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单位？怎么进的？”
付怀禹顿了顿，开口：“他那时回去，混了一年，还是被他爸妈送去当兵了。你知道的，他没吃过什么苦，当兵应该挺辛苦的，但他只有初中文凭，也没法找工作，总不能天天那么混着，退伍回来之后，正巧碰上机关招司机，他爸妈动了点儿关系，他又有了当过兵的这层身份，学历就没被卡。”
颜灵点了点头，“那他就没想过来找你？”
“找我干嘛？他现在过得挺好的，胖小子也生了，挺幸福。”
“有孩子了？”颜灵闻言诧异不已，“芳芳……喜欢过他。”
这时，付怀禹的粥和他点的鸡蛋羹一并上来了，他将蛋羹往颜灵这边一推，开口：“看出来了。”
“那会儿高哲不接我电话，连带芳芳的也不接，她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但小溪跟我说，她半夜听见她偷偷哭过。”
付怀禹一愣，问：“那她现在……”
颜灵语气轻松道：“现在早没事儿了，毕业回了老家，工作稳定，好像最近在谈恋爱，挺好的……”
付怀禹低头喝了一口粥，被烫得舌尖发麻，“是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开始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颜灵结了婚，他到时候会以什么样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他能祝她幸福，可他永远做不到祝福她跟别的男人幸福。
一顿饭吃到后面，两个人都沉默，再次上车，付怀禹询问颜灵的地址时，她犹豫了一下，付怀禹当即便哼笑一声，“你要是怕我去你家堵你的话，那大可不必，我就算要堵，也会去你们公司，毕竟名正言顺。”
“……”
颜灵无语地跟司机报了地名，其实她刚刚犹豫只是因为没想好到底去哪儿。
在她刚工作没多久的时候，家里就给她出首付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单身公寓，她每月按揭还贷款，后来瞧着南岗房市蒸蒸日上，她便在稍远些的好地段又买了一套三室一厅，想着父母来住也方便。
她想起自己之前买的一箱水果今天寄到了单身公寓，于是便跟司机报了地名。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公寓里不让停车，付怀禹跟着颜灵一起下车，让司机将车开到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老板，你今晚还回吗？”
付怀禹乐得直笑。
颜灵板着脸，开口：“当然回！”
付怀禹低头笑，也看向司机：“听见没？”
司机又打了个哈欠，将车开走了。
两人沿着小道往里走，小区不大不小，却很安静，几乎听不见车声，每走两步，颜灵就劝他：“你回去吧，我能自己回。”
付怀禹坚持：“这不没到呢嘛，你手机还坏了，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小区安静得连只鬼都没，再说了，她手机坏掉还不是拜他所赐。颜灵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
走了三四分钟的样子，颜灵终于停在某栋楼前，“行了，就是这栋，你回吧。”
付怀禹盯着门牌号看了好几眼，“门牌号是多少，我、我……”
看他半天找不出适当的理由，颜灵微笑，一本正经开口：“110。”
付怀禹：“……”
颜灵笑了笑，“我上去了。”一个“付总”绕在嘴边，没说出来。
“等一下！”付怀禹烦躁地转过身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他开车来颜灵小区的门口，随即麻利关机。
“怎么了？”
付怀禹掏出取卡针，有些粗暴地取下了自己的手机卡，随手揣到了裤兜里。
“手机。”
颜灵没动静。
付怀禹一顿，又开口：“你的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说着，颜灵还是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他。
只见付怀禹又将她的卡取了出来，塞进他自己的手机里，随后将两个手机都递给了她。
“你没手机不方便，先拿着这个用，我哪天有空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颜灵伸手，想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不用，我明天自己……”
“拿着。”
“不是，我拿了你手机你用什么……”
付怀禹有些不耐烦：“密码你自己猜，我走了。”
他背身，踩着细碎的树影和一地月光，长长的腿被路灯拉成了竹竿，再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颜灵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他的腿像竹竿”这个想法都没能成功让她发笑。
她恍惚着上楼，恍惚地为手机开机，在看清他屏幕上的屏保时，她愣住了。
那是张照片。
一人一猫，还有老旧的秋千。
太阳炽烈，女孩子身上那件黄色的吊带，颜色更为明艳。
她手里攥着手机，没忍住去了阳台，低头向下看，下头连个人影都没了。
第34章
颜灵盯着楼下一地月晖, 出了会儿神。
她不由回想起两人刚在一起那时，付怀禹每次送她回宿舍, 分别之后，他都会叫她打开窗户。然后他就站在下面，那样看着她。
手上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反复几次之后，颜灵想起来刚才付怀禹说让她自己猜手机密码。她想到什么, 按下一串数字, 果真, 锁开了。
她输入的是自己的生日。
又想到刚才他从兜里掏出取卡针的画面，颜灵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故意的。
颜灵拿着付怀禹的手机, 草草翻了一下。不像她的手机, 除了一众p图软件以外还有各种追剧必备的软件，他的手机上除了必要的app, 没有多余的软件，并且, 所有的软件都没有上锁。
包括微信。
颜灵匆匆点开, 发现没有上锁之后就马上退了出来，因为她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跟陌生人比起来, 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甚至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一想到今天晚上付怀禹那些颇为孩子气的行为，她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什么意思她也大概都知道了，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七年, 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她不可能做到一点也不计较。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付怀禹并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赵一诺那边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让颜灵去见见先前她提过的那个银行副行长。
因为付怀禹的出现，颜灵现在脑子还一团乱着，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去见别的男性。因此不管赵一诺打了多少次电话过来，她都推拒了。
赵一诺气得七窍生烟，在电话那头挤兑了她好几句，颜灵也不恼，随她说，可最后还是不去。
一周后，公司集团通知，一个月后将要举行篮球赛，让每个项目部的小年轻全都积极报名，能上拉拉队的就去跳啦啦操，能打篮球的就去打篮球。
刀若看到消息，登时就坐不住了。
她支支吾吾开口：“颜姐，那什么……一个月以后忙不忙呀？”
颜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毕竟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也曾经像刀若一样贪玩过。
颜灵挑了挑眉，故意逗她说：“当然忙呀，忙死了，新合同刚签下来，又是那么大的项目，到时候又是付款又是收款的，天天公司、银行、集团三头跑，你肯定得忙得脚都不能沾地。”
刀若闻言，“哦”了一声。
颜灵看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笑了笑，“行了，逗你呢，就是你自己不报，领导都会打电话让你报的。”
这时，项目组里的会计马月英看了过来，开口：“那到时候她去排练，跑集团跑银行的事儿谁干？”
马月英今年50出头，马上快退休了，在公司里是个很有资历的会计。
以前要吃会计这口饭，拨算盘得利索，可时代发展的实在是太快，她这种老会计现学电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年纪上去了，爱出错，刀若负责的很多事情她都做不来。
并且她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让她风里雨里到处跑。
本来项目组里还有另外一个会计，可她回去生孩子了。
这下刀若一说自己要去报名跳啦啦操，马月英就提起这事儿，她知道马月英并不想替了她的活儿。
再一看颜灵，她一个主管会计，总不能到处跑着收款付款吧。
只稍稍想了一下，刀若就知道自己的打的那点小主意怕是都泡汤了。
“算了吧颜姐，马老师说得对，我这一去，谁替我做我的活呀，总不能让你去吧？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去去去，刚才我糊弄你玩呢，根本没那么严重，没多大的事儿，到时候我去就行。”
马月英闻言挑了挑眉，知道事不关己了，便一言不发，又拉着眼皮看手机上养生公众号的推送去了。
刀若开心得不像话，颜灵看着她摇了摇头，说：“你就那么喜欢跳健美操吗？ ”
刀若听完，脸都黑了，她哪会跳什么舞？她自己分明就是肢体不协调的典范。
她凑近了，冲颜灵勾勾手指，说：“过来点过来点儿，颜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并不是为了跳健美操才去的，我想去，那只是因为训练的时候，能看见……”
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在颜灵的耳边快速说出了一个名字。
颜灵回忆了一下，新老员工篮球友谊赛的时候，她好像见过那个小伙子，个子高高，篮球打得很好，人长得还挺帅。
“哎，你可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他那种小伙子最受欢迎啦，他有女朋友了没？”
刀若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早打听好了，刚分手，受情伤了，正等着我安慰呢。”
“人家要是还想着他前任怎么办？”
刀若笑着摇了摇头，“要真的还互相喜欢，他们会分手吗？”
颜灵脸上笑意倏地消失无影。
会啊……
这世界上能让两个人分手的原因太多了，有时可能只是一次小小的争吵，稀里糊涂分开，再稀里糊涂错过。
虽说分开的结果最终指向的可能不全是遗憾，但颜灵拷问自己的内心，一开始，她是真的不能接受身边没有他。
眼看颜灵不说话，刀若盯着桌子上那一款男士手机，心里头有点儿发怵。
“颜姐，你别理我，我平时瞎说惯了，破镜重圆的多的是，我只是觉得冯时寅不会再跟她前女友和好了……”
“行了行了，我有那么吓人吗？做你的事儿去。”
颜灵的手机就在这时这时倏地响起，她拿起那部男士手机，一时觉得竟有些像烫手山芋。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颜灵接起，耳边响起了那人熟悉的声音。
他像是在没话找话：“你……在干嘛呢？”
“这是周三早上的十点半，你说我除了上班还能干嘛？”
“嗯，那你吃早饭没？”
“十点半了还吃什么早饭？有事儿？”
“我给你买了手机，什么时候送过来？”
颜灵叹气，“我说过不用了。”
那头顿了两秒，“我还得拿回我的手机呢，你不会不想还我了吧？再说我买都已经买了，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颜灵闻言，知道自己肯定犟不过他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要他到时候刻意到公司拿东西给她，不管里头有怎样的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大家都一定会想歪。
“别在公司，去我家。”
这话一说出口，颜灵才意识到这到底有多么暧昧。
那头的人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瞬，然后便低低的笑了开来，“去你家干嘛，嗯？”
“付怀禹！”
他音调懒洋洋地开了口：“怎么了？”
“你别发疯！”
“喂，我好心给你送手机……”颜灵挂断电话，后面他还说了什么也完全听不见了。
下午的时候，付怀禹又给颜灵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吃饭。
颜灵二话不说一口拒绝。
当然，等到她吃饱喝足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防盗门前，男人一身运动服，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颜灵有一瞬的恍惚，重逢之后，每次见到他，他的穿着都比较正式，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而现在，他的头发就像是洗完吹干之后，随手抓了两把那样，穿着也换成了异常宽松的运动衣裤，显得非常舒适自然而随性，这让颜灵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她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踏地的声音一时有些突兀。
轻声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直到她说完话，男人才抬眸看她，随即无所谓道：“也就几分钟吧。”
颜灵显然不信。
“吃饭了没？”
“没，”他打量了几眼她的神色，低声开口：“不饿。”
颜灵神色淡淡，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
“取卡针带了没？”
付怀禹一愣，不知道是因为颜灵刚才听到他没吃饭却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因为现在她问的问题。
他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没带。”
颜灵笑了一声，“没带那怎么办？”
付怀禹不说话，将头偏到一边。
颜灵脸上笑意更甚，“所以你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要跟我一起上去？顺便让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心思揭露出来，颜灵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儿难堪，总之他面色冷下不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