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闲呢。”林悠悠下意识地反驳, “……所以你们俩一整晚都没睡？聊工作？”
“你可以问另一个人求证。”霍珩擦擦手, 示意了一下坐在桌子另一端面色铁青的向西月。
向西月不知道霍珩这一晚上睡着了没有，反正她是翻来覆去到天明, 眼下还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听见霍珩把话题带到自己这边来，她不禁冷笑了一声，“我是一晚上没睡没错，听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废话。”
林悠悠诡异地看了向西月一眼, 脑子里飘过的基本已经全是黄色废料了。
霍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林悠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笑了笑, 不但没解释, 而是补充了一句更加加深她误会的话, “困的话, 吃了早饭可以再回去睡。”
林悠悠：“……”她小心翼翼地把原本凝聚在向西月脸上的视线小心地往下挪了挪, 没能从她身上露出的皮肤找到任何线索，讪讪地收回目光，没敢往霍珩那边看。
霍珩带笑地看了林悠悠两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姑娘以为他和向西月搞到一起，一点也没觉得愤怒和嫉妒，反倒是有点不安和难以置信？
不太对。
向西月喝了两口粥，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没能及时处理刚才短短的几句对话中的歧义，抬头见到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两秒才开始回想自己说了什么。
又花了几秒钟，向西月冷如冰霜的表情就裂了，她把小碗往桌上一放，“林悠悠！”
“到！”林悠悠立刻抬头，一脸上课开小差被点名的心虚表情。
“你在想什么？——算了别告诉我。”向西月头疼地按住自己突突跳疼的太阳穴揉了一下，“没有你想的那回事，明白吗？”
林悠悠小鸡啄米式点头，“明白明白。”
向西月气结，她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霍珩，发现这个明明已经对林悠悠抱了不轨之心的男人居然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识，反而是淡淡笑着观察林悠悠的反应，顿时浑身一寒——霍珩这根本就是故意让林悠悠误会，好试探她的反应。
想到今天凌晨霍珩和她短暂交谈中的强势，向西月的怒火瞬间就降下去了不少，转回脸去时迎着林悠悠装无辜的眼神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头疼不已地摆手，“你看我忙得像狗一样，凌晨才刚赶回来，有时间做那种事吗？还是跟——霍少？”
林悠悠眨眨眼睛，随着向西月最后强调的话语把脸转向霍珩看了两眼，有点犹豫，“……不行吗？”
霍珩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不行。他笑了笑，“悠悠，你要迟到了。”
林悠悠看了眼时间，才猛然醒悟自己在这顿饭上蹉跎了不少时间，往日她都是五分钟解决早餐，这一磨蹭就是马上要迟到的架势，让她立刻抛下了眼前的谜题，从椅子上蹭地一下跳了起来，舔舔嘴角拿了个白煮蛋就往外跑。
邓秘从外面进来正好和林悠悠擦肩而过，一愣，“林小姐，车已经——”
“元晓风开车来载我，今天下班也不用接我了！”林悠悠边跑边说，敷衍地伸出手在空中挥了两下。
邓秘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元……？”他的问题才没出口，就看见一两低调的商务车已经不紧不慢地停到了林家门前，而林悠悠微微矮身看了眼车里的人，不假思索地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接着，车子扬长而去，邓秘下意识地把车牌号给刻在了脑子里，正要回头再往里走的时间，发现霍珩已经冷不丁地站在了自己身后，吓了一跳，“霍少，林小姐坐元晓风的车子走了。”
霍珩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悠悠从落水到现在的每日行程，整理一份给我。”
“要哪种的？”邓秘问。
——林悠悠的行程追踪说起来还是一项很复杂的任务，由一整个小组共同完成，有详尽到和流水账差不多还带着图片的那种版本，也有着和普通的待办事项似的一眼就能看完的版本。
“越细越好。”
“明白了，下午就整理。”邓秘低头应了，有点微妙地抬眼看看已经开上了林道的商务车，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点对于林悠悠的同情之心。
看着林悠悠和霍珩一前一后地出门，冷着脸的向西月在桌边又坐了十分钟吃完早餐后和程姨打了声招呼，果真就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次真真切切地把霍珩的破事暂时抛到了脑后，倒是一觉睡到了下午。
林悠悠下班到家的时候就听说向西月早饭之后一直没起床，心里一突，早上那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冒出了头来。
可这说不通啊！就算正牌男女主角真的比剧情发展还要迅速地搞在了一起，他们也没必要非在林家度过第一次吧？怎么着的也得找个更好更适合的地方不是吗？
神奇笔记本什么的当然是翻过了，但上面写的情节确实也能和霍珩的说法对得上。
——霍珩确实是半夜来找她的，向西月也是早就约好半夜来找她的，结果林悠悠困意上头这么一早睡，这两人就碰头了。
可霍珩和向西月究竟昨天晚上干了什么，那神奇笔记本里还真没有。
林悠悠生怕剧情再次脱离控制，急得抓心挠肺的，和程姨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换衣服，原本是准备把笔记本藏好之后直接去叫醒向西月，在霍珩缺席时就找她问清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在把笔记本锁上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前几天醉酒事件之后，林悠悠就对自己的房间上了心并且网购了一台高科技监控设备，自己不在房间里或者是睡着的时候就打开，就是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又不知不觉地作了死。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监控画面拍不到，但也许收音器能听到走廊上那两人说话时的声音呢？
林悠悠美滋滋地把房间门一锁，窗帘拉好，才盘腿坐到懒人沙发上并且调出了昨天晚上自己房间里的监控录像，一点一点地拉动进度条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她入睡之后开始一两个小时都非常平静，偶尔有声音时林悠悠就停下仔细辨认，但前几次都是普通的小动物叫声或者自己翻身时像是在说梦话的录音，不禁有点气馁。
可才把进度条翻到一点左右的时候，快进中的林悠悠就啪地一下按下了暂停键，眯起眼睛对着黑漆漆的屏幕看了半晌，不太确定自己发现了什么。
这号称红外的夜视摄像头好像像素也不那么高，林悠悠调了半天屏幕的显示设置，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最后盯着画面里坐在自己床沿的男人屏息凝神地看了几秒钟，一口冷气噎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反应了好一会儿，林悠悠才强作镇定地把进度条往回缓慢地拖了回去，调到了男人刚刚进入自己房间时的那一刻，然后才将播放倍速调整到正常，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看起了凌晨的这段监控录像来。
整整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霍珩几乎就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屏幕外的林悠悠惊悚地看着这和定格动画也差不多的录像，吓得心脏狂跳到一百二。
尤其是当画面里的自己居然还没心没肺地翻了两次身之后，林悠悠恨不能穿越时光一巴掌抽醒自己——心机深沉不可测的那个正牌男主角盯着你看半小时了！他脑子里都想到五十个把借尸还魂的你碎尸万段的办法了！你还睡！还睡！
就在林悠悠以为霍珩会这么一直看下去时，霍珩终于动了。
看见霍珩摸了自己的脸时，林悠悠倒抽一口冷气也跟着捂住了自己还完好无损的脸颊。
虽然监控设备的像素不怎么样，但拾音器还是很好用的。
“如果你真的一直这么了解我，我怎么会……”
林悠悠竖起耳朵，想要听清霍珩这句轻得近乎耳语的话究竟是在讲什么，第一遍还没听明白，可她伸出去想要倒带再听一遍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键盘就僵在了原地，比看到霍珩进入自己房间时还要来得惊恐十倍。
——霍珩亲了她？不可能，那绝对是角度问题。
“我脸上可能停了一只蚊子……”林悠悠对自己碎碎念了两遍加深印象后，视死如归地倒回去调高音量又听了两遍霍珩说的话，皱起了眉。
霍珩的话明显没有说完。他后面还想说什么？
我怎么会没有发现你不是你？
想到这个最大的可能性，林悠悠把自己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转头就往笔记本所在保险箱的位置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是不是该冒一次险？
第70章
监控视频还没有跑完。
林悠悠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有多大才坚持把后面长达几小时到她起床为止的监控给看完了。原本到向西月跟着霍珩离开她的房间之后也就没什么, 可林悠悠偏偏就是不放心, 生怕霍珩和向西月中的任何一个杀回马枪, 硬是快进着看完了全程，在程姨来敲门催促自己用晚餐的时候才神魂不定地把视频窗口关了，接着把记录全部销毁。
出门的时候, 林悠悠掉头去客房把向西月叫了起来。
向西月开门时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三天没睡觉了，是有点睡不醒。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林悠悠嗯了一声，看向西月往房间里边走边将头发束起，自己往门边一靠, 问道, “昨天晚上你和霍珩说了什么？”
——向西月一定是看到了霍珩当时在对她做什么，可她为什么一直没告诉自己？
向西月闻言回头看向林悠悠, 表情冷冰冰的，但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不是说了吗？工作。‘卖命’这两个字又不只是说着玩玩的，不过说了一晚上倒不至于。”
林悠悠笑笑, “听程姨说，你们前后脚进的林家, 听说我睡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霍珩说你好不容易早睡一次, 再急的事情都能等上半天。当着他的面我也没办法硬是去找你, 本来要说的就是得避着他的事情。”向西月说完的同时已经背对着林悠悠换好了衣服, 转身向她走去, “我怀疑霍珩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紧赶慢赶回首府的原因？”
骗人。
这两个字在林悠悠的喉咙口紧紧地被堵住了。林悠悠沉默了两秒钟的时间，向西月已经走到她面前，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什么感情的话语里透出一丝担忧，“怎么，又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在想事情。”林悠悠摇摇头，“你应该知道，什么举动都是很难瞒过他的。”
向西月眼神一暗，“我知道。”
“可他如果没有正面警告你，甚至邓秘也没有警告你，就说明他并不在意你接下来要做出什么举动。”
“……你确实很了解霍珩。”向西月慢慢地说。
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林悠悠心里一跳，转头去看向西月的神情，见到她也是眼神晦暗不明的样子，心头阴霾顿时散去一半。
就算昨天晚上向西月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被霍珩当场捉住的她，恐怕在霍珩的控制之下也说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吧？
“我了解他？只是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太久了，多多少少总是懂一点。”
向西月叹口气，“是那样就好了，毕竟这次我没打算要放弃复仇。”
林悠悠绕到楼梯边上，又看了眼自己房间的位置，才不经意似的问道，“如果我不是林悠悠，也没有林家大小姐这样显赫的身体，而是选择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你觉得怎么样？”
“可你已经是你了。”向西月望着林悠悠，“一个人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她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而且还一定得有钱？”
“如果呢？”林悠悠坚持追问。
向西月迟疑了一会儿，“那应该你就不会认识霍珩，也不会认识我。”
林悠悠笑了一下，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能由他本人以外的任何人下定论。”向西月回答时态度十分认真，“好不好，只有那个你才能决定。”
“……你说得对。”林悠悠长出一口气，转身下了楼，自言自语地补充，“我想应该是件好事。”
林父林母果然没能在晚餐之前回林家，向西月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林父林母不喜欢自己，这其中有一部分迁怒的情绪，所以她会尽量避开这两人所在的场合。
霍珩和霍爸也没有来，所以桌上就只有向西月和林悠悠，向西月吃到一半就忍不住和林悠悠提了名单的事情，“你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倒是有不少。”林悠悠慢条斯理地咀嚼完了之后一口咽下去才接着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年那些人虽然绝大多数逃到了国外，在国内潜伏起来的也在长期追捕中落网，但扛不住总有漏网之鱼和一些后来再被安插进来的棋子。”
向西月一惊，下意识一抚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
“灯下黑嘛，总有疏漏之处，哪怕是霍家这样的大树底下也总难免会有两棵烂苗子。”林悠悠轻描淡写地说，“在林家工作的各种人员，你见过多少个，记住多少个？”
向西月回忆了一番，除了程姨之外，其他人似乎她压根就没记住几个，顿时有些心惊地摇摇头。
林悠悠笑笑，“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记不住，时不时地就有稍微熟悉起来的面孔突然就被替换掉，马不停蹄地换上新人。时间一久，熟面孔就屈指可数了。一个是程姨，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厨师长，还有一个是负责照顾花园的园丁之一……这个人前几天被换掉了，正好就是我父母赶回国的前一天。”
向西月听着听着已经忘记了继续吃饭，她慢慢地把筷子放到筷架上，脸色凝重，“那些人的手已经长到能伸进林家来了？”
“谁知道呢。”林悠悠漫不经心地耸了一下肩，又给向西月夹了一筷子自己不爱吃的胡萝卜，接着说道，“这一周的时间我父母一直都留在国内，就连霍叔和霍珩都时不时地往这里跑，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