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意。
而对味道相当敏感的卫莫,一下子就闻出了——这就是烤鸡的香味!
“……”卫莫抱着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后辈,少焉,他轻咳一声,把洗漱的水位开到最大,全然装作没有听见。
“这样看来,你也吃饱了。”
这边,南御星笑眯眯地摸着看不出脸红不红、但整只猫都羞愧到直接埋进双臂弯的小家伙,“那我们就去看牙医吧。”
观佑佑:幸好还能给我留条薄面——诶?!
就在上次,观佑佑来这里的时候;她在圣希尔的看诊记录因没有带回,于是,就一直好好地放在南御星的抽屉里。
去问过校医后,被告知仅仅一次的治疗(而且半途就溜掉了),是无法彻底治好那些因为甜食吃得太多、留下蛀牙和病牙的;思及以猫咪的小体型、痛感应该没有成人那么严重,出于真挚而诚恳的好心——并非是想看她捂着牙撒娇;注意,他完全没有这个意向——南御星认为,趁此机会,把她的牙齿治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出人意料,在他带着挣扎无效的佑佑猫,在约好的时间敲门时——
开门的人,正是往往只有在平日工作不忙,才有空来担当授课导师的沈教授。
……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可怜的小猫咪,就发出了一声极其凄惨的哀嚎:“喵呜——!!!!!”
“来了。”和不淡定的佑佑对比,沈珂的态度相当平和。
白色宽敞的消毒手术室内,白色的墙壁、白色医疗设备、白色的手套……除了这些雪白无暇的事物外,观佑佑的大脑,也刹那变成了空白的一片。
“家属坐那里。”看完预定要求的沈珂没有多余啰嗦,指挥几个助手准备好需要的工具,就微微偏头询问:“这是她的猫?”
提问只是再次确认,问话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要听到答案的意思;待第一遍的口腔消毒完成,他掰开还算配合听话的猫咪嘴巴,正要查看X光所拍摄的治疗前白色阻射影像,镊子忽然顿住。
“沈老师,怎么了吗?”望向停下手里的动作,在自己心里几乎完美无缺的指导教授,助手非常乖巧地也跟着停下了动作。
另一个助手:智残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们是在洗仪器、又不是在检查!我自己一人举着很重的好叭!!
“太相似了……”
黑发金眸的男人随手把镊子丢到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再次开口:“都出去。”
“诶?”
“可是,老师……”
“我说了都出去。”
凶巴巴的口吻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吓得肩膀一缩,立刻天鹅小步飞快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也出去。”
见高挑的青年还坐在那里,沈珂抿着唇,眉眼淡淡地道。
心照不宣的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南御星微歪着头,须臾,便顺从地起身,安抚地摸摸四爪朝天的猫咪,礼貌地帮忙带上了门,“那就麻烦老师。”
……
………
“行了,他走了。”
重新戴好了一次性的手套,那只修长而笔直的手,自猫咪微微瑟缩的头顶开始、把青年拂过的痕迹消去,顺着柔软的腹部,一直滑落到下面;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观佑佑,张嘴。”
呜呜呜呜呜呜——果然发现了!!!
命运这种事物的可怖之处就在于:无论怎么轮回、也逃避不了应该做的事情。
………
日光顺着窗檐的缝隙,将散金一缕一缕地洒到了室内的地面;沾满了草木的清香,那只质感高雅、华贵、璀璨视觉效果、整个形体无比精致、用标准姿势手持器具,仪态无懈可击的……
蚂蚁。
——它正顺着她的口腔,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挨个检查。
……
从看到沈珂的那一刻,就回想起曾经被这只花纹繁复的蚂蚁爸爸(不)支配的恐惧;脑海空白的观佑佑完全是按照下意识的行为,不敢得罪他一丝一毫,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的她,要比全世界的真-猫咪听话一万倍,全然是对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豸足碰触到的地方,虽然心知肚明那是人类变成的幻兽——但奇异又特殊的感觉,还是让她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意,尤其是当尖锐的小锤十分准确地按着虫蛀的牙齿,彻天的疼痛让人除了跪地求饶外,丝毫生不起任何其余念头。
……牙医果然是最可怕的;而全能的医生、要比前者更加可怕!
张着被固定好的嘴巴,任由剧痛感自唇齿传来,舌头被那十几根硬度不一的足部不疾不徐地摆弄着,佑佑感觉,她好像成了一盘可口的菜肴;除了治疗的痛楚外,还有一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酸麻感,自舌根一路延伸到头部,然后如朗姆酒般、挥发至各个角落。
神经传导的双重交响反应,让她忍不住想咽口水——可是咽下去就是一条生命!不能随便鲁莽……
而且,原来是人形的时候,只觉得这种场景猎奇又古怪;可现在变成小猫咪,听任这只金色的蚂蚁在口腔之中处理龋病、用微创牙方式修复,却忽然让她有一种高阶食物链俯瞰低阶的自豪感。
“嘶……”
刚要控制不住、嘴贱地想咀嚼试试看,舌尖就被什么奇怪的、触钻般的东西抵住了;利用回音,高贵的蚂蚁爸爸——或者说沈珂医生冷冷地道:
【敢把我吞下去,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永远寄生,寸步不离;让你此生都摆脱不了我的存在。】
噫!!!
恐怖的威胁,有效地止住了她的探猎心。
“可是口水……”含含糊糊勉强自己说了一句,她用舌尖点点蚂蚁的头部(或者说胸腹某个位置?),“猫比人更难忍住……”
【这个好解决。】
淡淡地用某条细爪抵住半颗牙齿,又是那种温温的触感——一瞬间,像是在吮吸花蜜,多余的东西,被它轻松地饮用而尽。
感受到了久违的干燥和清爽,但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比的羞耻感和尴尬,佑佑猫自我安慰:“是、是异空间吗?你把它们都收到了异空间……”
【喝进去了。】
“………”
——太变态了吧?!!!
“你不嫌脏吗?!”
【刚才给你漱了好几次,里面已经清洗干净,有什么脏的。】
继续忙于检查和敲补的医生,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还挺甜的。】
第111章
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刺激,神思恍惚的佑佑猫, 被南御星带了回去。
单纯的青年以为, 佑佑只是被复查牙齿的环节吓到了, 所以一路沉默不语;回到宿舍后, 他给猫咪做了很多好吃的——让卫莫这次,彻底一饱口福。
风云扫荡完桌上的所有饭菜, 卫莫拍着圆滚滚的肚子, 微摇着头, 在内心谴责了自己十秒;然后便步履沉重地走向高档跑步机。
然后, 过了半小时左右, 惯常给小动物饭后按摩的南御星, 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低落。
……
“怎么了?”他将手深进布偶猫柔软的皮毛深处,美好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揉捏了好几遍:“感觉你心情很差的样子,牙齿不是治疗的很好吗?”
“……”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佑佑猫的尾巴竖了起来。
目光顺着笔直的方向, 南御星了然地点头;他抱起膝前的猫咪, 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要说悄悄话?——那带我一个!……啊, 你太不够义气了!阿御……~~”
把哀怨的声音抛之脑后,修长挺拔的青年锁好门,如同昨夜, 半跪在它的面前, 手指轻轻逗着它:“是想玩球了?”
居高临下, 卧在好几枚交叠的枕上的观佑佑盯住他乌沉沉的眸色,同被关在门外的卫莫一样,哀哀地叹气:
“喵~”
……呸,怎么一张口,下意识又是猫叫;重来重来!
“喵?”
青年离她更加靠近,语气里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试探:“是要教我说话?”
佑佑猫拼命地摇起小脑袋,为了不刺激到面前正常的四有五好青年,先是伸出一根胖爪(也不算太胖),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转过去,指向对方。
“嗯。”完全没理解意思的青年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
来回反复七八遍,认定对方应该不会被吓到后,观佑佑清了清嗓子:“那个……”
“嗯。”
他居然没害怕!——算了,“那个……我………”
犹豫半天,还是担心他可能会有和南小雪一样的体质——比如受到惊吓就会突发心脏疾病什么的,观佑佑决定,还是靠自己烦恼把咽下去好了,不要给别人添太多麻烦,一切等付玥来接她再说……
“你是人类,对不对?”
容姿清隽的男人用双手握住它的两只小爪子,连跪姿也无比端正,鸦黑的睫羽微眨,他轻笑:“我答对了吗?……”
———
“然后,他就拿那个电钻钻我的牙!”佑佑猫气愤地在南御星的大床上走来走去,尾巴摔得呼哧呼哧,“我说‘太痛了,能请您轻点吗?’——他就嘲我‘在医院犯矫情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事’——我要换牙医!换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类型;而不是在病人呼痛后还戳得更凶的!”
“可是佑佑,沈老师他虽然有点毒舌,但技术是最高超的呢。”
躺在床头,过半分钟就要被猫踩一脚的南御星真心实意地解释:“让其他人来,可能会更痛。”
“……更痛?”
“虫族的幻兽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很了不起的哦。”南御星安抚着猫头,和她低声科普:“你看,体型那么小、而且肉.身一向都很脆弱,精神力也难以支持到手术的最后一分钟——这样的医护人员,能轻易被人所信赖吗?”
“但沈珂老师没有依靠家族的力量,在仅仅凭借自身、考入圣西尔后;他甚至还坐上了外联首席的位置——那是不光依靠脑力,对个人而言,相当的实力也很有要求。之前,从未有什么小体型的生物,能荣登首席。”
“现在,作为特别生物检查和保护署的总负责人,他是圣希尔很值得骄傲的名人校友呢。”
“但是,我觉得他好猥.琐!”
迟疑了半天,佑佑还是凑到他的耳边,把那件事讲了一遍:“动物的口水很脏好吗?我自己吞咽的时候,都有点犹豫——每次看到毛就想舔、看到鸟就想吃——甚至有一次!一只天竺鼠从我身边跑过,你知道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
“是想咬咬看!我明明最讨厌老鼠的……为什么喝得下去啊啊啊……”
抱紧脑袋,纠结于下午发生的事情,佑佑猫完全没见到——当说完那件事后,对方逐渐加深的眸色,和隐隐皱起的眉头。
……
………
沈珂……他不是那类一向把洁癖和冷漠的高姿态,刻进血骨里的人么?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把佑佑交给他的……
“你们之前,是彼此认识?”黑发青年干脆地直起身,淡淡地问。
“见过几次来着——我记得他是月街那里的幼儿园园长……”观佑佑对于任何复杂的称谓,一概是没有多少意识和认知的,于是只能挑自己印象最深的事情说:“他似乎管理着很多变异的幼崽,可以喂也可以随便玩——这点我还挺羡慕。”
“这样。”南御星将自己的表情,静静地藏在床头暖光的阴影之中。
顿了顿,向来恪守礼貌的青年,用着一种奇异的叹咏调,非常自然地说:“幻兽、夜莺,和真正的动物,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这点,我想沈老师他应该很清楚,所以才不介意。”
不是他介不介意的问题!
——是我,我本人觉得很奇怪ok!
观佑佑深叹一口气,感觉这些人天生把人与兽知觉混合的家伙们,无论从外表看来多么正常,还是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的思维。
“哦,对了。”不再计较上一个话题,它用爪子戳起怎么都点不对的屏幕,烦躁地咂咂嘴:“治疗的过程,也让我感觉怪怪的地方是——明明是在嘴巴里爬动,但为什么会浑身发热?”
它抵着下巴,尾巴在空中游来摇去:“难道是因为蚂蚁可以用药,还会分泌蚁酸——所以吃蚂蚁可以治病?它一直躺在我的舌头上……”
佑佑猫非常认真地蹙起眉头,想要用科学的解释,来填补自己对‘酸麻’这件事的空白。
“………”意外的,南御星却没有回答。
“算了,”佑佑猫将就着现有的人力资源,把烦心事丢给对方后,便无所谓多了:“有没有《罪人的血脉》这部剧?被砸之前我才追一半,爪子用pad不方便,你帮我找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