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刚想惊呼,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嘴,然后用力推进了前面的巷子里。
“吴大志?”
趣儿瞪大了眼睛惊然出声,刚才那个被人推进去的,不是孙嬷嬷的儿子吴大志吗?
当初孙嬷嬷还在冯乔院里当差的时候,她曾经见过吴大志去找孙嬷嬷要钱,那无赖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可是后来孙嬷嬷被小姐关去了别院之后,孙嬷嬷的儿子就失了踪,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吴大志。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抓吴大志?!
趣儿微张着嘴,眼看着吴大志被那些人拖进了巷子里,她想起冯乔一直在查的事情,连忙跺跺脚抱着手里的东西跟了过去。
那商贩一抬头却是发现买东西的小姑娘少拿了一袋子东西,急声道:“姑娘,哎,小姑娘,你东西落下了,喂,小姑娘……”
谁知道还没等他去追,那小姑娘就已经一溜烟的对面的巷道钻了进去,而摊子前又有人来问价,他才不得不放弃了去追,只把东西放在摊子前,等着那小姑娘来拿。
坊市里热闹非凡,四周的叫卖声不断,行人更是络绎不绝。
廖宜欢贪嘴的吃了三碗酒酿丸子,又干掉了十几个肉丸子,直吃的摆摊的老夫妻上菜都上的有些心惊胆颤,生怕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吃多了撑死在他们摊子前,让他们摊上人命官司。
眼见着廖宜欢还想再吃,郭聆思目瞪口呆的有些结巴道:“廖,廖姐姐,你还没吃好?”
廖宜欢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这点东西算什么,我在河福郡跟我舅舅他们剿匪的时候,有时候一两天才吃一顿东西,一顿能吃下半头牛,若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剿匪?”
河福郡地处边境,山川环绕,流寇众多,再加上南越一些伪装贼匪的野兵时不时入内抢掠,若不时常剿匪,受苦的就是边境上的老百姓。
贺兰家的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前去剿匪,而廖宜欢十三岁时便已经跟着入了行伍,剿匪时十之八九都会入山,春夏之时还能在山中猎些野味饱腹,可一旦入了冬,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时,光靠着干粮,吃完了饿上一天半天的都是常事,所以廖宜欢从来都舍不得浪费粮食,更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
她说话间又让她家婢女去隔壁的摊子前买了几个八宝镜糕回来,吃的不亦乐乎,而郭聆思和冯乔几乎同时咽了咽口水,明明只吃了几口东西,却有种撑到喉咙口的感觉。
冯乔摸了摸肚子,放下了啃了几口的肉丸子,扭头朝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丫鬟那一桌上少了个人。
“衾九,趣儿呢?”
衾九笑声道:“她刚才见着前面栅栏口有卖吃的,溜去买零嘴儿了。”
郭聆思对那个咋呼呼特别爱吃的小丫鬟印象深刻,闻言忍不住笑着道:“卿卿,我瞧着你们家那小丫头就是跟错了主子了,那么爱吃,就该把她送给廖姐姐正好凑成对儿。”
冯乔闻言想起趣儿圆嘟嘟的脸,顿时笑弯了眼:“那丫头可不好养活,指不定能把廖姐姐家都吃穷了。”
廖宜欢却是又塞了块镜糕到嘴里,大咧咧的道:“嘁,就她一个小丫头,我还能养不活?别说她了,就算把你两也带回去,姐姐也能把你两养的白白胖胖的。”
旁边几个丫鬟闻言都是抿嘴偷笑起来。
几人说说笑笑许久,去买零嘴的趣儿却一直没见回来,冯乔刚开始还以为那小丫头最近被拘在府里,难得出来一趟,指不定去买旁的东西了,可是眼见着坊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却还是没看到趣儿身影,她却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趣儿虽然贪吃,可却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怎么会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冯乔站起身来,郭聆思奇怪道:“卿卿,怎么了?”
“我去找找趣儿。”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那丫头估计是嘴馋了,还不知道去买什么了,郭姐姐你陪廖姐姐,我一会儿就回来。”
冯乔对着衾九使了个眼色,衾九连忙跟上,两人穿过人群之后,很快就到了前面的栅栏口,那里摆着许多小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可是两人四处看了一圈,却丝毫没有趣儿的踪影。
冯乔心中不安感觉更甚,她带着衾九一路问过去,直到问到之前趣儿买松仁的那家时,那人才松了口:“你们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吗?”
“对,穿着浅绿色裙子,脸颊有些圆圆的,大概这么高……”衾九在身前比划了一下,然后问道:“老丈,你可有看见她?”
那老丈对刚才出手大方笑起来可爱的小姑娘印象极深,笑着道:“看见看见,她方才还在我这买了许多东西呢。”
“那老丈可有看见她去了哪里?”
“好像是那边吧,刚才那边那边有几个人她像是认识,急急忙忙就过去了,连东西都拿漏了一袋,那小姑娘风风火火的,我跑了一截都没追上…”
冯乔顾不得听那人后面的话,连忙带着衾九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过去,谁知道那里却是一处拐角,里面一条巷子直通另外一头,巷子里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箩筐和一些木头竹竿,其他便什么都没有。
“小姐,这里四通八达,前面就是朱雀正街,往西就是南里巷。”
朱雀正街几乎贯穿整个京城,而南里巷更是连接了京中好几处枢纽,此时正值人多之际,想要在里面找一个人出来,难如登天。
第188章 目的
冯乔紧抿着嘴唇,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
她微闭着眼睛沉默片刻,睁眼时正准备出去,谁知道眼角余光却是突然在靠墙的角落里见到了一抹红色的东西,冯乔连忙上前,而衾九也发现了不对,连忙蹲着挑开了那些横七竖八挡在上面的东西,将其捡了起来。
“小姐,是个钱袋。”
冯乔看着衾九手心上躺着的钱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钱袋上面绣着个不伦不类的乌龟,是趣儿亲手绣上去的,当时她绣好时还被她和红绫嘲笑了许久,趣儿却说那乌龟是吉兽,眼巴巴的做了钱袋随身带着,从不离身,如今钱袋落在这里,人却不见了。
趣儿出事了!
衾九虽然不认识钱袋,可是端看冯乔的脸色就知道这东西怕是趣儿的,她紧皱着眉头正想开口,冯乔却已经大步朝外走去,衾九只好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不过片刻就又到了刚才那个商贩身前。
冯乔急声道:“老丈,方才那姑娘是我姐姐,我们一同出来游玩,她现下却没了踪影,你刚才有看清楚她去找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吗?”
那老头儿听说小姑娘丢了,害怕自己惹上了麻烦,脸上也是吓得白了几分,连忙摇头道:“没瞧清楚,当时人多,而且又隔得这么远,哪能瞧清楚长什么样子啊,不过看穿着挺富贵的,不像是普通人家。”
“你再仔细想想,可还有其他的?”
那老头皱眉想了半晌,摇摇头道:“真的没有,小老儿年龄大了眼睛也花,真的什么都没瞧见,不过那小姑娘走之前嘴里念叨了个名字,好像是吴什么的,小老儿也没听清楚。”
“吴什么?”
冯乔紧紧皱眉,手心紧紧捏着钱袋,脑中急转。
趣儿从小便在府中与她一起长大,能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府中的下人,以前在府中时,二房和大房的人个立一院,刘氏心怀龌龊,趣儿年幼,再加上孙嬷嬷想要从中捞取油水,所以就算有什么需要往来的事情大多都是孙嬷嬷在操办,等等……
孙嬷嬷?!
冯乔猛的抬头,看着衾九道:“我记得孙嬷嬷有个儿子,叫什么?”
衾九目光一顿,凝声道:“吴大志。”
旁边那人连忙一拍手说道:“对,就是吴大志,那小姑娘说的就是这名字,两位姑娘,那小姑娘就是来我这买了点东西,她人没了可跟小老儿没关系,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
冯乔脸上满是阴霾之色,转身就走,而衾九打发了那个吓得不轻的老头儿,跟上冯乔之后沉声道:“小姐,那吴大志抓了趣儿,难不成是为了他娘?”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当初孙嬷嬷被抓之时,他们去找孙嬷嬷的家人时,这吴大志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听了风声,提前跑了,连他家中还还没满周岁的儿子都不管。
这段时间她和爹爹一直让人在查孙嬷嬷的事情,吴大志就跟惊了魂的老鼠一样藏了起来,一直不敢不露面,又怎么会有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抓走趣儿?
更何况,当初吴大志嗜赌如命,无钱还债的时候,就连家里的妻儿老小都舍得当出去抵债,这种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孝心,敢为了他那个已经没了用处的娘铤而走险?
冯乔微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钱袋寒声道:“恐怕趣儿之前看到的‘熟人’,不仅仅是吴大志。”
衾九不解,冯乔冷声道:“趣儿一向机灵,她如果只是看到了吴大志,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我,而她没回来找我,却自己跟了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看到了什么人和吴大志在一起,而那个人她不仅认识,而且和吴大志的关系恐怕也不那么友好,十有八九吴大志是被那人给抓了。”
“这段时间我和爹爹一直在查收买孙嬷嬷对我下手的人,可是却毫无头绪,孙嬷嬷一直咬死了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对方却还是找上了吴大志,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么孙嬷嬷没有说实话,要么就是……他们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在孙嬷嬷手里,他们没有弄到手。”
而冯乔更倾向于后一种。
孙嬷嬷并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刚开始不说,那是因为她还存有侥幸,可那天在柴房之中,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无论是勾结外人谋害主子也好,还是对主子下毒私昧主子钱财也好,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像孙嬷嬷那般自私自利又在乎性命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身后的人豁出自己的命去,而她当时既然没说,那就代表她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
既然孙嬷嬷没有威胁,那些人却还在这个时候找上她儿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孙嬷嬷手里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因为孙嬷嬷被爹爹秘密关了起来,那些人找不到人,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吴大志身上。
冯乔记得很清楚,孙嬷嬷被关去别院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而她一个几乎早不在冯府的下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消息,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冯乔心中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和衾九走回之前的小吃摊前。
郭聆思和廖宜欢原是在玩闹着,见到冯乔回来时廖宜欢便一把挽着她的手大笑道:“乔儿,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跟思思都等你等急了,今天城隍庙里特别热闹,听说还有姻缘签会呢,咱们去给思思求姻缘签…”
“廖姐姐!”郭聆思瞪着她。
“瞪我干什么,你长这么好看,咱们也得问问老天爷,准备给你个什么样的好儿郎不是?”
“你还说!”
郭聆思羞得脸都红了,跺跺脚伸手就去挠郭聆思的腰肢,郭聆思连忙矮着身子朝着冯乔身后躲,一边躲一边笑:“乔儿乔儿,你看她羞了,难怪一天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好事将近了?”
郭聆思又气又羞,可廖宜欢滑不溜秋的根本逮不住,她拉着冯乔就想让她帮她讨公道,可谁曾想却蓦的撞上她满是阴霾的眼睛。
郭聆思这才惊觉冯乔脸色不对,缓了手上的动作,而廖宜欢见状也是停了下来。
“卿卿,你怎么了?”
“趣儿出事了。”
第189章 出手
郭聆思和廖宜欢都没想到趣儿去买个零嘴会失踪,更没想到居然有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在闹市中掳人,这是天子脚下,不是荒郊野岭,那些人不要命了吗?!
郭聆思不清楚其中原委,脸色焦急,可是廖宜欢却是莫名想起了郑国公府的那次行刺。
当时那些刺客跑了之后,郑国公和柳老夫人一力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除却去了后院的那些人之外旁人完全不知晓那日曾有过刺客入府,可廖宜欢却很清楚,那天如果不是冯乔运气好,她怕是早就没命站在这里了。
事后她问过冯乔两次,冯乔却只是说还在查,再之后便安稳了这么长时间没再出事,廖宜欢一直以为那些人忌惮冯蕲州势必不敢再动手,可是如今冯乔身边的丫头却又莫名其妙出了事,难道……
廖宜欢带着隐怒道:“又是那些人?!”
冯乔寒着眼:“十之八九。”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趣儿见到的是什么人,但是如果不是之前曾对她下手之人,他们怎么会找上吴大志那个废物,如果不是那些人,又怎么会掳走趣儿?
冯乔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图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些人决计和之前那批人脱不了干系,而眼下趣儿知道了他们身份,还被掳走,生死……难料。
冯乔想起上一世趣儿惨死,心口猛缩,脸色森寒。
廖宜欢气得脸色铁青,怒声道:“这些缩头缩脑的王八犊子,只敢背地里暗箭伤人,别让姑奶奶抓到他们,否则姑奶奶非得一寸寸的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郭聆思看着廖宜欢怒气冲冲的样子,而冯乔更是满脸寒霜,她心中不安的拉着冯乔的手急声道:“什么那些人,那些人是什么人,卿卿,到底出了什么事?”
冯乔张嘴正想说话,却不想突然还未出声,一道寒光便直朝着他们这边急速射了过来。
“小姐!”
“小心!”
衾九和廖宜欢几乎是同时出手,廖宜欢将郭聆思拉开,而衾九横手挡在冯乔脖颈前,手臂上藏着袖箭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那疾射而来的寒光便被挡了开来,直直的射穿了身后的木棚,入墙三分。
衾九手臂被震的发麻,而那原本紧扣在小臂上的袖箭更是被震断了牛筋绳,直接掉落在地上,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护着冯乔被手臂上的巨力震的倒退了半步。
“衾九!”
“卿卿!”
几个丫鬟被吓得尖叫出声,而郭聆思和廖宜欢也都是连忙上前。
廖宜欢一眼就看到了衾九微颤的手臂,更看到她小臂上的渗出的暗红,她忍不住瞳孔猛缩,衾九的功夫她很清楚,只是一下便让衾九受了暗伤,那暗中出手之人根本未曾留手,刚才若不是衾九替冯乔挡了那一下,这暗器便会直接要了冯乔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