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钱买房。
后来,他才知道,她母亲早逝,父亲再娶。
那个叫家的地方, 能不能回去,住多长时间, 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余初缺的不是房子, 而是一个能想什么时候回去、想住多久都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地方。
她甚至不在意房子在哪, 有多大, 值多少钱。
但是他在意。
余初选择跟他在一起, 已经做好了失去许多的准备, 他在现代区能做的不多,最起码房子, 他要给她一个体面的。
叶长谦扫了一眼了堵住厕所门口的女人, 她今日佩戴的耳坠,就是他从古代带到的现代区。
疆南进贡的上等翡翠, 耳坠、手镯、玉簪、珠串项链, 四样成套,原本准备送给余初当生辰贺礼。
只是换了钱后, 贺礼怕是只剩下两件了。
叶长谦神色淡漠:“严总若是想要镯子,堵在男厕怕是无济于事,进拍卖会凭价竞争即可。”
严菲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缺钱, 这么个从骨子里清高的文化人,上次为了卖掉耳坠,饭局参加了,酒也喝了。
那镯子若一对一买卖,她自信自己可以拿出个合适的价格,就把镯子给拿下了。
但是一旦到了拍卖会,价格就不是她能够控制了。
目前国内最贵的一只翡翠手镯,曾经拍到过几千万的天价,大几百万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按照宣传页的照片成色那么好的话。
放在拍卖会上,具体能到什么价格,她也说不准。
她这些年入手出手的翡翠不少,虽然挣钱不少,但是说到底,还是做生意的。
“你们文化人说话,都这么文绉绉么?”严菲看着对面离自己几米远的男人,“我今日找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有耳坠有镯子,这一套翡翠首饰,不止两件对不对?”
叶长谦没有说话。
若是成套的翡翠,价值可不止一加一那么简单。
她算了一下,收了剩下的,算上耳坠,就是进去拍卖会拼个镯子,拿到香港拍卖会转一圈,挣头非常大。
严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最近缺钱,我有现钱,钱货两清,你好我也好。本不需要去拍卖会折腾,何必呢——”
叶长谦皱了皱眉。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视线越过严菲的肩膀,眉毛一跳,立刻闭紧了嘴吧,下意识抿起了唇来。
这幅样子,一改之前的疏离淡漠,突然接了地气,还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来。
“叶先生,你只要给我个点头或者摇头,我现在就离开。”严菲还以为对方开窍了,笑的有些暧昧,“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等拍卖会结束,咱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女人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让一让,这位女士,你挡道了。”
严菲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年轻姑娘。
个不高,外穿驼色呢子大衣,下穿羊绒长款裙,黑色短款皮靴,灰色的围巾称的一张巴掌大的圆脸,看着只有二十几岁。
穿着打扮倒是挑不出错,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牌子。
除了气场和眼神都比较沉稳之外,看着跟街上刚工作不久的姑娘,没有什么两样。
“我挡你道了?”严菲性子向来爽利,挑了挑眉:“姑娘,看清楚,这里是男厕,要上厕所去隔壁。”
“我是说——”余初声音一顿,目光如同安检机,将严菲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移开视线,落在了卫生间里的人身上,“你挡我男人道了。”
这一身烧钱的香味。
余初终于知道叶楚那晚的香水味怎么来了。
严菲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很快回过神来,看了厕所内表情突然变得温和的男人,不用问也知道外面的姑娘说的不错。
严菲生平第一次生出狼狈来,但是狼狈中,她又多了几分自信。
若是林定的对象是这样的水准和层次,她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她嘲讽一笑:“小姑娘,你们结婚了么,整天男人男人挂在嘴上……”
“阿姨,稍等一下。”余初不缓不慢打断了对方的话,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厕所里的男人,“你先出来。”
阿姨两个字,字字诛心。
严菲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她看着余初的显嫩的脸,心有不甘却又不好意思当着身后的男人面前撒泼。
叶长谦从男厕走出来,走到余初的面前,抬起了手却轻轻落下,揉了揉她的脑袋:“胡闹。”
他回头看了严菲一眼,轻飘飘的道:“阿初年纪小,出口无心,还望严总不要介意。”
年纪小三个字,无疑又补上一刀。
他说完也不看对方脸色:“若是无事,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余初向外面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过。
倒是余初跟着楚小哥往前走了十几米路,回过头看了一眼,凉凉道:“叶同志,她脸色都发黑了。”
叶长谦抓着余初手捏了捏,失笑:“还不是你闹的。”
只是可惜,今晚说不定少了个有力的竞价者。
她拉着余初,一直顺着走廊走到了拍卖会场门口,余初都没有再说话。
他回过头看着余初神色不明的脸,犹豫了下:“生气了?”
“没有。”余初回过神来,她反手抓住楚小哥的手,朝着拍卖会场走去,“拍卖会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区里有一批货刚好拿来拍卖,周寅也在这里……”
她去的晚,并不知道楚小哥卖了什么,只听到了那个严总最后两句话。
楚小哥好像很缺钱。
***
余初带了两张票来,加上周寅和隔壁单位专业代理人手中的,四座连票。
她坐在中间,两个男人分坐两边,代理人靠着周寅坐。
周寅这些年见过的珍品无数,对拍卖会其实兴趣不大,所以慢慢的,关注点就从拍卖品上转移了。
先是打量了一遍周遭的安全出口,又观察了一遍拍卖会的安保情况,从他们身形打量到装备。
唔。
国内不准配枪,可能这十几个人,还不够他们四个收拾的。
他打量完安保后,开始打量周遭的人,上海不愧为超一线城市,在座的又是非富即贵,喊起价来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然后视线落在了余初的身上。
这两位,握着的手,好像没有松开过。
“这次我们要拍卖的,是只翡翠镯子……麻烦工作人员将场地的灯调亮一些。”拍卖师走到玻璃盒子前,打开手电筒,打在玉镯身上,“正如大家所见,水头充足,通体艳绿,尤其整只镯子无伤无裂,几乎毫无杂质。虽没有达到帝王绿级别,却也难得一见……起拍价,八十八万。”
“好的,这位女士,九十万。”
“后方的先生,一百万。”
“一百五十万。”
……
拍卖会结束,周寅目送代理人离开之后,转身对余初和叶长谦说:“我送你们回去。”
余初看了一眼周寅身后站着的三个小一辈,她和楚小哥占两座的话,这三估计要有人被扔大街上了:“我们说不定要吃饭逛街什么的,你就别折腾了,到时候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周寅以为余初要去约会,露出一幅兄弟我懂的表情:“行,那我们……”
他视线一顿,落在了余初身后,笑咪咪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唇语
——别回头,一个内穿旗袍外罩皮草的女人,你认识吗?她在你背后二十米的地方,我觉得,她的眼神很有故事。
余初脸上笑眯眯,诗兴大发:“春色满园关不住。”
周寅秒懂,打量了一眼叶长谦,继续动嘴唇。
——让你找男人别找小白脸了,受着吧。
两人默不作声互动完,周寅一本正经道:“初姐,我们先走了,封总对你十分的挂念,有空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
手背在后面,重复了上午的手势。
四个人立正,鞠躬四十五度,齐刷刷的道:“初姐!”
余初差点一脚踹上去。
***
余初回到屋子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按照往日的习惯,她应该回家就坐到沙发上,缓一缓。
但是她这一次她连拖鞋都没有穿,抬起腿噔噔蹬的跑进了卧室,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有说。
跟在后面的叶长谦有些奇怪,他将余初扔在地上的包捡起来,挂在放在鞋柜上,然后换上拖鞋。
走到客厅的位置后,听见余初卧室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其实有些把不准余初,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是生气的话,他现在回去找《恋爱指南》,可能比这么直接走上去却不知道怎么办,要好上不少。
正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
余初卧室门哐当一声又打开了,她捧了一个金属盒出来,黑色的,鞋盒大小。
她推着楚小哥到沙发上坐下,自己随之坐下,然后将盒子摆在了自己面前。
“入界门后需要将古代区物品上交,但是一些获得渠道正常,又没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可以申请留下。”翻开盒盖,余初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面拿,“这是纯金的头面,这是玉坠,这是宋家二哥给我的玉簪,这是大哥给我的金花生……”
叶长谦看着桌上零零碎碎的首饰和碎金银。
宋家清贫,能给姑娘的东西不多,首饰不成套,玉的品质也不好。
“还有个我去京都银楼买的酒杯。”余初将最后一个小银杯拿出来后,打开盒子的夹层,露出里面的存折,“这是我的存款,有二十多万。”
叶长谦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搞得有些懵:“余初,你这是……”
盘点家产。
还是提前亮下嫁妆?
余初将所有的东西又放回盒子里,将盖子合上,然后将整个盒子推到了叶楚面前。
“我不知道你缺多少钱,这些你先拿着……”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黑色旗袍+白色皮草这个搭配其实非常好看,有兴趣去看一眼我的微博,我放了张原型的图片。
跟温度无关,只是个配饰~、
第九十六章
叶长谦腿长手长, 将余初捞进怀里后, 换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把人一直压在怀里。
不放了。
余初象征性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伸手拍了拍楚小哥的腰:“别闹,说正事呢。”
叶长谦笑, 却没有松手:“你说,我听着。”
“我其实有一笔津贴没有领, 原本想着退休后和退休金一起领的, 肃美人也在上海, 若是这些不够的话, 我去找他问问看, 能不能先拿津贴……”
她所有家当加起来, 还没有当年叶楚送给她那块玉值钱。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拿出的这点家底, 是一件多么了不起, 或者多么煽情的事情。
再说,人都快送给他了, 还在意东西和钱做什么。
叶长谦看余初都快把自己家底抖光了, 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连忙阻止道:“这些你都自己攒着, 钱够了。”
余初转头一想就明白了:“拍卖会?”
叶长谦怕余初真把家底给他,实话实说:“是,我拿了件东西去拍卖。”
以国师在封建社会的金字塔地位, 去一趟拍卖会解决经济问题,逻辑上没有问题。
既然叶楚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余初这边也不再继续纠结。
从他怀里七手八脚爬起来,余初松了口气:“那行,东西我再拿回去,有什么事情需要钱,你以后可以和我商量。”
“好。”
叶长谦一把抓住余初的手:“你正事聊完了?”
余初点头。
“那该继续我的正事了。”
叶长谦说完,将起身的余初拽回沙发坐下,身子微微往前倾,学着余初早上的样子,靠了上去。
时间,地点,气氛,甚至是某人的主动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余初愣了下,然后感受着他似模似样的吻,情绪很快就被拉扯了下去。
两个人吻到沙发上,唇齿相依,蜜缠如丝。
彼此都像是在雪山徒步了半生的旅人,急切的汲取的对方的暖意。
余初第一次觉得,感受旁人的温度,是这么一件自然而美好的事情。
这个吻急切而激烈,两个人的呼吸声随着彼此触感的贴近越来越重,到后来余初思绪都被搅成一团的时候。
某人戛然而止。
他喘着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如果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叶同志无疑就是冷血动物了。
这封建典范式的自制力——
余初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正打算调侃几句,对上的却是楚小哥发红的眼眶。
她愣了一会儿,摸了一把左脸,后知后觉才发现,有什么刚好滴在自己的脸颊上。
这是余初第一次看见叶楚哭。
***
后面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买菜、做饭、运动、看电影逛街、买买买,余初拉着楚小哥,将情侣之间应该做的,都补了一边。
余初去上课时,楚小哥在家学习电脑,或者去学校图书馆呆上半天,等她下课一起回家。
当然,练字画画是楚小哥的日常爱好,时不时也会练几张。
有一次她看着楚小哥抱着画拿出去,有些好奇的问起来:“这字画?”
叶长谦解释:“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