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晚……”
“今晚是个特殊的例外。按理说,大部分普通的人,究其一生也是不会见到幻兽作乱的;其实我也很意外他们会来这一出,才不得已用了暗示……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
他不再油嘴滑舌,而是相当认真地望进我的眼睛,细碎的金发被光晕照射着,带着点莫名的圣洁味道:“今晚的一切是梦境……忘掉它,你会感觉更好……”
“………”
我偏头想想,的确,三观被一次又一次撕裂成渣渣的滋味感觉不怎么样,于是我也颇为专注地回望着他,礼貌地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行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试试而已……”他小声嘟囔了句。
我没听见,又问了遍,“啊?”
“哈哈,没什么;对了,小可爱,既然你的问题,我都回答的差不多了,待会我送你先回家好吗?其余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讨论?”
“嗯,谢谢你。那……”
正说着,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件超级无比究极重要的事!
我盯住他翡翠色的眼眸,尤为紧张:“那个,关于夜莺,我还想先问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他颇有耐心地道。
“……夜莺,”我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因为你说的,给人一种‘我是珍稀物种’的感觉、姑且就问一下哈……是不是,既然我变成了夜莺——那以后,我就可以每天都不工作了?!”
我越想越激动,甚至有点感慨爸妈应该早点带‘我’去做这个检查的!
联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电影里,稀有物种优哉游哉的生活,再想想曾经的国宝……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一穿过来就猫狗双全了呢!咦,也不对,应该是和平行世界交换后,我才有这个因缘的……原本的‘我’说不定是个什么小动物呢。
啧啧,这种生活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美!妙!了!弄得我难得连逻辑也混乱了起来:“每天只用做几个检查项目、定期抽几管血、配合一下研究……还有固定工资的吧?我可以躺着玩,什么工作都不干嘛?”可以每天去吃喝玩乐、记得那些制服男说过,还有保镖什么的,想想就让人快乐!
我一点也不为自己好吃懒做的天性而感到羞耻,相反,我觉得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大家竞争压力都这么大,现在的年轻人要是有可能的话,谁不想当每天买买买的白富美、或者过上阿拉伯王子的生活啊!天天躺着就有人把饭送到嘴边、还能娶好多好多的老婆!人们总是嘲讽有钱人的痛苦,但有想过有钱的生活是多么快乐嘛……
对对对,我这么稀有,可不可以开后宫,娶很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最好能把我表哥他们正谈着恋爱的妹子们全部娶到,让他们孤老终生!
我充满了期望地看着谢菲先生,双手矜持地放在腿上,经历了今晚的一系列恐怖,我希望他能给我讲讲,我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无忧无虑。
“唔……”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后,他回答我:“不能。”
啊?
我的笑容一下子死掉了。
………………………………………………
“不能哦,因为你比较特殊,小可爱。”他这么说着。
我不敢置信地问:“不不,先等一下;你的话的意思是,别的人可以,或者他们早就这么干了……但就我不行?!”
“……”他沉吟片刻,微笑颔首:“对,就是这样。”
卧……槽……
这太狠了吧?!是不是和我有仇啊!这个世界!!这什么鬼的夜莺?——活了二十一年,好不容易来个人生惊喜大礼包,说好的当我外挂呢?!
我第一次,主动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特别特别特别正经地问:“为什么!”
我为什么就不能从此开开心心地每天吃喝玩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因为你的年龄,还有你的荷尔蒙。”
他用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成熟男性的气息萦绕于间,目光仔细地端详着我,“我还在想,你会很害怕这些事情,需要一些时间接受呢。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孩子……”他摩挲着我的脸,眼里的笑意像带着勾;脸颊上传来的粗糙质感,让我有点头皮发麻,于是我移开脸:“那到底……?”
“嗯,就这么说吧——绝对不行。关于你的荷尔蒙,看来你自己是没感觉的,对么?”
再一次得到了官方确认,我有点心如死灰的感觉,“荷尔蒙荷尔蒙的……那又有什么用吗?联盟又不给我发工资……”
“果然还是年纪小啊。”
他轻笑了一声,很缓慢地呼吸着,像是在感受着什么一样,压低的嗓音发哑:“那些东西,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呢……你可是我亲手打开的宝物,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明白吗?”
第24章
那天之后, 我度过了一段,可以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时光。
深夜,被谢菲先生送回公寓后, 我面色如常地给猫换了猫砂、洗了个澡, 然后对着屏幕里新一集连载剧的更新, 吃了顿夜宵。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一边强行撸猫(它还是愿意偶尔配合的)、一边翻阅着谢菲发给我的相关隐秘资料,一个一个地查阅今天听到的新词儿, 想借此消化消化今天晚上的诸多奇事,然后我就突然意识到——
我把罗兰医生给忘了。
忘了问他变成了什么动物、是否还安全;忘了问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回来、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人家晚上是为了请我吃饭才带我去的,而我, 就这样完全忽视了他……虽然我知道我这人性格一向很怪,而且总是丢三落四, 没心没肺的;但没心没肺到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想起来他的存在……
我有点愧疚了。
在朦胧的醒醒睡睡之间, 我的手指被家里的布偶咬了一口, 于是我把它搂进怀里、开始给它梳毛;梳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给电话去问一下……然后, 不出所料的, 我睡着了。
唉。
不过第二天,我还是见到了站在我家门口敲门, 毫发无损的罗兰医生。
正装打扮的他一看到我, 焦灼的神色就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一再检查我没有受伤后, 先是和我郑重道歉(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 连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前要温柔了好几倍。
但是,怎么说呢……
我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从今以后,我的日常生活,大概,就要和这样的日子脱轨了。
*
按照谢菲先生的说法,我的特殊身份和体质,已经不再适合做那些正常的工作;他的意思是很欣赏我,也愿意为我提供相关的特殊工作——也就是和他共事,去幻宠局上班,他会为我安排。
然而,当说到那里的时候,他又话锋一转,坦言这只是出于他个人的意见;最后如何,还是要看体检的结、以及我自己的想法。
至于我的想法嘛……
辞职后,悠游自在的过了几天,早上,还没睁眼,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手机不停地嗡声作响,几个未接来电告诉我——我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呼,幸好我太了解自己了,和人约的时间就是下午;不然……
怀里的猫半睁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不耐烦地叼起手机,将它摔在地板上,又重新趴回了它觉得温暖的被窝。
“喂……”
被它这一套动作弄得彻底清醒过来的我,只有无奈地弯身从地面捡起手机,然后光着脚去开门。
“您……您好。”
开门的是个扶着门框,神色不耐的红发青年;他的脖子里挂着时尚的灰狼小像吊坠,一件深咖啡色的翻领收腰式制服外套,被他随随便便地披在肩头。
抬头之前,他先是皱着眉,一副等的很烦躁的模样,但当我和他打招呼后,他愣了一响,然后迅速地低头、又抬头、又低头……重复了好几遍这样的动作,最后,他在我光着的脚踝上盯了会,眸色发僵,然后呆呆地转过头。
后面空无一人。
我踮起脚,朝后看了看,帮他又确认了一遍,嗯,没人。
于是我问:“你好,你是……之前电话联系过、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的……”什么来着?我记不太清那些专有的复杂名词,就压低声音到让人听不清,含糊地假装自己重复了一遍,最后略道:“要接我去体检的人?”
按照谢菲先生发给我的科普资料,除了联盟,还有一个游离于普通人的世界之外、专门负责管理、控制、监督、争对那些非自然生物和事件处理的地下政府,人们称呼它为九星。
之所以说是九星,是因为,它区别于明面上的联盟政府,其建立具有极强的目的性——九星一共由九个重要的机关组成;彼此独立,各司其事,通过异种生物的区别、分别负责处理各类突发事件。
而谢菲所在的机关——幻宠局就是其中之一,它日常经营的主要工作事宜,就是处理和幻兽相关的种种。
所谓幻兽,不同于一般变成动物的兽化人类,他们大半是被人后天通过基因改造、或者少部分的生来如此;当变成动物后,也具有独特的优势。
举例来说,就像谢菲、哈尼亜、霜露那样的存在,甚至包括犯案的奥索恩夫人,大抵都归属于幻兽人的范围。
它们的出现,是无数科院经过漫长的研究,用陨石的溶剂进行了多项实验,所达成的最终结果。
幻兽的来历,除了天生的极少数之外,原先,应当是属于意外。
因为当变成动物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地恢复;总会有些倒霉的家伙,介于种种缘由,再也无法摆脱野兽的身形。
为了帮助这些以兽身存活的同类,科研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研究、基因改良,模拟一些突出份子、优秀的佼佼者,便将那些人转变为了特殊的人种,让其重新恢复人类的躯体。
而承接基因改造实验、且最终活下来了的幻兽人,大多拥有着那些只有在幻想故事中才存在的特殊能力。不仅保留了高杀伤力的动物猎杀本性;在最新的短波实验中,有的人类变成幻兽后,甚至能够一口气不停地跑上十万米,在充满辐射的实验室正常呼吸,甚至在最近的试验中,还出现了尚在研发、向来只是个概念性存在的精神力。
一言蔽之,他们基本都是试验品的后代。
这些经过基改后的人类,寿命比正常的人类少上几乎二分之一,变异后,大多是能活个十来年就死去了;但幸在不必以动物的身体过完漫长的一生、还能拥有特别的能力——没人能说,这样的事究竟是好是坏。除非少数天生的幻兽人,大部分的成员都是为了使其重新变回人类、才进行的改造。
以上都是我从网站上照搬的解释。
我想,按照昨晚的印象,无论是谢菲先生、还是那个叫做霜露的少年,变成动物后也被相当清晰的自我意识支配、还拥有着“枭”的代号,再联想到后者用所谓幻术撂倒的那些军官男性……
他们应该都是幻兽人吧?就是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的了。
……科学家果然不能得罪。
除了幻宠局外,那些黑蓝制服小哥和他们脱线的老大所在的工作单位,则是同样知名的九星政府机关之一,叫做居民综合管理与治安星司,主要的日常工作是维安,保持正常的社会秩序。虽然网页上的介绍正气凛然、充满了保家卫国的神圣色彩,但想到他们昨天强行突破、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做法,我觉得直接叫它暴力司比较生动形象。
因为和我的经历切身相关,所以我对于这两个部门机构的印象相当深刻,但在它们之外,什么稀有生物调查与保护总署、统管市政特别服务的监察厅……我根本就不可能记得,考试又不考它们。
只是谢菲先生那晚和我提过几句,回家的第二天,我也被总署联系——人家很礼貌地告知,按照夜莺保护的法律条文,新发现的夜莺,都需要进行彻头彻尾的身体检查和审核,确保我的情况正常。
……
我已经发呆了好一会,面前的红发青年却还是僵直着脖子,头部和身体完全不对称地扭曲着,就是不看我。
我想了想,大概猜到了理由;于是回房间,在抽屉里搜查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了那个东西。
——这些谢菲先生那天塞给我,说是可以控制他人感知体内荷尔蒙的道具;虽说是私人研究的成果,但非常好用。
这只七星瓢虫模样的袖珍遥控器设计简单,背后的花斑被一条黑带子穿过,正面的软壳上,一共也只有[上][中][下]三个按钮;我把它的带子挂在脖间,然后按住[上],长按了半分钟,它挣扎着扭了几下,接着,才总算不动了。
第25章
“真难用……”我吐槽了句, 然后穿上鞋子,把睡到快要从床沿边掉地上的猫挪回床的中间,随便套了件外衣,拿上身份证,关门。
“这样……就还好了吧?”我试探地问。
红发的男人整个人抖了抖,慢慢地转过头, 满脸通红, 仔细看, 他的耳廓处还滴着汗,头额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吞咽了口唾沫,狭长的红眸直直地盯着我:“……谢了。”
“呃,不客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随口答道, 虽然昨天谢菲先生也和我解释过所谓的荷尔蒙体系, 但我生物不怎么好, 基本四舍五入一下, 那就是完全没听懂的。而且他的说法有点恶心, 什么我被他的荷尔蒙开发、味道又很美味要命……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