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这话……”小福子猛然抬起头来,正要表忠心却瞥见上头之人唇角边还未散去的冷笑。
楚意坐起身,拿了佩儿取来的瓷瓶,解开口子往掌心轻轻一倒,一颗圆滚的黑色药丸子便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当中。
她摊开手往前伸了伸,柔声细语道:“你的话本宫不信,你的忠心本宫也不领。你若吃了它本宫便暂留你一条狗命,你若不吃……”楚意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你若不吃,本宫便叫慎刑司即刻送你去死。”
小福子被一连串的话震得六神无主。
这位昭仪娘娘进宫第一天便得了重病,日日躺在床上虚弱的不行,平常也不叫他和云翠姑姑伺候,这一个月观察下来实在不是什么厉害人儿。
依他看来,哪怕她生了一张貌若天仙的脸和陛下又有多年交情,却也不见得是这满宫嫔妃的对手,尤其是那位辛淑妃。
只是这今日怎么的突然就,就……
小福子看着那颗药丸子秉着气咽了咽口水,旁边的云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福子暗暗咬了牙,结结巴巴问了一嘴:“娘娘……,这药是?”
楚意笑道:“本宫特意研制出来的‘千虫丹’。”
这名字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福子面上堆着笑,眼珠子左右晃看,他双手在袖摆下紧攥着,很明显是在想办法脱身。
楚意轻呵了一声,她不知从那儿拿出了一把小刀,刀刃轻轻地比在自己细白的手腕儿上。
她低眸,表情有些诡异:“你看,本宫手心有药,手腕儿上有刀。你若取药,本宫便收刀。
你若不取……本宫便只好对自己动刀然后叫上一声,你猜猜你连着佩儿云翠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小福子瞪大了双眼,她的意思是如若他不吃那药丸子,她便要自己伤了自己然后嫁祸给他们?
即便他觉的这位主子没有手段走不到最后,但那也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啊!若真是伤着了,不止他们死路一条,家里头的人怕也是好过不了。
“奴、奴才谢主子赏。”小福子颤着身体跪行到榻边,双手捧起高过头顶,楚意手一翻,那药丸子便落了下去。
她看着小福子吃了药便把那白玉瓷瓶丢到了云翠的怀里,挑眉冷看着她道:“里面还有一颗,佩儿,她若是不吃,你便给她硬塞进去。”
云翠经了刚才小福子这一出哪里还敢推脱,大家都不蠢,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有利。
佩儿眼瞧着小福子和云翠都吃了药,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幸灾乐祸来,凭什么都是叛主的人,这一个月就她隔三差五受‘千虫丹’的折磨?
娘娘说的对,他们都是一路的货色,没来的厚此薄彼嘛。
现在好了,大家有苦一起吃,她心里也高兴呢。
楚意从榻上下来往内室去,一边走一边道:“千虫丹五日毒发一次,你们好自为之。佩儿,你也是老前辈了,就与他们好好说说这千虫丹吧,本宫乏了要歇息,别来打扰我。”
佩儿应了声后楚意便回了内室顺便关上了房门,她双腿盘坐在床上,再一次蓄积内力。
原主的身体素质太差,她练了一个月还没有上个世界练半个月强,不过好在碧石奖励的‘武侠世界秘籍大融合’不同于一般的武功套路,只需要多费些功夫,便能远超这个世界的武功水准。
楚意这一坐就是半天,待到日落时分她才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了身体。
这个时候宫人来报,说是皇帝今天晚上要过来。
皇帝裴赋。
楚意嫌恶地撇了撇嘴,过来就过来呗,还指望着陪他睡?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从妆奁的夹层里摸出一个黄纸包,对着里面的白色粉末笑了笑。
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原主进宫那天,本来那天晚上裴赋就要过来睡她的,可她不耐与那男人纠缠,只好装病了。
装病的这一个月里,除开修炼武功,她费了不少力气研究上个世界的奖励:药毒大全。
里面千奇百怪的药毒数不胜数。
正是因为这玩意儿,她才能弄出什么千虫丹来。
至于她手里这包药嘛……楚意将脸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这可是好东西呢。
照例用了晚膳又在院子里晃了几圈儿消食,佩儿便伺候着她沐浴换衣。
因着马上就要歇息,她的妆容与服饰都偏向清淡,裴赋带着人到永宁殿的时候,楚意正拎着她身上月白色的长裙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
裴赋穿着一身玄色勾边的常服,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极好的相貌。楚意就这么望着他,目光平淡如水,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凉意。
她不行礼甚至连声儿都不吭。
裴赋这一个月来过永宁殿好几次,也习惯了她的做派,又加之本就有些心虚和愧疚,倒是在这些礼节上没有过多的苛责。
“阿楚。”他双手背负在身后踱步至前,见她眉眼如画,“朕听太医说你身子已然大好了?”
楚意伸着团扇抬起他腰间的玉坠,微仰着头,唇角微扬,问道:“所以你是来睡我的?”
裴赋身子一僵,既有些尴尬有些惊奇,他与阿楚青梅竹马,她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婉顺柔雅四字最适合她。
她身在书香世家最是重规矩识礼仪的,以往他们二人亲近,便是他说几句情话,她都会恼他……如今,倒是不同了,说起话来竟是这样直白。
“我知你怨我。”他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朕该说的都说了,朕对你的心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可这后位……到底还是不行的,你的身份家世实在是难以服众。”
听听这话,看看这模样,别说她这个外人不信,就是原主自个儿都不信这话里分毫。
屁的身份家世不能服众,当年情深意重许下承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什么身份谈什么家世?
‘不爱’这两个字直接说出来就这么难吗?说来说去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两头都想着念着,生怕亏待了自己。
楚意不耐烦听他逼逼叨叨为自己开脱,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所以你到底睡不睡?你不睡的话我就自己去睡了。”
正准备诉说自己万般无奈的裴赋面上有一瞬间扭曲,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憋出一个字来:“睡。”
柳楚意是他确确实实喜欢过的女人,哪怕到现在他半颗心都被辛悦攥着,仍旧还是对她存着些念想。更何况就算不谈感情,她的身段容貌都是顶尖的,没来的委屈自己只看不吃不是?
他抱着人径直去了内室丢在了床上,大约是楚意态度不大好,他这动作是一点儿不怜香惜玉。
屋子里的宫人很快便退了个干净,楚意躺在床上偏头瞅着脱衣的裴赋,身材不错,可惜啊……是个公用的。
她爱干净的很,不喜欢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楚意微微带了笑,原身的美貌是出了名的,这躺在床上裙衫凌乱看起来实在是撩人心的很,裴赋撑着床俯身下去,言语温柔多情:“阿楚,我……”
这我字刚刚出口,楚意便用手轻捂住了他的嘴,她突地笑的很开心,缓缓道:“嘘,别说话。”
美人笑靥如花,裴赋只觉意乱情迷,可下一刻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旋即栽倒在了床上。
楚意将人推开,不疾不徐地下了床,摊开手轻轻一吹,掌心残留的白色粉末飘向空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唉,要不是这家伙还不能死,她真想现在就让他瘫了。
“还躲着干什么?出来。”
楚意刚说完话,躲在床下面的佩儿便快速地钻了出来,她看着倒在床上的皇帝吓的直打哆嗦,讷讷地叫道:“娘娘……”
“去吧,好好的伺候咱们陛下,可得叫他舒服才是。这里面要是没点儿声,邓德子说不得就起疑心了。”楚意绕了绕长发,“放心的去吧,过一会儿他就有知觉了,你叫他舒服了,他也能叫你舒服的。”
佩儿双唇抖了抖,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楚意眼神一狠,冷声道:“怎么的?还跟我面前装起贞洁烈女来了?你是个什么货色指量我不知道?”
佩儿被她的目光吓的全身发冷,她红着眼睛走向纱幔半掩的床榻,颤着手扯下了自己的腰带。
楚意寻了个角落席地而坐,目光发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装什么装?这不正好全了她往上爬的心思?
是你先舍弃柳楚意的,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委屈别人舍弃你呢?
第29章 宫妃有毒(三)
床上身影交缠, 楚意眼观鼻鼻观心打坐练功, 任他们尖叫喘息她也不动如山。
等到里头停息下来,已经月至中天了。
楚意起身掀开床幔, 看着爽完了之后就晕过去的裴赋,拉起滑到地上的被子把他整个人都蒙住。
佩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 楚意双手环肩道:“还不滚到床下面去躲着,躺这儿等本宫赏吗?”
不知道哪里灌了几缕凉风进来,佩儿身子一抖扯起角落里的宫女服胡乱套上, 手忙脚乱地扑到在地上爬到了床底下。
楚意扯下外头罩着的披风又将头发散了下来, 在床上寻了个干净的地儿躺好,这才叫人送水进来。
外面守着的邓德子听到楚意的声音, 表情瞬间变的很奇怪,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嫔妃开口叫水。
他转身吩咐人备水,暗暗琢磨要不要叫太医院开些补药。
永宁殿的热水一直备着, 宫人鱼贯而入很快便将一应用具收拾好,她慢慢索索地起身,挥退了众人。
楚意就着被子一把将裴赋拎起来丢进了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这个时候云翠按着她白日里的吩咐带着宫人进来换上了新的床被, 她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不断传来水声的地方。
屏风后面隐隐可见两个影子, 一个坐在浴桶里一个站在浴桶边。
云翠手抖的厉害,努力抑制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干脆便缩到了袖子里叫人看不出来异样。
这柳昭仪疯了!肯定是疯了!
云翠怎么想的楚意没兴趣知道, 她留着他们几人的命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是否真的忠心不重要,听话就够了。
云翠等人一退出去楚意就从披风后面转了出来,她拍了拍手,又把佩儿叫了出来,指着泡在水里人事不知的男人道:“去伺候陛下沐浴吧,洗好了就把人弄到床上来。”
指使了佩儿,楚意便打着呵欠回到了床上,被子熏了香,她闻着味道很快便入了梦乡,徒留佩儿拖着初次承欢的身子苦哈哈地给裴赋搓澡,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只得一边洗一边流着眼泪。
第二日天还未亮裴赋起身上朝,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甚至残留的感知告诉他昨晚很爽。
裴赋满意地离开了永宁殿,而楚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没有皇后,楚意用完早膳便照常宅在内室里练功制药。
这天之后裴赋连着半个月都宿在了辛淑妃的承安宫,叫一些打算看新欢旧爱撕逼的宫妃们大失所望,辛淑妃到底是辛淑妃,这手段果真是厉害。
裴赋不来,楚意乐得自在,那种垃圾货色她才不稀罕呢。
好男人多了去了,比裴赋强的更是不在少数。
想到这儿,楚意弯了弯唇,她不打算简单粗暴地弄死裴赋和辛悦,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可怕。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打算弄死裴赋自己当皇帝的,可惜操作起来有些困难,琢磨了两天她就改变了主意。
皇帝不行,其实做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不错呀。
楚意坐起身望向半开的窗户,心里头有了几分思量,她得好好计划一番才是。
………………
高树掩映的山间小道上,两拨人马正在纠缠,刀剑相交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蒙面刺客这方人手较多武功亦是不俗,很快占了上风。
决明挥剑挡去刺客的偷袭,凌空翻身落在了马车周边,车内咳喘之声不断叫他本就提着的心又紧了紧。
这波人来势汹汹,一招一式俱是奔着取他们性命来的,他一脚将刺客横撂在地用长剑取了人命,道:“王爷,你没事儿吧?”
“无碍。”马车内传出来的声音很是虚弱,决明听到他回了声心下稍定,站在树枝上头的楚意却翻了个白眼。
这声音一听就是快要去见阎王了,还无碍呢……无碍个鬼啊。
下方交战已经将近尾声,两方都伤亡惨重,只不过刺客这边来的人本就多,即便死了一大半还是占据着优势。
决明一挑十,看起来很是能耐。只不过,他身在围困之中一时却是顾不了马车上的人,只能眼看着几个刺客跳了上去,分身乏术。
就在这个时候,几颗携裹着厉风的碎石子儿相继砸落在几个刺客的后脑勺,尚未听见惨叫那几人便没了气息。
决明看向树梢上的红色身影,满目惊讶。他一早便知道那上面有人,原以为那女子和这些刺客是一伙儿的,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差了。
楚意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了马车上,她抬脚将尸体踢了下去,转身对着决明和刺客们展颜一笑,那笑好似春花初绽,叫诸人皆有些怔愣。
楚意眨了眨眼,好心提醒道:“你们不继续打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决明,他反手就结果了最近的一人,鲜血溅了一地。楚意见他们打的热闹转身便掀着车帘子走入了内里。
她一进去便对上了一双清泠泠的眸子。
“姑娘是来杀我的?”男人勉强端直了身子,问道。
如今已是热的时候,他却仍旧穿着身儿冬装,宽大的白色斗篷罩着瘦削的身体,膝上还搭着条厚绒毯子。
他脸色苍白几近透明,唇色淡淡,叫人忍不住想要掏出口脂给他抹上几笔。
“姑娘?”裴瑄抿了抿唇,强抑住咳意,再一次开口。
那不甚柔弱却又努力坚强的小模样看的楚意嘴角一抽一抽的,她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啊,我杀你做什么?我救你还来不及呢。”
裴瑄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半垂着眸不再言语,楚意有些不大高兴,她半蹲在他面前,微仰着头道:“你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我长的很可怕吗?明明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