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别惦记——简戈
时间:2018-08-14 07:20:14

  他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名叫周林逢,跟少夫人之间有过一段恋情,且异常深厚。
  奈何造化弄人,周林逢是个教书人,而杨韵是富家千金,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也就罢了,偏偏杨氏又遭遇经济危机,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棒打鸳鸯。
  嫁到易家后。
  杨韵显少展露笑颜,每夜也是与少爷易天灏分床睡。
  怪就怪在,少夫人一个月后有了身孕。老夫人原本不待见少夫人,知晓她有了身孕后便喜笑颜开,请了个医生天天贴身照顾。
  初闻少夫人有喜,少爷脸色‘唰’地就黑了。
  当夜,他听见少夫人和少爷大吵了一架,房里的玉花瓶被摔碎了好几只,就连少夫人的梳妆镜,也被打破了。
  他在门外隐隐约约听见少爷盛怒地问了句:“说,这孩子是不是周林逢的?”
  当下他便吓傻了,匆匆退了下去,不敢再听墙角。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少夫人在怀胎七月时,身体娇弱,时常发烧,嘴里念叨着的都是‘逢哥哥’。
  老夫人觉得奇怪。
  刘善云便诓道:“少夫人称三生有幸能和少爷相逢,故而私下开玩笑叫少爷阿逢。”
  一时瞒了过去。
  可不想,某日深夜,周林逢竟然从后墙翻了进来,还跑到少夫人房里,与之私会。
  那日,刘善云端着刚冲泡好的安胎药上楼,偶然撞见两人相会,惊得摔了药碗。
  少夫人求他帮帮自己,不要去告发,刘善云点头答应了。
  可没料想,老夫人恰好来探望少夫人,无意间瞥见拂动的窗帘侧漏出的男人衣角。
  于是,周林逢被逼无奈,当场跳楼逃走。
  楼层并不算高,可不幸的是周林逢头部撞在了花园里的一块花岗岩上,重伤流血。
  那人的生命在易老夫人眼中不过是蝼蚁般渺小、不值一提。
  她第一时间是质问儿媳妇杨韵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而不是命人打急救电话送周林逢去医院。
  后来,周先生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亡。
  易老夫人得知杨韵腹中胎儿并非易天灏的骨血后,震怒异常。
  她命令医生给杨韵流产,医生诊断后不建议引产,只因杨韵身子单薄,且胎儿月份太大,如若引产,对母亲伤害极大。
  易老夫人不听,态度强硬,执意要让少夫人引产。
  后来老爷即使赶到,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老夫人愤怒:“老爷,她怀的可是个野种啊!”
  老爷:“够了,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吗?你非要将事情闹大,直到整个商圈都知道灏儿戴了绿帽子,才甘心?”
  老夫人:“这件事的确不该闹大,但这个孩子万万留不得。”
  老爷叹了口气:“可是医生都说了,这个时候引产,风险极大,稍有不测,韵儿可能保不住。”
  “她保不住关我们何事?她死了倒更好,再给灏儿另娶一个干净的女人。”易老夫人冷笑道。
  “你给我住嘴!”
  老爷扇了老夫人一个耳光,气得连连咳嗽,“她若死了,我如何向杨家交代?”
  “交代?”老夫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以我易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哪里需要惧怕杨家?”
  顿了半晌,她忽然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你不是怕不能跟杨家交代,你是怕无法跟那个女人交代吧!”
  “你”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易天灏闻言赶了回来,他也站在老爷这边,不同意让医生为杨韵引产。
  刘善云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少爷对少夫人是真爱,也是深爱,以至于后来”
  他瞥了眼易等闲,摇了摇头。
  在少爷和老爷的庇护下,少夫人的孩子保住了,为了让她平安地诞下孩子,谁也没有告诉她周林逢去世的消息。
  生下易等清后,少夫人坐月子又坐了三个月。
  她就像一只金丝雀,被关在易家这个大笼子里,哪也去不了,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所有人齐心协力地瞒着她。
  直到易等清一岁的时候,少夫人带小少爷回娘家,才知道了周林逢去世的噩耗。
  回来后,少夫人就魂不守舍,一晚上开了七瓶红酒,喝得酩酊大醉。
  老夫人那日正好去寺庙祈福了,因适逢下雨,山路难行,就在寺庙留宿了一宿。
  只是万万没想到。
  那一宿,老爷去了少夫人的房间。
  刘善云忍不住哭了起来,他狠狠锤着自己的腿:“都怪我,我胆小。为了保住这份工作,看到了假装没看到,没能上去阻止老爷”
  第二天,少夫人便疯了。
  少夫人被诊断出再度有孕时,老夫人很开心,以为易家终于有后了。
  老爷把少爷叫去书房,说了些什么,少爷出来后便魂不守舍,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易家了。
  老爷和老夫人为了让少夫人能平安诞下孩子,让医生给她开了不少镇定精神的药物。
  医生再三提醒,这些药是会有副作用的,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且会导致人思绪混乱,倘若长期使用,恐怕伤人脑髓。
  即便如此,老夫人还是执意给少夫人用药,而老爷也默许了。
  后来,易等闲便出生了。
  孩子出生后,用药自然能停了。
  医生建议用更温和的药去治疗少夫人的疯病,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然而,少夫人一看见老爷就开始情绪失控,不依赖药物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遂老爷和老夫人搬去了国外,与少夫人分开居住,这才使得少夫人病情稳定,只是偶尔才会发狂。
  刘善云哑着嗓子:“少夫人厌恶二少爷那是自然的,她一生都没为自己活过,浑浑噩噩,度日如年,就连记忆和思想都是凌乱的。”
  少夫人在后花园那次发病将二少爷扔向石板路,也不是出自她本意。
  后来,刘善云拿了钱,背了这个锅,从此闭紧了嘴巴,离得远远的,低调做人。
  他擦了把眼泪,泣不成声:“少夫人没疯之前,真是个极好的人,对待下人甚至对待蚂蚁,都温柔备至。自从她疯了,她便不是她了,难得的清醒,也是药物控制出的假象,少夫人这个人,其实早就不在了。”
  易等闲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下颌线条紧绷,薄唇抿着,手心攥紧。
  “易叔叔?”乔流火十分担心。
  他没有回答。
  只是萧瑟地转过身,目光涣散地走了出去,身形摇晃,看上去像随时要飘零的落叶一般。
  “等闲!”乔流火追了出去。
  “诶,大老板,别走,别走啊,我的一千万你什么时候给。”在院子里坐着的刘志看见易等闲出来,连忙拦上去。
  易等闲从胸口口袋掏出一张卡,面无表情递给他:“密码是小丫头的生日。”
  刘志一脸茫然:“小丫头?谁啊?她生日?我怎么会知道?”
  易等闲漠然地越过他,走出院子,每一步都跟踩在虚无的云朵上似的。
  他脚边有只小狗摇着尾巴欢快地叫唤,可他却仿若没听见外界的声音般了然寂寞。
  乔流火拍了下刘志的肩:“就是我的生日,我等会发短信告诉你。”
  然后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第五十三章 
  天色已暗, 夜幕降临。
  乌云四合, 隐去了所有星星的光辉,也遮住了寒月的银钩,使其看上去更残缺。
  “等闲,等等我!”
  乔流火追出去两三米远, 没看清路,被石子绊了一跤。
  她跌倒在地上,揉了揉手腕, 面前出现一只手。
  乔流火抬眸望去。
  易等闲站在她面前, 弯着腰,伸出一只手,握住她,一把将她拉起来。
  看着眼神暗淡的易等闲,她鼻头一酸, 哭了出来。
  于是他便慌了。
  漠然失神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纹, 易等闲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
  “别哭,别哭。”
  她一哭,他整个人都乱了,什么也顾不了了。
  乔流火踮脚勾住他的脖子,猛地扑倒他怀中, 抽泣着道:“易叔叔,我以为你生气了,不要我了。”
  “唉。”他叹了口气,顺了顺她的长发。
  “就算我不要自己, 也不会不要你。”
  乔流火脚跟落地,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一脸认真:“不,我不准你做傻事。”
  她鼓着腮帮子:“你不要自己,难道是想让我守活寡吗?”
  易等闲苦笑:“我没想过,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不堪,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出生。”
  乔流火尤其又心疼,眼里簌簌落下。
  她跺着脚:“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如果没出生,我一辈子就嫁不出了。”
  “会有比我更好的人”
  “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好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她用食指堵住他的嘴。
  看着面前这双澄澈的眼睛,易等闲回溯了自己的前半生。
  从小,他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没有见过父亲,只有母亲陪在身边。
  然而唯一的亲人,却总对他视而不见,冷漠至极。
  在幼儿园,他被孤立,在小学,他被排挤,后来,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的一方小天地,看书写字,上着私人家教课。
  直到出国留学,认识了活泼有趣的外籍友人Amedeo,遇上了一位亦师亦友的良师,他才逐渐能敞开心扉,跟外界交流。
  渐渐地,他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这半生,他都没有被真正爱过,没有得到过纯粹的关怀,没有被一个人平等地重视过。
  除了乔流火。
  她那双漂亮又爱笑的眼睛,正纯粹地注视着他,眼中每一滴泪都是为他而凝,里面倒映着他的脸。
  “小丫头”
  这是易等闲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落泪。
  他揽她入怀,眼里的星光都碎了,一幕一幕过往从脑海闪过,不知从何时起,照进来一束光,他独居的小角落被点亮。
  是啊,他如今已不是被所有人都遗忘在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了。
  “我们结婚吧。”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里,暖暖的,痒痒的。
  乔流火从他怀抱里仰起头,眨眨眼:“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如果再结一次,算不算犯了重婚罪?”
  易等闲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我们还没办结婚仪式呢!”
  他眉目舒展开,嘴唇线条柔和得如同竹叶边,眸光淡淡:“我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
  “唔”乔流火想了想,“等我毕业就结婚。”
  “好,我等你。”易等闲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其余的,没什么值得计较。
  这个世界就算再不值得留恋,有她,便是天堂。
  两人手挽手走在晚风习习的小巷里,深处传来狗吠声,左右有扑鼻的夜来香,望着小院里深浅的灯光,内心一片宁和。
  直到走到光明处,易等闲才察觉乔流火腿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红点。
  他蹲下来,心疼道:“怎么被蚊子咬成这样?”
  “大概是我血太香了。”
  “我真应该去买瓶杀虫剂,回去喷死它们。”
  “你跟这些小虫子计较什么?”
  “但凡伤害你的,都得计较。”
  乔流火用指甲壳在蚊子包上掐出一个十字星,然后莞尔笑道:“呐,这样就不痒了。”
  “真的?”易等闲狐疑地抬头问。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这其实是一个封印印记,这些蚊子包被封印后,就不痒不痛了。”
  “古灵精怪。”易等闲起身在她额头上弹了下,然后拉着她去药店买花露水。
  乔流火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易等闲蹲在她脚边,一点一点地为自己涂抹凉凉的花露水,表情十分专注。
  “对了,易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乔流火突然记起这一茬。
  当时易叔叔突然出现在院中,把她吓了一跳。
  他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你猜。”
  乔流火翻了个白眼:“心有灵犀一点通。”
  易等闲:“正是。”
  “每次答案都是这个,易等闲,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答案是你猜的,怎么能说我没新意呢?”
  “你”
  “哼,我说不过你,不说了。”乔流火将脸转向一旁,佯装生气。
  “好啦,乖。”易等闲拧紧花露水的盖子,又起身哄她,“答案就在你的包里。”
  “我的包?”乔流火纳闷。
  她打开包包,看了几眼,又翻了翻,什么也没发现。
  易等闲低笑两声,提醒道:“中间那层,最里面还有个小口袋。你翻翻。”
  “哈?里面还有口袋?”
  乔流火懵了,她自己的包,易等闲比她还清楚。
  伸手进去摸了摸,咦,有个圆圆的又长长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小猪佩奇。
  可不是那款曾经风靡全国的儿童GPS定位手表吗?
  原来,易叔叔就是靠这个找到她的。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带你见家长前。”
  “”
  她竟一无所知。
  “你放这个做什么啊?”
  “还不是怕你见完家长被吓跑了?”
  易等闲抓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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