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闲得没事干,不过她要不是玩票,也很难红起来吧,感觉她的条件放在明星里,就不算很亮眼了。”
“我也觉得,你听刚刚陈昭昭怎么说的来着,第一部 戏就想和严暖演双女主,严暖怎么可能给她抬轿。”
周尤听了半天,大概听出,她们在讨论江彻身边那个女伴。
那个女伴叫苏盈,家庭背景似乎不错,她们圈子的人都认识她。
“等等,陈昭昭又来信了。”女生喊停,打开微信,一字一句复述信息内容,“那个男的叫江彻…现在是江星总裁…名下有三家全资子公司…还有天使投资基金精诚资本…他好像是江家的……”
“江家的?”
“你自己看,陈昭昭是这么说的,那应该是江明诚的儿子。”
女生倒抽一口冷气,“苏盈命也太好了!”
“我感觉也不一定是,如果是江家的话,应该不会想要一个当明星的未来儿媳妇吧?”
两人讨论声越压越低,窸窸窣窣地,周尤没心情再听-
悠扬华尔兹在舞池响起,苏盈端着红酒杯,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有人来请她跳舞,她微微扬唇,礼貌拒绝。
华秦是最近这几年炙手可热的编剧,也是她的好朋友,这会儿正在给她讲顾阳川顾导的脾性。
她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左顾右盼。
华秦忍不住喊,“干什么呢你,看男人和看孩子似的。”
“没有,我刚看到他在注意一个女人,那女的长得就一副小白花的样子,我看着心里挺膈应的。”
苏盈是个聪明姑娘,对不同的人,总能拿捏出不同态度。唯有在好友华秦面前,才表露些许真实情绪。
“哪个?”
苏盈目光逡巡一圈,锁定坐在角落安静吃蛋糕的周尤。
华秦半眯起眼打量,“她跟你撞衫了?”
苏盈不屑地嗤一声,“她撞得起么,我都替她尴尬。”
距离隔得稍远,华秦看了半晌,总算看出些许端倪,还没等她嘲讽些什么,就有身穿酒红色鱼尾裙的女人,捏着鸡尾酒杯上前招呼。
“华大编剧,好久不见了呀。”
华秦目光回转到面前妆容妥帖的女人身上,扬起得体笑容,和她碰了碰杯,“你好。”
来人听出她已经忘记自己是谁的意思,于是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博跃公关的Echo,之前《富士山下樱吹雪》上映的时候,我们合作过的,不知道…华大编剧还记不记得我。”
“当然记得。”华秦神色自若,“好久不见,Echo。”
Echo:“这位是?”
华秦:“苏盈,我朋友。”
“噢,苏小姐好,苏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条裙子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Chic这季秋冬的限定款吧,和苏小姐真是相衬。”
Echo唇角笑容幅度扩大,看向苏盈的目光不无惊艳。
她自然是知道苏盈的,来这里之前,她就做好了十足的功课。
苏盈这两年留学归来,就在星城帝都这一块名媛圈子里十分冒头,家里有红色背景,个性骄纵,很典型的大小姐。
而且她今年打算参演顾阳川导演的新片,似乎是想到娱乐圈玩一票。
现在这世道变了,以前是家里穷没有钱,才要卖身到娱乐圈挣钱还债。如今是有背景的富二代才有资本往这圈子里挤。
她早就和新公司谈好跳槽,这季度奖金发完,她打算离开博跃公关,去电影公司做宣发。
对方公司许诺,她要是能带项 目跳槽,待遇再给她往上跳一级。
于是,她盯上了顾阳川的新片。
苏盈笑笑,没说话。
Echo像是闲聊般,又说:“刚刚还看见一个做公关的同事也穿了这条裙子呢,不过基本款和限定差别真是很大。”
苏盈稍顿。
华秦挑了挑眉,“公关圈的同事?”
Echo说这话只是想奉承奉承苏盈,没想华秦好像很感兴趣,于是她指了指周尤的方向。
华秦故作惊讶,“还真撞衫了呀。”
说着,她屈起手肘,撞了撞苏盈,又笑着和Echo调侃,“到底是成熟了,以前盈盈最讨厌别人跟她撞衫了。”
苏盈只摇晃着酒杯,唇角带着浅淡笑意,没说话。
Echo好像懂了什么-
周尤吃完一块小点心,肚子有点饱,没有再吃,只默默打量四周。
这样的场合她以前从未来过,但她知道,做公关这行,以后可能还会频繁接触酒会晚宴,甚至她可能还会负责一场这样的活动。
现在有一次亲身体验,以后要是真的接到类似case,她对流程安排,嘉宾接待也会得心应手一些了。
她观察得认真,连Echo走至近前都没发现。
“Zoe,好久不见,你也来了啊。”
Echo换了一杯红酒上前,很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又坐到周尤旁边的沙发上。
周尤稍稍一顿,很快也回声招呼,“Echo姐。”
Echo是博跃公关的AM,其实职位比她要高,但博跃公关最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管理层混乱,客户流失严重,AM干的事儿和他们嘉柏的AE干的事儿也差不多。
之前她们都参加了一家外资慈善基金会的活动比稿。
活动很小,曾佩都是拿来给组里AE练手。他们博跃却是卯足了劲,比稿现场还攻击竞争对手。
那是周尤第一次去比稿,对方没有风度,她也没给人家留面子,直接指出了他们提案文件里的基本错误,“Echo姐,您的演讲很好,但是您给思悦尔做的活动,悦思尔可能用不上。”
悦思尔的理事一开始都只在听比稿演讲,没有看手边的提案文件,这一看,脸都绿了。
侃侃而谈这么久,送过来的提案连他们名字都没写对,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错误贯穿整份提案,他们博跃竟然都没有人发现,本来属意博跃的理事,也瞬间倒戈。
周尤还记得当时Echo那种想要吃人的眼神。
旧梁子在前,周尤并不觉得,Echo此番前来招呼,是有什么好事。
她态度淡淡,暗中警惕,就听Echo自己在那儿说个不停。
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听了半天没听到重点,她起身,打断道:“不好意思Echo姐,我肚子有点疼,先去趟洗手间。”
“欸,等等。”Echo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
“啊!”
她忽然一声惊呼,看向周尤被红酒泼湿的裙摆。
其实周尤心有防备,已经躲了下,没想到这人简直是装都不装了,那酒直直地就往她身上泼来。
“对不起对不起,Zoe,我不是故意的。”
Echo装可怜,而且那可怜装得特别明显,好像就是要告诉周尤:我就是在装,我就是故意泼的,你能怎样?要在这里闹吗?你的身份在这里闹起来合适吗?
赤裸裸的挑衅。
周尤还没开口说话,Echo忽然背后一凉,又是一身惊呼。
滴滴答答的红酒从她背上往下淌,鱼尾裙染上一背污渍。
她下意识转身,神情愤怒。
周尤的目光也自裙角往上抬,望向Echo身后那懒洋洋的男人。
江彻将空酒杯随手放在侍应的酒盘里,又拿起一杯新的,轻摇慢晃。
他眼皮微往上掀,看人的时候有些怠慢意味,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声音也云淡风轻。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他顿了顿,又补充,“另外……我是特意的。”
江彻的行为可以说是相当张狂,在这样大佬云集的场合,没点身份,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可偏生他就是动了,完全不怕旁人围观。
Echo差点气疯,但她脑子还没坏,根本不敢撒泼。
这么大动静,苏盈和华秦自然也被吸引。
苏盈上前,想去挽江彻胳膊,江彻侧身避让,有些不耐地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
苏盈本就心虚,不敢再说什么。
有钱人最擅长粉饰太平,尽管这里动静不小,也不少人暗中关注,但并不会像大街上围观杂技一样全都凑上前来。
周尤站在那里,安静清瘦,目光灼灼。
江彻和她对视片刻,朝她伸手,“走吧,换件衣服。”
周尤没动,目光从他身上撤回,又平静看向Echo,说:“Echo姐,这条裙子不便宜,还要麻烦你赔偿一下,需要我留账户吗?如果不需要,我直接联系博跃的财务也可以。”
Echo真的要气炸了。
就周尤这态度,她如果不赔,别说找博跃的财务,直接去找他们老板都有可能。
可她咬碎牙齿也只能和血吞下去。
来这里之前,她是万万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当场给人转账理赔的。
江彻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尤找人要钱。
伴随微信“叮咚”一声,这钱还真的要到了手。
这都什么人……
华秦和苏盈对视一眼,有些无话可说。
周尤低头,还在看转账数额。
江彻却不想再等,忽然上前,拉着她就往外走。
第26章
夜晚空气里满是静止的沉闷, 浓云蔽月, 似乎有一场雨将落未落。
经行的车疾驶着, 速度很快。
路上人少, 零星三两都行色匆匆,可能是怕不走运, 赶上这场瓢泼大雨。
丽思顿酒店在星城中心地带, 从酒店出来,满目都是簇簇高楼, 窗格外眺出万家灯火,整座城市被映衬得琳琅闪耀。
为了配合身上贵价的裙子, 周尤今晚穿了平日很少尝试的细长高跟。
酒店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她路都走不稳, 被江彻拉着, 根本不敢大力挣扎。
出了酒店, 她终于可以用力甩开江彻。
江彻没在意,看她踉跄两步勉强站稳,他习惯性地刮了下嘴唇, 唇角往上翘着。
周尤很少见他笑,大多时候,他都喜欢摆出一张全世界欠我钱的臭脸, 稍不如意,似乎就会直接上前教你做人。
忽然笑起来, 周尤还不太习惯,她往后退了两步, 心里毛毛的。
“干什么,我吃人?”
见她躲闪,江彻笑意稍淡,眉毛上挑,问了这么一声,还是能听出,他心情不错。
周尤没接话,只垂眼道谢,“谢谢你,江总。”
可能是说谢谢的次数太多,话说出口,显得敷衍又公式化,没什么诚意。
江彻打量她,唇边挂着的笑越来越淡。
“你没必要躲我,上次那一巴掌,我没放在心上。”
“……”
都特意提起来了,没放在心上?
周尤略感不自在,默默别开话头,“对了江总,前段时间我妹妹的事情,多亏你帮忙了。还有…她同学已经过来道歉了,真的很谢谢你。”
这句道谢听起来就真诚多了。
江彻心里那点儿不舒服一扫而空,无所谓道:“小事。”
江彻还病恹恹的时候,就听陈星宇原封不动转述两姐妹在病房内的聊天。
周尤的个性他还算了解,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觉得周尤妹妹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争执。
听完陈星宇的转述,他火冒三丈。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开口闭口就造谣别人是鸡,这种素质上什么大学?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不爽。
闷热夜风将周尤披散的长发吹起,她时不时就抬手去捋头发,心里还在想措辞。
夜色下,脖颈间那一片雪白肌肤更是明晃晃地扎眼。
江彻看得走神,周尤却冷不丁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江总,我先走了。”
“等等。”
周尤已经转身,就像没听见般,继续往路边走,甚至连步伐都在加快,躲避意味明显。
毫无防备地,江彻忽然上前按住她的肩。
周尤背脊微僵。
江彻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掰过来,正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随手就将她按在路边的高大梧桐树上。
“我让你等等。”
刚刚他脸上挂着的笑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这句话,似乎已是隐忍又隐忍。
周尤不敢抬头。
江彻盯着她,从发丝到眼睫,从鼻梁到嘴唇,下颌,脖颈。
一寸寸地延伸往下,眸光肆无忌惮。
好半晌,他问:“周尤,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
周尤没吭声。
江彻又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江总,你先放……”
“叫我江彻。”
“……”周尤妥协,“江彻。”
喊完这声,两人再次陷入僵持状态,谁也不说话。
江彻不知道在想什么,凑近了些。
久违的尤加利香在夜里涌入鼻腔,周尤连大气都不敢出。感觉他的唇贴得很近,在耳边暧昧摩挲着,呼吸湿热,唇瓣又凉。
当第一个吻落在耳畔的时候,周尤终于忍受不了了。
她用细长高跟踩了他几脚,不知道踩没踩中,反正幅度很大地开始挣扎,也不管痛不痛。
等她江彻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裙子也被弄得皱巴巴的,眼睛红红。
“江彻,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都有女朋友有未婚妻了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了!”
她的声音里有极力克制的颤抖,还有呜咽压抑的破碎声响。
“我没有。”
周尤眼神冒着泪花,悬在眼睫上一直没有落下,有些楚楚可怜,又有些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