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保护区——路七酱
时间:2018-09-09 09:26:47

  不古不今,不伦不类。
  界门的工作人员已经把船推到了火山口,一切准备就绪,余初回过头朝着两人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界卫十分贴心:“同志,咱们再等会儿?”
  余初收回视线,爬上了小舟:“走吧。”
  随着小舟被推入火山口,周寅才从隐藏的地方站出来,他拍下脸上的虫子:“您老送都送到这了,怎么不见一面?”
  封肃瞥了一眼周寅:“要是这次欢欢喜喜的送她,她的性格,下次还不翻了天了。”
  周寅表情一滞,念着战友情想给余初说句话:“初姐不是要退休了吗?哪里来的下一次……”
  封肃嗤笑一声:“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还能退休?”
  说不定半辈子都搭在保护区和驻地了。
  两人说话间,在火山口不断下坠的小舟凭空消失,再出现,刚好位于瀑布的底端。
  除了最初落水的一波摇晃之外,小舟慢慢平稳下来,某人叼着一根棒棒糖,半躺在舟上,随波逐流。
  和来时跋山涉水到瀑布最上游不同,去时可以顺流而下,在任意地点停靠。
  每一次界市回去的人,就是这样从河道开始分流,然后分朝不同的方向走出这茫茫大山。
  ***
  云锦。
  叶长谦在码头前的酒楼内,站在包厢窗前,看着江上飘着的细雨,神色波澜不惊。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叶长谦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直接开口:“船行如何说?”
  “船行说观天象今晚应该还有场暴风雨,最快要等明天。”谭宪给自己倒了杯水,“和驻点给的天气预测大抵相同,我也就没多问。”
  叶长谦:“辛苦了。”
  这次不比上次,京都驻地全员都在,鹰者鸽者目前运转也正常。换句话说,古代区的老底家当都在,就是改朝换代也不用太过担心。
  自从那次余初把论学台搅和成神台之后,君权神授的思想开始在大家心中扎根,这两年民间对帝王的正统性认知十分高涨,无论是藩王意图早反,还是蛊惑群众的邪教作祟,都没有动摇这一情况。
  尝到甜头的帝王已经打消了拔出国师府的念头。
  现如今,打造了一个冒牌,想做的应该是取而代之,将“神”掌握在自己手中。
  谭宪灌完茶,相对比较乐观:“只要你尽快赶到,即使有个冒牌货打着你的招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话音刚落,就听包厢外有几个纨绔子弟经过。
  可能是酒喝多了,其中两个笑闹着攀比起来。
  前一个开口的,声音比较散,中气不足,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都到云锦了,那—就是我老丈人—丈人—的地盘了,哥几个别客气,想吃吃—想喝喝,想去哪玩打声招呼!”
  后一个嗓门很亮:“你一个知府家姻亲算什么,顾家知道吧,顾家大少爷正妻,那是我族内的堂姐——这水运十八道,谁不卖我几个面子,还需要跟你打招呼?”
  “顾家——我老丈人是没法比。”知府家女婿声音虚,底气却十足,“但是我也是跟国师大人喝过花酒的人,什么场面,嗝——,没见过。”
  “国师大人喝花酒?你就吹吧。”
  “真的,一夜双飞,就在依雀楼……”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到。
  谭宪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叶长谦露出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谭宪,你说是不是我这两年太过平和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碗阳春面, 清汤见底。
  在没有鸡精的年代, 如果汤底不带荤腥和其他材料, 只靠白开水,多半只剩下酱咸味了。
  不过这种路边摊,要求也不能太高。
  余初夹了一筷子面,就着三文钱一碟的腌萝卜, 吃了小半碗,终于放下速度来。
  从长平一路到云锦, 因为临时买票, 没有买到正经的床位, 加钱去了杂物间挤了挤, 一路倒是平平安安来到了云锦。
  只是用餐待遇就有些心酸了。
  常常是一碗腥的难以下咽的鱼汤, 加上一张干的发硬的馒头, 就那么对付一天,还好她随身带了维生素和肉干, 营养上不算过于缺乏。
  就是馋的心饿。
  下了船后, 能吃上这样一碗清清爽爽,热气腾腾的面, 通身舒畅。
  正埋头吃着, 她的座位前坐下了另一个客人。
  余光中能看到对面是个男人,灰色粗布, 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身上有常年和水打交道的淡腥味。
  她端抬起头, 看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哟,小满哥,好久不见。”
  余初在街上花了五十文钱,请了个唱谣的小叫花子,去驻地的联络点带了句话。
  ——昨夜风大,友谊之船翻否?
  没想到,云锦驻点派来的接头人,居然是个旧识。
  当时云锦驻点人员折损大半,剩下的几个高烧昏迷,是小满这个驻点收养长大的土著,精心照顾,才得以维持生命。
  要不是他一根筋到底,码头坚持不懈的蹲守着,估计余初也找不到他们。
  这个情,余初替驻地念了。
  特地在报告中重点提了小满,还难得的有个人色彩的表扬了几句。
  按照组织赏罚分明的惯例,想来小满这几年过得不错。
  “余姑娘,好久不见。”小满裂开嘴,笑的露着一口白牙,“你托人来传的那句话一带到,我就知道是你,想着许久未见,就毛遂自荐过来了。”
  能来接头了,那基本上就是核心成员了。
  余初点头:“你吃饭了吗?”
  小满抓了抓头发,继续笑:“之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晚了些,没顾得上。”
  她这只是句客套话,这都下午三点多了,居然真的没吃饭。
  余初回过头看向摊主,加大了嗓门:“老板,给这位大哥来碗鸡汤面。”
  两人坐在最外面的一桌,这个点不是饭点,摊位上没有其他客人,又是视野开阔的街边,完全不当心隔墙有耳。
  最适合交接情报。
  了解了余初的来意后,小满沉思了一会儿,等老板上完面回到摊位前坐着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边吃边说。
  “正月十五,天降祥瑞,御花园的一池莲花突然开了,且池中卧有一只千年巨龟。陛下大喜,遣人去国师府请国师来判,却只得到了国师闭关祈福正在紧要关头的消息,回来复命的人还口述一句国师的判语:天下和(荷)顺,万民归(龟)心。据说,满朝文武都在。”小满咬了一口脆生生的腌萝卜,“现在各地都传遍了。”
  这帝王要是带头搞起封建迷信来,指鹿为马都行,更何况是自家后花园的一池子莲花。
  余初顿了一下:“万民归心……这半句不像我们的风格……”
  给对方刷经验,吃力不讨好。
  “京都国师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此事他们一无所知。”
  “自导自演——”余初点头,“你继续。”
  “二月二的时候,‘国师’出关了,恰好赶上了春祭,到这对旁人而言并无异常,可是春祭过后,慢慢的就不对劲了。有说国师深夜在赌坊留恋,有说国师在酒楼大醉而归,还是司城防的护卫发现,把人送回的国师府,还有人说……看见国师去了戏院……”
  “噗——”余初一口面汤差点吐出来,她擦着嘴角,“有意思。”
  小满表情扭曲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吐槽了一句:“为了败坏国师大人的名声,这劳师动众的,陛下也太小气了……”
  余初冲着小满勾了勾手指头。
  小满理解了余初的手势,上身往前压,脑袋朝前伸。
  余初伸手弹了弹小满的额头:“傻。”
  从眼神到动作再到说话,都完美的复刻了封肃。
  “国师的名声,我们靠这么多年才树立起来,代代相传,他几个月就败的大江南北人尽皆知。就这一点,你们陛下眼光又狠又毒。”
  “但是真的假不了,国师前两日已经登船回京都了。”小满捂着额头,脸色涨红,“只要国师大人一到,谣言不攻自破。”
  “你怎么知道。”余初托着下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你们的陛下不是请君入瓮?”
  小满吃面的嘴一顿,满脸错愕:“啊?”
  余初又重新笑了起来:“我随口一说的,你继续。”
  ……
  小满虽然憨厚,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但是他记忆力很好,又很细心。
  无数细小的枝节情报,他都能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一一的跟余初交代清楚。
  中途让摊主帮忙买了半只烧鸭、半斤卤肉、一壶桂花酿、和一碗酸梅汤,两人足足聊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余初看了一眼天色:“今天就这样了,我可能还会在云锦呆两天,如果有什么事情,可能还需要麻烦你。”
  小满楞了一下:“余姑娘不去随我回去?我们那衣食住行都是现成的……”
  “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走就走了,一个人比较自在。”余初将一小块碎银放在桌子上,“下次有机会再见。”
  小满起身,憨厚的脸上神色郑重:“那姑娘一路小心。”
  余初往后走了几步,冲着他摆了摆手。
  ***
  回到客栈后,余初去柜上一问,她出门前嘱咐小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小二给余初提了几桶水,按照往常应该是三桶热水一桶凉水的比例,先兑合适的水温,然后在泡澡的时候,慢慢加热水。
  没想到——
  余初解开头发先洗头,才发现店小二可能拎错水了,只有一小桶是热水,剩下的都是凉水。
  春天温度还不算太高,余初洗个头已经用了大半热水,剩下的洗澡肯定是不够用了。
  余初在船上都快闷成梅干菜了,不洗澡肯定睡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几天没洗的头巾,转头看向挂在脸盆架子上的毛巾,拿出毛巾包上湿漉漉的头发。
  走出房门,站在走廊前,她一手抓着毛巾,一边冲着楼下小二哥道:“小二哥,你上来一下。”
  小二哥停下手中的伙计,想起这姑娘打赏大方,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好嘞,姑娘你稍等。”
  楼下的客人不多,男客为主,此时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早几个抬头的刚好看见余初姣好的脸,和湿漉漉垂下的两鬓发缕,而晚一步抬头,就只看到余初的背影,和她掩上的房门。
  等房门关上了。
  还有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啧——”
  ***
  第二日,余初去船行定船票。
  她刻意晚了叶同志几日,就是怕他和谭宪雨季被困,自己可能在云锦和他撞上。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延后几日,和叶同志谭宪他们分成两波进京。
  一来若是他们平安解决,自己可以当做来古代区度假,悄悄的来悄悄的回去,不会打扰到叶同志。
  二来若是叶同志遇到什么问题,自己还能在后做点什么。
  现在从小满那知道叶同志前两日已经离开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定船票去京都。
  余初选了一家码头最大的船行走了进去,可能是雨刚停不久,想要出门的人都积压在了一起。
  柜前大堂内有两个柜台,一左一右,都已经等了不少人。
  左边排队的都是仆人模样,而锦衣华服的主子大多落座在椅子上等候,有伙计负责看茶。
  而粗布穷苦人,很有眼力劲的挤在另外右边,中间像是隔着无形的分割线。
  余初拦住个伙计:“这两边有什么讲究?”
  伙计看了一眼余初的脸,耐下心来:“上等船位靠左,下等船位靠右,中等的,您可以随意靠哪边。”
  有了上次的教训,余初去左侧排队,看看能不能有上等船舱。
  半个时辰后,柜上的二掌柜抬头看了一眼余初,基本上把余初身上所有的衣服首饰都折价完毕了,对她要求上等的船舱稍稍愣了下,又默不作声垂下头看册子。
  这看着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居然是个丫鬟?
  “去京都的上等票,最早也要排到七日后。”
  余初思忖了一会儿:“中等呢?”
  “也排到五日了。”
  下等的余初没再问,她先去其他船行问问,有其他选择,她都不想虐待自己。
  余初并没有发现,自己刚走出船行大门,便被街边的几人盯上了。
  随从模样的人靠在蓝衣公子哥耳前说了什么,蓝衣公子哥笑了笑:“不枉我跟着你走了一路,这模样,还真是很像。”
  “听说东院那位只是眉眼有三四分相像,顾大少爷就藏在屋子里,疼的跟什么似的。这位可是有七八分相像,跟那位刚好对个擂台。”
  蓝衣公子迟疑了下:“她不会是什么正经人家小姐吧?”
  “绝对不可能,昨日我可是亲眼所见,这位独自一人住在客栈,洗头洗一半就出来了,穿着粗布,对上男人的目光也是不避不闪。一看也不是什么好出身,进了府姑奶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这事儿办的不错,回去领赏。”蓝衣公子纸扇一收,“去替本公子把人请来,我在醉云楼等你。”
  仆从脸上都是笑容:“是!”
  他一手提着衣摆,脚下靴子落地轻巧,步伐很快,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踏入了正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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