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咬了咬唇,转身跟了上去。
夏初霁进了苏公馆后,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进了自己嫁给谢熙那晚住的院子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不见外了,根本没人领她到这里,苏承律或许也打算安排她到这里。
她一时有些无措。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以为是苏承律,结果一转身是副官。
“夏小姐,这是你的衣服,新的。”副官把衣服放在桌上,目光根本不敢随意乱看。
早就知道这位漂亮,但是看着这位穿着他们大公子的外套、整个人被独属男性的军装衬得更加柔美的时候,他还是晃了下神。
夏初霁看了看副官肩膀上被雨淋湿变深的地方,惊讶地问:“你是去替我买衣服了?”
她本以为副官没跟苏承律的车一起回来是留下来善后了。
副官生怕这位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立即解释说:“是大公子让我去的。大公子叮嘱夏小姐把早点把衣服换了,一会儿会有医生来。”
看着副官匆匆离开,一副慌乱的样子,夏初霁觉得莫名其妙。
她换上干衣服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是医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苏承律。
他不仅换了衣服,还洗了个澡,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脸上还残留着一点被热气蒸出来的红晕。额头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贴上了一块白色的纱布。
“这是周医生,让他再给你看看。”
周医生看上去四五十岁,戴着一副眼镜,十分和蔼。
夏初霁没有拒绝,坐下后掀开了衣袖。
副官给她送来的是一件丝绸衬衫,很宽松。
衣袖掀开后,露出的先是一截光洁娇嫩的小臂,掀过手肘再往上,是包扎过的伤口。
周医生拆开纱布,伤口露了出来。
那是好几道伤口,很长,皮下的淤血使得伤口四周泛红,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夏初霁疼得倒吸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公子靠实力炸出不少人,下章要表白了,来道送分题:猜猜我们夏女士的反应。
第53章 耍流氓
“很疼?”站在一旁看着的苏承律问。
他的眉毛不知道什么时候皱了起来。
夏初霁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伤口不算很严重,只是皮肉伤, 是她自己太娇气了些。而且就算告诉他真的疼, 也无济于事, 反正都是要承受的。
“我来。”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 夏初霁余光瞥到有光影摇晃了一下。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苏承律,不可置信地问:“你来?”
还没等她明白他要来什么,周医生就让开了位置。
他要来替她处理伤口?
夏初霁惊得眼皮直跳, 改口说:“我疼, 还是让周医生来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 苏承律已经坐在了原来周医生坐的地方,攥住了她的小臂。
柔嫩纤细的触感让他手上不由地紧了紧,抬头看见夏初霁明明疼得眼睛里都含了水, 却还故作平静的样子, 他手上又轻了些。他总觉得是周医生下手重了, 在旁边看不下去。
这样的皮肉伤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小伤,可看她白生生的手臂上留下这样的伤口,他却觉得这伤一点也不小。
面对夏初霁求助的目光, 周医生安慰说:“夏小姐放心,包扎伤口大公子也是驾轻就熟。”
“你现在怎么没救学生的时候那么英勇了?”苏承律一边没好气地说, 一边手上却越来越轻。
夏初霁有种被他教训了的错觉。
不过她惊讶地发现, 他的手法确实很熟练, 而且动作似乎比周医生还要轻一些。
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在周医生口头的指导下,苏承律完成得又轻又快。
终于看不见伤口了,夏初霁的脸色好了一些。可接下来, 她注意到的是苏承律还攥着她的手臂。
她脸上一热,语气疏离地说:“大公子,可以松开了。”
翻脸的速度一直都是这么快,苏承律轻笑了一声,松开手。
松手时,夏初霁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手腕内侧,酥酥的痒意沿着脉络扩散,让她的身体紧绷一下。
直觉他是故意的,她绷着脸抬头,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到嘴边的“无耻”被她憋了回去,只当他不是故意的。
在夏初霁看不到的地方,苏承律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刚刚手指划过,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敏感得不像话。
“表哥!”
听到林楚的声音,苏承律的眼皮跳了跳,说:“不是让你去休息的吗?”
看到苏承律果然在这里,林楚的脸色很差。她只不过是去煮了个姜汤,回来就发现她表哥不见了,警卫员怎么都不愿意告诉她人在哪儿。
为什么这个夏初霁总是阴魂不散的?
她忍着怒气,笑着对苏承律说:“表哥,你淋了雨,喝点姜汤才行,不然会感冒的。我给你煮了姜汤。”
这边,夏初霁给周医生道别后也走了出来。
她看也没看林楚,对苏承律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今日多谢大公子相救。”
“再穿件衣服,我送你。”说着,苏承律朝副官使了个眼色。
林楚见苏承律竟然还要送夏初霁走,心中更加不满。
“表哥!”
她刚要上前,就被副官拦住了:“林小姐,大公子还有公事,不希望被打扰。”
公事?
怎么也绕不开副官的阻拦,见苏承律跟夏初霁走出了院子,林楚气得维持不住娇憨的形象,气愤地说:“你当我瞎吗?敢拦着我,你给我等着!”
夏初霁不知道苏承律为什么还要跟着坐上车。
从他下午在平宁山出现开始,就处处透着反常,一种让她十分不安的反常。
或许是因为在军队里混过几年,苏承律很敏锐。
懒散靠着的他感觉到夏初霁的视线,坐直身体看向她,问:“看着我干什么?有话说?”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停,他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车里沙沙得有些含糊听不清。
因为身高上的差距,他微微低下头。那没扣好扣子的衬衫领口一边耷拉了下来,露出一小片胸膛,使得他雍容的公子哥气质中带着一丝不着调的痞。
虽然只有一小片,但在夏初霁眼中,无异于是耍流氓了了。
她把眼睛移向别处。可因为挨得很近,无论她往那边看,余光都能看见,这让她有些气恼。
她抿了抿唇,看向他的眼睛,严肃地说:“大公子,夏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许多清流名臣。我祖父是和喻彰然老先生同朝为官的旧时重臣,我父亲是留城学部常务次长。”
苏承律挑着眉,唇边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夏初霁努力忽略他耍流氓的衣领,继续说:“我虽然离过婚,却也是夏家正经的嫡出小姐,是绝对不可能当姨太太的。”
终于听明白她想说什么了,看着她绷着小脸,又是严肃又是凝重的样子,苏承律没忍住笑了。
他揶揄的声音混在笑声里,问:“还说你不是想当我姨太太?我说,你一个大家闺秀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那好奇的样子十分恶劣,让夏初霁很羞恼,脸都跟着红了。
她的语气变冷,反问说:“难道不是吗?不然除此之外,大公子还有什么好图的?”
她笃定的样子让苏承律觉得十分可爱,跟着反问说:“夏小姐竟然肤浅地认为自己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了吗?”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夸她,夏初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下意识认为苏承律这样的人只能看到外貌这一点。
“大公子真的不是要收我做姨太太吗?”她不确定地问。
“确实不是。”苏承律回答得很干脆。
一个姨太太至于他这么上心吗?
夏初霁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发现确实没有说谎或者口不对心的迹象。
就在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猜测他是不是看上自己的才能的时候,苏承律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我是喜欢你。”
这五个字被他讲得语调悠扬,如同是大提琴发出来的声音。
夏初霁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想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发现找不出来后,她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这样的人满嘴跑火车习惯了。
一个十分混账的公子哥一边微微敞着衬衫领口耍流氓,一边说“喜欢你”,换成是任何一个聪明些的女人,都是不会相信的。
可除此之外,没别的解释了。
短短十来秒的时间,夏初霁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表情越来越凝重。
苏承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
“你——喜欢我什么?”
苏承律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
样貌、身段、脾气、能力……
哪儿哪儿都喜欢。
他这幅样子在夏初霁眼中就是说不出来,说明没有多深。她松了口气。
哪里对上他的口味了,她可以改。
不知不觉,到了校舍外。车停下,夏初霁立即下车,打定主意以后离这个纨绔子弟远远的。
看着她失了优雅的仪态,几乎是落荒而逃,苏承律摸了摸下巴。
她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可真看到了,他又觉得很不痛快。
回到住处后,夏初霁洗了个澡。
这一天走了那么多路,还发生了那么惊险的事情,她有些累。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下意识想到会不会是苏承律,她十分警觉,问:“谁?”
“夏老师,是我。”
听到是孙老师的声音,夏初霁放心地开门了。
见她手里端着一碗东西,她有些疑惑。
孙老师笑着说:“大公子说你淋了雨,要喝点姜汤去去寒气。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还好有惊无险。”
夏初霁的心思都在这碗姜汤上。
“你好好休息。”
孙老师走后,夏初霁看着这碗姜汤,想到苏承律说的话,眼皮直跳,觉得十分头疼。
到后来,姜汤她还是喝了,这一夜睡觉噩梦连连。
平宁山因为大雨发生滑坡的事第二天上了报纸。
这么惊险的情况最后没有人失踪、没有人死亡,都是救援的功劳。
让平城百姓们惊讶的是,竟然是大公子亲自带队去救援的。
他们不禁怀疑是他们那个苏大公子吗?
一些经常抨击点评时事的文人也在报纸的专栏上评价了这次平宁山滑坡,文章里对苏承律的描述几乎都是正面的,毕竟他这次确实是冒着危险救了人。
当然,也不乏有政治阴谋家说这是他为了民心故意这样做的。
周一,夏初霁和韩司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这次油画专业的学生都只是受了些轻伤,已经是万幸了。
平城大学是南方的大学里第一个开始油画专业的,才开学没多久,就差点出了事。校方和平城学部的人叫他们来是要了解些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一题有点难:请问苏大公子要表白多少次,才会被夏女士接受。
第54章 大公子的喜欢,我受不起
作为周六写生的带队老师,韩司向学校和学部的领导细致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并且还主动承认了错误, 承认自己太自负, 没有听取夏初霁的意见, 差点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夏初霁虽然不喜欢韩司,但是觉得他能坦诚很不错。
蔡校长冷着脸说:“韩老师,你作为老师, 不该意气用事, 幸好这次没有事。”
学部的领导也对韩司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韩司涨红了脸, 认错的态度很好,羞愧地低着头,无地自容。
他被教训得很惨, 夏初霁在旁边平静地看着, 一句话都没有帮他说。
犯了错就要承担。
他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如果这次在平宁山真的有学生出了事, 他可就不是被骂这么简单了。
教训完韩司后,蔡校长倒是对夏初霁进行了表扬。
随后,学部来的人与蔡校长说接下来要好好考虑要不要批准开设油画专业了。刚开设油画专业, 写生就差点出问题,谁也不敢拿学生的安全开玩笑。
夏初霁注意到旁边的韩司身体僵硬了一下。
送走学部的人后, 蔡校长看着韩司叹了口气, 说:“油画专业是在学校的努力下才开设起来的, 希望能继续开设下去,接下来你好自为之吧。”
韩司脸色苍白,深深地鞠了个躬说:“蔡校长, 我错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韩司又再一次跟夏初霁道了歉。他脖子上还带着擦伤,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再也不像当初那样趾高气昂。
“你的道歉我接受,不过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学生。”
两天后,平城大学里出现了关于油画专业的学生去写生遇上滑坡的传言。
传言说发生滑坡的时候其中一名老师不顾学生的安危,自己先跑了,所以才会最先被救。
这个传言在学生里慢慢传开。
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那天带队的两个老师是谁了,传言暗指夏初霁贪生怕死、不顾学生。
“这是谁造的谣?”孙老师气愤地对夏初霁说,“我给你查查。”
很快,谣言的源头查到了。
平城大学诗文社的副社长在校报上刊登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讲的是一家人出游,初看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看会发现文章里带着隐喻和讽刺。
这家人的妈妈在遭遇饥饿难耐的劫匪时露出了懦弱,竟然为了保命要把自己一双儿女送给劫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