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扬起下巴, 朝着他们面前的路牌点了点, “这里是水门码头,你手机定位在了九龙码头。”
韩燕:“……”
“跟我回家,台风马上登陆了,你在外面住我不放心。”
“我不要你管!”
“平时不看新闻?你知道8号强台风有多危险吗?跟我走,你既然来了这我就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韩燕捏了捏手心, 哦了一声, 小声:“关你什么事!”
陈夏咬了咬牙,“你刚说什么?”
韩燕瞪他,“不去!”
陈夏沉默两秒,转身就走,“那我走了。”
他一走, 韩燕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拎着她的行李箱,急忙追上去,“箱子还我!”
走在前面的陈夏翘了翘嘴角,也不理她, 脚下步伐加快。
韩燕追上来,“我有住的地方,陈夏你无赖!”
她去拉他的胳膊,被陈夏反手握住手,陈夏转过身盯着她,“韩燕,你在怕什么?”
韩燕睫毛颤了颤,“谁怕了!我怕什么?”
陈夏的头凑近她的耳畔,“怕我欺负你。”
他的手很烫,她的心脏砰砰跳。
“陈夏你是不是有病啊!”
陈夏点点头,“对,你今天乖一点,乖一点别闹我,我病了。”
陈夏的家在距离码头不算远的村落里,靠着海边,远远能看到海里的渔排,再往里走,就是渔屿村。
整个村庄里遍地都是石头,石头路石头桥,还有石头建造的房屋。
十分新奇。
陈夏走在前面,韩燕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观察着周围一切。
“这里是你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
“嗯。”
韩燕盯着他的后背,想起刚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夏闻言,头也没回,“我也在轮渡上。”
韩燕惊讶的看着他。
陈夏带着她拐了一个弯,“小心脚下。”
韩燕绕开那块石头,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穿过许多户人家,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韩燕见他放缓了脚步,她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北城?”
没听到他的回答,陈夏已经走向身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妈,你别动它,我来搬!”
陈夏把行李箱放在一旁,长腿一迈,大步走上去。
院里有位中年妇女,黑衣黑裤布鞋,头上带着了一顶浅色的头巾,气色不是很好。
陈夏扛着泡沫箱进了里屋,韩燕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陈母抬头就看到了韩燕,微微惊讶,“请问你是?”
陈夏掀开帘子从屋里出来,“妈,这是我朋友,来这里旅游,住的地方太远,我带她回来。”
介绍完,又对韩燕说,“这是我妈。”
韩燕立刻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好!”
陈母一听是陈夏的朋友,眼睛亮了又亮,拉着韩燕的手,“原来是夏夏的朋友啊,快进屋,一会台风要来了。”
韩燕不知所措的看向陈夏。
陈夏颔首,“跟我妈进去吧,我把晒好的鱼干收了。”
“哦。”
掀开帘子进屋,屋里很宽敞,她的鼻子貌似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的陈夏的味道,跟做梦一样。
房子不大不小,三室居,客厅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排植物和花。
陈母把帘子掀起来方便陈夏进出,转身看到韩燕盯着那堆植物看,解释道:“我平时爱养花,台风天放在外面怕被风刮死,就搬了进来。”
陈夏这时把最后一箱鱼干也搬了进来,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把鱼干搬了进去。
陈母拉着韩燕坐下,给她倒茶,“姑娘你叫什么名?”
“韩燕,韩国的韩,燕子的燕。”
“你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里旅游呢?之前没有看天气预报吗?这两天台风登陆不适合外出,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
韩燕摇摇头,“我没有考虑太多。”
陈母见韩燕憨憨的,问她:“你是哪里人?跟我们夏夏是这么认识的呀?”
“我是翼城人,在北城上学,前段时间认识的陈夏。”韩燕说。
“哦,那挺好,我从来没听夏夏提起过他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陈夏掀开帘子看过来,“妈,是朋友。”
“艾对,女性朋友,瞧我说糊涂了。”
韩燕朝着韩母淡淡笑了笑。
客厅的电视机还播放着节目,每个新闻台都在轮播最新台风消息。
“阿姨,台风很可怕吗?”
韩燕作为北方人从未经历过台风,外面的天气很平静,完全没有新闻上说的天气恶劣,台风即将登陆的模样。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呼啦一声,似乎是院子里的铁架子倒了,紧接着有金属撞击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起风了,院子里有白色袋子在空中乱飞,大风肆掠,屋外乱哄哄的。
韩燕被没有预兆说变就变的恶劣天气吓了一跳。
陈母拍了拍韩燕的手说别怕,“我们在屋里,没事的。”安抚完韩燕,陈母抬起头看向陈夏,问他东西收完了没有。
陈夏把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狂风呼啸的肆掠声,“收完了。”
陈母点点头,扭过头看韩燕,“姑娘你吃饭了吗?夏夏手艺好,我让他给你做鱼吃。”
韩燕立马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
陈夏叫了声妈,把袋子给她递过去,“我去医院给你拿的药,这药都有疗程,得按顿喝,你别再舍不得喝,药一旦断了,你之前的药就都白喝了。”
陈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您别光说知道了,每次您都省着,你看你这病断断续续治了这么久,乖乖听医生的话,病早就好了,瞎折腾自己。”
或许是韩燕在的缘故,韩母被陈夏这么一说,脸红红的,“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按顿吃药的。”
陈母保证了,陈夏便不再多说。
屋里刚安静没两秒,屋外一声响雷,噼里啪啦花生大小的雨点子砸了下来,雨下的很急,加上屋外狂风涌起,雨胡乱的拍打在窗户上,跟放鞭炮似得,打湿了玻璃窗户,模糊了屋外的世界。
突然想起韩燕的行李箱还在大门口放着,陈夏快步往外走,打开门,屋里灌进了一股很强力的气流,韩燕眯了眯眼睛,裙边被吹起。
陈夏冲进了狂风里。
来回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他再进来时已经浑身湿透,脸上布满雨水,雨滴顺着脖子流进了背心里。
韩燕反应快,起身从屋里的架子上扯了毛巾给他递过去,小声:“其实不拿也行,里面没什么东西。”
陈夏拿毛巾擦干头发,“我怕台风一过,你找不到箱子跟我哭。”
韩燕瞪着他,“你才哭!”
“嗯,你哭我也哭。”
韩燕想掐他,但是陈母在,她抑制住这个想法,又悄悄坐了回去。
“陈夏!来给老子收拾东西!”尽管外面狂风暴雨,他们在屋里还是听见了院子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呼喊陈夏。
陈母脸色一僵,“是你李叔。”
陈夏把手里的毛巾扔架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我去帮忙。”
陈母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凝眉,“你注意安全,离电线杆远点。”
韩燕懵,问陈母,“他干什么去?”
陈母:“给他隔壁叔叔收东西。”
陈夏前脚刚走,韩燕起身跟了上去,“那我去帮他!”
“别去!”陈母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可韩燕腿快,已经拉开门窜了出去。
韩燕人刚出来,就被迎面扑来的强风向后推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雨水被风吹的胡乱飘落,拍在韩燕的脸颊上痛的她差点尖叫。
那种感觉跟刀刮似得,一遍一遍,脸上一热,根本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裙子被雨水打湿,湿哒哒的黏在腿上,韩燕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出院子,她不敢放松,这风像是跟谁生气似得,脾气不小,仿佛只要她一松懈,就能被它给吹飞了。
这让韩燕想起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孙悟空都没这能耐和定力。
隔壁只有一家,很好找,走进院子,看到陈夏正在往那户人家的屋里搬箱子。
韩燕冲过去,正想抱起地上的泡沫箱子,胳膊被一只大掌一扯,她身体晃了晃,对上陈夏生气的眼睛,“谁让你出来的!”陈夏把她往屋里推,厉声:“进去,别再出来!”
第37章
当时情况陈夏有些急了, 说话很凶, 韩燕看他黑着脸,眼神像是要吃人,她没敢反抗,乖乖站在屋里。
这屋里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海鲜的味道, 韩燕转身,看见客厅的木制沙发上坐着位中年男人。
明明屋外狂风大作,他却拿着把扇子在扇风。
韩燕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 她朝着男人微微鞠躬, “叔叔好。”
中年男人手中扇风的动作加快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韩燕听错了,他似乎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韩燕。
韩燕尴尬的扯了扯唇,陈夏正好抱着箱子跑进来, “韩燕, 帮我打开库房门。”
韩燕顺着他下巴扬起的方向看过去,小跑到库房门口推开门。
阴暗的房间里晾挂着鱼干,鱼腥味浓郁,韩燕打了一个喷嚏。
陈夏把箱子放架子上,见韩燕在揉鼻子, “去客厅等我。”说完,陈夏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冲进了院子里。
中年男人没有要去给陈夏帮忙的意思,韩燕摸不准情况, 安静的坐在客厅的角落里,看陈夏一趟又一趟的往库房里搬鱼干。
“你是他谁?”坐在客厅沙发中央的男人突然开口问她。
韩燕两肩微微一抖,被突兀的男声惊到。
“你们什么时候处的对象?”
韩燕扭过头看他,立即摇头,说,“不是,他不是。”
李叔冷笑,“不是就好,千万别跟那畜生处对象,他是杀人犯。”
这话让人听着胆战心惊,韩燕一动不动,也没敢接话,陈夏一进来她就冲上去走在他身边。
陈夏把最后一箱鱼干搬到架子上转身撞到了身后跟来的韩燕。
陈夏扶住她的胳膊,顺手把灯关了拉着她走了出去。
“李叔,鱼干搬完了,一会台风登陆,您别出门了,有事打电话叫我。”
“我自然不会出门,台风天,我给我儿子烧柱香。”
韩燕看到陈夏的脸色立马难看下来,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听见陈夏说:“李叔,我们走了,您注意安全。”
“丫头。”李叔叫住要跟陈夏走的韩燕,“记住我刚给你说的。”
陈夏听到这话,扭过头看着韩燕,目光疑问。
韩燕摇摇头,“我们快回去吧,阿姨担心。”
*
外面的风一个劲的往嘴巴衣服里灌,韩燕被风一呛,呼气没跟上,陈夏紧紧拉住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按,两家明明隔着没几步路,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能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天气,韩燕一进屋腿软下来往地上跪,陈夏及时拉了她一把,陈母跑过来,“姑娘你刚跑什么,外面多危险啊!”
陈夏顺手擦掉她脸上的雨珠,“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别弄感冒了。”
韩燕点点头,没动,一时有些蒙。
陈母带着韩燕去浴室,陈夏走进他自己的卧室里,床上的被子凌乱的铺着,他把床上的衣服内裤一并拢在一起,丢进了衣柜,等他把被子叠好,母亲过来敲门。
“我觉得是个挺好的姑娘,就是有点憨。”
“妈,您误会了,真是朋友。”陈夏无奈的笑笑。
知子莫若母,陈母不相信,肯定道:“朋友也是可以发展的啊。”
陈夏把枕头放好,直起腰,“妈,我今天看李叔腿脚不是很利索,等过两天天气好了我想给他抓点药吃。”转了话题。
陈母轻叹一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还要满他到什么时候,你想做罪人,也得考虑考虑我的老脸,渔屿村就这么点大,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陈夏愣了愣,垂下头,“辉子不在了,李叔实在可怜。”
“你李叔不是个糊涂的人,他接受不了现实,凭什么让我儿子受罪!”陈母还要说什么,韩燕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阿姨。”
陈母应了一声,走到韩燕跟前,“怎么了?”
韩燕头发上还滴着水,穿着宽松的长袖,黑色短裤,脚下踩着他的拖鞋,又大又宽,像船。
韩燕偷偷瞥了陈夏一眼,拉着陈母走进了浴室里,关上门,“阿姨,你有卫生巾吗? ”
陈母被她问的一呆,“啊?”
韩燕解释,“我一直不准的,这次提前了一个星期,我没有准备……”
陈母反应过来,“啊……阿姨已经很久不用那个了,这样吧,我让陈夏给你去买。”陈母拉开浴室门。
韩燕一听这话急了,急忙抓住陈母的手腕,“不用了阿姨,外面很危险!”
陈母在韩燕手背上拍了拍,“没事的,就几步路,陈夏跑得快。”
陈夏从柜子里翻了翻,找出吹风机,这玩意很久没人用过,放久了,落了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