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一心想要成为侯府主子,如今却只求于侯府脱离关系,说起来还真的异常讽刺。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根本逃不过,就算她摔死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
丧心病狂的举动让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大概刺痛了小世子本就不堪一击的心房。
他不顾一切的抽出长剑,杀了樱桃,也杀了地上哭喊不止的孩子。
最后,他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打算自杀。
他身边围着许多为抄家而来之人,却没人出手阻止,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有心赴死的,他们可以给其一个赴死的机会。
只不过,这些人终究高估了小世子。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旁人,对自己却始终不敢下手,明知死是最好的结果,可他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一次次的闭眼,一次次想要割断自己的喉咙,又一次次的停手。
最后他丢下了长剑,捶地大哭。
他大骂宁远害他受到牵连,没能给他一个安稳人生,骂侯夫人弃他而去,骂宁沛容宁沛芷没有救他!
甚至骂早已死去的夏氏,为何要生出宁远这个废物!
他骂尽了侯府所有人,独独没有骂他自己,到最后,他还是看不到自己的软弱无能,认为自己无辜受累!
最终,他踏上了流放之路,这一去,再无归期!
侯府发生的这一切,并未牵连到宁沛容和宁沛芷,因为齐玄瑄终究是皇子的关系,她们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姐妹俩都没有理会侯府的死活,甚至没有回去看上一眼。
宁沛容是因为女儿生病,无暇顾及早已无甚感情的侯府,而宁沛芷则是为了避嫌。
她清楚侯府没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看或不看,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她那孤立无援的弟弟,她选择性的将其遗忘!
小世子流放之后,她只剩下宁沛容这一个亲人了,可她并未将宁沛容当成亲人,侯府的败落让她没了希望,无处排解的她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宁沛容母子。
以至于宁沛容如今彻底疯了,她每日游走在大街小巷,嘴里呼喊着女儿的名字,见到有人手中抱着孩子,便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抢。
齐玄瑄并未重视,依旧醉生梦死,浑浑度日,只是偶遇牵着孩子的路人,时常会驻足观看片刻。
或许他对自己失踪的女儿,还有那么一丝感情,只不过他连自己都放弃了个彻底,还哪来的心力管别的?
亦或者,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所以很是心安理得的选择了放任自流!
对此,宁薇不想理会,她与齐玄瑄的恩怨早已全数了结,齐玄瑄选择如何生活,与她毫无关系,甚至他是死是活,对宁薇来说也不会产生半点影响。
随后,伍夫子又着重说起了宁沛芷。
宁沛芷奉旨嫁给齐玄瑄,起初她还维持着表面的风光,她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嫁妆,买了一座相对体面的宅子。
搬进新宅之后,她在吃喝上虽不及以前,却也差不了多少,至于衣物着装,则还是用的从侯府之中带出来的那样。
忽略那些衣物是做闺女时才有的打扮,她算是过了一阵子好日子。
当然,除了宅子以外,其他的她从未分过半点给宁沛容。
起初她对齐玄瑄还抱有希望,吃喝之时还会捎上他,两人心安理得的吃着大鱼大肉,而仅隔一道墙壁的宁沛容则与杜飘飘就着咸菜吞馒头。
原本宁沛容不至于如此凄惨,她会如此皆因齐玄瑄卖掉了她的首饰换酒所至。
可怜宁沛容顶着个大肚子,却只能以馒头咸菜果腹,孕中的她瘦到惨不忍睹,这还是因为杜飘飘吃得了苦,寻来一个替人洗衣的活计。
如若不然,宁沛容就算活生生饿死也不奇怪!
在杜飘飘的百般庇护下,宁沛容逃过了宁沛芷多次刁难,肚里的孩子终究平安生了下来。
或许因为她所生的是个女儿,宁沛芷安分了一阵子,除了每日不厌其烦的嘲笑她以外,并未有过什么不好的举动。
然,这样的日子在宁沛芷手头钱财即将挥霍完之时,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宁沛容拥有的财物寥寥无几,必须要开始省吃俭用。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清楚了齐玄瑄已经无药可救。
她的心态崩溃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对齐玄瑄怎么样,最多骂上几句。
但骂几句又怎么能让她消气?于是她将生活上的所有不如意,全数发泄在了宁沛容母女身上。
宁沛容以前跋扈的性子早就被生活抹平,她默默承受着宁沛芷与日俱增的怒气,一心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也许是宁沛容对打骂皆毫无反应的态度,刺激到了宁沛芷,她愈发疯狂了起来。
后来宁沛芷又接到宁远受审的消息,心中顿时绝望丛生。
她开始虐待宁沛容的女儿,几度扬言要摔死这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有一次甚至趁宁沛容不备,抱走婴儿,想要将其投入水井之中。
好在杜飘飘及时发现,将她拦了下来。
那一次,宁沛容终于被宁沛芷刺激到了。
为了女儿的安全,她拼尽全力将宁沛芷按在地上厮打,将宁沛芷抓得遍体鳞伤不说。
后来更是与杜飘飘联手,将宁沛芷锁进了柴房……
第607章 利器
本来以为控制住了宁沛芷能有几天好日子过,没曾想,杜飘飘却带着宁沛容的孩子走了。
接下来宁沛容因为受不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做出了提刀闯宫的疯狂举动。
宁沛芷明明清楚这一切,也知道宁沛容被关进了大牢,却始终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
若不是她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相信还会毫不犹豫的踩上一脚!
“明明是亲生姐妹,同出一脉,怎的就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莫不是前世怨今世仇?”伍夫子忍不住出言感叹。
“或许吧!”宁薇淡然一笑。
宁家和昔日侯府皆为宁老侯爷之后,然而这两家却有着天差地别。
宁家人团结非常,极度重视家人,他们齐心合力,共同创造了一个人人艳羡的幸福家族。
而昔日侯府则恰恰相反,他们自私自利,贪婪成性,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还不肯罢休。
伍夫子摇了摇头,忍不住出言讽刺,“这一家子不愧是夏氏后人,狠毒绝情如出一辙!那宁沛芷落到如斯地步,非但不曾有半点悔意,反倒又生一计,此女当真执迷不悟!”
“哦?她还想玩什么把戏?”宁薇似笑非笑的问道。
“宁沛容疯癫之后,宁沛芷开始频频出现人前,每每出现,皆以弱示人,明明与宁沛容毫无感情,却扮作姐妹情深模样,甚至还放下身段,想要与齐玄瑄重修旧好,实在令人作呕!”
宁沛芷早已对齐玄瑄彻底失望,早在身上财物所剩不多之时,她便与齐玄瑄彻底撕破了脸。
两人两看生厌,纵使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从未再次正眼看过对方。
宁沛芷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态度转变的如此迅速,必有所图!
听完伍夫子的话,宁薇意外的愣了片刻。
待想清楚了个中原因,宁薇嗤笑道:“看来皇上过问杜飘飘一案,又让宁沛芷有了希望!”
“若皇上念及父子情谊,那…”伍夫子看向宁薇,神情有些担忧。
宁沛芷的意图太过明显,伍夫子如此睿智,自然心中明了。
当然,她也清楚齐玄瑄就算再次得到齐文帝的眷顾,也同样回不到以前的风光。
只不过,多一事终究不如少一事,宁薇出嫁在即,实在无暇理会这些琐事。
宁薇并未如伍夫子一样担心,她笑着说道:“皇上的父子之情的确可以搭救宁沛芷。”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只不过,同样可以送宁沛芷上西天!”
她的笑容之中泛出几分冷意。
自古帝王无情,然齐文帝乃是其中异类。
当初齐玄瑄蓄意刺杀齐玄宸,犯下大错,齐文帝虽暴怒至极,最终却还是放了他一马!
其因由是他不愿背负嗜子之名,但谁又能说他不是念及血脉之情呢?
如今时过境迁,齐玄宸平安健康,齐玄瑄则落魄潦倒,齐文帝对他心生怜悯也是正常。
然而,齐文帝对齐玄瑄的怜爱,若是运用得当,对宁沛芷来说却是一个夺命的利器。
要知道,齐玄瑄当初犯下大错,其原因归根基地是因为夏氏的挑唆!
说白了,齐玄瑄是齐文帝的儿子,宁沛芷却不是,她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若是有人在齐文帝面前提一提齐玄瑄早前犯错的原因,那么宁沛芷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当初之事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当初碍于宁远,齐文帝并未追究,后来又忙于朝政,无暇翻理旧账。
只需有人随口提上一句,他必然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是怎么一步一步变得如此不可救药的!
当然,齐玄瑄以前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牵连二字,又何需解释?
和亲生皇子齐玄瑄比起来,宁沛芷实在不值一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就只是民众的美好愿望不是?就算齐文帝乃一代明君,又怎会没有一点私心?
更何况是在宁沛芷本就不无辜的情况下!
伍夫子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他知道后面的事宁薇自有章程,遂没有多言。
此番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眼看天色已然擦黑,心知不便久留,遂起身告辞离去。
……
天色尚未全黑,宁薇眼中的景色甚是清晰。
婢女恐其磕碰,遂早早点起了灯笼照明,虽多此一举,宁薇却未曾说破。
她拉过身侧落后自己一步的剑眉,轻声问道:“方才你一直站在我身边,可有觉出伍夫子有何不妥?”
剑眉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片刻,并未察觉什么,遂压低声音反问:“小姐可是看出了不妥之处?”
宁薇抿了抿唇。
“难道你不觉得,伍夫子对杜康的照顾似乎…”
并未把话说完,剑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仔细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剑眉点头说道:“伍夫子对杜康格外好。”
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再次问道:“小姐认为他们之间生出了男女之情?”
“嗯。”宁薇点了点头,脸上并无赞同之色。
“小姐不赞同他们?”
剑眉倒是觉得伍夫子和杜康在一起没什么不好,都是遭遇过苦难之人,在一起相互慰藉,应该是件好事才对。
其实宁薇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伍夫子和杜康身份悬殊,想要走到一起只怕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