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荷尔蒙万岁!——零坂青花
时间:2018-08-08 08:26:47

  不过也对,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我的漫画书被人从背后抽走,对方翻了两页,又还给我:“《人间昆虫记》?”
  他坐在我的椅子旁边,眉眼清朗,目光平和又有些好奇:“是和昆虫类有关的故事?”
  “呃……”我合上书,不好意思告诉他里面的女主角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这样,“差不多吧,不过目前为止,”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没见过能变成昆虫的人类呢?大部分都是猫科和犬科,可能是我见识浅薄吧……”
  “也不必然。”他对我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态度闲适,“因为返祖的差别,远到昆虫纲科的形式确实并不多见;不过昆虫类也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你知道女王蜂吗?”
  不要考我生物,我生物很烂的……
  我摇了摇头,“文学和影视作品里经常见到,好像是拥有绝对的决定权、可以号召全族当自己的奴隶之类的;怎么了?”
  “如果尤尤想要看到虫族的话,可以找一找最近五十年内的女王蜂幼虫——大部分昆虫科都会聚集在她的身边,”他说着,坐到了钢琴的旁边,“每当督查局寻找到后,都会将其严格控制起来。近十年还没找到新的王女,但如果能找到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这样就能看到那样的人了;其实昆虫类的幻兽人相当有趣。”
  “白蚁一族喜欢进食高价的檀木、沉木和梨花木,所以市场上做家具的企业,大部分都被他们所垄断了;去工厂参观见学的时候,我经常见到那里的工人若无其事地就从案板上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蜜蜂的话,你知道钟离区最有名的百老汇是谁开的吗?”
  我摇摇头。
  “蜜蜂一族很会跳舞;圆舞、轻舞、绕舞和镰舞,他们的身体柔软,所以对表演很拿手;大部分需要唱跳的百老汇演员,都是出自他们的演员呢。”
  他说着,手放到了琴键上,随意地点了几个音,“这些都很有趣,尤尤,你可以慢慢了解……对了,小雪昨天说晚上想听我弹琴,很久不弹,有些生疏了;你来陪我练习一会好吗?”
 
 
第45章 
  流畅的音符没有出现,南御星悬指于黑白键上, 随手弹了一小段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变奏曲》, 然后略显迟疑地停住手, 转过身对我笑道:“我果然都忘完了, 你来示范一下吧。”
  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很快走过去。
  按照南御星的要求, 我随便弹了一段《狂想曲》的经典节选,最后双手张开, 和昂贵的手工打磨三角琴来了次友好的近距离接触;将手平放在一行琴键上面,听它发出清脆的鸣叫,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活泼点的也很可爱,比如《胡桃夹子》之类……但大小姐——她更喜欢《小夜曲》、《奏鸣曲》这种偏阴凉的风格呢。”
  “是这样么?”南御星撑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望着钢琴, 随即伸出右手, 照着我刚才弹的那段,将其从戏剧性极强的乐曲变成了一首柔美优雅的旋律,曲风在不同的人手里完全变了个调, 而这样的节奏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我记得她从前最喜欢……”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问我:“你平时都给她弹些什么?能给我做个示范吗?”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姬神、弗朗西斯莱、贾鹏芳这种北风吹到凄凉的类型,或者诡异的哥特音乐……但想到南小雪的情况, 我又觉得, 就让这份属于她的这份独特、交由他们兄妹独自探索吧。
  照着他的要求, 我弹了一首轻柔的德国古谣——改编版不是很难,少了和弦让其显得更像首童谣;可当南御星照着旋律重复了一遍后,他却突然偏过头:“这应该是一首歌谣。”
  猜对了。
  这是我大学选修小语种学的德语歌,不太难,《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几乎家喻户晓,听了五年,德语系同学据说个个都会;歌名译过来,是《落雪时分》的意思。
  它讲的是某个德国的民谣故事:未婚先孕的少女、被家族驱逐后无枝可依,期待着爱人的出现,却被抛弃;最后她静静地死在了寒冬凛雪的森林之中。
  我点着琴键,像是平时给他的妹妹演奏一样,给他轻唱了几句,在这个世界已经无人知晓的古老民谣:
  当那雪落下时,
  时间不再停留。
  涌向我的雪球让我深陷积雪之中,
  家无梁楣,
  旧舍难掩凄凉。
  ……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
  我已选择了,
  一个挚爱的男人。
  他让我遗失爱与忠贞,
  这歌儿,
  也只为那苦苦的思念而唱。
  另一个人已取代了我,
  孤单至极,我无奈只得离去。
  ………
  他托着腮,静静地听着,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就不再弹奏;他凝神,微微阖上眼,不做声地沉思了一会,才睁开眼:“应该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吧。”
  我点头,单手支腮,随口和他讲述了一遍,然后又用这里的语言说了歌谣的含义,再翻译过来就少了点味道;他的神色中有些淡淡的笑意,“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伤感的爱情故事……”
  不是我喜欢,是南小雪很喜欢。
  她相当爱听这首歌,总让我唱给她听,但我从没和她说过这首曲子的意思——她活得已经太忧郁了,歌谣本身够美好就行,再提具体的涵义就太虐心了诶。
  聊了会天后,我发现南御星懂的也不少。
  虽然是军校生,但意外的是,他在艺术造诣上也相当不错——毕竟是自精英教育成长的孩子,这些人从小到大应该是什么都要学习的。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也很开挂——比我这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天天在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上下功夫的人好多了;我能听的出来,人家都是扎实稳健一步步练习起来的。
  没有取巧,就是纯熟到精湛,毫无赘余的部分。
  唉……对比起我这个练两分钟就走神的渣渣……算了算了,还是咸鱼更让人快乐!
  我陪着他找了几首临界于两边之间的曲子,然后又趁着午后的阳光正好,给他梳了毛;见他离开后,我上楼看了看正陷于沉眠的南小雪。
  女仆昨天又为她换了一套柔软的棉被,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睡在雪白的云团之中,苍白的面孔,若有似无的呼吸……
  我关上门,拿好钥匙,准备去最后一个仓库查阅看看。
  经过这些天的翻找,一些行迹隐蔽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在最近的小半年里,那位四少爷南明河一直在暗地进行小笔的买卖,他从家里和外面收集和购买了很多奇怪的物件,然后交由外人处理;所以我在上一次就将这些信息传递了回去,那个寄生虫……应该就是他没错。
  算算时间,在南家我也待不了多久了。
  记录好最后一个,也只是拉个保险栓而已。
  路遇轮班女仆的时候,她说自己有点事,一时半会抽不出空,让我帮她拿回药;我正好顺道,就无不可地答应了。
  先去取了药,我走到北厢的仓库,确定没什么人在后,就开始登记货物——这里面的某些物品,最后可能都会作为交易赃物的取证,虽然繁琐,还是做完更好。我从E区查到了K区,带着那几包药材,拍照、和枭发给我的名单作对比。
  查着查着,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想起那条长长的尾巴,我笑了下,拿起那个瓷瓶装好的密封罐,来回翻弄打量——这是夏希经常要服用药物,听他的家庭医生西泽尔说,长鳞片的幻兽人必须常备这种粉状的滑粉,可以内服也能够外用,目的是为了维持在陆上干燥少水汽的气候,保护鳞片不轻易脱落。
  很娇贵吧,还是猫猫比较好养;只要注意吐球就行了!
  当然,晒干的稀有火蜥蜴为主要原料,造价自然是相当昂贵的;一般的有鳞幻兽人也只能通过经常泡水、或者注射抑制剂来保证健康的体态。这种东西,是只有在特殊的渠道才能买到的昂贵药材。
  话虽是如此,但少爷做派、见惯了好物的夏希自然是不会多珍惜,他不太喜欢吃这个,总是让我给他拍痱子粉一样拍好,弄得满床单都是,说是很苦——这样做其实非常浪费,因为外用比内服要耗费五倍左右的药品。有时候,他还会故意把这个东西放一点在伊莱的水杯里,看着他被苦到吐舌头,然后哈哈哈地拍着尾巴指着他大笑,继而就是兄弟混战。
  我拿起那罐滑粉,轻轻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味道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安心;就又把它放了回去。
  虽然那两个家伙挺熊的,但不知为何,我还是觉得他们有些可爱……毕竟骑蛇还挺好玩的。
  不过以后大概也见不到面了吧。
  将最后一个记录好后,我拿起大小姐的那几包药,关掉仓库的门,替换好新的监控内容,想着这个点的话,她也该醒了,待会……
  等一下!
  ………
  我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皱起眉头,我随便找了个长椅坐着,飞快地打开用精美纸袋包裹好的药材,其中有一包是莹黄色的珍珠状颗粒,女仆偶尔笑着和我抱怨每次煮药之前还要磨成粉,特别麻烦……
  ——干燥的、尤其相似的。
  我捻一些,放在鼻前闻了片刻……
  是和夏希的滑粉一模一样的味道!
  ——只是被其他药物熏染,多了许些混杂的气味,所以我之前闻到南姝雪的药,只觉得苦,从未察觉到它们的相近之处。
  怎么回事,她不是身体不好,所以时常会吃些补气的中药……那为什么要掺入这种……?
  她本人又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吃些什么东西吗?
  南家的人都是犬科动物,服用这种东西,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我坐在那里,安静地想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把药材按照刚才的样子,一丝不苟地重新包好;决定等晚上再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鹭花的枝蔓摇晃,冬日的雪景从洋楼的门前就彻底消逝不见,只余下一丝寒意;皎洁的月光洒满墙头,淡粉的白蔷薇柔韧地缠绕住雕栏,长桌上精致花瓶插着花道大师的杰作,柔和的钢琴声自前厅响起,眉目清隽的薄衫青年坐在三角琴前演奏着舒朗的乐曲,而光着脚的少女则聚精会神地坐在轮椅上倾听着……
  我关掉手机,大致应付了完卫莫的日常信件,去厨房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杯姜茶,一杯少糖,另一杯五克的剂量便可——太多了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走回前厅,面带微笑地把茶饮递给正在交谈的兄妹。
  南御星又坐了半个小时,就拍了拍南姝雪的头顶,被我送到门口,和我道谢后就离开了。
  ………
  九点三十六分,女仆收拾好了客厅,南姝雪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由着女仆把她抱回床上休息,我又在楼上如日常般和她们闲聊、说笑;甚至还玩了会联机游戏。
  我推开门,少女恬静的面容如一朵盛年玫瑰般柔美;她长得和兄长很像,气质温柔,为人纯善,虽然总是生病,却从来不抱怨与此相关的任何经历,不舒服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忍受……
  我抚摸着这床新换的枕被,量了三分之一的稀释药剂,掀开她崭新的被子,然后直直地倒在她的双腿上。
  如白玉雕琢、却总是无力的腿渐渐变长、奇异的颜色散发着微微的光泽,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变化。
  细腻的鳞片从雪白的肉内一点一点地生长而出,然而,不光是腿部,连她的脸颊、脖子、双臂、甚至腹部都长出了这样的东西——青蓝色的异物,闪着诡异的色彩,就像是野兽派的艺术品;我听过这样的说法——那些并非幻兽人的人类,没有先天或者后天的幻术能力,但为了能够改变自己的模样,会专门服用类似的药剂,而其副作用——就是身体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异变……
  ——床上的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不是南姝雪本尊吗?
  我紧紧地皱着眉,刚才听到的《月光奏鸣曲》好像仍然在耳边回响。
  正当我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时候……
  闭着眼睛的少女,突然睁开了那双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第46章 
  我的心脏跳得飞快, 一瞬间头皮发麻, 紧张地浑身发冷——
  但那双眸子, 却不像平日一般有神, 而是仿若无机质的冰冷;淡褐的瞳仁和眼白交错,像是药物过敏的典型反应。
  过了片刻,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动作十分僵硬——好似有谁定好了闹钟, 时间一到, 就将其硬生生地关掉。
  一秒、两秒、三秒……
  我总算敢呼吸了。
  被她突然睁眼的惊魂吓的愣神了半天, 我眼看着那些发青的鳞片慢慢地消失, 光滑的肌肤重现,但那种临危的恐怖感还是制约着我的思考。我站在那里, 发了好一会的呆, 才默默地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床单上的东西:鳞片上的湿痕、摩擦带来的细小的碎屑, 还有粉末——这就是她每天都要换床单的缘由了。
  从背后到手腕,突然有种到处都微微发痒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和南姝雪睡在一起,现在想来……何止是细思极恐, 我简直要跪了好吗!
  妈呀——我不想上班了!也不想当特.务了!!我要回家!!!
  我轻轻地倒走着步子,小心翼翼地从南姝雪的房间里退了出去;关上罪恶的门扉后,我立刻转身飞奔, 不顾天色已晚, 对路过女仆的疑问也置若罔闻, 只是面无表情,拼了命地朝外跑!
  可怕可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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