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拿湿布子把灰尘擦掉，陈母走进来，拉着陈夏小声说，“那孩子身体不舒服，你去商店跑一趟。”
陈夏蒙，“买什么？”
……
陈夏从房间出来，韩燕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敢看他，脸色红的能滴血，见陈夏真要出门，韩燕小声叫住他，“别去了，等台风停了。”
陈夏让陈母把吹风机给韩燕，才对她说：“没事，你把头发吹干，我马上回来。”陈夏把雨衣穿上，想起什么，看了陈母一眼，又问韩燕，“要内裤吗？”
陈母脸上没什么表情，给吹风机插上电，机器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假装没听见。
韩燕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用，我带了。”
陈夏点点头，告诉她不要乱跑，打开门冲进了雨幕了，客厅里被灌进一股强风。
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不留神没站稳，陈夏能被这风吹翻几米。
雨衣穿在身上没什么用，那风仿佛能将他撕裂成两半，已经在身上移了位，雨水无情的拍打在脸上，非常疼。
商店的卷帘门紧紧关着，陈夏手扣住墙边站稳身体，用力敲了敲门，“有人吗？我买东西。”
等了老半天里面没什么动静。
陈夏从窗户看到里面开着灯，他转身就跑。
也是，这个天气谁会开店？出来买东西的会被当成傻逼。
他去跑了一个较远的杂货店，路上一个踉跄没站稳，被风绊了一跤，雨衣被蹭破，陈夏站起来扶着门把手敲了面前的铁门，扯着嗓子吼：“王姨，开一下门，我买东西。”
敲了半天没人应。
陈夏手上的力道加重，那铁门再用点力就能被他砸变形。
“王姨，我加钱，你给开开门！”
左侧的小窗被人打开，有粗犷的声音传出来：“早怎么不来，买什么东西非要等台风来了出来买，不要命啦！”
陈夏走到窗边，雨水糊了眼睛，视线很模糊，有些睁不开眼，他手往脸上抹了一把，“王姨，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给我拿两包卫生巾，还有红糖，有生姜吗？给我来两块。”
王姨只开了一个小窗，又有陈夏在风口当着，她起了闲心，“呦，夏夏有女朋友了啊？”
陈夏提高嗓音喊，“王姨，我给你双倍钱，麻烦你快点。”
他回来时狼狈不堪，浑身是泥，韩燕跑过来，鼻子泛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陈夏想给她擦眼泪，发现自己手上很脏，他咧嘴笑，“哭什么，这天再怎么厉害，还能吃了我？”
陈母把热水器打开，“你就别逗她了，她刚吓坏了。”
陈夏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好了，我这不是完完整整回来了？别哭，赶紧去换了，换完我洗个澡。”
韩燕点点头，接过东西，也顾不上害臊，赶紧去卫生间换，生怕耽误他洗澡。
韩燕收拾好从里面出来，陈夏已经脱了背心，露出精壮的上身，见她出来，“我妈在厨房，给你煮了生姜红糖水，去趁热喝了。”没等她说话，他就已经闪进了浴室。
台风一直在持续，陈母拔了电视机的电源，找出收音机打开，跟韩燕坐在客厅听着最新的台风预警消息。
平城还不算是强台风区域，期间插播了一条新闻，沿海某城市台风吹掀了屋顶，当场砸死了两个人。
韩燕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
在厨房做饭的陈夏探出头问她，“你给你家里人报个平安。”
韩燕这才响起到现在还没给韩闯报平安，从包里找到手机，看到了屏幕上几十通未接来电。
全是贺杨打来的。
她刚解开锁，贺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韩燕看了眼陈母，去隔壁房间里接电话。
贺杨的声音有些沉，“不接电话你找死？”
“手机响我没听见。”
“安全？”
韩燕的手机声音有点小，加上外面狂风暴雨，她开了扬声器，“安全。”
贺杨冷嗤，指责她出门不看天气，又问：“见到那小子了？”
韩燕装懵，“见到谁？”
“呵……”贺杨冷笑，“住酒店？安全？”
韩燕没答，贺杨隐约猜到什么，“微信打开给我发个位置。”
韩燕说不，“没事我挂了，手机没电了。”
贺杨喂了她一声，“家里有谁？”
韩燕沉默好久，才答，“他妈妈跟他。”
贺杨哦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身后有人敲了敲门，韩燕转身，看见陈夏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她，眼睛黝黑明亮，“出来吃饭。”
第38章
陈夏做饭时没让陈母帮忙, 花了不少时间, 端出来的时候陈母看着一桌子大部分海鲜，提醒他韩燕吃不了。
陈夏犯了难。
“没事阿姨，我吃炒面就可以。”韩燕指着桌上那盘炒面。
陈夏掀了掀眼皮，“那是炒鱼面。”
韩燕：“……”
最后陈夏又重新给她做了平城家乡菜滑粉和盐焗鸡, 又去厨房给她弄了炸酱面，不是很地道，但也不难吃。
韩燕觉得很麻烦人, 跑去厨房让他别折腾, “我吃不了多少，这么多太浪费了。”
陈夏掐着腰在烧油，听到这话扭过头看她，“我愿意，我妈也不愿意, 我妈喜欢你, 多少不嫌多，你就受着吧。”
厨房有些闷热，头顶的油烟机嗡嗡嗡响着，他额头上冒了一层密汗，见韩燕没走, 低着头也不看他，他抬手擦了擦汗，说：“肚子不疼？这油烟大，出去等着, 马上就好。”
韩燕手指扣着门框，哦了声，转身走了。
陈夏从柜子里找出枸杞红枣冰糖，丢进了锅里。
陈母推开陈夏的房间，对身后的韩燕说，“这是陈夏的房间，晚上你睡这里。”
“那陈夏呢？”
陈母把陈夏床上的高数书放在桌上，铺好床，才答：“让他去客厅沙发上睡。”
韩燕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可以睡沙发的。”
“那怎么行，陈夏是男孩，睡沙发没事。”
陈夏靠在门框，敲了敲门，“妈，韩燕，吃饭了。”
餐桌是圆桌，不大，但摆了满桌的菜肴，韩燕吃饭习惯细嚼慢咽，饭没吃几口，陈夏已经吃好了，他拿着刀子给她削肉，大块大块的鸡肉丢进了她的盘子里。
韩燕手赶紧护在盘子上，睁大了眼，“我吃不下这么多。”
陈夏放下刀子，敲开了鱼头汤里的鱼脑，递到她嘴边，“快吸一口，补脑子的。”
他语气急，容不得她去思考，凑过去吸走了他手里鱼头里的脑子。
很滑很鲜，味道还可以。
陈母见她享受，笑道，“夏夏也爱吃鱼脑，每次吃鱼必吃鱼脑。”
韩燕笑眯眯，看着陈夏，“你吃那么多鱼脑，我怎么没觉得你变聪明呢？”
陈夏敲她脑袋，“爷智商甩你十条街。”
“呦呦呦，阿姨还在这儿呢，别吹牛了。”
陈夏拳头捏的咔咔响，他趁着陈母起身盛汤的空子伸手用力掐了掐韩燕的脖颈，“你怎么这么嚣张呢。”
韩燕喊疼，他乌黑的眼睛盯着她没放手，直到陈母出来他才悄悄松开手。
韩燕揉了揉脖子瞪他，陈母给韩燕端了一碗红枣枸杞姜汤，“天气不好，夏夏怕你受凉，又重新煮了一碗给你喝。”
韩燕接过去，余光看到陈夏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没回视，对着陈母说谢谢。
屋外的天气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天色很沉，还没到傍晚屋里就黑了下来，陈母身体不好，早早去卧室睡觉了，客厅里响着收音机，沙发左右坐着两人。
韩燕低头在玩手机单机小游戏，陈夏打了一个喷嚏，“去睡觉。”
韩燕盯着手机头也不抬，“还早呢。”
陈夏也没催她，他给她倒了杯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喝下去，去卧室里抱了条毛毯出来。
头昏脑涨。
他躺在沙发上，抬手遮住头顶强烈的灯光，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困，想睡就去睡，有事叫我。”
他是真的睡着了，没过一分钟，客厅里除了收音机发出的沙沙声，彻底安静下来。
韩燕放下手机去捣鼓那台收音机，调频转了好几圈，一直收不到电台，她看了眼陈夏，走过去轻轻推推他。
那人纹丝不动，胸口起伏，睡着的模样。
第39章
她戳了戳陈夏的肩膀, “陈夏？”
陈夏眼皮子动了动, 双眼睁开一条缝，迷糊的看着她，“嗯？”
韩燕指着他露出来的大长腿，“你去卧室睡。”
他躺在一米五的沙发上显的可怜巴巴, 这样睡一夜明天醒来铁定浑身酸。
陈夏可能是真的困了，也不知道听明白韩燕的话没有，他哼唧了一声, 闭上眼, 扯着被子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又睡了。
韩燕蹙了蹙眉，推他，“别睡了，换个位置一会再睡。”
陈夏觉得身上冷, 头昏脑眩, 浑身使不上力，还特想睡觉，但耳边有个小蚊子一直在嗡嗡嗡叫，吵得他想捂上那张嘴。
韩燕见他不动弹，也不想叫了, 嘴里喃喃，“那你就在这睡着吧，难受死你！”
她要走，手腕被一道力用力一扯, 她跌进他怀里，陈夏将毯子一扯，盖住她的脑袋，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别吵，睡觉。”
他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压在她身上，重的像块山。
韩燕用力的推他，“陈夏！你让开！”
她身上很香，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刻意存在，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味道，陈夏的脸埋进她的怀里，单手搂住她的腰，竟有几分真实感，他说：“有点冷。”
房间里虽然凉快，但也不至于盖着毛毯还冷。
韩燕翻身从他怀里爬起来，拿开他脸上的毛毯，看到他发黄的脸色，和额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唇瓣起皮，没有一点血色。
韩燕吓了一跳，“陈夏？”她从沙发爬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发现这人身上的皮肤热的烫手、
“陈夏？你发烧了，陈夏？”韩燕用力推他的身体，硬是把人给推醒了。
“嗯？”陈夏在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想说话，被堵住，咽了咽口水，缓了好久才发出声，“给我倒杯水，嗓子疼。”干的要冒火了。
韩燕赶紧去给他倒热水，“家里的药箱在哪儿？吃点感冒药吧。”
陈夏没理她，两眼黏黏糊糊的，睁开费了些力气，看到韩燕拿着两只杯子把被子里的热水来回倒，他手撑着沙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上使不上一点劲，浑身无力。
躺在沙发上，眼皮子沉，晕乎乎又想睡觉，头上灯光刺眼睛，他抬起胳膊挡着眼睛，“明天你就回家吧。”
韩燕停在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
陈夏的衣领有些大，这个角度依稀能看见他结实的胸肌，他偏过头，脸对着沙发，嘴巴动了动，“明天风停了就回去，这不适合你，也不是你旅游的地儿。”
韩燕沉默，安静了好一会，才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那人好久没回她话。
久到韩燕以为他又睡着了，又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呵，不回去了。”
韩燕的心口被针戳了一下，“为什么？”
“不喜欢那儿，待着心烦。”
韩燕拿着杯子烫了下他的手背，陈夏没有半点反应，外面狂风呼啸，心再也没静下来。
有人嘴边自语喃喃：“不喜欢那儿？可几个月前是哪个孙子说喜欢？”
……
陈夏发烧断断续续的，神志不清醒，还一直说胡话，她跟陈母轮番照顾，一夜没睡。
一夜过去，能听见屋外台风小了不少，韩燕探了探陈夏的额头，“阿姨，好像退烧了。”
陈母点头，“他免疫力强，恢复快，别管他了，过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收音机开着，昨晚上她捣鼓半天没接收到频道，刚才陈母轻轻一扭，就收到了节目。
新闻在报道昨夜沿海地区台风受灾情况，天气预报说今天8号台风会在临近中午相对减弱，而两天后还会迎来超强台风登陆，路线直击平城。
一顿饭的功夫陈夏醒了，韩燕没有察觉，跟陈母争着抢着要去洗碗，陈母拦都拦不住，厨房不大，韩燕抓着碗在水池里洗，洗洁精挤得有点多，手滑，碗从手里滑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了水池里，声音有些大。
她听到身后一声轻笑，转过身，看到陈夏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门框上。
他脸色不好，眼睛不知为什么肿了，一副病态。
韩燕没啃声，把碗捡起来往水龙头底下冲，身后的人挤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碗。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水凉，我来洗。”
韩燕在他凑近前后退一步让开位置，擦了擦手，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厨房。
陈夏盯着厨房门消失的人，眯了眯眼，打开水龙头，手碰到流水，缩了缩手。
很凉。
啧。
他弄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韩燕正在给陈母腰上贴膏药。
她皮肤白，脸上不笑的时候冷淡淡的，刘海斜在一边，显得那张脸又小又白。
韩燕把衣服掀下来，对陈母说贴好了，“我爸爸的腰前几年也不好，后来去新疆找了一位名医，扎了几针就彻底好了。”
陈母将信将疑，“真有这么神吗？我这腰疼了十多年吃药也没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