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跪了,这皇宫的红杏长的可真好呢,院墙内的绿植也颇、颇是繁盛。
陛下,你可真真真真……可怜呢!
王贵妃带着一群宫人匆匆地消失,望了望依旧阴沉沉的天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玄幻。
一个宫廷昭仪和一个病弱的王爷,这俩人是怎么好上的?
“娘娘?娘娘?”
王贵妃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寝宫,她在殿中坐下撑着头,心里头一边怜爱着躺在床上的裴赋和自家那爱而不得的老弟,一边寻思起自己的终身幸福来。
裴赋这男人算是废了,可她还年轻呢。
岁月寂寥,她是不是也得学着柳楚意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呢?事到如今了,怎么的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她干了这么大一票,为的不就是今后的日子过的自在吗?
………………
当天下午方丞相便在朝政殿召集了众臣,宣读了圣旨,朝上心思各不相同,但几位王爷都是无一例外地持反对之声。
楚意也直接,当天晚上就翻墙到各位王爷的府中走了一趟,直到月至中天,她才将搜到的一叠纸塞到衣襟之中,拍了拍手顶着明月回到了永宁宫。
第二日早朝,几位王爷顶着同款‘毁容脸’出现在朝政殿,楚意抱着大皇子站在上首,笑道:“你们便再怎么不痛快也犯不着如此磋磨自己啊。”
几人打落牙齿和血吞,斜着受伤的嘴露出了一个尴尬中带着愤怒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般高难度的表情着实叫楚意开怀,她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脸蛋儿,邓德子适时扬声上朝。
新帝年幼尚不足月,继任仪式一简再简,楚意就抱着大皇子在众臣面前逛了一圈儿叫这皇位继承人露了个脸,之后就没这奶娃娃什么事儿了,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幼儿,这万一要是出了状况,这可就大发了。
幼帝有名无权,柳太后垂帘庙堂把持朝政,有女主天下之势。
楚意有过做女帝的经验,处理起朝事玩弄起权术来是得心应手,不过两月有余便叫朝野上下见识到了她的厉害。
裴瑄有些发痴地望着上头薄帘后的人影,真好看!他紧盯着那团压根儿瞧不清脸的模糊影子,呆呆地想,楚楚可真好看呢。
裴·日常发傻·瑄眨了眨眼,脸上带了点红,这么好看的楚楚是他的,从里到外都是他的。
退朝的声音响起,裴瑄在朝政殿的大堂里立了一会儿,果然邓德子笑眯眯地来请他往紫宸殿去。
他理了理蓝色的官袍,微微颔首。
“楚楚……”裴瑄淡定地走进紫宸殿的大门,一跨入门槛便扬起了笑,快步走到御案前,往楚意跟前一凑,“你是想我了吗?”
楚意撑着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诡笑,她勾着他脖子道:“陪我去一趟承安宫吧。”
裴赋的身体状况不佳,太医建议不要移动,他人就在承安宫辛悦的床上扎了根,楚意和裴瑄到承安宫的时候,辛悦正端着粥水在他跟前伺候。
挥退了准备出声的宫人,楚意一步入内室便听到了辛悦嘤嘤哭泣的声音。
“哭什么哭?朕还没死呢!”裴赋大声斥责,“你有这个功夫还不滚去炼丹。”
说到炼丹,辛悦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粥碗放下,她低声道:“陛下,那丹药已经成功了大半,只是……还差点儿东西。”
裴赋大喜:“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你只叫下人去寻了来。”
辛悦眉梢蓄着几分戾气,她压了压被子,道:“人魂。”
“人魂?”
“也就是人的三魂六魄。”辛悦解释道:“妾寻思许久了,人魂入丹……莫说陛下这瘫症,便是枯骨也能回春。”
她自然是往了夸张的说,能叫枯骨回春的怕也只有太上老君的仙丹了,她这般说不过是想撺掇着裴赋将手里仅存的暗卫动起来,弄死那个女人。
“当然,人魂也有讲究,寻常的入丹也生不出几分效用来,妾查探许久……这整个皇宫也就……”
“也就哀家的魂儿最合适。”楚意拽了拽曳地的长裙,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替辛悦将那未说完的话给补了个全面。
“辛太妃,哀家说的对吗?”
辛悦的狞笑僵在唇角,她嘴皮子动了两下,眼角抽了抽:“太后娘娘想差了,妾、妾没有这个意思。”
“是吗?”楚意假笑着走近,冰冷的视线在裴赋脸上的刀疤上转了转,她啧啧道:“这脸都毁成这般模样了,辛太妃瞧着也不犯恶心?哀家啊只看上这么一眼都觉着要把隔夜饭给吐了。”
裴赋气的额上青筋直蹦,他怒极,声音大的有些嘶哑:“柳楚意,你个贱人!”
楚意扬了扬眉,抬手就是两巴掌,嘲讽道:“看来太上皇你还不大清楚自己的处境。”说着,觉得不过瘾又给了两巴掌,“现在的皇宫是哀家的皇宫,现在的天下是哀家的天下,说一不二手掌生杀大权的不是你,是我!”
裴赋呼呼了半天,转着眼珠子落在了闭口不言的裴瑄身上,他双目一亮,急道:“小皇叔,你看到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此对朕,你快将她拿下!”
然而裴瑄并没有如他所言的那般行事,反而拧着眉转眼盯着柳楚意,那目光里包含的东西叫他胆战心惊。
楚意掩唇一笑,拉着裴瑄走近了些,她捏住他的下巴,踮脚吻上了薄唇,舌尖轻舔,裴瑄心口砰砰砰地跳,他单手环住她的腰,楚意便顺势半倚在他怀里。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小皇叔味道一如既往的甜呢。”
裴赋:“你你你……你们你们……”
楚意挑眉含笑:“你皇叔是我男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乖侄子,快,叫声皇婶儿来听听。”
皇婶儿?!!
裴赋:“噗……”奸夫淫|妇!朕、朕、朕要……噗……
辛悦尖叫了一声:“快传太医!”
第37章 宫妃有毒(十一)
辛悦在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使唤动承安宫的人, 楚意没出声儿, 宫人们自然不敢有所动作,她说的没错, 皇宫早就变天了,也就这帝妃两人还有些不明情况。
也不是不明情况, 应该是他们不承认这情况。人啊, 总是更愿意沉溺在自己所幻想的美好之中。
裴赋一脸痛苦,裴瑄恰恰相反,他挺高兴的。
他与裴赋说是叔侄, 倒不如说是仇人, 裴赋一门心思想弄死他,他也不是个能散发圣洁光辉的, 哪里又能盼着他好?
更何况……裴瑄抿着唇压住笑意,楚楚亲他抱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犯得着因为裴赋惹她不悦?
他本应该被病魔折磨至死的, 楚楚救了他,他的命在被她救的时候就已经归她了。
朝堂渐渐平稳,楚意便腾出大半心思放在了裴赋和辛悦二人身上, 她让人封了承安宫的暗室, 不准辛悦再制弄丹药, 而且还叫她接了宫人的活儿日日伺候着裴赋的饮食起居。
“啊啊!!”辛悦捂住自己的脸不停地尖叫,“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与她同住一屋的宫女抬手就将枕头砸到了她的背上,怒道:“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吵什么吵?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辛淑妃?”
辛悦没空理会身后床板上明嘲暗讽的宫女,颤着手摸了摸眼角额头和唇边的皱纹,她不信邪地又往镜子面前凑了凑,只见那皱纹非但没从她视线中消失,反而因为近了些瞧的越发清楚。
她气的砸了镜子,从狭窄的房间里跑了出去,寻了一处绿树繁盛的地方席地而坐,准备吸收四周稀薄的可怕的灵气。
前些日子她忙着生火炼丹,最近又被逼着独自一人照顾裴赋的吃喝拉撒,根本顾不及修炼一事。
她坐了一下午,直到腿脚都坐麻了都没能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气,原本体内蓄积的那么一丁点儿也不知去了哪儿。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辛悦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了承安宫,刚踏入大门便被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
她跌坐在石阶上,手指无意识的在地上抓了抓,抹了一层的灰。她呆了呆,缓过神来抬头怒目而视,扇她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永宁宫大宫女现今幼帝的生母佩儿。
“瞪什么瞪?贱人!”佩儿这些日子过得不错,穿着一身大红的宫装,浓妆艳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势,“不在里头伺候陛下,四处嚯嚯什么?”
佩儿狠狠地剜了她好几眼,不屑道:“哟,我怎么觉得辛太妃这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啊?不过两月不见,好似苍老不少啊。”
这话直戳到辛悦内心最深处,她笑的狰狞:“采女过的好像还不错,说起来也好笑,幼帝生母,啧啧啧,过的可真是好极了。”
辛悦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佩儿戳她心口,她自然也要还回去。两宫太后的位置,幼帝生母一个都不沾边儿,不沾边儿也就算了,甚至连个太妃的名号都没有,哎哟,到现在还是个采女的名头呢。
想到这儿辛悦有底气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反手就将方才的那一巴掌回了过去又猛地推了一把,佩儿一时不查被她推倒在地,气急败坏道:“贱人,你敢!”
“我当然敢。”辛悦冷笑着拨了拨指甲,“你一个采女居然敢跟本太妃这么说话,还翻天了!”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抓起来!”佩儿抓住身边宫人的裙摆,将人往前扯了扯,大声道。
她叫嚷了半天却没人理她,便是最近贴身照顾她的两个宫女也各自眼观鼻鼻观心,恍若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这两个人都是上头吩咐‘特别照顾’的人,不该掺和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佩儿气的在身边那宫人的小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她怒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那宫人低眸冷看了她一眼,缓步退离至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当下没有发作,心里头却是给她记了一大笔。
冷眼旁观的辛悦算是看明白了,这佩儿绝对是把柳楚意得罪惨了。
她捏紧了拳头,刚才她还有点儿顾及对方幼帝生母的身份,现在看来,还不如她呢。
辛悦冲上去对着佩儿拳打脚踢,佩儿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很快滚成一团。
这一场扯头发掐肉大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两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才算结束。
至此两人算是彻底记恨上了对方。
楚意听到邓德子说起这事儿,合上奏折甩在案上,清声道:“叫人把冷宫偏殿收拾出来,那处安静的很,很是适合太上皇修养。”
她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又慢悠悠道:“也不必叫宫人到冷宫去伺候,哀家觉着辛太妃和佩儿两人便足够了,一个是太上皇的心尖尖儿,一个是他儿子的娘,料想太上皇也乐意叫她们服侍的。”
邓德子握着拂尘应了是,躬身就要退下亲自去安排此事,退至一半,又听见上首女声道:“对了,将人送了进去,没有哀家懿旨,他们三人若是踏出冷宫半步,哀家便拿你是问。”
邓德子又恭敬地应了一声,他退出紫宸殿,就着袖口擦了擦额上冷汗,微摇着头带着人去了承安宫。
几个太监抬着裴赋,四个健壮的嬷嬷拎着辛悦和佩儿,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懵逼的三人从承安宫丢到了皇宫西北角的凄清冷宫。
邓德子甩了甩拂尘,尖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懿旨,太上皇从今天起便在此处修养,由辛太妃和佩采女服侍,吃喝之物每日都会有宫人送上。”他顿了顿,对着辛悦和佩儿强调,“太妃和采女谨记,没有太后懿旨,你们二人不得踏出冷宫大门半步,否则……”
他伸手比了比脖子,做出一个杀的动作,见她们点了头,这才满意地离开。虽然他说的和太后娘娘吩咐的稍有差异,但只要能达到叫他们不敢踏出冷宫的目的也就无所谓了,毕竟最后若是出了差错,倒霉的还是他。
邓德子带着人走的很潇洒,悬吊着几缕蜘蛛网的破旧木床上,裴赋怒睁着眼连叫了好几声邓德子,他越是叫邓德子走的越快,不过转眼便出了冷宫大门。
辛悦和佩儿站在床下的脚踏边儿上,布满灰尘的老鼠从床架上滋溜一下蹿了下来,它也不怕人,从两人的鞋面儿上呼啸而过,吱吱了几声钻进了墙角的小洞中。
两人后知后觉地尖叫了一声,震落了不少灰尘,裴赋吼的比她们还要大声些,“嚷什么?还不把这屋子收拾干净!”
在修真界的时候辛悦一心一意地依附魔修,到了这大离,她便一心一意地勾搭裴赋,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只会靠男人过活,攀附着男人汲取养分的女人。
不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生存之路,只是她习惯了让男人把她所有想要的东西捧上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多好多自在啊。
裴赋一出声儿她便很快动作了起来,至少在她找到下家之前,她还是个攀附着裴赋的女人。
辛悦拿着木盆和帕子,佩儿则是到院子里拿来扫帚,她会这么乖顺,完全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裴赋。
不只是男人会由性生爱,有的女人也会。佩儿和裴赋欢好的次数不算少,一来二去的倒也生出了几分心思。
辛悦和佩儿两人早结了仇,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这日子哪里能安生的下来?
你骂我我骂你是家常便饭,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
每当她二人对上的时候,最苦逼的就是裴赋,她们一开吵一开打就压根儿顾不上他。
吃喝,她们不记得给。
拉撒,只能就地解决。
这天辛悦和佩儿在院子里又大打了一架,在冷宫的一大群半疯废妃的注视下,顶着鸡窝头慢吞吞地走了进去,一踏入房门便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儿,辛悦沾满了泥浆子的脸僵了一下,嫌恶地踹了踹木门。
一想到等会儿又要给那男人收拾屎尿清洗床被衣衫,她就忍不住想要干呕,她看了看自己那双污糟的手,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儿,抽出半踏进去的脚,转身就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后,寻了个地方拾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