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委屈。
他抚了抚骊龙的鬃毛,差点和它相拥而泣。
但他察觉到身后有一大队人马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采薇:啊,镜子里的美人是谁?原来我可以这么漂亮。云姑娘貌美心善,真·女神!
冯辟疆: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人。
第75章 月半
冯辟疆沉住气, 缓缓转身,看见六七名武士保护着一辆马车向自己走来。
两匹骏马戴着镶满宝石珠玉的马具, 车厢像一座微型宫殿般,檐角飞翘,四个角上各挂一只铃铛, 叮咚作响。
轻透的纱帘掀开,唐月牙当先出来, 笑嘻嘻说道:“冯大将军,这么巧啊, 又碰面了!”
她对父皇不给她赐婚很不满,父皇似乎有别的人选, 可是宫里没出嫁的公主只有自己, 不知道父皇在想些什么!
既然不能靠父皇,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行动的第一步,拆散冯辟疆和那个狐媚!
听说他俩已经有了婚约?可笑, 有婚约算什么,就算是成婚了,自己也要把他抢过来!
冯辟疆冷冷看她一眼, 明白这根本不是巧合, 就不理她, 骑上马继续绕吴尚书家慢慢走着, 听里面有没有异常。
马车追了上去,响起另一个女声,中气十足:“这就是名满帝都的冯大将军了?这是在等人啊?”
冯辟疆用余光看见一个十分富态的盛装女子坐在车厢中, 一张嘴吃得停不下来,这应该是安宁公主唐月半。
她的驸马曹锦行率兵谋反被杀,她却像没事人似的,红光满面,笑容可掬。
冯辟疆还是不说话,板着脸。
唐月半往嘴里塞了块葡萄干软糕,大喇喇说道:“大将军气量真大,居然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来外面勾三搭四,自己还在外面帮她守门!”
“你说什么!”冯辟疆冷厉的目光向她射去。
唐月牙轻轻扯了扯唐月半,唐月半这张嘴吃东西厉害,说话却不把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说出来,可是唐月牙只和这一个姐姐要好,这时候只能找她来给自己撑场面。
唐月半心宽体胖,被他这么一瞪也没有退缩,唠唠叨叨地给他分析起来:“你是三品大将军,帝都炽手可热的新晋权贵,多少官宦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你的未婚妻只是个商人,上不了台面,她怕拴不住你,就只好自己出去多栓几个人咯!你要知道,她栓的可都是帝都几代的贵族,根基深厚,光蒙祖荫都不比你冯将军差;可你冯将军,又是血气方刚朝三暮四的年纪,又没有后台说倒就倒,你要是女人,你会甘心只吊在你这棵树上吗?”
说话间,吃进去了四块红豆酥、两片猪肉脯。
唐月牙佩服地看着她,她喋喋不休的同时还能吃那么多东西也不被呛住,这本事真够厉害的。
冯辟疆不想被两人继续跟着,就冷笑道:“别费力气了,就算伽罗看不上我,跟人跑了,我也不会看上你们!”
唐月半立刻就红了脸,抓着颗葡萄对他一甩手,乐得不行:“干嘛把我扯进去,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
“那就滚!”他低吼一声,隐隐有了雷霆之怒。
唐月牙坐回车厢里去,皱皱鼻子,怎么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脑子有问题?魏仪世子喜欢那狐狸精,冯将军也被她迷住!自己放下身段来找他,他居然还是这个态度!
想到这里就气急,她伸手要把膝边案上的茶杯拂去,被唐月半拉住了。
唐月半依旧笑呵呵的,那张脸按在纸上能画出一个最工整的圆来。她大口喝完了一杯茶,说道:“我们只是感激冯将军为大祁立下大功,不忍心看你被人戏耍,以后一蹶不振,那可就是大祁的损失了!今天恰巧遇到冯将军,是我们多嘴提醒你,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就让车夫驾起马车走了。
唐月牙着急地拉拉她的袖子,说:“这样就成啦?他让我们走我们还真走啊?”
唐月半瞥她一眼:“今天只能先这样了,一步一步来,你还想一口吃成胖子?”
唐月牙点头:“嗯,我一口确实没法吃成你这样!”
唐月半气恼不已:“你这死丫头,一张嘴能得罪多少人!”
说着,支起车厢的窗子让唐月牙看外面。
“他真的生气了,看来你说的话有效果!”唐月牙高兴得捂嘴偷笑,“这大哥哥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正沉迷间,马车绕了个弯,她们正好看见唐月柔从吴尚书家出来,而冯辟疆也骑马绕了过来。他一脸的怒意倏然消散,笑着下马把她抱起来,给她揉了揉脚,才往家里赶。
唐月牙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尖叫着把案几上的茶水糕点都推了下去。
唐月半正要拿葡萄的手停在了半空。
唐月牙气呼呼喊道:“吃什么吃!再吃没男人要你了!”
唐月半仍旧笑呵呵:“你还是赶紧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吧。”
唐月牙气了半天,对车夫说道:“去吴家!不,去方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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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柔有些疲倦,被冯辟疆扶着靠在他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在等他开口逗自己,但他一直沉默不语。
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轻轻抚摩她的胳膊。
刚刚自己生气,并不是因为信了那两个不相干外人的话,而是气她们竟敢来自己面前诋毁伽罗。
此时又不由气她不顾辛劳也要帮助自己对付镇国公,归根到底是气自己没法给她安宁的生活。
唐月柔扭过脸去看他,问:“我现在总是忙着与夫人们碰面,你生气啦?”
听见她温柔的试探,他顿时心软了,语气却还是有些硬:“没有。困就睡会儿,到家了我把晚饭给你送去。”
唐月柔不用看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就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笑笑:“你别生气,最近买卖上的事都交给管事们了,我每天都闲着,出来与显贵家的女眷们多聚聚,也挺有趣的。”
“有趣?我看你迟早会把自己累坏。我知道你想拉拢那些官员对抗镇国公,但这是朝堂上的事,应该由我来做。”他的口气慢慢缓和下来,“你不用操心这些,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行了,不要把你的精力花费在那些人身上,好不好?”
唐月柔被他低沉的声音酥倒,说:“镇国公的势力一定很复杂,光在朝堂上分解他的羽翼还远远不够。如果这些都由你去做,你太辛苦了,我就想先接近官员们的家眷,时间久了,彼此熟了,她们对你有了好感,回家去吹吹枕头风,可不是事半功倍么。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不用这么累了。”
冯辟疆在心底思忖,镇国公的事确实要尽快解决,否则一旦他动起手来,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会殃及多少无辜的人。伽罗每天急着出门,不辞辛劳,就是想尽可能把事态掌控在手中,到时候少流些血。
一个弱女子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是钦佩。
一想通,他就忍不住逗她:“如果枕头风真那么灵,那就是妖风了!”
唐月柔一拍他的手背,说道:“我说正经的呢,吴尚书不就是经不住吴夫人的劝,才……”
接下来的话对方明白,她就不说了。
冯辟疆靠在她耳边,又开始耍无赖:“那你也给我吹吹枕头风吧。”
唐月柔把他的脸推开,说:“在有些事情上,你有自己的主见,我可吹不动你。”
“不会,只要是你吹,我肯定动,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才不,万一把你吹跑了呢?”唐月柔说着,把他的胳膊抓得更紧了,让他围住自己的腰。
入夜的钟鼓声响起,冯辟疆爽朗一笑,就抱紧唐月柔,策马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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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菩提摩的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天冯辟疆带着亲兵们去秘密训练飞鸿军。
唐月柔坐在廊下看阿依木和明华、秀华她们学骑马,加上阿莲、娇娇、金奴和阿戌在一边教她们,整个庭院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唐月柔看得有趣。
许久才想起今天要入宫看望父母和大姐,她让大家收拾好,往宫里赶去。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每次都走一条人迹稀少的路,戴着幂篱骑着马,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进宫去。
今天这条路和往常一样安静,前后也没有跟踪的人,所有人都没有特别在意。
然而空中忽然冲下来一只猎鹰,不偏不倚,在玉离春的后背上狠狠抓出了几道血口,又以迅雷之势冲离开去。
阿莲和娇娇还没来得及反应,玉离春就载着唐月柔往前冲去。她们急忙去追,侍女和仆人们也撒开腿,空中又落下来七八只猎鹰,对着他们的眼睛就啄。
阿莲和娇娇跳下马,一手护头,一手挥刀砍杀,其余仆婢们只能抱住脑袋,被啄得毫无反抗之力。
玉离春受到惊吓跑得飞快,唐月柔不知道怎么安抚它,她害怕极了,周围没有人迹,仆婢们被猎鹰困住,没有人能救自己,她只能往前一靠,牢牢抱住马脖子,防止自己被颠下去。
前方的地上不知道撒了什么,黑漆漆的一片。玉离春转眼就踏了上去,它顿时痛得人立起来长嘶一声,就往一旁倒去。
唐月柔被摔倒在地上,右腿被玉离春压住了,而着地的右半边身体传来钻心的剧痛,是被地上那些东西扎到了。
眼泪“哗”地涌出来,模糊中,她看见自己周围全是铁蒺藜,自己身上不知道扎进了多少根。
玉离春的蹄子和身上也被扎了,它无法站立起来,只能无助地扭动着,却扎到了更多铁蒺藜,痛苦不堪。
唐月柔在剧痛中明白过来,这些铁蒺藜撒在这里是为了取自己性命!
她顿时浑身冰凉。
原来除了上一世的魏仪,这一世也有人如此憎恨自己,甚至用上了这么残忍的办法来杀自己!
她痛得大口吸着凉气,身体很快就没有了痛觉,她无力地垂下头去,太阳穴正好对着地上一根铁蒺藜,她却没有发现。
而小道两旁涌出了许多蒙面大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超级解气!
* * *
小剧场:
马儿们:车上到底有什么,我们要拉不动了!
唐月半:是你们太没用了!
马车厢:不好了我要破了!
唐月半:要死啊,车厢破了!屁股摔得好痛!
黄土地:不好了我裂开了!
唐月半:要死啊!呃好吧,可能我是有点胖!
第76章 帝怒
铁蒺藜就要扎进唐月柔太阳穴的一刹那, 一把带鞘的匕首贴着地面快速飞来,将她脑袋附近的铁蒺藜扫开。她的头撞在了地上, 昏死过去。
从两旁涌出来的蒙面大汉们望向匕首飞来的方向,无不骇然——
一个身着软甲的女子持刀纵马而来,她容貌美丽、英姿勃发, 正是大祁人人都敬畏的承宁公主唐月辉!
他们忘了冲出来的目的,顾不上确认唐月柔的生死, 更没有时间收回杀人凶器,为了保命蹿进了小道里, 老鼠一般潜逃走了。
几名士兵远远跟在唐月辉身后,他们想去追人。
唐月辉低喝一声:“救人要紧!”
就跳下马, 挥刀扫开铁蒺藜, 大步上前,把玉离春拖到一旁,蹲下去扶起了唐月柔。
唐月柔面色苍白, 双目紧闭,肩上、胳膊上都扎进了铁蒺藜,半边衣衫被血染透。
铁蒺藜大多生了锈, 唐月辉顾不得其他, 一口气把她身上的铁蒺藜都拔了出来。
士兵们冲过去对付猎鹰, 唐月柔的仆婢们被啄得不成样子, 有三四只猎鹰已经被阿莲和娇娇杀死在地。士兵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猎鹰杀光。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唐月辉抬头看去,是冯辟疆来了。
冯辟疆看见这一幕, 惊心不已。
他训练完飞鸿军,往家里赶的时候想起今天是唐月柔进宫的日子,他曾经护送过她几次,知道她爱走这条僻静小路,就想和她来个“偶遇”,没想到自己没能陪她同行,她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他跳下马来,冲到两人面前,抱起唐月柔,问唐月辉:“是谁干的?”
唐月辉起身说道:“他们跑得太快,我们来不及追。先把这些铁蒺藜带走,上面一定会有线索。”
阿师那等人把所有铁蒺藜捡起来,秦臻脱下衣服把铁蒺藜包了。
唐月柔的仆婢们赶了过来,他们脸上都被啄得血流如注。
“让我找出凶手,我杀了他们!”冯辟疆又惊又愤,抱起唐月柔就上马,准备回家去。
唐月辉说道:“这里距皇宫近,还是去宫里找尚药局的人给大家医治吧。”
大家就匆忙往皇宫赶去,唐月辉派出一名士兵快马加鞭先去通知皇帝和皇后,好尽快安排人手给大家医治。
唐月辉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对镇国公的仇恨中,今天不知怎么,忽然记起唐月柔要进宫来,而唐月柔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又在路上耽搁了,唐月辉见她迟迟不到,正好想起这些天似乎听说唐月牙喜欢上了冯辟疆、变得喜怒无常、而且经常进出皇宫。
唐月辉觉得不安,立即骑马赶了出来,要是晚来一步,自己这妹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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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辟疆忐忑地看着唐月柔被抬进宫去,唐月辉让他快去查凶手。
他悬着一颗心赶回家,饭也顾不上吃,召集了亲兵和府上所有仆人,将生锈的铁蒺藜一个个清洗干净,仔细寻找线索。
整座堂屋点了不计其数的灯,照得比白昼还亮,所有人忙了一整晚,从铁蒺藜上找不出任何标记。
冯辟疆正对着铁蒺藜发愁,突然发现其中几个长得和其他的不一样,他沉声道:“去搜每一家铁铺,找到做出这几个铁蒺藜的模具。”
三天后,冯辟疆押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进宫见唐征。
“陛下,打造凶器的铁铺已经查出来了,铁匠指认是这个人叫他们造了那些东西。”冯辟疆沉脸说着,把瑟瑟发抖的男人向前踹了一脚。
这一脚他只用了三分力,否则一脚踢死了这人,唐征未必会信自己说出来的幕后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