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怪要吃我——乱世繁芜
时间:2018-08-14 07:21:35

  晏纵云率先举起酒杯,其他的酒杯一盏盏也都举了起来,浓烈的酒香混合着菜肴的香气,让人胃口大开。一巡酒过,原还有些收敛的晏家人一个个都放开了,有人踩着板凳吆五喝六地猜拳,有人拉着铁哥们推杯换盏,更是不断有人上前来高良姜敬酒。
  小袭挡了一部分,可有些辈分比她大的,小袭挡不住,高良姜一杯一杯往下灌。她好喝酒,酒量不浅,今日入口的又是从未喝过的好酒,酒气浓郁,酒水清冽,入口柔,入胃暖,像是一种温情脉脉的火药,燃烧了她的情绪,让她有些飘飘欲仙了。
  “不用不用。”高良姜拉开小袭的手,晃晃悠悠接过对面人端来的酒,仰脖子一饮而尽,“好酒!”
  空腹喝酒伤胃,小蓟默默往高良姜碗里夹菜。
  张司令瞪了儿子一眼。什么样子,还像个男人吗?对方是你的未婚妻,你的夫纲呢?
  小蓟疑惑地看了张司令一眼,叔叔,您谁?
  张司令恨恨地咬了一口鲍鱼。
  失忆不急,天下就没有儿子会忘记老子的。眼下最急的,是怎么把儿子儿媳妇弄回去。眼前的世界,荒谬得像是一个梦。张墨又希望不是梦,否则醒来睁眼,这个兔崽子还是没找到,本大帅又要难受好几日。
  这混小子,就算不要爹了,连他娘也不要了吗?他娘的忌日,也没想着回来看看。想到此处,难免想起了这小王八蛋的娘。茜茜是个好姑娘,大家闺秀,脾气也好,就是太软弱了些,年纪轻轻就……
  张司令借着醉意,留下两滴眼泪来。
  让晏纵云瞧见了。
  正如张墨不知道晏纵云在妖界是首屈一指的大家主,晏纵云也不知道张墨在人间界是跺脚地也要抖一抖的东北王。
  两个老男人只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相同气质,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晏纵云端着酒杯过来了。
  三巡酒过,张墨大着舌头,道:“老弟,我这是做梦吗?咋觉得这么不真切呢?”
  晏纵云哈哈一笑,拍着张墨的肩膀,道:“老兄勿怪,自从五胡乱华之后,两界之门一扇接着一扇地关,往人间界去的妖精越来越少,我们晏家人也少往人间去降妖除魔了……要搁一千年前,倒也稀疏平常。”
  张墨打着酒嗝,摆手道:“是兄弟不对,兄弟少见多怪。老张我跟你投缘得很,厚着脸皮称一声哥哥……哎,对了,老弟你三十几啊?哥哥今年五十!”张墨拍着胸脯,“以后来东北玩,哥哥招待!”
  晏纵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道:“哥哥这个称呼怕是要让给晏某了,晏某今年一百三十五。”
  “啊?”张墨的酒意吓醒了一半,他睁大醉醺醺的眼睛上下打量晏纵云。
  一直因为寿命太短而在妖界自卑不已的晏纵云,平生第一次有了骄傲的感觉,他促狭地指着满屋子的酒鬼给张墨介绍:“这是我小儿子,今年八十三了,这是我叔叔,一百五十了,这是我三外甥,今年九十岁了,这是晏家旁支的孩子,一百一十岁……哎,这些年轻人越发衬得我们显老了,是不是,张兄弟?”
  你不是我兄弟,你是我爷爷!张司令闷了两杯酒,喝太急,呛住了,“咳、咳咳咳!”
  “慢慢喝,酒多得是。”晏纵云伸手在张墨背上推了一把,替他将酒水从气管中排出来,张墨一抹脸上咳出来的泪花,道:“谢过老哥哥。”
  两人继续喝着酒聊天儿,晏纵云多年不曾去过人间界了,听说近年以来有大变革,颇为好奇地跟张墨打听,张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心里却在想着如何能跟晏家人一样长寿……骑龙不算什么本事,老张手上十几架战斗机,要上天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要是能活上一百多岁,那多了不起!
  宴会闹到了半夜就结束了,但长寿这事儿张墨挂在心上了。到了清晨睡得似梦非梦之时,又想到这事儿,一拍脑袋,老张我怎么舍本逐末了?人活一世,能活多少年都是假的,哪怕太上老君给你一颗仙丹,说吃了能活五百岁,你开开心心吃了,然后坐汽车让日本人一个炸.弹给炸成了几块,你哪儿活五百年去?
  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张墨心想,当务之急,是把东北与北京的掌控权完全拿在手里,完成这一步之后,老张我再南下,把另外几个土匪打了,再把几个挑梁小丑弄死,然后我就能掌控全中国了,我就能住进紫禁城里去了。
  张墨越想越觉得这条路是正确的,因为他这次来北京,第一要务并不是找儿子,找儿子是顺便的,他是北京接郑培谨的权的。郑培谨已经是凉了的黄花菜了,所谓的民国政府也是砖毁墙塌,仓皇难逃,估计马上要倒了。前几日东北军的军队行进到北京城外,本以为要攻占北京还有些麻烦,没想到北京城里因为缺水风波,闹得人心惶惶,张墨当即就进入了北京。
  郑培谨手上除了两个警察厅,军队不过一万人,也没反抗,当即就投了降了。
  乱世容易夜长梦多,张墨雷厉风行就组成安国军政府,自己就任陆海军大元帅,实际掌控了整个北京,当了北方军.统头头。
  整顿好这一切,张墨才想着二姨太说的话,来前门高家庄找儿子。
  张墨盘着腿坐在床上琢磨,根据多年的政治经验,凡是来得快的,去掉也快。老张我能轻轻松松拿下北京,也必定能让别人轻轻松松把我拿下来——不仅是北京城里,重庆、江西、武汉、湖南、陕西、河南的这些大佬,哪个不想在紫禁城的龙椅上坐一坐?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北下攻我奉系部队,我怎么打得过?
  前面有国内的豺狼,背后有日本的虎豹……
  张墨心下一凉,心说这晏家的酒能增长智慧还是怎么的?我怎么忽然透彻了?
  是了,现在老张我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
  张墨心里急了,我要回去,赶紧回去部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鞋底都要被磨平了,他想到一个问题:怎么部署?
  近的几个大帅,能力跟我相当,必定不肯屈服于手下,远的国民政府……人家恨我还来不及呢,估计不成……还有些革命党,听说掺在国民党内部,搞什么合作,要不拉拢他们?
  不行,不行,这些人的力量太小了。
  而且这帮兔崽子总闹着革命革命,革谁的命?革我老张的命!
  我该怎么办?
  外面有呼啸声,张墨抬眼一看,嗯?龙?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大家也看出来张墨司令的原形是谁了。
  不过,小蓟不是他大儿子。
 
 
第68章 隐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个月谈恋爱去了,加上找工作,啊呜有异性没人性地停更了。
  如今浪子回头,回来更新。什么男人,什么工作,都是假的。
  三个月,get到的新技能:怎么写甜文。被get的技能:怎么写虐文。跟大佬前期谈得多甜蜜,后期难过得多想死。
  但是,我仍期盼着爱情的到来。
  爱情如毒品一般,到来时,如醉如幻,仿若置身仙境,戒断时,百爪挠心,恨不得漫天诸佛杀我。
  回到高良姜和阿藏的故事,前情提要:
  因为对面天香楼柳掌柜作死引来吸血猫妖和老和尚,媳妇儿跟儿子被吸干了血,变成了旱魃。北京城大旱,闹了水荒。
  与此同时,北平城地下水脉中有一条蛟龙,想吃高良姜,却被炸井的钱掌柜给炸死了。
  北京城地下水污染了。重镜不告而来,告诉高良姜,她乃是五千年王者龙气所化,乃是人皇龙脉,带她去净化水脉。因重镜与高良姜走得近,阿藏吃醋了,故意不于高良姜说话。
  东北王张墨带兵逼宫郑培谨,接过权柄成立安国军政府,自己就任陆海军大元帅。这个下午,他来到高家庄饭馆,找儿子。
  张墨、高良姜在重镜的带领下,去了销金窟。销金窟主人,楂生子,一个貌若十五六岁粉嫩少年的千年老妖,设下圈套,要蘸着香油葱花吃高良姜。
  因为那股人皇龙气有一阴一阳两部分,高良姜体内只是阳气,阴气锁在了销金窟。
  高良姜将剩下的阴气全吃了,属性技能全部点亮,第一次飞行——逃命。小袭及时出现,将高良姜带回晏家世代山谷,并且给高良姜穿上了女装。
  小蓟被变回原形,带到晏家山谷,见到了父亲和女装高良姜。可是因为失忆咒的存在,他忘记了父亲,只记得遇上高良姜以后的事。
  当夜众人歇在晏家,半夜,张墨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晏家的龙,想到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而且这帮兔崽子总闹着革命革命, 革谁的命?革我老张的命!
  我该怎么办?
  外面有呼啸声,张墨抬眼一看,嗯?龙?)
  龙是什么?龙是天底下所有动物的扛把子,因此掌管天下百姓的皇帝们都喜欢以龙自居, 号称天子, 衣服上、酒杯上、椅子上、甚至是夜壶上都乱七八糟都要弄几条龙在上面。
  龙是那么神秘。
  朕也是那么神秘!
  张墨眼珠子一转,老张我要是想要登高一呼, 也可以借一借龙的威风。骑一条龙在北京大街上晃一圈, 找几个外国记者把相片照一照,豆腐块文章写一写, 那本大帅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管你南方冯某, 山西的阎某,还不都得听本大帅的?
  越想越美得慌, 越想心越急,恨不得现在天就亮了,他就骑着龙上前门大街, 跑三十个来回。
  太冲动,太冲动,老张长吸一口气,书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谋……谋……谋定而后动。一个计划,在张墨的心中逐渐成型。
  新月西沉。这一厢,高良姜等人在晏家睡得香甜安稳,那一厢, 销金窟中,有几位是怎么也睡不着。
  阿藏翻了第八十一个身,睡在边上的师父开口了:“衍藏啊,这么晚了,就别烙饼了。”
  阿藏坐了起来,“师父,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让我出去找她吧。”
  黑暗中,师父的沉吟片刻,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等天亮了师父陪你出去。这夜黑风高的,万一路上有些不正经的妖精,怎么办?”
  阿藏无奈,只能答应。仍旧睡不着,平躺着、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屋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外冒,一会儿想着高良姜被妖精吃了,一腔子血往外喷,一会儿想着高良姜被重镜骗到荒郊野外,吸了魂魄,苍白的尸体倒在地上,野狗精怪啃食。又或者是被晏家人骗了,炼化了肉身,给龙坐骑加了餐。
  无论哪个说法,阿藏都无法接受。悔恨的种子在他心中滋长蔓延,最终成长为一株毒草,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如果我没有跟姜儿赌气,如果我先低头。
  我争的是什么?
  自从两人互表心意以来,有过几天甜蜜腻歪的日子,可是渐渐的,姜儿总有她的事情要忙,她要打拳,要理账,要盘点,总有几次,找她不在。
  我们有多久,没有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姜儿……她是在躲着我吗?
  她想过和我的以后吗?
  我想过吗?头发蓄起来,跟姜儿成亲,过日子?
  没想过,好像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可是现在,连以后都没有了。
  阿藏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黑暗中,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第二天一早,阿藏被师父晃醒了,师父说:“徒儿,昨晚你来得晚,为师没来得及带你好好逛逛,正好今日盂兰盆会,街上热闹非凡,咱们去逛逛。“
  阿藏哪有心思,他一睁眼想到就是去找姜儿。
  师父又道:“听说,今日有佛爷讲经,不管是地府的孤魂野鬼,还地上的小妖怪,想必都会去。届时人多口杂,要打听消息也方便。高掌柜没准就找到了。”
  阿藏点点头,勉强同意。
  道家的说法,一月、七月、十月的十五,成为上元、中元、下元。上元节,天官赐福,乃是元宵节;下元节,水官解厄,修斋设醮;中元节,地官赦罪,普渡孤魂野鬼。
  佛家的说法,七月十五,该举办盂兰盆会,祭奠亡人,普渡孤魂野鬼。
  时间久了,也不管你是哪家的说法了,七月半就是鬼节。地方上准备盂兰盆会,请和尚道士搭台念经,超度亡魂,济度六道苦难;老百姓家里摆香案、摆极品,烧纸钱,祭奠亡人,盼着他们在那边有吃有穿有钱用。
  天刚亮,街上几乎没什么人,阿藏跟师父走在出城的路上。城外荒草萋萋,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布鞋。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先去找一位高人。算命。”师父走在前面,并未回头。
  阿藏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师父后面。出家人是不算命,他的师父是个怪和尚,不念经不打坐,只喜欢钻营奇淫巧技,给人批命算运数,要不是剃了头穿着衲衣,实在像个道士。别人算命,从不给自己和身旁亲近之人算,一则怕算出结果来,妄图逆命而为,影响了道心,二则,关心则乱,算错概率太高。
  师父从来不怕,不仅给自己算,还给唯一的亲传弟子阿藏说。正是师父说,阿藏有一情劫,未能跨过这一世情劫,便不能入空门。
  师父一向自诩算命快准狠,从未失手,怎么……今天竟然要去找别人算?那高手又是何人?
  两人越走越远,最终身后的销金窟缩成一个小点,连那最高的撞月楼,也小得看不见了,师父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阿藏左右打量,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只一棵歪脖子老树在不远处,师父干嘛呢?难道师父想方便?不合适吧。虽说也没什么人看见,但是荒郊野外——他还没想完,眼前虚影一晃,赫然出现一道柴门,透过篱笆往里瞧,里面一座农家小院。
  师父上前轻轻扣响门环。
  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大和尚来了?自己推门进来吧。手上忙活着,不出来接你了,进来坐吧。”
  师父推门而入,阿藏紧随其后。刚进院子,就见一扎着围裙、布巾包头、满手面粉的女人匆匆走出来,笑吟吟道:“大和尚,今天包饺子,你可来着了。”又看旁边阿藏一眼,道,“这小和尚看着精神,可惜眉眼没大和尚你好看,不然我要当是你私生儿子了。”
  “隐娘子,玩笑了。这就是老僧跟你说过的,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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