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此事与元宝无关,你休要祸及池鱼。”幺离凰抽出侍卫的长剑,直接抵在渊虹喉咙之上,后者躲闪不及,惊慌失措跌倒在地,却无法逃开那犀利的剑锋。
“渊虹,你们今日做局来陷害本宫,可知道后果如何?”她俯下身子,语调轻缓。
白泽貌似无奈的叹息着:“凰后,本座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杀人凶手。至于元宝是否帮凶,现在断言恐怕为时过早。这些方鹤,它们会被血弑神的妖气吸引。众目睽睽之下,凰后不必狡辩。若你心中无鬼,又何必挟持渊王?”
“若凰后是纵鬼之人,寡人又何必让你用方鹤追查血弑神下落?”赤霄怒气冲冲。
“正所谓孤注一掷,剑走偏锋。若是旁人,自然没有这般胆魄。但凰后娘娘,乃人中楚翘,权谋过人。差点连本座都骗过。”白泽嘲讽的哂笑着:“若今日渊王没有先皇金牌,被元宝搜宫,恐怕替罪羊已经落网。凰后虽然知道本座施法使用方鹤,但不知本座用了两次。当着她面前用的,都已被凰后破法。还好有漏网之鱼,被本座寻得。为了一探究竟,本座便用了第二批施法的方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幺离凰讥哨道:“白泽,渊虹,你二人狼狈为奸,颠倒黑白,就不担心报应不爽?”
“凰后,渊虹就事论事,不曾用阴谋诡计陷害任何人!即便你现在杀了渊虹,也不能混淆天下人的良知。如果凰后自信清白,就请光明正大接受刑部、御史台及大理寺三司会审,是非黑白,世人自有公断。”渊虹虽然脸色惊白,但仍旧尽力坚持。
“幺幺,寡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也不能从寡人身边带走你。”赤霄飞身跃到幺离凰面前,展开双臂,挡住众臣与侍卫。他神情笃定,眼神决绝。
大殿之外雷雨交加,忽然一个霹雳过后,逴明殿上的飞龙石檐竟然被击落下来,落地碎成了石块。
“皇上请三思而行。大燕社稷危在旦夕,难道皇上要学那纣王,宠信妖后,断送大燕江山吗?”众臣惶恐,跪下叩首之人,越来越多。
“皇帝陛下,请严惩杀人凶手。”潘多达捂着肿胀的脸,不吝落井下石。松卫小心翼翼观望着局势,忧心忡忡。
幺离凰环视着大殿之上的人,众臣激愤,使臣忐忑,白泽淡定,哥舒寒却面无表情,而元宝已经危在旦夕。她唇角旋起一抹微嘲冷笑,她扔掉自己手中的长剑,俯视众臣,淡淡道:“本宫清白,不惧诬陷。白泽,你放了元宝,本宫接受三司会审。”
“幺幺!不可。”赤霄惊呼。但幺离凰镇静的推开了他。她郑重的取下自己的赤金凤冠,递给身后的宫女。
“皇上不必担忧,本宫相信善恶有报!光天化日之下,阴谋诡计,无所遁形。”幺离凰双手轻轻握住赤霄的手掌,她抬起脚尖,轻轻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他抿紧双唇,隐忍情绪,终归默许了。
白泽长袖一扬,真气消退,七彩绳索不攻自破。元宝被重重摔在地上,翻着白眼,大口喘息着。
渊虹倒吸一口冷气,他从青石地上站起身来。他挥挥手,身后的侍卫将幺离凰团团围住。他颇有些得意道:“那就先得罪凰后娘娘了,三司会审之前,恐怕要委屈您先在掖庭歇息一晚。请吧……”
幺离凰潇洒的冷笑着,她提着沉重的赤红衮服,在众臣与使者的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而去。她的背部曲线挺拔而优美,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与窘迫。
“纯钧,寡人命你令赤焰光军将掖庭包围,不准闲杂人等靠近,以保护凰后周全,以免卑鄙小人有机可乘。”赤霄紧紧盯住渊虹,眼神摄人而杀意凛然。
“是,末将领命。”纯钧看看渊虹,后者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沉声应诺。
“寡人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赤霄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龙座上。他厌倦的挥挥手,疲惫道:“白泽、渊王,你们留下。”
臣子们看看渊虹的脸色,后者微微点头,他们便匆匆退下。松卫和潘多达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觉得今日之事,实在瞬息万变。他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尽快商量下以后的对策。所以,不等太监恭送,便已匆忙告辞离去。
一时间,大殿之上人群散去,方才热闹非凡,如今清冷落寞。殿外的暴风雨,也在瞬息之间,雨过天晴。
“渊虹,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何如此陷害凰后。”赤霄拿起茶几上的冷茶,在掌中轻轻晃荡着茶盏。他的黑眸中阴冷之气,油然而生。
“你想要寡人的皇位吗?还是为萧氏一族复仇?那便朝着寡人来,何必要在女人身上动心思?卑鄙至极。”赤霄唇畔,不吝讥哨:“白泽,至于你,世外高人,为何要将自己裹挟到宫廷恩怨之中?莫非,你要帮哥舒寒,从寡人身边抢走幺幺……”
“皇上多虑了。白泽只为驱鬼而来,剿灭弈乾宫的妖祟,本座便会离开汴京,再不会回来。说真的,这一次……本座实在浪费了太多心力。从今往后,纵然皇上用八抬大轿来请,本座也绝不想再见到……陛下和凰后。”白泽叹息一声,笑得颇有几分无奈。
“皇兄,渊虹从未觊觎皇位。只不过,臣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深受蛊惑而不自知。”渊虹退后一步,他貌似诚恳,透亮的黑眸清澈如水。
他遂而一笑,略带几分落寞:“有时候,渊虹也很羡慕皇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一切……这种疯狂的爱情,就像罂粟一般吧,让人沉迷其中,欲罢不能吧。”
赤霄冷笑一声,他闭上双眸,低低道:“离凰在,赤霄守。离凰死,赤霄亡。不过,你们最好祈祷别有那一天……因为在寡人闭眼之前……”
他缓缓睁开双眸,凛冽的杀意从黑眸中,一波一波蔓延开来:“伤害幺幺的人,就是逃到了阴曹地府,寡人也会将其碎尸万段,魂飞烟灭。”
白泽微微蹙眉,他与脸色惊白的渊虹对视着。两人都沉默了。
正文卷 416.诬陷
弈乾宫的隐秘竹林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往竹林深处走去。
她提着一盏半新不旧的宫灯,影子影影绰绰的,显得鬼魅妖异。她穿着普通宫人的衣裙,有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孔,平凡到令人毫无印象的地步,但那一双眼睛却精明过人,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环境。
遥遥可见,同样换了一身宫人衣衫的潘多达,正在竹林更深处往复踱步,神情焦躁和忐忑。
“北卫大王,等候多时了?”宫女狡诈一笑,轻声道。
潘多达借着微弱烛光,打量了下宫女的脸庞。他的眼角不禁抖动了几下,涩声道:“怎么又换了一张脸?本王都不知道,先生到底真身如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先生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废话少说。当年老子帮黎熹和突兀术达成协议,我有突兀术大王的赤金鹰牌做证,你还怕我骗你不成?你要不愿完全相信老子,趁早滚蛋!黎熹那小子不信老子,活生生被哥舒知途带偏了路,结果身首异处,做了冤死鬼。潘多达,你最好脑袋灵光一些,仔细听老子的谋划,才能顺利坐上你父皇的龙椅。”宫女冷哼一声。
原来,此人正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裴绰约。
“还敢说大话,你让本王千里迢迢来汴京和亲。结果,本王差点儿被哥舒寒打死了。你不是说,他……会听你的话吗?你还说,他身负重伤,你看看本王胸口,被他打出了多大一个掌印!”潘多达不客气斥责。
他不由自主捂住胸口,仿佛余痛难忍,狠狠咳嗽了几声。结果被裴绰约一把捂住嘴,凛声威胁道:“小声儿点,自己作死,可不要害了老子。”
“潘多达,你和你猪头妹妹,都比狗熊还笨!知不知道,幺离凰已经看出了美多装神弄鬼!老子的计划差点儿就被你们两个笨蛋搞砸了。还好,老子有后招,幺离凰又太过自信,才会棋差一招。不幸中的万幸,渊虹这小子,倒比较上路,虽然年轻但脑子够使。奶奶的。”裴绰约斜了一眼潘多达,郁闷的吐了口口水。
“既然渊王是咱们的人,不如让美多嫁给他,这样大燕就能控制在突波手中了。”潘多达喜形于色。
“就你那个比鬼都长得难看的妹妹,老子见了都倒胃口。省省吧……”裴绰约蹙眉,不屑一顾。
“美多确实……不如凰后美貌,但先生也不必如此刻薄。哥舒寒……你真能控制吗?本王担心,接下来他会对本王不利。”提起哥舒寒,潘多达不禁心有余悸,所以念念不忘。
“放心。老子目前并没有在哥舒寒面前现身,他可是老子的杀手锏。不到最后一刻,利剑何必出鞘。他对老子,恐怕岂止俯首帖耳这么简单,你好好看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她摩挲着自己的下颌,阴笑着。
“那就好,如果一切都在先生掌控之中,本王也就放心了。先生确实神通,连白泽都策反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他比哥舒寒,要可怕更多。”潘多达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后怕道。
“潘多达,你白白长了这么个雄伟的皮囊,怎么前怕狼后怕虎。哪里像个男人?“裴绰约不吝鄙视:“老子真担心,你这耗子胆儿,再给老子坏了事!”
“坏事?本王可助力先生成了不少事情。那扶桑的女亲王可是本王帮你处理的,还有买通那些大燕老臣,传谣的宫女和太监这些人的金子,都是本王掏的腰包,先生不会想过河拆桥吧。”潘多达不高兴的搓着手。
“行了,少跟老子表功。事成之后,那幺离凰就是你的掌中玩物,这些金子你花得很划算。”裴绰约不耐烦道:“还有,让你打探的那个人,有没有消息?”
“本王出马,自然马到成功。你说的那个叫宫锦的女人,就被关在弈乾宫的秘密地牢里。三年前,燕皇赤霄从长安清水镇将这个女人捉拿回来,听说,她不是人,是个千年狐妖呢……”潘多达得意洋洋。
裴绰约微微愣了一下,心下竟然有几分激动,嗫喏道:“果然不出所料,宫锦被赤霄抓到了,才会音信全无。哎……可怜姑娘为我受苦受难这么久,我一定会救出姑娘。看来,这次老天保佑,老子想要的东西,还有想要的人,竟然可以一网打尽。天意……”
“先生说的,本王怎么听不懂。这宫锦和先生又是什么关系?真的,是狐妖吗?”潘多达困惑不已。
“不该知道的事情,少问。不然死得会又早又难看!”裴绰约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凶狠道。
“行,行。本王不问。不过,可说好了,赤霄是你的,幺离凰一定得是本王的。”潘多达色眯眯的舔了舔嘴唇,忽然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吝担忧道:“还有,那个白泽……先生和他如何联盟呢?一个世外高人,你怎么说动他,不会他也惦记着凰后吧。那可不行,凰后必须是本王的女人。”
“见鬼,老子怎么可能与他联盟?不过凑巧罢了。我听渊虹说,当时白泽提出方鹤之术,差点吓死他。没想到关键之时,白泽竟然与渊虹联手陷害幺离凰。依我之见,他大概为哥舒寒制造机会,好让他英雄救美,再得到凰后芳心。但聪明如他,哪里想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哥舒寒又如何?只要老子勾勾小手指,他就会像个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的唯命是从。白泽啊,白泽,纵然你神通广大。等过了这一夜,老子看你还有什么回天之术。”裴绰约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奸笑连连。
“本王听不明白,先生还是告诉本王,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吧?”潘多达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说了你也不会懂,这就是老子的连环计。别废话了,让你给突兀术写的信,可都写了?”裴绰约不耐烦道。
“写了,写了。父皇已经知道先生与本王在汴京巧遇之事。待你与本王顺利回到安都,父皇便会封你为大国师。共商灭常之事。不过,先生答应祝本王成为太子……”潘多达双眸透出贪婪与疯狂的欲望之光。
“老子答应你的,自然不会爽约。不过……你可能回不了安都……”裴绰约低声蛊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