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些时间,府上可以先准备起来,吃的喝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而且到时候也不能光吃吃喝喝,总得有些热闹的玩头,这么冷的天,赏花太麻烦,容易着凉,倒不如请个戏班子或者杂耍班子过来。”
“冯二叔新官上任,正是有人讨好的时候,你办生辰宴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得还有人上赶着不请自来,到时候人家打着给你贺生的名义咱们也不能怠慢了,省的被人指摘,所以这事儿也的放在心上……”
郭聆思虽然刚及笄还未嫁人,可是早在两年前,郭夫人就已经在教着她理账和管家的事情。
府里有大宴小宴的时候,郭夫人会让郭聆思跟在在旁学着,而人情往来之时,她也会不厌其烦的教给郭聆思,所以这一次郭聆思虽然是第一次亲手操持生辰宴,可是不过片刻就已经展现出和冯乔、廖宜欢的不同来。
冯乔和廖宜欢都是眨巴着眼儿看着郭聆思三两句话就几乎将要做的事情点了出来,再看着郭聆思时,眼里满是冒着泡泡毫不掩饰的崇拜。
郭聆思和廖宜欢就这么在荣安伯府住了下来,郭聆思拟定好了要请的人的名单之后,就交给了冯蕲州过目。
冯蕲州知道冯乔准备好生办时,想了想,便着手又添加了一些名声好的闺秀,将一些家中鬼魅太多,名声不好,或者是传言脾气不好,骄横跋扈的人勾了,等到重新整理好名单之后,这才吩咐管家做好了帖子一一给送了出去。
送贴的时候,都是明说了是替冯乔贺生,所以不过两日,冯蕲州之女大办生辰宴的消息就传扬了开来。
冯家那头被烧的精光,那腐木横梁都还没收拾干净,冯蕲州这边就大张旗鼓的开始替女儿庆生,不少人都觉得这冯蕲州可真够行事无忌的。
只是眼下冯蕲州正当权盛,永贞帝又护着他,就算有人心中有什么看法,却也没人真跳出来指责什么,而百姓之间原还有人觉得冯蕲州心狠,可是在冯乔让人办了粥厂,施粥布善,送医送粮之后,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毕竟当初冯家的事情本就是谢氏母子不对在先,说到底,冯蕲州不过是报仇而已,而且高门宅户之间的事情,谁又能干净到哪里去,阴私手段勾心斗角谁也没少过。
与其藏着掖着各种陷害,倒是冯蕲州这般干脆利落毫不遮掩的,反而还让人觉得他磊落,而在冯乔的吩咐下,天风堂的人也有意将流言朝着这方面引,不过几日,城中便鲜少有人再议论冯家的事情,反而称赞起冯蕲州的仁义来。
而另外一方面,郭聆思和廖宜欢也开始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荣安伯府。
两人同冯乔一起同进同出,有时外出之时,三人也会一同露面,五道巷中那些人家不少都知道郭家的女儿在荣安伯府中,而在冯乔和廖宜欢有意无意的说辞中,郭聆思已经在荣安伯府住了近十日,期间一直在替冯乔操办生日宴的事情。
这天温禄弦还和往常一样,去了郭府门外,他不是感觉不到周围的人对他的指点,只是他不想放弃,郭家不愿意让聆思跟他在一起,那他就求,他总能求的他们同意的时候。
温禄弦站在郭家大门外,望着眼前高高的门墙,仿佛透过那墙看到了郭聆思温柔浅笑的模样。
寒风刺骨,卷着雪花儿吹的他忍不住发抖,可是他却只是咬着牙杵在那里。
他不想放手,他想娶聆思!
附近不少人看着,甚至有人开了赌局,赌郭家最后会不会妥协,而郭家小姐和郑国公府公子到底能不能成。
“我觉得挺玄的,这都守了六天了,要是能成早成了,哪还要等这么久?”
“我也觉得玄,这郭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郑国公府虽说也是家大业大,可他这儿子名声却烂的一塌糊涂,而且至今还没请封世子,郭家又不是什么需要攀附郑国公府的人家,怎么舍得把女儿嫁过去。”
旁边有人反驳:“那可不一定,那郑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继承爵位是早晚的事情,况且他还为着这郭家小姐毁了人林家的婚事,指不定两人早就有私情了,这头温禄弦闹着,那头郭家小姐说不定也不消停,你就瞧着吧,这事儿吧,早晚得成。”
“我看也能成,郭家是不需要攀附谁家,可那好歹是个国公爷,郭家当真能舍得推出去,我瞧着说不定就是拿拿乔。”
“呸,郭阁老能拿乔,崩瞎说了!”
“怎么就不能了,我可是下了二两银子……”
郭府斜对面就是家酒楼,里头不少人都在议论着郭家和温家的事情,几个人围成一团正争得不可开交,突然就有人惊呼道:“呀,郭家有人出来了!”
第283章 无耻
酒楼里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是扭头朝着郭家那边看去,果然就见到前几日一直紧闭着的郭家大门突然打了开来,里面涌出来几个下人,后面还跟着几道人影。
“是郭阁老。”
“还有郭大人和郭夫人!”
有眼尖的认出了那下人身后几人的身份时,嘴里惊呼出声,随即酒楼中的人都是面面相觑片刻,下一瞬直接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一窝蜂的跑了出去。
郭府门外,温禄弦原是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打算,却没想到里面这么快就有人出来。
他站在雪地里头,身子冻得有些发僵,当抬头见到打头走出来的郭崇真,和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的郭柏衍夫妻时,心中忍不住一跳,连忙强抬着冻得麻木的双腿上前几步。
“郭阁老,郭伯父…”温禄弦双手抱在一起行了个大礼。
谁知道他弯腰下去之时,郭崇真和郭柏衍却是不约而同的直接侧身避了开来。
温禄弦见状神色微僵,紧抿着嘴唇扭头看着郭夫人。
以往郭家虽然要与温家避嫌,可是郭夫人待他却极好,他想起郭夫人与柳老夫人那层关系,又见着郭崇真和郭柏衍的样子,忍不住带着三分哀切,三分恳求,叫道以往玩笑话时曾叫过的称呼。
“姨母……”
郭夫人穿着缝了兔毛的藏蓝褂子,外面裹着披风,一张脸比冬雪还冷。
听到温禄弦叫她,郭夫人眉毛轻掀,脸上没有半点往日的亲近,反而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温公子莫不是在雪地里站的太久冻坏了脑子,认错了家门,我郭家与你温家无亲无故,怎能当得起你这声姨母。”
“温公子可得认清楚了府门再喊叫,否则叫错了人认错了亲戚,惹人笑话。”
温禄弦动作一僵,他知道他这次做的事情会惹恼郭家的人,甚至已经想过事后要怎么给郭家赔罪,可是那毕竟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他从没想过,郭崇真和郭柏衍会这般直接不给他脸面,就连郭夫人也这般不留情。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郭崇真就已经有些不耐的开口。
“温家小子,你日日守在我郭家门外,到底有何指教?”
“小子只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不能明言,非要如此堵在我郭家门口,让人看我郭家的笑话?”
郭崇真脸上露出不耐之色,沉声道:“老夫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我郭家也并非是任人欺辱之家,你这般天天堵在老夫家门前,惹得流言四起,莫不是想要寻衅我郭家不成?”
温禄弦脸色一慌,急声道:“郭阁老,我并非寻衅,我只是诚心想要求娶聆思…”
“我呸,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求娶还有像你这样的,不请媒人不下聘帖,就这么不要脸面的堵在人家家门前,逼着人家嫁女的!”郭夫人一听到温禄弦提起自己女儿,顿时怒道。
她想起这段时间府中姑嫂的闲言碎语,想着自己女儿受过的委屈,眼睛发红怒声道:“莫不说我女儿本就看不上你,就算看得上你,我也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你这种人!”
郭柏衍性子本就沉默寡言,见着自家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连忙伸手扶着她,扫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对着温禄弦沉声道:“温公子,我郭柏衍的女儿是洁身自好之人,你这般直呼我女儿的闺名,简直太过放肆,我女儿与你本无瓜葛,你这般天天堵在我郭家门前,惹得流言四起,我原是顾忌你年少无知,不想伤了你父亲郑国公的脸面,所以才处处忍让,不愿与你为难,免得事情闹大难以收拾。”
“我本想息事宁人,可谁曾料想,你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还得寸进尺,如今竟然还敢辱及我女儿的名节。你今日若不将事情说明白,我定会告上圣前,告郑国公府不会教子,欺辱臣女,告你温家横行无忌,辱我郭家!”
“郭伯伯,我绝无此意,我只是与聆思情投意合,不愿迎娶他人…”
“你给老夫住嘴!”
温禄弦张嘴想要辩解,可是郭崇真闻言却是猛的打断他的话,那张一贯温和的老脸上也染上了怒意昂沉:“你说你与聆思情投意合,那老夫倒是要问问你,你这般堵在府门之前,就是你所谓的诚心?”
“你之一人行为,惹得满城蜚语,累及郭家声名,更引来人人指点,让我孙女名节受损,好在聆思数日前就已经离府不在府中,否则到时候所有人都还以为,我郭家的女儿当真与你有私情,你让聆思如何自处?!”
温禄弦先是一怔,随即猛的抬头,失声道:“聆思不在府中?”
“当然不在!”
郭夫人恨恨的看着温禄弦,她早就不喜温禄弦和郭聆思的事情,只是以前碍着自己和柳老夫人的关系,所以才一直忍着。
这次七皇子出事,冯蕲州入狱,温家流露出野心来,先不论公公和冯蕲州的交情,还有自家丈夫和儿子的前程,就只是那郑国公城府之深,柳老夫人和郑国公夫人对温禄弦所做之事竟然也不加阻拦,任由他如此坏她女儿名声,她也断不会把女儿嫁去郑国公府。
更何况还出了林家的事情,温禄弦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不齿,更让她女儿进退不得,这次如果不是卿卿提了话头,让聆思去了她府上,聆思的名声就真的生生毁在了温禄弦手上。
郭夫人瞪着温禄弦冷声道:“我女儿早在数日前,便应了荣安伯之女的邀请,过府小住,替荣安伯的女儿冯四小姐操持生辰宴的事情,她离府已有近十日,此事你大可去查。”
“温禄弦,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与你怎样,她若真与你有私,你又怎会不知道她不在府中的事情?我原是想着,你或许是倾慕我女儿,所以我不愿与你计较,可是你却如此辱我女儿名节,妄想用我女儿的名声来逼迫我郭家嫁女,简直是无耻至极!”
第284章 骂名
“哗——”
周围之人闻言一片哗然。
那些原本等着看郭家笑话的人都是傻了眼,而那些原本以为郭聆思和温禄弦有私情的人,听闻人家正主都不在府中时,再看着天天守在郭家门外的温禄弦时,只觉得可笑极了。
“那郭小姐居然不在府中,该不会是郭家骗人的吧?”
“应该不会吧,荣安伯就是新上任的左都御史冯大人,如果郭小姐不在荣安伯府,这种谎言一拆就穿,那冯大人总不会帮着郭家撒谎。”
“对了,我倒是听说过那冯四小姐要办生辰宴的事情,据说京中权贵人家不少都接到了帖子了,之前就曾经有人说,见到郭家小姐和冯小姐在一起,我那时还当是郭家别的小姐呢,没想到就是这位…”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现在京里头谁不知道冯蕲州有多看重他女儿,听说为了这生辰宴,冯蕲州不仅让人请了京中头号的戏班子,还亲自进宫去借了御厨,对了,他还怕园子里的景不好,怠慢了客人让冯小姐脸上无光,特地让人去西山挖了许多红梅树回来,那阵仗,啧啧…”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原还是在说着郭聆思的事情,可是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到了冯蕲州身上。
这年头的人家大多都是重男轻女,对自家女儿稍微和颜悦色一些,替她说门好亲事,在出嫁前在家娇养着便已是宠溺,可像是冯蕲州这样,膝下无子,却也不续娶,反而满门心思的将独女宠上了天,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对独女看重的人,当真是找不到几个。
那冯家小姐也才十一、二岁,既不是及笄,又非重要节庆,这般大肆操办,完全不顾忌他人看法,其高调张扬的样子,简直是令人乍舌。
郭崇真余光看着周围人的神色,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沉声道:
“今日之事,老夫定会亲自前去郑国公府要一个公道,温公子请回吧,若是再在我郭家门前留难,坏我孙女儿名声,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郭崇真怒哼一声后,一甩袖子,转身回了郭府。
郭柏衍原是想与郭夫人一同回去,只是郭夫人却是让他先走,等到门前只剩下她和一些下人时,她才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温禄弦身前。
温禄弦神色有些恍惚,见到郭夫人时忍不住目露哀求,被冻得发僵的身子有些摇晃。
“郭伯母,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要求娶聆思,我真的没想要伤害她…”
郭夫人闻言非但没有动容,反而流露出几分厌憎之色。
她原是还有些同情,同情温禄弦生在温家,所做之事全因情非得已。她原也以为,哪怕他表面再浪荡,名声再不好,可好歹他对自己女儿的心思是真的,可是经此一遭,郭夫人才发现,温禄弦或许真的对郭聆思有情,可是在他心中,郭聆思的地位却远比不过他自己。
看似情深意重,实则凉薄自私,做事冲动无脑,全凭一己喜好。
这种人,这种性情…
他怎么能好好护着她的孩子,又怎么能让她安心将女儿嫁给他?!
“不管你想不想,事实就是如此,我女儿为你所累,身负恶名,我郭家被你所害,辱及门楣清誉,你说你是无意之举,可是却比有意更加可恶,我郭家没那份福气,攀不上你温家这门亲事。”
郭夫人扭头对着身旁郭家的下人说道:“雪天路滑,你们几个,亲自送温公子离开。”见温禄弦仿佛遭了打击,脸色发白之下身形一晃,那样子像是要倒下去,郭夫人眉宇间多了份厌烦,冷哼一声道:“温公子还是别晕在我家门前的好,否则让人抬着回去,丢人现眼。”
温禄弦原是想要昏过去,以此换郭夫人同情,可是被郭夫人这话一说,脑中一阵激灵,不敢置信的看着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