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焦急的黎臻已经从王座上走下,望眼欲穿。而本就在舞台之下观望的夜斩汐则疾步走过,拽住赤霄手臂,冷冷道:“放我妹妹下来……”
“她扭伤了脚,走不了路。”赤霄望着夜斩汐,并未松手。
“兄长……”明月夜瘪瘪嘴,眼眸泛红,已经盈盈泪状,她松开赤霄,向夜斩汐伸出手臂。
夜斩汐蹙眉,毫不犹豫就直接从赤霄怀抱中,将明月夜几乎抢进自己怀抱,他疾步走下舞台,直奔黎臻面前。
“如何,可有受伤?”他不动声色低语。
“无碍,放心。不过舞衣被人动了。”她亦然装作惊慌失措状,小声道。
赤霄怀中一空,心脏仿佛滞痛一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竟然如此贪恋,她的柔软与馨香。这夜斩汐是她兄长吗?居然从自己怀里直接抢走了这个女人,他情不自禁蹙眉,几步就跟上了夜斩汐。
明月夜搂住夜斩汐的脖颈,越过他的肩膀,她看见有些莫名其妙自尊受伤的红衣修罗,在他们后面臭着一张脸,忍不住吐出丁香小舌,做了个鄙视的鬼脸,独独让他一人看见。
赤霄有些肺痛。这女人似乎更享受旁人的怀抱,这让他十分不爽。
“小夜,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黎臻见夜斩汐将女儿抱回自己面前,终归舒了一口气,坐回王座,但一双眼睛暴露了父亲的紧张与焦急,这足矣让柳贵妃再次,满心碎成渣渣。
“无碍,让父皇担忧了,儿臣不疼。”明月夜可怜兮兮道:“也不知道这舞衣怎么如此不结实。”
“还好,只脚踝受了伤。”夜斩汐微微蹙眉,他仔细的抓起明月夜那片摇摇欲坠的裙摆,冷冷道:“不知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念媺郡主的舞衣上,动了手脚。”
“夜王爷,我们的舞衣都是宫中统一制作,为何独独念媺郡主的舞衣出问题?恐怕还是她舞艺不精,自己踩坏了自己的舞衣,才出此洋相吧?”柳思彤见柳贵妃脸色不好看,第一时间跳出来回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夜斩汐一改平日里的八面玲珑,桃花眼眸波光一凛:“舞艺不精,你也给本王上那石莲,转上几转,再来混淆视听。这舞衣是否被做过手脚,一验便知。”
柳思彤脸色苍白,她转向赤霄求救,但后者置若罔闻,反而轻笑一声,不吝嘲讽道:“今日夜宴,还挺热闹。这压轴节目果然精彩,让本宫大开眼界。”
“启禀皇上,这舞衣本是华清宫的刘公公亲自送来的。臣女一次也没有上身过。”夜涟漪含着眼泪,嗫喏道:“本来该出丑和受伤的,该是臣女。还好月夜姐姐比臣女轻盈,才不至于立刻被这舞衣所害。不知何人对成女身怀嫉恨,要如此算计暗伤?”
“夜王爷,听夜王府的意思,这矛头就是直指本宫,为了偏袒自己侄女,而要陷害星月郡主?你可有证据,若没有,就不要疑神疑鬼。这念媺郡主本就来历不明,有人不满借机泄愤也很正常。但夜王紧盯着华清宫,太明显些了吧?”柳贵妃冷笑一声,长眉扬起。
“贵妃娘娘言重。念媺郡主亦为本王之妹,舞衣一事,夜王府会继续追查,待到水落石出,也请皇上给夜王府一个交代才好。”夜斩汐长眉一展,桃花眼眸亦不吝霸气。
“兄长,这又何必?念媺只是受了轻伤,这缝制舞衣的绣娘恐怕,恐怕今日之后也找不到了,怎么查?算了……就当是念媺舞艺不精吧。别扫了大燕贵客的兴致才好。”明月夜带着抽噎道。
夜斩汐看了下身边的莲弱尘,似笑非笑道:“弱尘,你陪月夜去换件衣服,看紧点儿,当心有人又趁虚而入。”
“是。“莲弱尘允诺。
“好了,今日夜宴的节目也差不多了。各位都稍作休息,随后去观看烟火表演。云贵妃,后宫不太平,让大燕贵客看了笑话,此后你可要严加督导,凡有心怀不轨者,重罚不恕!此为寡人口谕。你放心严肃后宫就是!”黎臻微微蹙眉,他刻意看了柳贵妃一眼,意味深长,见她还想解释,终归挥了挥手,转身拉住云贵妃的手,率先向后殿走去。
夜斩汐哼了一声,抱着明月夜,后面跟着莲弱尘与夜涟漪,跟在常皇之后。
此后就要被云贵妃硬生生强压一头,柳贵妃眸光凶猛,她瞥一眼有些失神的赤霄,又瞪了瞪脸色苍白傻站在一旁的柳思彤,后者恍然,赶忙转身离去。
柳贵妃则风姿绰约的走到赤霄身边,红唇一扬,带着点儿刻薄道:“太子殿下,您似乎对念媺郡主,特别关注呢?”
赤霄一拂衣袖,丹凤眼眸掠过一丝不屑,淡淡道:“贵妃娘娘,对大燕肃亲王,似乎也格外宽厚……可是想将思彤县主,许他做儿媳妇?”
柳贵妃一愣,笑得有些尴尬:“殿下的意思,本宫不太明白……”
“本宫对大常的派系斗争,并无半点兴趣。但柳氏的手不要伸得太远,本宫可没肃亲王那么好脾气。”赤霄阴森森道,终归背手而去。
“这群逆贼,早晚本宫要将你们斩尽杀绝。”柳贵妃暗自咬牙切齿,猛力推开自己身边的小侍女,她在心里恶狠狠道。
不待她回应,他转身就离开了。
正文卷 166.中招
麟趾殿周围,环绕着太液湖,有数十间别殿。
柳贵妃吩咐华清宫总管太监刘公公,分别将参加夜宴的各位宾客,引入别殿休息。刚刚表演过的大常贵女们,正好换下舞衣,穿上了相应品阶的礼服,稍作梳洗与休息,等待烟火盛典。
夜斩汐将明月夜、夜涟漪刚刚安排好,莲弱尘便又开始了频繁的孕吐,他颇为紧张的扶着自己王妃,到湖边去散步。毕竟好几日未见,也有些贴心话想要倾诉。
夜涟漪眼泪眼泪汪汪的,吃下了几块蜂蜜玫瑰月饼,又喝了一大碗牛乳,终于觉得自己受惊的心情稍有平复。她拉住明月夜的手,刚想倾诉下自己对那红衣修罗的恐惧之情。
门外慌头慌脑闯进一个年幼的小宫女,紧张道:“启禀西凉王妃,夜王妃她刚刚,在湖边晕过去了,夜王爷说请您立刻过去看看……”
明月夜惊愣,她抓起自己的流苏背囊,招呼重楼道:“你们照顾好星月郡主。我赶紧过去看看,可别是刚才受了惊吓,惊动腹中的孩子。”
她拉着那踉踉跄跄的小宫女,疾步就奔出了大殿。两人一路奔行,一会功夫就来到了湖中心的回廊之处,但只见回廊却空无一人。
明月夜蹙眉,转身望向那小宫女:“人呢?你是不是慌张带错了路?”
“不就在那边吗?”小宫女气喘吁吁,指向明月夜身后方向,她刚回头,便觉得自己后背被重击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
“不是说脚伤了吗?还能跑这么快!果然诡计多端的女人。”那小宫女露出凶猛神情,她抓下自己的人皮面具,又扒下自己的衣服,原来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侏儒所扮。
小侏儒把自己脱下来的东西打了个包,又装了块石头,直接扔进太液湖,又将明月夜装进一个布口袋驮在自己肩上,身手敏捷的在湖面疾奔而去,轻功着实不弱。
不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低级侍卫模样的人和小侏儒,在假山后面碰了面。
“这次,蓝公公又给咱,带来了什么好货色?”侍卫色眯眯的盯着小侏儒身后布口袋。
“这次可是绝品,便宜你小子了。记住吃完擦嘴,可别让她逮着你,那谁也救不了你啊。”蓝公公阴笑着去解口袋,侍卫一听是绝佳货色,赶忙过去帮忙。
但口袋刚刚解开,只见一只金黄色的,长着翅膀的蚕宝宝飞了出来,落在侍卫身上。
“奶奶个腿儿的,这是啥玩意儿?”侍卫伸出肥厚长着毛的手掌去拍,但那金色蚕宝眨巴眨巴黑豆眼,闪电般躲开,直直落在他面门之上。
只听一声惨叫,那侍卫在几个呼吸间,就被金蚕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身脏乎乎的侍卫服和靴子。
金蚕宝宝意犹未尽,又笑吟吟的盯住了小侏儒。后者一张丑脸铁青冰冷,他敏捷闪躲过金蚕的第一次攻击。
“金蚕蛊?”蓝公公颤颤巍巍的盯着那在空中停留的金蚕,胖乎乎的身体与透明的小翅膀似乎一点儿不成比例。
“哎呀,你倒挺识货!”一声清脆的笑声,从小侏儒身后传来。
明月夜掸掸身上的尘土,将布袋子铺到山石上,慢悠悠端坐其上,兴趣盎然看着蓝公公东躲西藏。
“你……你……原来你没晕倒!”蓝公公高度紧张,他仗着身手异常敏捷,总算逃过了几次金蚕的攻击,但也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难道,见多识广的蓝公公,不知道软猬甲吗?”明月夜明眸皓齿,倩笑娇颦。
“这金蚕……金蚕蛊……为何不追你?”蓝公公被金蚕蛊追击得几乎魂飞魄散。
“因为它,认主啊!”明月夜目光炯炯:“我劝你别费力气了,若你能将是谁让你害我,说得清清楚楚,本郡主可以考虑放过你,也说不准啊?”
“郡主饶命啊,郡主。都是华清宫的刘公公让奴才干的。”蓝公公嘶声道,也不敢不躲那金蚕。
明月夜拿出玉瓶一招手,那金蚕虽有不爽,但还是飞了回来,停留在玉瓶之上,虎视眈眈瞪着那小侏儒。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但奴才也只是听命办事的。刘公公以前,就是这么对付宫里不听话的宫妃或者宫女,反正她们吃了暗亏也不敢声张。反而会被刘公公拿住把柄。请郡主恕罪。”蓝公公忙不迭的跪下磕头,一头一脸的热汗,狼狈不堪。
“原来是华清宫的人害我,说!今日你们还干了什么龌龊之事?”明月夜厉声道。
“没有,没有,不敢再有……”蓝公公贼眼四转,犹豫不决。
“哦?那本郡主提醒你一二。就算本郡主有耐心,恐怕这金蚕可饥肠辘辘了。”明月夜长眉一扬:“燕太子赤霄……”
“那不干奴才事,是柳思彤假借郡主之名,约燕太子于白芷轩相见。那媚药是县主自己弄到的。跟奴才无关啊。”蓝公公魂飞魄散,不知这念媺郡主如何有通天本事,连这事情都知晓了。
“也罢,既然你对本郡主知无不言,暂且饶你。滚吧……”明月夜耐人寻味笑道:“逃得无影无踪才好,不然柳贵妃可不会放过你。”
“多谢郡主饶命,奴才马上离开长安,绝不再出现。”蓝公公眼中划过一丝狡猾,赶忙转身就跑。但直觉身后一阵振翅轻响,他惊诧回头,那金蚕已经落在他面门之上,一双黑豆眼紧紧盯着他的。
“郡主,你怎么食言?”蓝公公战战兢兢,一双短腿已经酸软直接瘫倒在地。
“本郡主是饶过你了,但这金蚕蛊不肯啊。”明月夜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在这后宫中谋害了多少无辜宫妃,我若放你回去,你第一件事就是给柳心玉报信。蓝公公,一路好走吧……”
小侏儒惊叫之声还拢在喉咙中,那金蚕已经吸净了他的血肉,似乎味道不佳,它摇头摆尾,心情不太美丽。
明月夜打开玉瓶,金蚕蛊心不甘情不愿的飞进瓶子,她盖好瓶盖。
“赤霄,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倒帮了我一个忙!白芷轩是吧,流千树应该已经得手了。那就白芷轩相见吧。”
明月夜拿出一只纸鹤,对着它喃喃细语几句,手一抬,纸鹤便飞入夜空之中。
不多时,那纸鹤落在流千树掌中。
他穿了夜行衣,身后跟着一个裹了大披风的人影。他把纸鹤放在耳畔,听了听,不禁咂舌道:“丫头,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