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刷的侧过头,惊讶道:“年初的价格,不是一顿饭两条吗?”
“这不是物价上涨了么?”肖健呵呵一笑,“你别急啊,虽然涨价了,但是优惠力度大呀,买二送一,想听哪个?”
余初脚步一顿,看着肖健背后走来的封肃,连忙打招呼:“肃美人。”
“想听封总的?”肖健正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中,对身后毫无所觉,“话说那日月黑风高,封总一人在办公室加班,从走廊内来了一个女人,‘碰’的一声,将大门给踹了,你猜是谁?正是指挥部冷面冰山大美人……”
他身后的封肃脸黑了一半:“肖健!”
肖健定格在原地,如同放慢的镜头一样,缓缓回过头去,脸色乍红乍白:“封总……我……”
“第三运动场,三十圈,跑完去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好好聊聊一顿饭的八卦。”
一群人看着肖健哭丧着的脸,不仅没有同情,还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哈哈哈哈!”
“肖健啊,你也有今天~”
……
余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际,火烧云如同泼洒的颜料,将驻地色彩单调的建筑,涂抹的绚丽多彩。
这个地方。
似乎一直在变,又似乎从来没变过。
第六十一章
“轰!”
睡梦里, 宛如惊雷在耳畔炸响。
余初惊坐而起, 忘记此时正裹着睡袋在地上睡觉, 起的太急一脑门就磕在了办公桌上。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将头埋在膝盖之上,好不容易等头晕过去后,把自己从睡袋里解放了出来, 刚扒拉出个上半身,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小弟推开门, 探了个头进来, 语气小心翼翼:“初姐?”
余初努力扒拉着自己下半身, 跟只毛毛虫似的左右蠕动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这一幕, 余初总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是什么时候, 也是这样。
差不多的时间,一样的响动。
余初将自己从睡袋里彻底剥离出来, 拽了贴身的长款羽绒服穿在自己身上:“肃美人这次, 不是又炸手丨雷了吧?”
小弟一脸尴尬:“是手丨雷,封总说太单调了, 听个响……周队让我来叫您, 说救火如救命,让您一定念及兄弟情义, 去封总那灭灭火……”
真是,她从古代区回来已经两年多了,新来的小弟都换了一批, 肃美人的台词怎么还是老一套?
余初将古式的工作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用腰带缠了两圈,打了个活结又紧了紧,才算是勒住了。
她咬住发带的一头,手握住发带另一头,半低着脑袋,绑着自己的发髻:“小周既然教你来了,一定嘱咐过你应该说什么,说吧,这一次肃美人为什么生气?”
“咳咳。”小弟清了清嗓子,嘴没有张开,脸先红了,“封总今日来得急,忘记带面具了,他在街上,被一伙古代区的人拦住了。”
“然后?”
“然后……被调戏了……”
“哈哈哈哈。”
小弟看着抱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的余初,脸上有些着急:“初姐,您别顾着笑啊,要不是周队拦着,伸手调戏那日都要被封总剁了。”
然后小弟说完,就看见余初抱着肚子,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巴掌排在自己脑门上,这都什么事儿?
***
余初这一回儿,倒是不需要别人领路。
她从休息室出来,一脚刚踏上界市的大门,看见的第一个摊位摊主,就伸手往前指了指。
之后的摊主纷纷效仿,靠着手指和直接开口,将余初从最中心的休息处,指向了界市最外围的街道上。
此时,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不少人。
巡逻的界卫来了三队,呈圆形散开布控,连同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一同包裹了进去。
其中几人正面对着余初,看见她迎面走来,视线落在她脸上的猫脸面具上,都纷纷怂了一口气。
谁不知道,封总那暴脾气连指挥部都退避三舍,整个界市又是封总的一言堂,他要是心情好时候,整个界市的环境都会变得如沐春风,暖意融融。
他要是发起火来,那就是天寒地冻,冰冻三尺。
谁往上撞,碰的头破血流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往往会火上浇油,让原本封总的怒气值,再飙升几个台阶。
结果都是整个界市被波及,试炼的试炼,考核的考核……过上了年底考核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只有余初除外。
只要封总发火的时候,有余初出现,那么十次里,有八次是可以平息封总的火气的,剩下的两次,也只会降低怒气值,而不会出现飙升的情况。
所以暗地里,大家也称她为‘余氏灭火器。’
要不是余初年纪只比封总小十岁,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封肃的私生女,要不然怎么会跟养个闺女似的,连她的相亲对象,也去四处张罗。
年轻的界卫想到这,到底按捺不住性子,迎上前一步,压低了嗓子道:“初姐,你可来了,封总刚刚都抽刀了。”
“打起来了吗?”
“那里面可能有皇族,在入口的时候,就调……花花口了几句,封总生气归生气,并没有发火。”年轻的界卫摇了摇头,“后来又在药物组那遇上了,几个人见封总身边没人,就想上手……封总连刀都拔了,幸好周队来的快,拦住了封总。”
即使是在界市,皇族也是有特殊权限的。
得保证他们来时怎么样,回去时依旧是怎么样,不然容易招惹到皇族人士,会影响到古代区负责组织的工作人员。
“哎……”余初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了他们没有机会见过肃美人的刀法,在京都的时候,肃美人是拜过名师的,一手刀法结合了古代和现代的优点,自成一派。
余初当时见过他舞刀的样子,总觉得时间凝固在了他的刀刃之上,刀所挥舞之地,连空间气氛都骤然改变。
凌厉肃杀。
年轻的界卫还以为余初看热闹不嫌事大,哭笑不得:“初姐,您就别顾着可惜了,真要打起来,封总又得挨处分了……您先进去看看?”
余初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点头:“嗯,我先看看。”
年轻的界卫界卫松了口气:“那我替您开路。”
这个“开路”用的十分有灵性。
围观群众多是古代区的人,丝毫没有看热闹有什么不对的,也没有什么个人空间概念,你挤着我我挨着你,人和人之间连条缝隙都没有。
他走在余初前面,用手肘抵在一人的肩膀上,使用巧劲将他往旁边压过去,左右各来一次,就能开出一条一人宽的空间来。
余初紧跟在他的身后,几乎没有花多少力气,就被界卫带到了正中央。
此时,中央正站着九个人。
左五,右四。
左边一行五人,带着黑色面具,古代衣服款式不一,颜色不一,连同材质也不太一样,有做书生打扮的,有做贵公子打扮的,也有做武人打扮的。
可能并不觉得当街调戏人有什么不对的,他们依旧嬉笑着交谈着。
而右侧一行四人,除了肃美人之外,其他三人都带着白色面具,穿着界卫统一制服,他们呈三角形围在肃美人的前方和两侧。
被包在正中间的肃美人显然气狠了,手里握着一把刀颤抖着,脸色涨红:“周寅,让开!”
周寅还没来得及再劝上一句,对面五人率先笑了出来。
贵公子打扮的人一展纸扇,扇面是一幅山水画:“这美人长得好看,生气起来更好看了,可惜就可惜在,做了男子打扮。”
旁边书生附和道:“京都不是流行这样的话本子么,男扮女装,寻得如意郎君后,朝夕相处,郎有情来妾有意。”
“哈哈哈,有理有理。”
连周遭围着的吃瓜群众,也有不少跟着笑了起来。
封肃前线十余年,界市五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他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断了,一抬脚踢在了前面的周寅膝盖后方,让他膝盖下软,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手中的长刀半扬起,朝着对面笑着的五人走去,身上杀意滔天。
恰好此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周寅,我当初说什么话来着?”余初挡在封肃面前,“老大不开心,一定是我们做属下的错,后面呢?”
周寅抬头,听见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老大要是生气,那一定是我们没有好好替老大出气,他要是发火,那一定是惹火的人还在老大面前蹦跶。”
其实这句话,但是余初是说给封总听的。
封总,似乎好像挺吃这一套。
所以他当时就默背几遍,记在了心里,偶尔余初来不及救火的时候,也会以“余初曾经说过”为开头,将这一句背出来。
往往有奇效。
“那我今天再教你一句。”余初笑了起来,转身看向肃美人,“老大永远是对的,他要是想杀人,我们只负责递刀,他拿的刀要是不趁手,那么我们就是老大的刀。”
她说着,从肃美人手中拿下刀,这刀是界卫标配刀,居然连刃都没有开。
怪不得对面的人会如此张扬,完全没有肆无忌惮。
她将手中刀扔在地上,看了一眼后面的三人:“周寅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几个抓起来。”
周寅:“啊?”
“出了事,我兜着。”
反正她退休申请都下来了,揍个皇室子弟,会影响封肃的前途,可是不会对她产生毛线影响。
周寅眼睛一亮,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扭动了脖子:“兄弟们!”
两个小队,一共十四人,异口同声:“在!”
“咱们好好伺候伺候这几位爷。”
“是!”
五个人带了两个护卫,但是两拳难敌四手,界卫憋着一股气,平均两三个人围殴一人,结果完全不出意外。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界卫将几人都绑了起来。
然后一一压在了余初和封肃面前,等候界市食物链最顶端的两人发落。
余初看着堵住嘴还不肯消停的贵公子,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眼神凌厉,说话冷冷的冒着气,像极了一个变态:“老大,您觉得挖眼睛好,还是割舌头好……或者……”
她视线从贵公子的脸上一直不断往下移,定个在了某处。
对方双腿一夹住,终于不敢闹腾了,豆大的汗水从脸上直下。
封肃终于笑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压到牢里,等闭市结束送出去。”
***
封肃伸手戳了戳余初的脑袋。
“你又胡闹!我生气你拦着点就是了,跟着掺和什么。”
余初:“……”
大哥,周寅都快拦的水泄不通了,也没见您拔刀的手有什么迟疑啊?
封肃念叨归念叨,心情却是大好,他往沙发上一躺:“这事还是我去背。”
虱子多不愁身,左不过多写几分报告,反正升职这辈子他也没考虑过,还不如学学余初,挣了养老金,就早早的准备退休。
“背什么呀,明王府的庶子而已——”余初低头玩着手指头,“明王府什么观景上面又不是不知道,等他们回去一两个月,早就凉凉了,明王爷现在自己都夹着尾巴做人呢,一个庶子也就是在这逞威风……要是回去后,你让他出王府,他估计都不敢。”
封肃侧过头看着余初:“你认识?”
“不认识。”余初耸了耸肩,“不过我见过那个扇面,明王曾经在论学台上用过,加上他身边护卫靴子,和明王府护卫靴子是一个款式……可以断定,那位出言不逊的,应该是明王府的人,明王府连个侧妃都没有,唯一嫡子才十三岁……这不入流夫人生的儿子倒是有两个,算算年纪,这个应该是老大了。”
封肃点头:“这样的话,倒是很有可能。”
“想要确认也很容易,只要去牢里问清楚来历,一纸报告递上去就行了,而且明王儿子混入进来,总不会真的是来吃喝玩乐的吧……说不定还能论上一功?”
封肃笑了起来:“如果有功,都给你记上,增加津贴。”
他显然是把余初的话听进去了,起身走向门外,对外面站着的周寅说了什么,再转身回来的时候,眉眼间已经没有了任何芥蒂。
封肃翻出祁红,给余初泡了一杯,然后坐在她对面,一副不经意间问道的样子:
“说起来,有件事情我忘记。”
余初低头喝了一口,当年的祁门红茶,口感温厚,后味微甜,唇齿留香,是上好的批次。
肃美人胃不好,所以屋子里的大部分绿茶和咖啡,都被她和周寅换成了红茶。
慢慢的大家也以为封肃嗜好红茶,再送礼给他,就是上好的红茶了。
“什么事?”
“前两天,你休假,我战友的朋友的上司的儿子,你不是见了么,感觉怎么样?”
余初,手一抖,半杯红茶就倒在了自己衣服上。
没错,肃美人给她安排了相亲。
其实她对相亲也没有什么抵触,她今年都二十六了,虽然在驻地一群高学历知识分子中,算不上年纪很大,但是慢慢迈入了大龄剩女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