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谦:“……”
吴启东:“噗——”
同学们:“哈哈哈——”
这一幕太过戏剧化,大多数人愣住之后反应过来,都忍俊不禁,纷纷笑了起来。
“同学们,同学们!”吴启东伸出双手,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喝多了,喝多了,小丫头今天喝多了,大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啊,”
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就在他们哄堂大笑的期间,余初已经就地翻了好几个滚,叶长谦走到空地的位置,堵住了余初继续翻跟头的路。
她身形一顿,坐在了地上,半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表演结束了,我们回家。”
余初露出个笑来:“好。”
***
陆芸甜跟着余初这一对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吴启东和陈万里也跟了下来。
吴启东跟下来她能理解,刚刚那一场“助兴节目”就是他开玩笑开的,估计此时内心正不好意思着,所以想着下来送送。
但是陈万里,怎么也跑来了?
“刚刚忘记给你名片了。”陈万里递过去一张名片,“我们约定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我这些日子都会在北京,有空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长谦接过名片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好。”
他将扶着的余初背了起来:“那我们先走了,余初,给大家道晚安。”
余初伸出手,摆出了余氏经典的招财猫动作:“晚安。”
这酒品——
如果没有人逗的话,真的好的没话说。
“要不我送你们吧?”吴启东看着余初安安静静趴在男人的后背上,松了一口气,“年底了,这么晚也不好打车。”
叶长谦:“不用麻烦了,我们边走边等车,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
吴启东还想说什么,却见对面气质出众的男人对着她颔了颔首,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们先走了。”
而唯一的女性陆芸甜看着冬日的夜色中,两人的背影几乎融成一道影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知是心生羡慕,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一对实在相配。
寒夜里的街道,明亮而漫长。
叶长谦背着身后的人在路边走着,来到现代区一直半悬着的心,就如同他身后背着的重量一样,变得沉甸甸起来:“余初。”
“嗯?”
“你最擅长的是翻跟头?”
“嗯。我培训那年,同期就我一个文职人员,其他人不是体制内出生,就是体校练武出生。跟他们一比,我这种天赋不好,又是从零开始的人,当然没有一项擅长的。后来,我发现自己平衡能力好,怎么转圈都不会晕……””余初声音带着些困意,“所以比翻跟头他们都比不上我,我能翻一百多个。”
和上次一样。
余初只要一喝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表情正常,言语清晰,乍一看甚至连行为逻辑都是正常的。
但是会进入有指令执行、有问必答模式。
叶长谦半敛着眸,看着远处路灯投下的一圈圈光晕,顿了顿,缓缓开口:“余初,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叶长谦眸子里的光亮,如同沉入水的蜡烛,缓缓熄灭了
“不喜欢?——你见过哪个姑娘,会跟不喜欢的男人同吃同住这么长时间的。”余初顿了顿,“但是不能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是国师。”余初将头半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越来越小,“我们跨越了两个文明,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成长环境不同,价值观和三观也不一样。有些你视若生命的,我并不在意,有些我觉得是底线的,你或许也嗤之以鼻。以后感情会越磨越淡……”
叶长谦脚步一顿:“你是怕我成为第二个翟翎羽”
余初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你应该在古代区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相敬如宾,携手一生。”
他背着余初继续上路,步伐沉稳依旧。
“不喜欢的,不合适。”
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叫做合适。
**
余初在路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后依旧醉着。
叶长谦让她回屋在床上躺好,她就乖乖的推开卧室的门,找到床的位置躺了上去。
——只不过推的是他的卧室,躺的是他的床。
他倒是不介意余初睡到他这,只是怕明天余初自己醒过来,会炸锅。
所以,叶长谦走到床前,一手拉起余初的手,一手圈住余初的两腿,准备将余初打横抱起来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只是刚一上手,就看见闭着眼睛的余初皱成一团,倒抽着凉气:“嘶…别动…别动…疼。”
叶长谦将余初重新放回床上,见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腰疼?”
“嗯。”
他伸手按了按床垫,猜测应该是床垫太软了,所以折腾了一夜的腰在此时发作起来了。
“你先趴着再说。”
余初点头:“好。”
她如同煎好的鸡蛋一样,把自己翻了一面,把后背露了出来。
叶长谦单手覆在余初的后腰上,听见她连连的抽气声,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怕不是淤血了?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先将包里的跌打药酒拿出来,然后拉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剪刀。
余初今晚穿的是连衣裙,虽然里面还搭着一条黑色的小脚裤,但是如果不脱掉连衣裙,想看到后背的情况,只能将裙子从腰间绞个口子。
就跟当年,她绞了自己裤子一样。
第八十三章
叶长谦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执过笔, 刻过玉, 挽过弓, 甚至是握刀和人拼生死的时候,也是镇定如常。
但是现在,它在发抖。
余初骨架小,脸上有肉, 平日里并不觉得她很瘦,但是贴身的连衣裙, 将她腰部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
叶长谦想起了一个词。
盈盈一握。
不知道是布料的原因, 还是剪刀原因, 裙子并不难剪, 几乎是稍稍一合力, 就绞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数九寒冬, 叶长谦放下剪刀时,额头上都是汗水。
他闭上眼, 默念了半章清心咒, 才睁开眼睛,将后腰的口子扩大, 剪下一整块布料。
白皙的皮肤上大片的青紫, 让叶长谦心口的热气被浇了一盆冰水,彻底冷静了下来。
——淤血了。
他拿起一旁的药酒, 倒在掌心之中,这一次他的手稳稳的覆在了余初后腰上,把药酒细细的推开。
“疼疼——”余初闷在枕头上, 半睡半醒间如遭电击,从脚尖到头皮都崩了起来,她下意识往后一摸,抓住了叶长谦的手腕。
叶长谦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撒手。”
余初迟疑着,但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
叶长谦发放缓力道,余初虽然疼的哇哇叫,但是依旧听话的没有上手,后来可能是淤血揉开了,疼痛有所缓解,她的哀嚎就变成了闷哼。
偶尔几声听上去,还挺舒服。
一个小时后,余初沉沉睡了过去,叶长谦才收了手,回到卫生间洗干净手,等依旧麻了的右手恢复知觉后,重新回到了屋子。
他看着趴在床上熟睡的余初,眼底泛起了笑意。
罢了,今晚先不折腾了。
反正衣服都绞了,她明天在哪个卧室醒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
余初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刚进入驻地的时候。
那会儿她整天训练下来,体能消耗的厉害,尤其是睡过一晚,第二天早上全身上下架就跟遭到车碾似的。
就好像现在一样。
她闷在枕头上,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翻过身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楚小哥的脸。
叶长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拿一卷书看向余初:“醒了?”
发现一个陌生男子在自己屋子里,选择尖叫那是少女的权利,余初拥有一颗老妈子般沧桑的心,此时选择的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衣服完整。
且身体没有什么特殊异样。
她撑着床,慢慢坐起来:“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叶长谦:“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为何会出现我房间里?”
余初一愣。
她抬起头来,环视了四周一圈,这布置这风格这整洁程度,的确是楚小哥的卧室。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昨晚去参加同学会,后来开席的时候你到了……”余初整理着乱成一团的记忆,“中间因为苏淑婷,上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闹剧,后来——”
后来,她全想起来了。
楚小哥一直在阻止她喝酒,但是她以为对方是封建思想作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导致后续吴启东来敬酒时,她全然喝醉了。
表演翻跟头,提前离开饭局,被楚小哥背着压马路,还有……
叶长谦饶有兴趣的看着余初:“看来,这一次你倒是全然记得。”
余初还在被昨晚的记忆冲击着,反应有些迟钝:“记得什么?”
“其实你忘记了,我也不介意再说一次。”叶长谦将书合上,“我倾慕于你,欢喜于你——这个,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见余初呆愣在原地,叶长谦笑了笑,不想把人逼的跳墙了,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我烧了热水,我去看看。”
等叶长谦走出房间后,余初后知后觉的。
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还记得在云锦的那条巷子里,她被人跟踪,叶楚去而复返,两人面对面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从那时候起,余初其实隐隐有了猜想。
后来,论学台下,楚小哥抱着必死之心上台前,递给了她一块糖。
正是这块糖,让余初明白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在相互扶持共同患难之后,这个由她衍生出来的剧本,应该结束在论学台那天。
之后,他做他的国师,在古代区继续带头搞封建迷信。
而她,回她的驻地,过平稳日子,然后配合肃美人的到处张罗相相亲,碰到合适的小哥,约个会进一步了解下。
彼此活在各自的世界。
但是她没有想到,时隔两年之后,他会悄无声息的坐了她返乡的火车,出现在她的世界。
然后,所有都乱了。
***
“满了。”
余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什么?”
叶长谦知道她为什么心不在焉。
自从前两天她醉酒醒来,却记忆清晰后,他原以为余初会逃避、会退却、甚至会狗急跳墙打电话给谭宪,嚷嚷要把他送回去。
但是情况却远比他像想象中好得多,她只是时不时的发呆,呈现出这种思虑人生的状态。
于是也也不说破,抬了抬下巴:“杯子满了。”
余初低头一看,自己倒凉白开的水早就溢出了杯子,漫了半张桌子。
她将水壶放在桌上,急急忙忙转过身去厨房拿抹布,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前厅
叶长谦走到了桌前的位置,接过她手中的抹布:“我来,你去休息一下。”
余初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双手握着,才觉得多了分底气。
等楚小哥将抹布清洗好,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余初终于开了口。
“叶楚。”
“嗯。”
“那天晚上,我……”
她一句话没说完,被楚小哥的手机手机铃声给打断了了。
他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名字,对余初做了个自己去接电话的动作,然后走向了阳台。
几分钟后,楚小哥拎着挂断的手机回来,实在好奇余初刚刚一幅舍生取义的模样,到底想说什么:“那天晚上怎么了”
“没什么。”余初一口气泄掉后就没能再聚起来,她将苹果放在自己的嘴边,咬了一大口,“谭大爷有什么指示”
“不是谭宪的电话。”叶长谦解释,“是你的同窗陈万里,他说已经到附近了,一会儿上来拿东西。”
“拿东西”
叶长谦点点头。
余初租住的地方地形有些复杂。
在陈万里打了三次电话确认地标的时候,余初干脆起身换衣服,直接下楼去接人。
两人保持着通话,终于在隔壁巷子里找接了头。
都是老同学,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陈万里开始旁敲侧听:“余初,你们家那位,是干什么的”
“自由职业者,没什么正经工作。”余初不想多聊楚小哥的事情,“你们俩是怎么勾搭上的”
勾搭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幽默。
陈万里耸了耸肩:“男人间的秘密。”
于是,两个男人在客厅里聊秘密的时候,余初特意找了个借口避开了。
等余初在街边小店里看完一集还珠格格,她透过店门的玻璃,远远的看着巷子尽头陈万里那辆豪车开走。
然后拎着自己买的辣酱和速冻水饺,慢悠悠的往回走。
刚走到楼底,就看见楚小哥立在楼道口,穿着单薄的线衣,像是刚送完陈万里。
又像是特意在楼下等她。
屋里暖气开的足,余初搓了搓自己冻得有些麻木的脸,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