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就这么个不让人操心的将领, 竟发出数道求援信, 可见形式之危急。窦宏朗短短半日,嘴里就生出了一溜燎泡。江淮过来便是吴郡, 而吴郡北部实际上是贺赖乌孤的地盘, 如若江淮失守,贺赖乌孤与出连叶延两面夹击, 楚朝怎能不完?可现他与管平波的斗争已然白热化, 此刻调江南大营驰援江淮,管平波顺手就能剁了他, 楚朝照例要完!左右皆是死路, 窦宏朗当真是方寸大乱。
    朝堂上早炸了锅。谁都知道,新的皇朝, 代表着新的势力崛起。旁的地方,以姜戎的人口, 未必分的完。然江南膏腴之地,不独物产丰富、商贸繁盛,还有中原最大的盐场。光江南出产的食盐,供养半个中原轻轻松松。因此,自宋时经济重心南移,江南就是各方角力的焦点。上头神仙打架,下面小鬼那是一死一大片,各路豪强怎能不惧姜戎?
    郑志广的额头满是汗珠,郑家是败落了,可那是跟林家比。搁江南二郡的地界上,他家依然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地主。有人来抢田,自然心焦。见大家伙吵不出个章程,出列朗声道:“圣上,何不请皇后来商议?”
    搁寻常,窦宏朗能喷血,此时却是知道管平波断不想丢了江淮,遂道:“很是,来人,去请皇后。”
    在姜戎强大的威胁下,满朝文武愣是没有一个敢提皇后不应当进文德殿的话。虽然他们议事的乃偏殿,也是够离经叛道了。
    管平波自有消息渠道,只江淮毕竟不是她的地盘,战报没有那般详细。听得窦宏朗召唤,带着亲兵就往宫内冲。一径走到文德殿侧殿,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管平波对窦宏朗福身一礼:“圣上,前线情形如何?”
    窦宏朗盯了管平波良久,缓缓的道:“张总兵曾对贺赖乌孤毫无招架之力,而今窦总兵亦支撑不住。我已是山穷水尽,这楚朝的江山是死是活,就看娘娘了。”
    管平波皱眉道:“贺赖乌孤可有异动?”
    窦宏朗摇头:“暂时没有,但出连叶延打了来,他会不会来占便宜就不知道了。还有浔阳距离鄂州不远,那莫葫芦源赫只怕见旁人有了军功,自己也忍不得吧。”
    管平波道:“不会。他胆敢踏入浔阳,苍梧驻军管叫他有来无回。”源赫正跟李恩会做生意做的飞起,此时攻打楚朝,不是耽误他发财么?便是楚朝想打,他也不干啊!
    窦宏朗疲倦的道:“罢了,那便只有两面夹击了。”
    管平波问道:“出连叶延何以年前出击浔阳?姜戎朝廷有变?”
    窦家尚有几个眼线留在旧都,倒是知道些消息,于是窦宏朗道:“想是各个部族要向他们的大单于送年礼,这出连叶延拿不出什么,想拿捷报表忠心吧。”
    两国对峙时,什么理由都能打起来。管平波没有继续追问,立在原地沉思。
    朝堂上安安静静,良久,顾士章出列:“娘娘,臣不通军事,只有些愚见,还请娘娘听上一听。”
    管平波道:“请讲。”
    顾士章道:“娘娘精于兵法,手下将兵无不悍勇,不知能否调兵驰援江淮?”
    就有户部侍郎钱选跳出来道:“不可,江北大营驰援江淮,贺赖乌孤南下应天又怎么办?岂知不是姜戎的调虎离山之计?”
    顾士章道:“对江淮放任不管,一旦江淮沦陷,难道贺赖乌孤就不出兵了么?博上一博,或有生机。请娘娘三思。”
    窦宏朗听得此话,豁然开朗!他现在怕什么?首先怕管平波夺权篡位;其次怕姜戎踏平河山。从他老子到他,盼的不就是虎贲军与姜戎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么?心中忽然升起阴毒的念头,面上越发诚恳,起身把管平波拉在身边坐下,带着期冀的神情道:“听闻孔将军悍勇非常,可否请他带兵去江淮?你放心,我定不亏待了他。钱粮物资封赏,但凡我能拿的出来的,你尽管挑拣,如何?”
    管平波的心漏跳了几拍,江淮肯定不能不管,她同样打着让孔彰出征的主意。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将领离开中枢,许多消息自然中断。她与孔彰的皇位之争,拼的就是先手。一旦她登基,孔彰再想动作,便是谋反。略作退让,至少能混到异姓王,非要上位便是你死我活,得不偿失。孔彰不是蠢人,他应该知道如何选。
    窦宏朗见管平波犹豫,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如若孔彰出征……他只要诱管平波留宿宫中,以他对宫廷的控制力,管平波插翅难逃。没了管平波的虎贲军,定然大乱。趁机收拢残部,未必干不过与姜戎苦战后的孔彰。事到如今,便是此计为饮鸩止渴,也不得不饮了。
    二人各怀鬼胎,半晌,管平波率先开口:“出连叶延不如贺赖乌孤人马众多,孔将军带一半人即可。”
    窦宏朗倏地放松下来,瘫软在了龙椅上。因他素来胆小,又在要紧关头,倒没引起管平波的怀疑。朝堂上也大大松了口气,管平波肯出手,加上惯与出连叶延作战的窦钟麒,江淮应能稳住了。
    此时,林望舒忽然道:“江淮数年征战,民不聊生。朝廷财政已难支撑。不知孔将军能否痛击出连叶延,让江淮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管平波看着林望舒,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信息。奈何林望舒久居官场,面上四平八稳,不泄露半分情绪。他至今没给管平波任何回复,亦不曾向窦宏朗告发过管平波。好似想游走在中间做个骑墙派。但在朝堂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会如此幼稚么?从来死的最早的,就是骑墙派。这种官场老油子,不可能不知道。
    既从表情上得不到答案,管平波也没深究。横竖文臣们都是打酱油的,现在是,将来亦是。酱油党就不必太在意了。理了理思绪,管平波站起身来,对窦宏朗道:“调兵遣将非易事,我且先回营告知孔将军。粮草之事,还请圣上多费心。”
    窦宏朗皮笑肉不笑的道:“为夫自当竭尽全力,娘娘请放心。”
    知道窦宏朗拿不出多少钱粮,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谁会嫌钱多?遂管平波道了声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直到管平波的背影消失在殿中,窦宏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对朝臣挥了挥手:“肖尚书、李指挥使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众朝臣应诺,鱼贯退出大殿。窦宏朗起身,把两个心腹带回了福宁宫,在他们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行动。
    管平波策马回营,立刻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出征非小事,参谋、镇抚、夜不收、后勤、武备、军医、稽查、宣传一个都不能少。照例先听管平波分解江淮局势,以及从窦宏朗那处获得的出连叶延的信息后,方是开放讨论。
    孔彰先问:“将军预备派谁去打?”
    管平波道:“我曾说过,守江必守淮。江淮非同小可,除了你我二人,谁去我都不放心。”
    孔彰笑了笑,没再说话。
    方坚就道:“将军留守应天也好,谨防贺赖乌孤作乱。”
    白莲道:“后勤辎重是我们自己准备,还是朝廷那边准备?”
    管平波道:“先按我们自己准备的做预算。朝廷那边恐怕拿不出许多。战兵出征,自然是不能委屈的。”
    张金培道:“那我先派人收集消息,朝廷那帮鸟人,未必能收全。”
    军情当然是自己人出马才信的过,便是窦钟麒那处有他们安插的人手,消息总是不会嫌太细致的。
    唐志敏道:“如若此时出击,怕是要在战场上过年了,镇抚部还得多说道说道。”
    众人就各自负责的方向讨论起来,这会子说的不过是个大方向,更细节的东西,众人没经过深思熟虑,是谈不出来的。于是方坚想了想又道:“方才将军说,林首辅提议痛击出连叶延,是要直接打出江淮,往中原郡深入的意思么?”
    唐志敏道:“我们骑兵不多,中原一马平川,孤军深入,只怕不妥。”
    话毕,众人齐齐看向孔彰,只有他在北方打过仗,且擅长的正是骑兵对决。如果可能,当然是把出连叶延打趴下,夺回中原郡更好。可是姜戎不是弱旅,不可冒进。
    孔彰今日的话极少,见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才抬头,定定的看着管平波:“我听将军的,将军说打去何处,我便打去何处。”
    很平淡的话,管平波心里却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不符合孔彰的性格,而从来,物反常即为妖!
    
    第287章 辞行7月12日第二更
    第84章 辞行
    
    孔彰在判断管平波的态度。前夜有人专投了字条给他,告知管平波的打算以及这几日与人谈话的内容。对此, 他是将信将疑的。所谓孤证不立, 想要做出准确的判断, 就须得在别处寻找蛛丝马迹。如果字条所言是真, 那么任何一个上位者, 都不会容忍底下人生出取而代之的意图,管平波必然想杀了他。反之,假如管平波不打算让他去死, 字条的可信度自然大大降低。
    楚姜两朝对峙,若能把出连叶延打出江淮, 顺便收复中原, 再好不过。但中原郡地处华北平原,骑兵能发挥极大的优势, 而糜烂的江淮却不能提供有力的支撑, 且虎贲军骑兵奇缺,想要打胜仗无疑十分艰难。如果管平波如是下令, 孔彰基本可以判断管平波想要他命了。首先, 孤军深入有极大的危险;其次,战败可光明正大的处死, 顺便警醒战兵、提升军纪;再次, 即便打了胜仗,想要抓把柄的地方必然数不胜数。历来玩老了的把戏, 哪个做官的都心知肚明,不过糊弄寻常战兵百姓罢了。即, 唯有大胜而归,才可避开这等龌龊手段。可在姜戎的地盘上,大胜姜戎骑兵可能么?孔彰自问是无甚把握的。
    管平波没有读心术,心思略转了转,用了最保守的态度。只听她笑道:“我们两个到底谁打过中原郡?到底谁是参谋部长?你倒是问起我来。”
    孔彰微微笑道:“我认为夺回中原不可行,不过我可以试试,将军以为何?”
    管平波点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们骑兵不够,江淮又不听我们调度,能把出连叶延伸出的爪子剁了就不错了。”说着对众人笑道,“我曾听过一句话,道是攘外必先安内。想要夺回汉家失地,必先整合自家资源。不然似如今这般山头林立,打起仗来多有掣肘,只能平白的牺牲战兵性命,很不可取。对此,早则明年初,迟则明年底,我必给大家个交代。”
    此话几乎明示了,在场诸人心下了然,面上却都半分不露。孔彰无法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什么,遂直接问道:“什么交代?”
    管平波笑道:“回头与你细说。”然后扫视众人,“对作战目的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皆摇头,管平波便爽快的道:“那好,各部先分头开会,晚间再详谈作战计划。”又对雪雁道,“后勤调度方显我军实力,万不能出岔子,切记切记。”
    孔彰见管平波一如既往的稳打稳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下。他此生着实被龌蹉小人坑的太多了。
    作战计划不是简单的拍脑门的事,涉及到山形地貌、气候环境、后勤调度、兵备情况,这些弄清楚后,才是谈战略战术的时候。江淮水路密布,能有水军配合,才能如虎添翼。可是如何与水军配合,却是虎贲军的弱项。不得已,只得去往江南大营,把张和泰请来共同参详。
    与此同时,窦宏朗也在调集物资。姜戎打到家门口了,不是别苗头的时候。不全力配合,虎贲军很可能吃亏,但更有可能牵连他自己。何况那般强兵,他总是想收归麾下的,不舍得死太多。窦宏朗心塞的想:家底太少耗不起,不然真死绝了倒干净。
    帝后二人通力协作,不过几日功夫,即准备妥当。从应天往江淮,照例预备坐船。不独船只运力可观,更要紧是以楚朝的官道情况,似甘临那般跑马急行能快过逆行的水路,但大军迁徙,是无论如何都别想快的起来。再则坐船更能保持体力,到了地头才好提刀杀敌。
    姜戎内部打了多年,才打出今日之局面,任何部族皆非善茬。管平波纵然想暂时避开孔彰,却是不得不把戏做足全套,似往常送每个将领出征般,在临行前单独谈话,以示鼓励。古来征战几人还,将领一旦出征,除非是碾压性的吊打,否则都可以说危机重重。想要收买人心,亲自送出城是必须的,此外就是提前说些私房话,免得将领心生怨怼,万一来个阵前倒戈,真是没地哭去。虽虎贲军无此担忧,但君子防未然嘛,该做的都要做,哪怕是套路,都不能省。
    中军说是分出一半出门打仗,实则不是对半分。横竖应天是防守,为保战事胜率,骑兵就得带去了八成。分别套路了骑兵营参将莫日根、步兵营参将周文耀等将领之后,轮到孔彰已是晚上了。
    奸夫嘛,定是不可能在办公之所腻歪。吃过晚饭的孔彰径直走到管平波的居所,果然见她随意坐在地上,靠着两个大迎枕,一派悠然。
    孔彰扑过去,就听管平波发出闷哼,疑惑的道:“怎么了?”
    管平波郁闷的道:“痛。”
    “我都没用力!”孔彰道,“你已经废的跟内宅妇人差不多了吗?”
    “你大爷!”管平波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有旧伤!接连开了几日会,一直坐着没动,就发作了。”
    管平波说的是太初二年被姜戎骑兵追杀时留下的旧伤,再往前追溯,当年张金培刺杀她的时候,也直接踹到过她的腰部。两次袭击,在如今屎一般的医疗条件下,不落下旧疾是不可能的。孔彰探向她的后腰,管平波的后背立刻僵直,不由皱眉道:“很严重?我帮你按按?”
    管平波应了句好,就被孔彰翻了个面。有力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腰上,顺着穴位,不轻不重的按揉起来。管平波闭眼暗叹,优柔寡断的帝王,怎么看都有点找死的节奏啊!可是让她对孔彰痛下杀手,真的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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