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和锦云有惊无险走出王府正厅。
一路上,宁薇无比沉默。
锦云见状,神情不解,遂压低声音问道:“表妹,你可是有何事想不明白?”
听言,宁薇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弄的锦云一头雾水。
良久,宁薇轻声低喃道:“表姐你见过沛姨娘么?就是方才站在走廊边角的那名女子。”
“沛姨娘?你是渤襄王去年纳进王府的小妾?”
见她点头,锦云继续说道:“不曾见过,爹以前总说我们姐弟妹礼数不全,是以不许我们几个多与王府来往,除了节庆之外,我们很少去王府拜访。”
以前只以为贺良对他们几个不满意,怕带他们出门丢人,如今想来却是一片良心用心。
想到还重病在床的父亲,锦云默默地低下了头。
宁薇知道她心里必定不好受,遂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总会找到办法的。”
顿了顿,她面带愧疚的说道:“表姐,上次我贸然出手医治,不曾想竟帮了倒忙,当真对不住。”
“表妹休要胡说,”锦云瞪了她一眼,道:“你没有对不住谁的地方,你希望帮我和娘救人,这些我都知道的。你表姐我并非糊涂之人,怎么胡乱责怪你这个大恩人?”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轻快无比,调侃之意不难察觉。
宁薇心神一松,轻声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再想法子的,等抓到了人,说不定此事就迎刃而解了。”
“嗯,只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六皇子的法子实在太过直接,若是不成,岂不是连累了你们那么多人?”
宁薇张了张嘴,锦云知道她想说什么。
齐玄宸和宁薇皆不是贺姓,可他们却能够为救贺良冒险,身为贺良的女儿,她早就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清楚宁薇想安慰她,遂立即转移话题道:“好啦~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对了,你方才问起沛姨娘做什么?”
短短一句话,又将宁薇的思绪拉回了沛姨娘身上。
她拧起了眉头,轻声道:“自打来到渤襄城,我明里暗里见过沛姨娘几次,只是她脸上估计是疤痕未褪,遂一直以轻纱罩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
她颇为茫然的看向马车一角,继续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沛姨娘此人异常眼熟,她的声音明明陌生,可我还是品出了几分熟悉感,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故意在香粉之中放药了。
最起码能够有机会得见沛姨娘的真颜不是?
方才锦云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走廊边角的女子,是以她无法为宁薇解惑。
想了想,她开口说道:“若是真的觉得好奇,你着手打听一番也好。听说那沛姨娘原是富家新买的家奴,或许富家人清楚她的身份。”
宁薇摇了摇头,沛姨娘的身份她早就派人暗中探查过,只是毫无线索。
“富家人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被人诱拐而来的,听说她尚有亲人在世,只是不知为何,根本无人寻她。”
此话一出,锦云亦无计可施。
这时,一直坐在门边当隐形人的剑眉突然开口了。
“小姐~奴婢记得你上次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你很有可能真的见过沛姨娘。依奴婢看,咱们该逼问富家人一番才是。要知道,心中藏有秘密之人,往往会将秘密越藏越深,用一般手段根本无法从他们嘴里听到实话。”
宁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口回道:“渤襄王近日便会对富家人动手,用这个消息与富家做个交易也好。”
她为救富家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仔细想了想,她继续说道:“就这样办吧,回去之后让宁十一去富家。对了~富宝珠如何了?”
“富宝珠已经让人送信去通知肖家人收尸了,今日她在院子里个肖卫算账呢!”说到这事剑眉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
宁薇听言也笑了笑,道:“他们夫妻这段时间也是够折腾的了,就由他们去吧。”
……
“咦~南夜?你怎么突然来了渤襄城?”
宁薇本想看看贺良的状况,便陪着锦云一起来到了贺良所在的屋子,没曾想,竟在贺良屋子里看见了许久不见得南夜。
“进门无人告知你我来了么?还以为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呢!”南夜不满的瞥了齐玄宸一眼。
齐玄宸挑了挑眉,道:“看着爷做什么?你来与否算不上什么大事,爷为何要急着告诉宁六?”
宁薇:“…”
这厮越发小心眼了,估摸着她巴不得自己见不到南夜呢!
宁薇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四周,见魏邵面色铁青的站在贺良床前,遂立即将目光转向齐玄宸。
齐玄宸则朝她抛来一个撩人的媚眼。
没好气的回瞪了一眼后,宁薇心绪顿安,他将魏邵带来此处,看来是胸有成竹的。
宁薇清楚,虽然齐玄宸在她面前没个正行,其实他的信任并不易得。
他如此匆忙便将魏邵带来此处,并不是说已经全然相信了魏邵,相反,正因为不信任才会急着这样做。
将王宅的秘密摆在魏邵面前,魏邵如有异心,必定会有所行动。
虽然,试探之法并不算光明磊落,但此法却是最为直接快速的法子。
最重要的是,齐玄宸本身也并非是个光明磊落之人,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他自问毫无压力。
“好了~说正事了。”
南夜见齐玄宸和宁薇眉来眼去,心中膈应,遂出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宁薇立即好奇的出声问道:“什么正事?”
齐玄宸拉了她一把,柔声道:“别急~爷一会儿再单独与你细说,先听南夜怎么说。”
“嗯,听你的。”宁薇乖巧回道。
南夜背过身,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贺良的确是中了蛊,至于解法,还是那句话。只有等贺良醒过来,问清楚他如何中的蛊,才有可能对症下药,且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拔出蛊虫。”
看了贺良一眼,继续说道:“像他这样的人,吃进嘴里的东西必定小心谨慎,身边有异动也必定会有所防范,想要给他中蛊并不容易。”
此言不假,贺良身处高位多年,自然明白人心叵测,时常防范着。
南夜见众人皆赞同他的话,遂转头问向宁雨秋,问了一个与贺良的病情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贺夫人,敢问贺府收礼可有记录在案?”
宁雨秋先前被锦云劝走歇息了多久,便再次回到了贺良床前看护。
见南夜问起贺府礼单,她心中虽不明所以,却也清楚必定事出有因,她抿了抿唇,低声回道:“有是有,不过…那些都在文氏手中…”
第549章 大船
对于自己往日的隐忍,宁雨秋有些不好意思,但声音虽低,脸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贺良先前宠妾灭妻,为讨好小妾,剥夺正妻掌管中馈的权利,渤襄城百姓几乎无人不知。
宁雨秋对此并不在意,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重视过后宅女子趋之若鹜的这一项权利。
此刻众人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她并不需要安慰,像她这样感情至上的人,需要的有可能只是心爱之人一个肯定的眼神吧!
“你怀疑有人在礼品里动了手脚?”齐玄宸开口问向南夜,顺便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南夜身上。
宁雨秋立即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在意当初受过的委屈,但她清楚,锦云和锦月在意,特别是锦月。
方才说起文氏,锦月的眼神立马起了变化,那样锐利的眼神,实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宁雨秋知道锦月先前为了向文氏报仇,心中明明痛恨文氏,居然还要刻意讨好。
对贺良,她一直很坚定,不论发生何事,她始终相信贺良有苦衷。
但她也是女子,她不是没有恨过文氏,正因为恨过才知道怨恨的痛苦。
是以,她很心疼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不希望她小小年纪便要背负那么多仇恨,所以与锦云锦月姐妹相见以来,她鲜少提及文氏。
齐玄宸将话题转移,宁雨秋心中感激。
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齐玄宸心思细腻之处,她清楚宁薇遇上了对的人。
向宁薇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见宁薇回以一笑,宁雨秋便安静坐在床边,等待南夜回答齐玄宸的问题。
“不无这种可能。”
南夜想了想,继续出声说道:“谁也不清楚贺良何时会醒,想要救他,只能先想其他办法。”
听到这话,宁雨秋突然开口说道:“将军平常鲜少收礼,去年家中摆宴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拿到礼单也无济于事。”
顿了顿,她斟酌了片刻,继续说道:“想要知道将军私下收过什么礼,只有问贺奔,只是不知贺奔此时在何处?”
宁雨秋大病痊愈不久,宁薇为了不让她多思,遂许多事都不曾对她提及,是以她并不清楚贺奔已经失踪了。
而且,宁薇和齐玄宸从肖卫口中得来的消息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贺奔应该已经死了。
贺奔离开贺良之时,正好是贺子皓失踪之后的那几日。齐玄宸猜想,他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只身前去营救贺子皓了。
那时贺良的伤势极重,若非为此,贺奔必然不会丢下贺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绝对已经死了。
若是他不死,必定不会将奄奄一息生死一线的贺子皓放在乱葬岗。
齐玄宸的猜测的确与事实相符。
事实是,以贺奔对贺良的死忠,就算是锦云锦月出事,他也不会丢下贺良。只因他清楚贺子皓是贺良唯一的儿子,才会冒险救人。
毕竟儿子才能后继香灯,若是贺良出事,只要贺子皓未死,他的血脉便能够得以延续!
宁雨秋问起贺奔的下落,宁薇便将贺奔离去的时间,还有她和齐玄宸的分析说了出来。
宁雨秋听完,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早前见到贺良之时,没有看到与其形影不离的贺奔,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她期盼着贺奔只是出去办事,遂一直没有开口问过宁薇。
此时听到了宁薇所言,她知道贺奔必然是出事了。宁雨秋很清楚,如果贺奔还活着,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想办法给贺良递来消息。
贺奔如此忠心之人,却不知死在了何处,想到此处,宁雨秋心生悲戚。
她眼眶泛红,心中默默为贺奔祈祷。
……
贺奔是贺良手下最为忠心之人,也是最清楚贺良所有事之人,若是连他也死了,贺良收过什么礼便很难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