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瑄脑子里乱哄哄,刚开始他还能思维发散想东想西,过了一会儿便满脸通红呼吸不畅,全身发软。
“这儿除了说话其实还能做很多的事儿。”楚意指了指嘴巴,看着他拽着被子软软地靠在枕上,隽秀的眉眼残留着几分因过度亲近浮上的羞恼,这种类型真真是叫她有些把持不住。
楚意铁了心戏弄他,想起在上个世界看到的那些,又凑到他耳边,细语低喃道:“小皇叔,你真甜。”
裴瑄:“……”你好好说话!
第31章 宫妃有毒(五)
决明在外面守了许久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响动, 他怕出什么事儿敲了两下门, 却没得到回应。
他心下一惊,推开门便冲了进去直奔屏风后面的浴桶, 扒在桶上瞅了半天确定自家王爷没溺水才转了出来,一转进内间便瞧见靠在床上脸红发呆的裴瑄。
裴瑄的脑袋里正在砰砰砰地放烟花, 那人临走时说的话在耳边绕过来绕过去, 他摸了摸自己唇,不大自在地抿了抿,甜、甜?
“王爷?王爷!”决明连着叫了五六声, 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裴瑄猛然回过神来, 尴尬扯了扯被子,道:“怎么了?”
“你没事儿吧?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 要不要叫大夫来瞧一瞧?”这脸红的好像发烧了,决明担忧的不行。
裴瑄偏了偏头,拒绝了。他沉默了半刻,开口道:“查出来了吗?”
决明回道:“和皇宫里有点儿牵扯。”
“他比不得皇兄。”裴瑄心中微叹, 他本活不了多久,他的皇帝侄子却是这微末的时日都等不得了。
身为皇帝,他忌惮他手中的权力可以理解, 可这手段心性比起先皇差得远了。
想到裴赋, 他不免又想起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一段感情。柳楚意和裴赋这两个名字已经绑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饶是他甚少关注这些,也听过不少他们二人之间的事,甚至因为身在皇家, 他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他的皇帝侄子真是贪心呢,有了新欢也不肯放下旧爱,裴瑄抓着被子的手顿了顿,柳楚意……柳楚意。
“决明,永宁宫那儿你多放些心神。”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
到底、到底她的药能治他的病不是?
………………
楚意本来是去裴瑄送最近几天需要的药,可到最后又把药拿了回来,留在那里做什么?还是每日都由她亲自送去的好,还能顺便瞅瞅美色占点儿便宜呢。
楚意心情很好地叫人搬了张藤椅到院子里,她坐在树荫下,哼着小曲儿翻看话本,佩儿与她捏着肩。
“娘娘,小福子午时出去了一趟。”佩儿将自己掌握到的消息悄声上报。
楚意翻了一页,随口问道:“去了哪儿?”
“御花园。”佩儿嘴角微动,继续告状,“他去见了御花园的管事太监,是辛淑妃的人,娘娘,他不安分呢。”
佩儿这话说的不假,那小福子确实不安分,他存了什么心她能猜出个一二来,吃了她的千虫丹还撑着继续搞什么双面间谍,可真是个人才。
可惜这个‘人才’和她站不到一边儿去。
楚意望了望顶上的随风晃动的树叶,嗤笑道:“不安分啊,那就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你说是不是呢,佩儿?”
佩儿心口一抖,附和道:“娘娘说的是。”
处理小福子根本用不着楚意亲自动手,只需要在千虫丹的毒发作的时候不给他解药,他便只能死路一条。
今日正是毒发的时候,楚意晚间沐浴后披散着头发坐在偏殿,殿中的宫人早已尽数退下,只小福子和佩儿云翠三人。
佩儿和云翠提前吃了解药,待她坐下便各自顺从地站在她两边,小福子在地上打着滚儿,疼的满头大汗青筋直跳,他不解地伸了伸手虚空抓了几下,断断续续道:“娘娘、娘娘……救、救命……”
“听说你今日午间去见了一个人。”楚意捻着一颗解药左看右看,“看来辛悦给你安排了点儿任务,是也不是?”
这个时候小福子哪里还敢隐瞒,忍着疼托盘而出。
小福子是在楚意进宫的第五天和辛悦搭上的线,他有野心也机灵,对于现今整个后宫的局势看的很是清楚,他知道皇帝喜欢辛淑妃,而他现今跟的主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昨日黄花,且这位还出生端身正德的书香世家,手段哪里比得上承安宫的主子?
他思索了一番便站到了辛悦的阵营里,如他一般的还有佩儿和云翠。
虽说搭上了线,但辛悦最近都没有用他们的打算,可没想到楚意在王贵妃的生日宴上把人的怒火彻底挑了起来,辛悦就不是个会受委屈的,转头就叫人联系起了永宁殿的眼线。
佩儿和云翠最近贴身伺候楚意,对于她的性子手段比起小福子这个太监清楚的多,那边递来消息他们全当做不知道,仍旧该干嘛该嘛,小福子一个人准时赴约。
那边倒也没叫他做什么事,只叫他机灵点在楚意面前多露脸,回头方才好便宜行事。
小福子胆战心惊地将他和老太监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连连磕头表达自己的忠心。
楚意坐在榻上纹丝不动,微笑的看着他面目扭曲身体痉挛,最后惊恐地瞪着双目一脸不可置信,他到死都不明白,一个月前良善的能救下他命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变的这么狠心。
楚意淡定的起身从他腰带缝儿里取出了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九月十一。
九月十一在大离是个很好日子,因为这一日是皇帝的寿辰。让她猜猜辛悦想干什么?楚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大概是要送给她什么大礼呢。
“这尸体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出了差错可别想着本宫救你们。”楚意慢悠悠地晃进了内室,躺在床上翻看着药毒大全,上面密密麻麻的方子看的人眼疼,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搂着被子侧身入眠。
这几日后宫不大太平,宫妃们聚在一处求着王贵妃出出主意,已经连着一个月了,裴赋只要一下朝就直奔辛悦的承安宫,去了之后便再也不出来,连奏折都是在承安宫批的。
以往的时候辛悦虽然得宠,她们却能沾点儿肉沫,现在好了从月头素到月尾,别说肉了,男人的影子都瞧不见,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这边方婕妤吱个声,那头季美人搭个腔,角落里萧才人还装模作样的点了点眼角,你一言我一语的,王贵妃头都快大了。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们到本宫这儿来哭有什么用?有那个功夫不如到陛下面前去嚎两声。”她们以为就她们愁?她还愁呢,男人不来,她生孩子夺权的大计也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去!
她一说话所有人都闭了嘴,王贵妃看着眼前这一群好似打了霜的美人儿们心里头也是郁闷,旁边的贴身宫女便劝着道:“娘娘,今儿个日头不大,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听说里头新进了一批花儿,开的正好呢。”
王贵妃一听,左右无事遂手一挥带着一大票的美人儿去御花园散心。
几个高阶嫔妃坐在亭子里喝茶摆着闲话,份位稍低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八卦,王贵妃和韩德妃两人正在说着娘家侄子侄女的婚事,穿着碧色宫装的萧才人拎着裙摆一路狂奔过来,吓了两人一跳。
“成何体统!”王贵妃眉头一皱就要责问,萧才人连请安都忘了,急急道:“娘娘,娘娘,假山那头有人……有人在、在……”
萧才人面颊绯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王贵妃神色一凛,光洁的脸上蓄起怒火。她猛然起身,随着萧才人方才来的路大步走去,韩德妃也连忙跟了上去,这宫务她也沾了边,出了事儿她自然也是会受牵连的。
王贵妃和韩德妃走的匆忙,余下的宫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凑了上去。
一群人尚未靠近假山,便听见女人娇柔婉转的叫声伴着些不堪入耳的淫词。
里面似乎正在兴头上,也没发现她们的靠近,直到一些年纪稍小的宫妃实在受不住这荒唐弄出了声响,里面方才安静下来。
王贵妃脸都快气歪了,在御花园偷情,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还不给本宫滚出来!”
辛悦背靠在假山上,凹凸不平的石面儿硌的她有些不舒服,外头那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吓的她脚一歪差点儿倒在地上,好在理好衣服的裴赋拉着她圈在了怀里,才没叫她那张美脸着地。
辛悦伸着双手勾搭在他的脖子上,贴着他胸膛蹭了蹭,满脸不悦道:“赋郎……”
裴赋被她那张越发美丽的脸晃的双眼发昏,好在外面王贵妃又吼了一声才让他堪堪把持住,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裙将半裸的女人包裹严实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王贵妃差点儿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瞧瞧她看见了什么?四夫人之一的淑妃娘娘和素来重规矩的皇帝陛下在假山里头顶青天脚踏黄土的白日宣淫!
没遮没掩的,他们就不怕裴家皇室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见?
一群女人大眼瞪小眼,今日她们可真是大开眼界!
王贵妃揪着帕子,表情僵硬地看着裴赋的远去的背影,辛悦靠在他肩上,朝着她们露出一个含着不屑的讽笑。
王贵妃的眼神霎时就变了,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放肆了,看陛下这态度做派,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不过几日未见,怎么觉得淑妃娘娘容色更盛从前了?”萧才人凝视着那张脸,呆愣愣地说道。
………
“因为我给她下了‘美人春’啊。”听到佩儿的问话,楚意难得的给她解释了一下,“她只会越来越漂亮,漂亮的让男人把持不住。”
佩儿眼前浮现出裴赋那张威严俊美的脸,不甘地捏着拳头,道:“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帮着辛淑妃霸占圣宠是个什么意思?
“你也想要?”楚意呵呵一笑,“极致的美丽是需要生命来换的,你要么?”
佩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楚意撑着脑袋,美人春这药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它会吸食体内灵力温养容貌,若是体内灵力不足,它便会一点一点地转变为美人毒,然后容颜枯,不会致死却会让爱美之人生不如死。
这东西若是在修真界,对于女修来说是挺不错的东西,毕竟它所需的灵力很少,对于她们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可这里是一个灵气匮乏的世界。
她前几日发现辛悦引气入体成功,想也没想就给她下了美人春,她啊还是乖乖的做个普通人吧。
等着她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再来算算这因因果果。
第32章 宫妃有毒(六)
御花园这事儿一出, 王贵妃原本想要让楚意和辛悦两虎相争的心思彻底歇了下来。
那柳楚意整天窝在永宁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辛悦独占风头一日比一日嚣张,现在居然都敢勾着皇帝在假山里干那档子事儿, 再过些日子这后宫怕没人是她对手。
王贵妃动手了,韩德妃也没落下, 后宫的女人头一次矛头一致直指承安宫。
辛悦忙着拆招倒是没空闲来找楚意的麻烦。楚意得了闲, 每日浪的飞起。
她念叨着宫外的美人儿,只要寻得了空便会偷偷摸摸出去一趟。
院子里已经点起了灯,檐下的灯笼随着凉风晃动, 烛火映出来的光明明灭灭, 照落在庭院石凳上的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外衫,手里握着书卷, 眼睑低垂,神情恍惚。楚意翻墙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她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外面连人脸都瞧不见,你能看得清楚书上的字吗?”楚意坐到他旁边, 手肘抵着石桌从他手里将书卷抽了出来,随意翻了两下。
他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将书拿了回来, 轻摩着蓝皮封面,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柳昭仪怎么过来了?”
临近初秋的晚风已经掺了不少凉意,楚意扯了扯他身上单薄的外衫,不悦地皱眉, 她抱着人熟门熟径地走进屋内将人放在床上又扯了一件大氅扔在他身上,道:“你每日都问上这么一句,会显得你很有心机知不知道?”
她得意地笑了几声,又道:“不过……既然你喜欢听,我每日都与说上一说也无妨。”
裴瑄将大氅搭在肩上,便听到她如往常一般的回话,她说:“哎呀,我过来是因为我想你了呗,想来看看你呢。”
他唇角忍不住上扬,努力压制了许久都没能平复下去,好半晌过后才端正视线,正色道:“昭仪又在胡言乱语了,叫人听见……”
楚意捂住他的嘴,坐在他身侧,双唇轻触着那发红的耳廓,低声道:“嘴里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实诚的嘛。”
裴瑄揪着袖口,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还有些伤神,复杂的他自己都辩不出来。
楚意最喜欢看他那张脸,她指尖在那上面轻轻拂过,道:“你的院子留着灯,屋内没有人,难道不是在等着我?小皇叔怎么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呢?”
“你、你别这样。”裴瑄憋了半天,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清湛的眸子里含着些许不明情绪,楚意偏着头对上他的眼睛,如他所愿的收回手。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觉的兴致缺缺,好似没什么意思,将带来的药瓶子丢在了床褥上,伸了个懒腰。
“算了,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这里面的药你留着用吧,每日一粒。”她说完话便脚步轻快的往外走,打算先去聚香楼买点儿好吃的再回宫去。
她今日从来到离开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裴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来,披着的大氅滑落在床上,他双唇微动,尚未来得及出声儿门口便没了人影。
他有些慌张,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走到门前,院子里已然空无一人。风吹的他有些冷,心头慌张又更添了几分。
他数了数药瓶子里的药,有十来颗。
她以往每日与他送药来都是一颗一颗的给,虽然没明说,但他知道,她是借着送药过来看他,可是今天她把未来十几天的药一下子都给齐了。
裴瑄紧捏着药瓶,也许明天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