冬天夜里宁家人都睡得早,宁薇来时,院门已关。
她想了想,没有惊动守门之人,和剑眉一起越过了围墙,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杨氏睡房门口。
睡在睡房外间的婢女善棋此时还未睡熟,她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哪个婢女不懂规矩,便皱起眉头,不耐烦的从矮塌上起身,打开房门。
“怎么这个时候敲门,老爷夫人都睡…六小姐。”
看见宁薇,善棋立即睡意全无,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宁薇轻声问道:“六小姐这时候怎么来了?老爷夫人都睡下了。”
宁薇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进去告诉爹娘,就说我来了。”
宁薇一向得老爷夫人宠爱,善棋不敢反驳,应了声便进去通报了。
相拥而眠的宁昌兴和杨氏,突然被善棋叫醒,脸上还有些不愉。听到她说是宁薇来了之后,夫妻对视一眼,立即穿衣起身。
宁薇没等多久,善棋便再次过来了,“六小姐,老爷夫人让你进去呢!”
“嗯,善棋你和剑眉在外头守着。”宁薇吩咐了一声,便迈步往房里去了。
剑眉将关上房门,与善棋一人一边守在门口。
善棋转过身打了一个哈欠,随后面向剑眉,轻声问道:“剑眉妹妹,六小姐怎么这么晚过来啊?”
“六小姐做噩梦了。”剑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张嘴随意扯了个谎。
说起来,宁薇以前任性之时,还真有过半夜被噩梦惊醒便来找宁昌兴的例子。
善棋想起前事,觉得正常的很,也就没有再多话。
……
宁昌兴和杨氏整理好衣着,便坐在内间软榻上等着宁薇。
只见宁薇掀开布帘,神情郑重的走了过来。
“爹,娘,女儿打扰你们休息了。”
宁昌兴摆了摆手,指了指对面的软榻,道:“坐下说话。”
宁薇点点头,脱掉绣鞋,规规矩矩的跪坐到软榻之上。
杨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爱怜的看着她,柔声道:“薇儿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
“…”宁薇想起以前的混账事,忍不住将自己鄙视了一番。以前为了给杨氏添堵,她经常半夜三更找借口来闹腾,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非常。
“薇儿,可是有事要告诉爹娘?”宁昌兴道。
如今的宁薇,肯定不会再如以前一般闹腾了,宁昌兴心知肚明。
宁薇点点头,轻声道:“爹,娘,女儿得到消息,侯府有动作了。”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极为认真。
宁昌兴听言,立即打起了精神。
杨氏也是如此,自从宁家现出制冰之法后,太夫人便一直刻意提点杨氏。
如今的杨氏性子虽未大变,却也与以前有所不同,现在的她温婉之中多了精明。她清楚侯府将宁家视为死敌,听到宁薇说出这话,自然也就异常重视。
宁薇郑重的看着他们,轻启粉唇。
“侯府白天从城外接了两个人进府,一男一女…”
宁薇将两人的特征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宁昌兴没什么反应,杨氏却越听越觉得其中一人十分熟悉。
待宁薇说完,杨氏便立即发问:“你是说那个婆子手上有烫伤的痕迹?且还是菊花模样的?”
“娘你是不是认识这样的人?”宁薇连忙拉住杨氏的手,焦急的出声问道。
宁昌兴也看向杨氏,无声的询问。
杨氏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我倒是真的认识一个这样的人,说起来她手上的疤痕还是因我而起。只是她现在应该在老家颐养天年,为何会和侯府搅在一起?”
“娘你认识的那人是谁?”
杨氏抿了抿唇,回道:“是我的奶娘,我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差点摔倒在熏香炉上,是她用手护住了我。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次之后,她手上便有了一个菊花模样的烫伤疤痕。”
她看了宁昌兴一眼,“老爷你也见过她的。”
宁昌兴点点头,“我记得你的奶娘姓崔,你管她叫崔嬷嬷,对么?”
“嗯。”杨氏低下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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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回忆(2)
杨氏回忆道:“当年我嫁入宁家之前,她说她想念家中的儿女,我便给了她一笔银子,还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回乡了。说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未见了,前几年派人给她送节礼,回来的人说她全家搬走了,没有留下去处,从那之后就没了联系。”
宁薇眯了眯眼睛,神色淡淡的开口说道:“她应该是被侯府接走了。”
宁昌兴思索了片刻,道:“另外那人会不会是她的儿子?”
杨氏摇了摇头,“我并未见过她儿女,是以不清楚她儿子的长相。”
宁薇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出声问道:“娘你没见过,当年派去送节礼的人一定见过,对吧?”
“兴许是见过的。”杨氏赞同的看了宁薇一眼,继而低下头不解的喃喃道:“只是侯府把找崔嬷嬷找来又是为何?”
这时,宁昌兴突然想通了此事关节,拍响了矮桌。
“好一个侯府,心思当真恶毒!”
杨氏和宁薇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等着他再度说话。
宁昌兴看向宁薇说道:“原本此事是上一辈人之事,不该让你知道,不过现在爹也不瞒着你了。”
她看了看杨氏,继续说道:“崔嬷嬷在你出嫁之前便已经离府,侯府既然找她来对付咱们,必定因为她知道一些事。而你还待字闺中之时,只有一件事易招来非议。”
杨氏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清楚是何事,她慌忙出声说道:“可我并未做过任何不堪之事啊,为何…”
“有些事只需一个苗头,便足够让他人乱作文章了,看来这次侯府是冲你而来。”宁昌兴沉声说道。
杨氏听到此处,眼眶中泛起泪光。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宁昌兴,宁昌兴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幸得薇儿早有所查,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你莫要担心。”
宁薇见爹娘如此模样,心知失态严重,她自然心中焦急不已。
“爹,到底是何事竟如此严重?”
宁昌兴想起往事,气忿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睁眼看向宁薇,细细道来。
原来,杨氏与宁昌兴相识之前,曾订下过一门娃娃亲。
男方是杨老太爷至交之子,杨老太爷早年与至交失去联系,却也一直记着此桩婚事。
在杨氏十五那年,终于有一书生带着信物上门提亲,称家中老父身故,临去前交代他指腹为婚之事。杨老太爷便将他留在书院读书,只待杨氏年满十六,便替他俩完婚。
不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杨老太爷发现此人学术不精,贪杯好色,浑浑噩噩度日。
杨老太爷自然不愿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但是他品性清高端正,极重承诺,是以便对那人严加管教,想要将他拉回正途。
那人本也有所改进,直到有一次,此人在妓院喝花酒闹事,闹得人尽皆知。
杨家乃书香世家,家风清正,怎么能容忍此种行为?
杨老太爷终于忍无可忍,提出要解除毁约。
那人自知自己品行有缺,倒也未曾强求,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银子。
因为他要的银子实在太多,杨氏的大哥无奈之下,只得找上了在白鹿书院求学的宁昌兴。
宁昌兴出身侯府,自然不缺这点银子,听说了恩师有难处,二话不说就拿出银子。
那人拿到银子之后,倒也算爽快,当场毁去了婚约,此事就此作罢。
后来为了感谢宁昌兴慷慨解囊,杨家人便请宁昌兴去府上用餐。
席间,杨氏出来行礼道谢,宁昌兴便一眼看上了她。随后的日子里,宁昌兴便找尽借口往杨家跑,最后终于赢得了杨家的一致认可,抱得美人归。
当然,宁昌兴并未细说他与杨氏的情路,说到撕毁婚约便就此打住了。
宁昌兴说完旧事,又道:“当年撕毁婚约之时,我也在场,见过那人一面。印象中那人弱不经风,眼神猥琐不堪,实在让人不愿多看。”说起那人,宁昌兴自然没有好话。
宁薇听万宁昌兴的叙述,心中已然明白了侯府的打算。
若是被接进侯府的男子,真是父亲所说的那人。夏氏必定是想要利用当年的婚约,诋毁杨氏名节。
不得不说,夏氏还真是老谋深算。
杨氏上面有太夫人,下面有儿媳,她看似默默无闻,夏氏却能一眼看透,她才是宁府最为重要之人。
且不论杨氏与宁昌兴夫妻恩爱,此事若是发生,会对宁昌兴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试问一个名声狼藉的妇人,她的子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击垮了杨氏,毁掉了杨氏的名声,就等于毁掉了大房所有子女的名声。而宁家如今最为出色的,便是宁浩磊和宁浩焱两兄弟,若是他们连血统都遭人诟病,宁家的前程就算是毁了。
“我都未曾见过那人,他们怎能如此!”杨氏语气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杨家家风严谨,杨氏在出嫁之前几乎连门都不能出,更别说见外男了。即使是有婚约,杨老太爷也不允许杨氏与他相见。
“为夫心中明白,你莫要将此事放在心里。”宁昌兴抓着杨氏的手,语气轻柔的安慰着。
宁薇仔细想了想,出声问道:“爹,当年那人撕毁毁约时是何种情形?”
宁昌兴回想了一番,道:“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记得那是冬日时节。”
“嘶 ̄哦,对了,”他转头看向杨氏,“我记得那时候你府上,冬日前院不烧地龙,都是以炭火取暖的。”
“嗯,父亲说身暖会令人昏昏欲睡,是以不让前院烧地龙,以免误了哥哥们的学业。哥哥们若是冻僵了手脚,便会烧上炭盆取暖。”杨氏回道。
宁昌兴听言,便道:“那就没错了,我依稀记得,那人撕了婚约,就将婚约丢进了炭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宁昌兴眉峰蹙起,喃喃道:“看来此事之中不乏猫腻。”
杨氏和宁薇连连点头。
宁昌兴沉吟了片刻,对宁薇说道:“薇儿,你先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