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认为,我怕……赤霄?”哥舒寒似笑非笑,冷汗眸光紧紧锁住蒙云赫,后者情不自禁,咽下几口堵在喉咙的口水。
“不能够,您怕过谁呢,除了咱家娘子。再说,彼岸堂和羿乾宫您都悄悄出入了多次。可我们不行啊。再说,羿乾宫又有个火暴,那怪老头子把焰二的门牙都打掉了。除了您能和他交手,尚能打过几百回合。我们几个,分分钟就得被他把脑袋揪下来。听说,那老魔头最爱吃手下败将的首级了!”蒙云赫倒吸冷气,抚摸下自己壮硕的脖颈。
“废话,那火暴是燚族大长老,凤思凰的师父。别说你们,就算我,恐怕也无绝对胜算的把握。不然,我也不会想在那羿乾宫搞些事情出来,骗赤霄和十七出宫。可中邪这种事,未免太凑巧。不像运气,更似有人暗中做局。不知针对燕皇,还是针对……咱们。悄悄跟着他们吧,暗中保护……尽量不要让十七发现。”哥舒寒微挑长眉。
“郎君,您这算不算,放任自流啊。万一娘子被燕皇困住,就算她想通了,想要和咱们回长安,也不容易啊。毕竟在大燕的都城,暗军不好使!”
“是吗?若赤霄敢扣押本王王妃。那大燕与大常的兵戈相见,将难以避免。本王,会踏平汴京城!十七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她。”哥舒寒重瞳阴翳,寒气迫人。
“娘子不过负气离府。她心里,一定只有郎君。您不亲眼都看见了,赤霄与娘子相处并未有什么逾越之举。还有,属下听重楼讲过。若一个姑娘家每日对你笑,她未必就是真的喜欢你,可能因为你对她好。但若有一日那姑娘为你落了泪,她便是真的喜欢你,心里有你了。说实话,咱家娘子……娘子几乎和您一般心狠手辣!属下倒经常看见,她把别人折磨得痛哭流涕,死去活来的。她可曾为谁落过泪,也就只有为郎君了吧……”蒙云赫心直口快道。
“哼哼,若赤霄敢轻薄十七,我早就割下他的首级。”哥舒寒冷笑道,遂而又叹息一声,无奈道:“这次,确实是我对不住十七。所以,她生气要胡闹一阵,便由着她。可是,这丫头连金蛛软猬甲都没穿,我担心她安危。也只好暗中跟着,以免意外。她去魍魉山,怕那里又有什么好东西让她相中了。待她宝贝到手了,心里顺气,再哄她回府,也要顺利些。云赫,你觉得呢?”
“哄姑娘,主要靠甜言蜜语和送各种礼物,这不是以前您教我们几个的吗?对了,最重要的还有,靠……床上功夫!嘿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您别说,这次从府里出来,属下特意从药库里,多寻了些虎骨枸杞之类的补药。郎君,您要不要……”蒙云赫谄媚的凑近哥舒寒,低声道:“属下想得周到吧……”
“滚!”哥舒寒长眉一抖,遂而阴森森道:“本王听说,将童男之物生割入酒,更有效!”
蒙云赫大惊失色,赶忙倒退几步,双手抵挡在自己的关键部位,满脸通红嗫喏道:“郎君还是用别人的吧,属下已经,已经破身了。”
哥舒寒不吝大笑,阴沉的脸色也缓解了几分。
彼岸堂。
明月夜一边收拾背囊,一边嘱咐明东来:“东来长老,我不在这几日,义诊可要按时进行,万万不可停。”
“堂主放心。”明东来犹豫片刻,试探道:“此次堂主前往魍魉山,还是带着属下同去。您身边只有几个年轻弟子,属下不放心您的安危。”
“无碍。其实此次前往,除了寻找晴童子,还想捕捉一些鬼火,用来做解鸳鸯断的药引子。您让同行弟子将器皿准备好。有您坐镇彼岸堂,我更放心一些。毕竟,您的医术高超,若有疑难杂症,旁的弟子才不至于束手无策。”
“是,愿尊堂主之命。”明东来迟疑了瞬间,又低低道:“还有,长安的琦阁飞鸽传书。恐怕西凉王快到汴京了。”
“那又如何?”明月夜不动声色道。
“堂主打算一直在汴京待下去吗?”
“不知道……”明月夜眉目之间,渲染了几分清浅的忧愁,她苦笑道:“先解了我师父的鸳鸯断,再说吧。他来,就来吧。横竖我不愿意,他硬要带回去,只能是我的尸身。不过,他应该怕打不过火暴……”
“西凉王天生异禀,火暴未必是他对手。”明东来难得一笑,淡淡道:“这话属下本不当讲,但属下偶尔看到堂主伤感忧思,想必还是想念长安吧。夫妻间吵架总难免,解释清楚就好了。西凉王对堂主,确实好。当初在承都,属下都看在眼里。”
“好吗?”明月夜似乎陷入了莫名的忧郁之中,她望着窗外的红海滩,有一些出神道:“长安,也许回不去了。西凉王府有了绾香馆,那湜琦苑便显得……多余了。”
正文卷 253.魍魉
魍魉山,实在太像一座妖山了。不但怪石嶙峋,悬崖陡峭,还有怪树林立,灵兽出没。
据说,这座山有很多座千年古墓,可能来自兀族的东兀贵族墓群。
东兀多术士,西兀出勇士。这东兀古墓埋葬着许多著名的阴阳术士,陪葬品必定异常丰厚,但也机关重重,杀机四伏。多少年来,这里吸引了众多探险者前来寻宝,却从未有人找到过古墓的入口。或者找到了,但再也没有走出来吧。
有传说,东兀术士能够阴兵借道,还能驱使百鬼夜行。所以,东兀古墓有鬼出没怪的传说,一直就没有间断过。除了捉鬼炼丹的术士,一般老百姓哪有胆子来这魍魉山转悠。于是,便有许多的珍禽异兽栖居在此,长得都甚为茁壮肥硕。
赤霄与明月夜,都换了玄色猎装,带了千余赤焰暗卫。他们骑马到山下,然后步行上山。他们没有找到向导,因为附近根本没有山民愿意带路,赚这钱有可能就是买命的银子了,太吓人。
到了山下,赤霄只好放出了晴童子的纸鹤。说来也奇怪,那青色的纸鹤本来黑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金色,熠熠闪亮。它的翅膀轻颤,竟然展翅高飞。这纸鹤似乎还有灵性,跟随它的人走的快,它便飞的快。若后人跟不上了,它便会自动慢下来,等上一等。
随着上山之路越来越艰难,过了半山腰便几乎不再有路,遍布了黑绿色的荆棘与各种爬藤,覆盖了山石与老树。荆棘的枝条上开着芳香的金粉色小花,引得各种蝴蝶与蜜蜂驻留。但荆棘的大木刺上,则扎着各种羽毛的小鸟干尸。想是飞虫们被花蜜吸引,鸟儿们又为飞虫而馋涎,结果却不小心被荆棘的长刺刺穿了心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此言不虚。”赤霄微微蹙眉,他朝着明月夜伸出手掌:“拉着我,这样咱们互相扶助都安全。寡人觉得这些荆棘,定有古怪。”
明月夜点点头,把滑腻小手伸入赤霄掌中,又紧紧攥住。
赤霄鼻息之间萦绕过一抹清淡的紫樱香气,不禁心神荡漾,唇角染笑。他朝着身后的赤焰暗卫们大声说:“后面的人,两两拉手前行,注意猛兽袭击,以及荆棘里面或可藏着陷阱机关。”
因为无路,一行人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瞅着,天色已经渐渐阴沉。赤霄便命人点起了火把。
“天色已晚,不如先找个地方扎营吧,待明早再继续寻找。”明月夜看着阴森森的树林,心下微微忐忑。
“也好,那边似乎有个山洞,还有缓坡。”赤霄点点头。
他长臂挥动,指向一处方向:“焰九,把那块地方的荆棘都砍断,扎营!”
焰九应诺,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开路兵士,亮出开山刀,大刀阔斧的忙了起来。不多时便将山洞附近开辟出一块平整的场地。砍断的荆棘倒也没浪费,干枯易燃的做了柴火,新鲜的则扎成了防止野兽袭击的围挡。枝条上还系上了小巧的铃铛串儿,若有敌人或猛兽的暗袭,牵动铃铛就会报警。
明月夜直接的,隐约闻到淡淡的一股腥臭味。她拿起荆棘断枝靠近火把细细端详,只见枝条流出了浓黑色的叶水,裹带着些许血腥气。她微微蹙眉,总觉得不太对劲,低低道:“赤霄,我怎么觉得,这荆棘有些不对劲。你看它的汁液,像不像血,还是死人的血?”
“幺幺,别自己吓自己了。说真的,你……怕鬼吗?”赤霄呲牙一笑。他伸开手掌,那翩翩飞翔的纸鹤落入他掌心,恢复成了寻常纸鹤模样。
“当然怕,难道你不怕?”明月夜翻了个白眼。
“无碍,若你畏惧,寡人随时可以将怀抱借给你一用。”他暧昧的眯起细长的凤目。
“你在,我害怕什么?穿得跟门神一样,长得又那么驱邪!”她不吝嘲讽。
“门神……还驱邪?”他倒吸一口冷气,不服气道:“寡人长得怎么会那么丑。”
“不是长得丑,是有口臭!”她抖抖衣袖,从背囊里拿出一叠朱砂画好的驱鬼神符,小心的挂在铃铛旁。
“寡人……有口臭?”赤霄的脸都绿了,他悄悄往手心了呵了呵气,又仔仔细细闻着手心,嗫喏道:“怎么会……有口臭……”
焰九不禁暗暗倒吸冷气,心想咱们这位赤焰第一勇士,浊阴转世的逴龙天子,一定是中了离凰姑娘的蛊,不然怎么一见人家就智商全无了呢?
简单吃了些干粮,喝了清水,明月夜一行人等便各自进入营帐休息。她一帐,紧挨着她便是他的营帐。
不知为何,这魍魉山的夜又阴冷又潮湿,兵士们忍不住的打着哈欠,蜷缩着依靠着彼此,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夜渐渐深了,乌云遮住了月亮。偶尔有怪鸟振翅飞过夜空,发出凄厉的鸣叫,益发诡异蹊跷。
明月夜一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边点燃了薄荷熏香,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她借着烛光,还在继续读着那本关于驱鬼的古籍。
突然之间,外面的铃铛轻轻响动了几声,她机警的拿起乾坤剑,迅速走出了营帐。
而赤霄已经握着赤焰剑,站在她的营帐之外。
见到她惊讶眼神,他伸出颀长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便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两人蹑手蹑脚,朝着铃铛轻响的方向,寻了过去。
除了他们,兵士们都深深的睡着。哪怕在篝火边值守的巡逻兵,也靠着营帐,睡得十分死实。
赤霄与明月夜对视,两人都觉得气氛益发诡异起来。
“有种味道,甜腻的香味。很像白天那些荆棘开的花,不过更浓厚了许多。”她低低道:“这花香,恐怕有安眠的微毒。我有赤魂护体,你身上怕也有什么祛毒的法宝,所以我们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兵士们,都昏睡过去了。”
赤霄从自己脖子里掏出一条丝绦,上面系着一块雕琢着凤凰的血玉。
“大概就是这个,火爷爷说这玉藏着神奇的力量,这次出行让寡人贴身携带。”他并不敢太张嘴说话,生怕自己有口气。
“看来师父的好东西就是多,待我回去,还要好好讹他一讹。”她眼神闪烁,不吝期待。
“幺幺,你看……那是什么……”他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望向他说的方向。
两人惊愣住。
正文卷 254.血棘
只见那荆棘丛中,金粉色的小花上,飞着点点荧光之虫。荧红色的闪亮围绕着花朵,摩擦着的翅膀发出隐约的声响,时而像婴儿睡梦中的嘤咛,时而若少女沉睡中的梦呓。
明月夜只觉得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紧张的攥住赤霄的胳膊,颤抖道:“这就是……摄魂花吧。它会吸食任何活物的血与脑浆。那不是飞虫,而是从花心里长出来的触角。千万不要让它靠近你的肌肤。它会催眠你……”
言语之间,一头雪白的大鹿晕乎乎的踱步过来。它仿佛也被摄魂花的声响吸引着,脚步蹒跚的跌跌撞撞而来。那巨大的荆棘也仿佛活了般,它迅速晃动着自己粗大的枝条,像蛇一般在地面上滑行着。
突然,荆条一下子就绊住了晕乎的雪鹿,它却并不知道挣扎,尽由着那荆棘就捆住了它的四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