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别惦记——简戈
时间:2018-08-14 07:20:14

  “易叔叔,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疤痕不是你工作时弄伤的。”
  她又不是傻子,岂会那么好糊弄。
  当初只不过是装傻,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罢了。
  易等闲愣住。
  他垂下眼睑,捂住手腕上的伤痕,往后退了两步。
  “不许逃。”
  乔流火又冲到他面前,紧紧拥抱住他,像一棵葡萄藤缠住一棵树那般,亲密无间得让他无处可逃。
  乔流火仰头看他:“易叔叔,不要再逃避了,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易等闲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
  “易叔叔,我是你的妻子,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无论生老病死,我们都会在一起。”
  乔流火扬了扬手上的戒指,弯起嘴角:“看,这就是把我们绑在一起的魔咒。”
  她竖起三根手指,表情虔诚:“乔流火今生今世,都会陪在易等闲身边,爱他信他守护他。”
  “小丫头”
  易等闲望着她,眼眶湿润。
  他用力回抱住她,轻轻道:“我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
  从小时候开始,易等闲就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的妈妈不喜欢他。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入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唯独易等闲不会。
  老师问他:“这位小朋友,你怎么不唱歌啊。”
  他奶声奶气地答:“唱不出来。”
  老师不信,单独把他带到外面,一句一句地教他:“来,你跟着老师唱。”
  易等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每每张口要唱歌,他就想起妈妈对自己露出的那种憎恶的眼神,鼻头酸酸的,如鲠在喉,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一连几遍,都是这样。
  最后老师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把他带回去,让他坐到最后面的角落里,听其他人唱歌。
  下课后,他听见两个老师在聊天。
  “那个小孩真奇怪,明明不是哑巴,但怎么都不肯开口唱歌。”
  “故意的吧,这种在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人家不唱,你也拿他没办法。”
  “唉,真是倒霉,偏把这个孩子分到我们班上。”
  “能怎么办呢?人家家里有钱,我们又不可能把他赶出去。”
  小小的易等闲,坐在角落里,埋着头,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
  放学了,所有小孩都被家长欢欢喜喜地抱上车。
  而他,永远只有一个女佣来接。
  那个女佣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连弧度也日日相同,仿佛是带了假笑面具的假人。
  易等闲的儿时记忆里,围在他身边的只有三个人:女佣、管家和司机。
  妈妈不喜欢他,他是心知肚明的,但小小的易等闲还是幻想着有一天能被妈妈抱抱、亲亲、甚至只是牵牵小手。
  他也为此努力过。
  有一日,他看见母亲和哥哥在草坪上玩耍,哥哥正在跳绳,一连跳了七八个。
  母亲笑得很开心,摸着他的脑袋说:“我的清儿真棒!以后肯定能当运动员。”
  易等闲想:是不是他会跳绳了就会得到母亲的夸奖。
  打定主意,他问管家要来儿童跳绳,日日在家中苦练。
  由于个头小,臂力也不够,他一开始连甩绳都甩不好,总抽到自己身上,抽得身上满是伤痕。
  就连为他洗澡的老管家也觉得触目惊心。
  为了增强体力,小小的易等闲每天都比从前多吃两碗饭,早晚都会绕着花园跑步,并偷偷练习跳绳。
  终于,在三个月后,他能连续跳十六个,他兴致勃勃地央求管家叫来母亲,看他表演。
  那是非常晴朗的一个午后。
  母亲被管家带到后花园。
  易等闲非常紧张,他握着跳绳的手都微微出汗,他试了三次,每次都是跳了一两个就被绳子绊住脚。
  母亲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回去。
  他着急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央求母亲再看一次,他保证,这次能跳好。
  易等闲屏气凝神,做了最后一次尝试。这一次,他跳了十七个,只因绳子不小心甩到母亲的腿上而停了下来。否则,他能跳得更多。
  易等闲开心地仰起脸,等待母亲的夸奖和抚摸。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盛怒的一张脸。
  他最亲爱的妈妈,双眼充血,两只手将他举起来,狠狠地砸向地面。
  从空中坠落的时候,他听见了女佣的尖叫,看见了管家来不及张开的手臂,还有凋零的残花。
  落到地面的时候,有热乎乎的液体从脸上流下来,流到嘴里,很腥。
  他看见母亲的眼神,厌恶里带着憎恨,恨不得他立刻化为乌有。
  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能够被带走,即便是魔鬼也好。
  这个世界,太不美好,他不想待了。
 
 
第五十章 
  “张叔, 您知道易夫人为什么会精神失常吗?”
  “不知道。”
  “张叔您真的不知道吗?”
  “二少奶奶你就别为难我了。”
  乔流火把张老管家叫到后花园, 一直追问他易等闲母亲的病因,可他始终摇着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自从听完易叔叔讲述自己的童年经历后,乔流火就觉得, 易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哪个母亲会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扔向地面,除非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既然易等闲不愿意触碰那些黑暗的回忆,就由她来挖掘真相。
  乔流火抓住老管家的胳膊, 言辞恳切:“张叔, 你是看着等闲长大的。他自闭了整整二十年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曾经割腕过五六次,这是对世界的何等绝望啊。”
  顿了顿,乔流火又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生不受待见,被母亲所厌恶。虽然易夫人受到治疗后好转很多, 和等闲的关系也还算和谐, 但他始终没有得到过半点母爱,直到今天,他仍旧认为自己是被母亲所厌弃的。”
  “张叔,我求您,告诉我这背后的缘由吧。”
  “唉, 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向来慈善庄重的老管家叹了口气,用力甩开了乔流火的手。
  摇了摇头,老管家准备回去。
  乔流火张开双臂,拦在老管家面前, 眼神坚定:“张叔,您今天不告诉我真相,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呢?”老管家急得跺脚,“我是真不知道啊,我来易家的时候,夫人已经病了,我如何能知道她是怎么病的。”
  乔流火见他目光恳求,不像在说谎,于是收了手。
  她遥遥望了眼三楼的琉璃窗:“既然您不知道,我就去问易老夫人。”
  “不行!”
  乔流火刚要走,就被老管家喊住。
  “你可千万不要问老太太关于易夫人的事!”
  乔流火:“为什么不能问?”
  老管家急得声音都颤抖了:“这是易家的秘密,谁知道了都会遭殃的。”
  想起易等闲回忆童年那段过往时瑟缩的模样,乔流火目光坚定:“我不怕。”
  如果她有能力为他做些什么,她一定会做。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别去找老太太,行吗?”老管家拱着手朝她作揖。
  乔流火扶住他,却摇了摇头:“对不起,张叔,我是一定要知道真相的。”
  “罢了,罢了,你去找老刘吧。”老管家摆摆手,妥协道。
  老管家撕了张纸,写下一串地址,放在她手心。
  “这就是老刘家的地址了,你如果真想知道易夫人对二少爷冷淡的原因,就去找他吧。”
  刘善云,是易家上一任管家。
  易等闲摔破头的那年,他不知为何被解雇了,后来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出现过。
  “谢谢您,张叔。”乔流火感激地冲他鞠了一躬,然后将纸条细心收好。
  当夜,她便买好了高铁票,并骗易等闲说要回老家向爷爷奶奶报喜,告诉他们自己结婚的大事。
  风风火火用来形容她一点也没错。
  次日乔流火便搭上了去Z市的高铁,到达市中心后,又坐了长途车到镇上,最后搭上了去镇西的公交。
  这里的公交不支持刷卡,她身上的硬币也用完了,只好塞进去一张五元。
  旁边的大妈不住地上下打量她。
  “小姑娘,看你穿得风风光光的,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干啥?”一个年迈的大婶主动搭讪。
  “嗯?”乔流火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很普通,也不算风光,只是挎包上的金饰有点耀眼。
  “哦。”她捋了捋刘海,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大婶好奇。
  “找一个叫刘善云的人,他住刘苗七组,不知道您认识吗?”
  “刘善云?刘善云”大婶眯着眼念叨了两遍,而后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家里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的?他儿子叫刘志。”
  “对对对,就是他。”
  乔流火很欣喜,张叔告诉过她,刘善云有个儿子叫刘志。
  看来她找对地方了。
  “哎哟,不巧的很,他们一家前年就搬走了。”
  大婶的话,向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乔流火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半晌,她才问:“那您知道他们一家搬哪去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家脾气不好,周围没人跟他们走得近。”大婶摇摇头,言语中似乎对刘家印象不好。
  “小姑娘,我劝你别找他了。”旁边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突然出声。
  他头发花白一半,声音也很沧桑:“那刘善云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在一个豪门当过管家,后来把人家少爷的头都摔破了,被赶了出来。”
  “是啊,他家儿子上高中也总打架。”大婶附和道。
  “这当中想必有什么误会吧”乔流火有些疑虑。
  她记得,易等闲告诉他,将他摔向地面的是易夫人,而不是管家。
  “嘁,哪还有什么误会?都上报纸了。”大婶言之凿凿,“后来镇上根本没人敢雇佣他。”
  车上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刘善云来,乔流火也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着。
  车子到站后,她一下车便吐了。
  即便吃了晕车药,一路的颠簸也让她难受得紧,尤其是车子尾气的味道,令人作呕。
  漱了漱口,她便按照纸条上的位置找了过去。
  情况和车上的几个大婶说的一模一样,刘善云一家已经搬走了,她扑了个空。
  坐在一块石头上啃了半个面包,喝了点矿泉水,乔流火收到易等闲发来的微信消息。
  易叔叔:到家了吗?
  乔流火:到了。
  易叔叔:好好休息,记得吃午饭。
  乔流火:嗯,放心吧,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易叔叔:你不在吃不下怎么办?
  看着手机屏上的一行字,乔流火便能想象出易叔叔撒娇的语气,她忍不住弯起唇角,打字道:谁说我不在?我在你心里。
  同时,易叔叔也在她心里。
  收起手机,乔流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决定继续寻找刘善云。
  如果一天找不到,她就花上两天,两天找不到,她就花两个星期。
  为了易叔叔,她一定要知道易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乔流火花了一天时间走访乡邻,始终没有打探到关于刘善云的一点消息。
  第二天,她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警察瞅了瞅她,问:“干嘛来的?”
  乔流火微微笑道:“我想找个人。”
  “找谁?”
  “刘善云。”
  警察又看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呃”
  乔流火转了转眼珠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警察狐疑地眯起眼睛。
  “对。我读小学时被几个高年级的混混围住要钱,是刘叔叔将他们打跑,替我解了围。”乔流火现场编了个故事,眼睛都没眨过。
  警察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刘善云倒是可能做出这种事。”
  乔流火知道,在镇上人的眼里,刘善云很暴力,所以她故意编了这么个故事,获取警察的信任。
  警察见面前的女孩子面容清秀,五官端正,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心里便没有太怀疑。
  他翻出档案袋替乔流火查找刘善云的资料。
  找出来后,警察皱起眉头。
  “怎么了?”乔流火忍不住凑过去看。
  “他已经搬去H市了,而且没留具体地址。”
  “那他儿子刘志的呢?”乔流火问。
  “我替你找找。”
  警察又翻箱倒柜寻找了半天,找出了刘志的资料,和刘善云的一样,只记载了搬去的城市,没有详细地址。
  两个人留的手机号也都成了空号。
  H市那么大,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几乎没有可能。
  “谢谢您了。”乔流火恭敬地冲他鞠躬致谢。
  这里找不到的话,或许,她可以去H市的公安局试试。
  “诶,小姑娘,你要不留个电话吧,如果我之后找到什么信息,再打电话告诉你。”警察对乔流火招手道。
  这个姑娘很有礼貌,而且还是为了报恩,实在是让人想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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