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碧云天
时间:2018-08-07 11:13:11

  最重要的还是找一个助力,就比如当今的首辅汪右林,如今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还不是借助了前内阁首辅的协助,成为史上堪称最年轻的首辅了。
  想象着自己也有一天能站在这权利核心的顶端,沈辅林就觉得喜不自禁。
  不过等着见到这位内阁首辅的时候,沈辅林还是惊讶了一把,虽说是最年轻的首辅,但是也是近四十的人了,一般人在这时候都是做祖父的年纪了,如何保养得意也会显得老态,更不要说这官场上尔虞我诈的,更是要费心费力。
  可是眼前这个人,身材挺拔颀长,面容儒雅温文,风仪高华,让人见了就会全然忘记年纪,少见的人中龙凤,只会被这风度折服,想要去亲近。
  两个人客套一番,沈辅林率先套近乎说道,“听说大人的故居在奎县,下官正是奎县,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同乡。”
  汪右林每年都会去奎县姜家村扫墓,因为要离开半个月之多,又加上他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只要想知道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其实汪右林并非奎县人,他是长在隔壁的清阳郡,但是因为母亲葬在奎县,又加父亲还在那边,所以每年都要回去一趟。
  “原来状元郎竟然是奎县人?”
  不过闲聊了半盏茶的功夫,汪右林就端茶送客,但是沈辅林出汪府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的不满,只觉得汪右林不仅气质高华,更是温文儒雅,这样的人,如何都想拜在其门下。
  不过他已经接了徐阁老丢出来的橄榄枝,就只能在徐阁老的门下,好在如今内阁总有七人,而徐阁老是保持中立,他可以左右逢源。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婚事,徐阁老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多遍,他有个远方的侄女正是到了婚配的时候。
  只有联姻了才能真正的绑在一起,他也能在官场中借着徐阁老的人脉平步青云,就比如今天,如果不是有徐阁老的拜帖,汪右林并不一定见他。
  沈辅林回到了家中,正愁着这件事,就看到家中寄来的书信,等着看到信中的内容忍不住大喜,想着姜还是老的辣的,祖母已经想到了他的难处,说是万一他高中,姜秀娘一个村姑,就不适合做状元夫人,所以请了族里的长辈出面,以无子为由逼着姜秀娘和离了。
  又叫他不要顾虑,既是和离,自然不存在抛弃糟糠之妻的说法,不会影响他的仕途,所以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就同意迎娶。
  因为许多人家都会在皇榜下捉佳婿,而敢来捉的人都是财力相当的人,所以很容易遇到合适的岳家。
  沈辅林提笔写了回信,狠狠的感激了祖母一番,这才洗漱完毕就去了徐阁老家中,等着晚上出来的时候已经喝的微醺了,他和徐家的婚事也就这般定下了。
  不过几日许多人就知道沈辅林要迎娶徐阁老家的外甥女,忍不住又羡慕又嫉妒,这人生最得意就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沈辅林却是都齐全了,他只觉得人生在没有遗憾了,只等就这般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说不定下一个最年轻的首辅就是他沈辅林。
  至于为他任劳任怨的孝敬父母七載的糟糠之妻姜秀娘,沈辅林早就不记得了。
  ***
  沈辅林回到奎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他高中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等着他骑着高头大马行到家门口的时候,家中早就有人备着炮竹,一阵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许多左邻右舍都够来庆贺,沈家立时就成了奎县最受瞩目的人家。
  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由着媳妇扶着坐在了堂屋内的太师椅上,受了孙子沈辅林的跪拜。
  沈辅林眼中含泪,说道,“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快起来。”
  沈老夫人亲自起身去扶着沈辅林,道,“你如今可是状元郎……,呜呜,我们沈家盼了几代,终于又出了一个状元郎,你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一旁的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是跟着抹眼泪。
  这些围观人当中总有不熟悉情况的人,静悄悄的问道,“沈家媳妇呢?怎么没出面,我记得是个顶好脾气的小娘子。”
  “嘘,别讲了,之前就已经被赶走了。”
  “赶走了?”
  “之前为了嫁妆闹的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
  沈辅林起身的时候听了半个耳朵,忍不住皱眉,心中却有些不屑,一个村妇,当初娶她不过就是看着贤惠,又带了丰厚的嫁妆,如今他是状元郎了,要是那知趣的应该自请下堂才是,竟然还厚脸皮来要嫁妆?
  难道这些年吃住在他们沈家,都不算银子的?
  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马上就迎娶徐阁老的外甥女了,这种嫡女自然和村妇不同。
  到时候把娘子带回来,少不得要让这些相邻们开开眼界。
  不过中状元的喜悦不过几日就被冲散了,沈辅林在家中住了几日,有些烦不胜烦,他住的东厢房已经漏雨了,春日春雨下起来缠缠绵绵的,却没有钱修缮,只能拿了木盆接,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当然这些都能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祖母的脾气。
  每天晚上都要母亲赵氏去伺候着,他已经看到母亲瘦了一大圈,至于用膳的时候更是要让母亲去布菜,他娘年岁都已经不小了,却还要站着伺候祖母……,他一个做儿子的却坐在一旁吃饭,委实有些难以下咽。
  这一天晚上,沈辅林被滴答的雨水声吵的不行,豁然起身,想着去宫房小解,结果黑漆漆的却是碰到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柳树下抽泣。
  沈辅林吓了一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靠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娘赵氏。
  “娘,你怎么了?”
  赵氏急忙把手藏在身后,说道,“我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过两日不是要启程会京了?别是熬夜坏了身子。”
  沈辅林却是脸色铁青,问道,“娘,你的手怎么了?”
  “没有。”
  沈辅林却是不信,拿了灯笼去照看赵氏,又去拽她藏着的手,这才看到上面竟然被烫伤了,还翻出红色肉来。
  “这是谁弄的!”
  沈辅林大怒,想着只要找到是谁欺辱他娘,他一定要为他娘出气,以前他没有功名在身,但是现在好歹也是官身了,在这小小的奎县,就是县太爷也会给他几分颜面,有什么可惧怕的?
  赵氏显然是压抑太久了,在儿子担忧的眼中终于哭了出来。
  原来沈老夫人喜欢抽旱烟,每次点火的时候太快就点不着,太慢就容易烫到手,当然这些倒也不至于把手烫成这样,主要还是沈老夫人……,她有时候脾气上来就喜欢拿旱烟火烫人。
  赵氏已经是许久没伺候过人了,更不要说她本身就有些手笨,所以时常出错,沏的茶水太热了,让沈老夫人差点烫到舌头,又或者捶背的时候手上力气太重,又或者太轻,总之在沈老夫人看来赵氏笨手笨脚的就像是故意折磨她这个老太太一般,不然当初姜秀娘做的那般轻松,怎么赵氏这般难?
  所以越发的对她存有怨气,手上的动静就更大了。
  今天晚上沈老夫人眯了一觉起来要吃茶,赵氏却拿了冷茶过去,因为赵氏忘记把茶水温在藤壶里。
  沈老夫人自然大怒,让赵氏重新去沏茶,先是把刚沏的热茶泼在赵氏的身上,这还不算等着点了旱烟,又拿旱烟去烫赵氏的手背,这才觉得解气了一些,自睡过去。
  赵氏出了屋子,越想越是难过,坐在柳树下哭泣,正是遇到了儿子沈辅林。
  沈辅林听了好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回应,祖母脾气是有些大,但是老人到了这个年纪都有些怪脾气……,并且祖母虽然折磨他娘,对他却是言听计从,疼爱万分的,他要如何帮母亲出头?
  忤逆祖母是不孝!
  赵氏原本还抱着几分希望,看到儿子先是不知所措,等着到后面冷下来的目光就知道这件事只能这样了。
  心中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沈辅林安慰道,“娘,以前祖母不是没这样吗,如今怎么这般了?”
  “以前呀……”赵氏想起任劳任怨的儿媳妇姜秀娘来,只觉得愧疚的不行,当初她要嫁妆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心寒,可是等着伺候过婆婆之后她才明白,姜秀娘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孩子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不说,还从来不知道抱怨。
  “以前都是秀娘在照顾你祖母。”
  沈辅林一愣,随即目光里有了几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急,铺垫好了才能看的更爽不是,嘿嘿。
 
 
第9章 
  沈辅林中了状元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姜家村,姜老太太忍不住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苍天无眼,怎么让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中了状元?”
  一旁姜秀枕的媳妇吴氏抓了一把放在用柳条编织的滕筐里的松子,悄悄的揣进兜里,嘴里却附和道,“祖母,我觉得这不是苍天无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对,你说的正是呢。”姜老太太听了显得极为舒心,随即斜了眼吴氏,把那一筐的松子都推到了吴氏前面,道,“拿去吃,偷偷摸摸的,别让人以为我家养了个贼。”
  吴氏知道这是自己的小动作被老太太撞破了,也不觉得难堪,嘿嘿的笑,道,“祖母这边的松子又大又香,很是容易嗑皮,我就是想带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吃……,多谢祖母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吴氏就告辞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实在是没空在这里磕牙闲聊,不过那脚还没迈出去呢就被姜老太太喊住了,道,“这件事可不能让绣娘知道,你可记得了?”
  吴氏知道这是姜老太太怕姜秀娘知道了伤心,忙不失迭的点头,说道,“祖母,孙媳知道了,绝对不会和绣娘讲的。”
  心里却是想着,这种事怎么能瞒得住呀。
  连这几日,春雨就一直缠缠绵绵的下着,雨点不大,不撑伞也能出去,只不过积少成多,在外站久了,还是会湿。
  姜秀娘想着去买一些小鸡仔和鸭仔,准备自己养在院子里,也好等着过年的时候给姜老太太炖汤喝。
  村里有一户人家据说孵了好几波小鸡,姜秀娘就直接过去了,她撑着一把油伞,穿着件豆绿色的小袄,发鬓用碎花巾子包着,完全就是村姑的打扮,她却不觉得寒酸,反而有种我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自在感。
  沈家规矩大,穿什么样式的衣裳,梳什么发鬓,都要按规矩来,马虎不得,她每日里除了伺候沈家老夫人,打扫做饭,在加上要收拾自己,实在是累的很,如今回到姜家,真就是觉得呼一口气也是甜的。
  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两个妇人在闲聊,那声音老大,在这边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你知道沈家出了状元郎吗?”
  “哪个沈家?”
  “就是姜秀娘嫁过去的哪个沈家。”
  “噢,原来是他家,当初姜老太太掏光了家底把孙女嫁过去,不就是想让姜秀娘当官家太太,高人一等?结果就这样被人休了。”
  “不是和离吗?”
  “和离不过就是让女方好过些的说法而已,实际上是被夫家休的,你想哪个正经人家的媳妇,除非是死,能离开夫家的?”
  “也是,所以说那姜秀娘也是福薄的,刚刚被休了,那夫君就中了状元。”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胖胖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她脸色黝黑,目光不善,嘴唇厚实,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插话说道,“要我说不是她福薄,那个姜秀娘就是扫把星!”
  “王婶,这话怎么说?”
  王婶抿着嘴,道,“你们不知道吗?北望河没有任何的征兆的突然就枯了…,你,正好是姜秀娘回到姜家村之后才没水的,另外他那夫君,她都嫁过去七年了,怎么早不中晚不中,偏偏是在她被休之后?”
  “那姜秀娘就是一个扫把星!“
  ”我和我们当家的成亲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一床被子,为了活命租借了姜家的地种,虽然是沙地,但是租金便宜,又加上可以秋收后给粮……,这一转眼已经种了十几年了,把那地伺候就跟自己的爹娘一样,如今好容易看着那沙地好转了一些,产量也上来了,结果好端端的河水就这样突然干了!”
  外面站着的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却都觉得王婶说的恐怕就是真相了。
  这些日子因为北望河干枯,村里人心惶惶的,有人说姜家人要重新挖沟引水,但是更多人则是说姜家人要把这块地卖了,去换良田去。
  一千多亩的地,就算不值钱,也能换个几十亩地的良田,姜家人也不怕没有活路,害怕的反而是他们这些依附姜家人活着的耕农。
  没有地种就没有饭吃,更不要说如今住的房子都是盖在姜家的土地上,要是这地被卖了……,也不知道新来的地主是个什么脾性,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租金不变,可是没有河水浇灌,又怎么能长出苗子来?
  至于去外面租借别的地当耕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姜家这地的租金便宜的几乎跟不收一样,至于外面……,他们要是真有那本钱租借,也不至于十几年如一日种姜家的沙地了。
  “姜秀娘是扫把星那又如何?姜老太太姜秀娘当做命根子一样的……,我们还能怎么办?”
  三个人说完就觉得一阵灰心丧气。
  姜秀娘默默的听完就没有了买小鸡的想法了,掉过头往回走,心里却是琢磨着刚才听到的话,你问她被人当做扫把星生气吗?
  是有一点难过,但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姜秀娘觉得在沈家的日子,特别是伺候沈老夫人的生活,让她对这种闲话都免疫了,相比起来那个王婶说话还是客气的,这要是沈老夫人说出来,要比这个恶毒的多。
  沈辅林是不是中了状元她根本不在意,能和这个人完全没有关联,是她如今最开心的事情,但是北望河水干枯……
  他们姜家真的打算卖了这块地吗?
  姜秀娘想起了二叔的话来,“那时候还能得过且过,可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
  姜秀娘回到了家中,看到姜老太太和母亲李氏急切迎了出来,两个人的目光里几乎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秀娘,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在意,那都是屁话,在祖母眼里,我们秀娘就是祖母的福星。”最近这村子里留言传的沸沸扬扬的,姜秀娘这一出门,肯定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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