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睡不醒的小甜豆
时间:2018-09-11 09:17:03

  “师爷说老爷被山匪给抓走了!”徐妈妈抹着眼泪解释道。
  秦蓁不禁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原来昨日秦溯一行,走在山道上,遇到了忠义帮的余孽,没成想当日剿匪没能一网打尽,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本来若是按照原计划这群山匪也堵不着秦溯他们,可郡守多留了几日喝酒,这就刚好撞上了。据那师爷说,山匪本将他们当做了寻常商人,打劫点钱财就算完事,但不知哪个山匪看清了秦溯了脸,大声喊道他就是那秦溯老贼,山匪们是财也不劫了,拐了秦溯就跑。
  原本秦溯一行就是去领赏的,带的衙役不多,山匪来势汹汹,关键时刻只能螳臂当车。死了好几个弟兄,也没能拦下那群山匪。为数不多抓着的山匪见被抓着跳的跳崖,抹的抹脖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师爷没法,整合了剩下的人会衙里从长计议。
  宋氏去衙里时,师爷刚刚回来,通知了宋氏,宋氏当即就晕了过去。喊了大夫弄醒后就一直哭,哭的都虚脱了,师爷怕宋氏出事,就让徐妈妈先送宋氏回来。
  秦蓁内心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喊了徐妈妈把宋氏扶回房去,自己靠在床边,握着宋氏的手好言安慰着:“娘亲莫急,那些山匪抓着爹爹无非是想要换钱财,我们把钱舍了就是,爹爹一定平安无事的。娘亲你这样爹爹看了要伤心的。”
  “你爹爹一定还在的,对不对蓁儿,你爹平日里于人无争,对谁都是老好人,老天不会这样刻薄待他的对不对。”
  “是,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照顾他的,娘亲莫哭了,睡一觉爹爹就回来了,好不好”秦蓁嘴里说着心中其实也没个底,只是看宋氏哭的伤心,说些好听的安慰安慰罢了。
  宋氏听得秦蓁的话心中宽慰了些,本就身体不好又哭的虚脱,和秦蓁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娘亲睡了,秦蓁的心却一直砰砰地打鼓,那些山匪要是求财,怎会舍弃那些个银子,一心只抓爹爹?秦蓁越想心里越慌,匆匆忙忙的回自己闺房,抓了件稍厚的披肩就往外冲去。险些撞着端着茶壶的采儿“小姐,天色不早了,您去哪儿啊。”
  “我去趟衙里!等等就回!”
  到了衙里一看,大家都在。师爷见秦蓁来了,迎了上去说了些宽慰的话。
  “刘叔叔,我爹爹还是没有消息么?”秦臻打断了刘师爷的安慰,直直的问。
  “起初我们以为山匪抓走秦县令是为了朝县里要钱,可又想这赏银他们可一分没动,恐怕是为了报复啊”刘师爷说起也是连连叹气。
  “山上搜了么,真当一点讯息都无?”秦蓁越听身上越冷,还没立冬的竹县竟然这样冷了?
  “昨日就有些兄弟们沿着山道搜了,今日回了衙门又抽调了人手,只是竹县周边大的小的数得上名号的数不上名号的山有多少?一时半会儿哪有人影。”刘师爷从昨日到今日没睡,心里也焦急,眼睛通红,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来岁。
  “蓁儿,刘叔叔答应你只要秦县令一日不回来,我们一日都不会放弃的。秦县令会平安回来的,不要担心。”刘师爷与秦溯共事多年,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蓁儿是个坚强的,如今你娘亲受惊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蓁儿要多多陪陪娘亲宽宽她的心。”
  “蓁儿明白,会好好照顾娘亲的,那刘叔叔若是有爹爹消息,第一时间要通知我。”秦蓁见衙里的人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心知也不好再过多打扰,朝刘师爷行了行礼“如此,蓁儿就先告辞了,爹爹是麻烦刘叔叔了。”
  “哪的话,找到秦县令是我的职责,蓁儿回家等着好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暗了。
  往日里秦蓁再调皮,天黑了也是要回家的。为数不多的走夜路经验,都是和秦溯一起。或是看花灯,或是逛夜市。
  还有一次是元宵去郡里看烟花,就和现在一样,天刚刚暗下来,星星还没睡醒,秦溯把她架在肩上,这样就可以看见远处的烟花,烟花在天上炸开,如流星般划过天边,最后消失在北方。
  秦蓁还记得那时父亲眼里的光,那么亮,一直望着烟花消失的方向。
  秦蓁想起父亲,心中有如被蜜蜂蛰,胀痛的紧。现在天这么黑,爹爹在哪儿啊,陶陶想你,你快些出来不要再躲着陶陶玩了。
  堆积了一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秦蓁不用在宋氏和刘师爷面前强装坚强,蹲下身抱着膝盖就在路边哭出声来。
  爹爹是不是饿着肚子?爹爹现在是不是正受着刑?爹爹还能安全回来么?
  秦臻不敢想也不想想,仿佛这时只要哭一哭,老天爷就会给爱哭的孩子一颗糖,一切都会回到之  前了,一切都是梦里,一切都没有发生。
  哭够了,抹干泪,秦蓁往家里走去,现在她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娘亲,和娘亲一起等着爹爹回来。
  回到秦府,宋氏在正厅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了赶忙上前问道“刘师爷怎么说,可找到了,有消息了?”秦蓁摇摇头,宋氏浑身无力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有消息?阿溯,我的阿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秦蓁拦住娘亲“娘亲娘亲,刘叔叔说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您去不是添乱么,娘!”秦蓁大叫一声。
  宋氏愣了愣问道:“蓁儿,你爹会平安回来的对么?”秦蓁看着宋氏眼中的绝望,“爹爹会回来的,娘亲好好休息,到时候爹爹回来了,还要爹爹照顾您么?”秦蓁苦笑一下“对吧,娘亲身体好了,爹爹回来了娘亲才能给爹爹做好吃的饭食,爹爹肯定会喜欢的。”
  “是,我这就去休息,就去休息。”秦蓁挥了挥手喊来徐妈妈扶着宋氏回房休息。
  一天的心境跌宕,让秦蓁疲惫不堪,不该她承受的苦痛一时之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事太突然,活像梦里。就这样她浑浑噩噩的洗浴,脱衣准备就寝。采儿放了床帘正准备吹灯,忽然听着秦蓁开口:“采儿,你说我若是男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至少我能和刘叔叔一起去找爹爹了,我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胆大,把自己当做男儿。真出事了才发现自己这么胆小,这么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等着。”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见秦蓁哭的伤心也勾起采儿的伤心魂,主仆俩对着烛火哭哭噎噎大半宿,最后如何睡去的都不知,好在第二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刘师爷一大早就在秦府正厅等着,说昨晚在姑姥山的一个山洞找着了秦溯穿的衣裳,看着地上篝火的印子应是不久前留下的,想着秦溯应该就在附近,今日又加派了人手,这几日就能有结果。
  宋氏和秦蓁听了,心放下大半,连带着中午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
  刘师爷见她们母女俩宽心,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其实昨日找到的不只是秦溯的衣裳,还有地上大滩的血迹,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是大家都明白就算秦溯能回来,完完整整的也是难事。
  宋氏宽心了,身体好了不少,想着秦溯要回来了,又喊着徐妈妈打扫房子,做些腌菜什么的,满心期盼着秦溯能早日回来。
  只是现实就像是变戏法的玩意,看着开心,却不能深究,到头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第四日,衙里传来话,秦溯找着了,不过回来的只有秦溯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  发个盒饭给爹爹,呐~
 
  ☆、节哀
 
  与其说是找到了秦溯,不如说是忠义帮让他们找到了秦溯。
  一大早有个骠国的玉石商人来报案,说是在山道上捡到个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个血淋淋的脑袋。当下被吓得不轻,丢下包裹就跑,连滚带爬的跑回县里报案。
  刘师爷暂管着衙里的大小事情,接了这个案子,心中一惊。一个念头疯狂的冒出,又拼命的告诉自己恐是多虑。但还是连忙带着衙役去山道查看,把包裹带回来,脸上血迹擦干,心里彻底凉了,果不其然就是秦溯。
  这边宋氏和秦臻还在家中焦急等待,见衙门来人,还以为是秦溯归来,欢欢喜喜的去见了人。
  那人开口就是一句秦夫人秦小姐节哀,吞吞吐吐说完秦溯的事。秦蓁耳边嗡的一声,什么都不听见了,只剩秦县令殁了萦绕在耳畔,怎么甩都甩不掉,似扎了根长在了脑子里。
  秦蓁都不知怎么走到衙里的,只记得娘亲手冰凉,微微发颤,带着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去县衙门。衙门里不少人,都是秦溯之前的同僚,神情哀痛,围着中间的桌子站着,静悄悄的,只有不时的抽泣声漏了悲伤。
  见是秦家母女来了,大家自觉地让了让位置,露出桌上的红木匣子。秦蓁盯着匣子,那是爹爹么?没到最后一刻,始终没法说服自己,爹爹如今就装在小小的匣子里。
  宋氏牵着她,慢慢走过去,双手颤抖着,摸了摸红木匣子,缓缓的打开匣子。
  秦溯像是睡着了,眼睛紧闭,头发披散,就像平时睡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宋氏再也忍不住跪着嚎啕大哭起来“阿溯,阿溯,阿溯,你怎么这样了。不是好好的么,我们还要修房子呢,你说要带我当地主婆的啊,你怎么能背信弃义?你说话啊,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啊”
  宋氏一改以往柔弱文静,如今有些癫狂,向桌子爬去,一遍遍的拍着秦溯的脸。
  又愣了愣,温柔的抚摸起来“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我打疼你了?阿溯,我改我马上改,我以后都不这样,你理理我,你看看我,我今天穿着你喜欢的颜色,你看看我好不好看?”宋氏有些扭捏,理了理衣褶子,对着秦溯灿烂的笑着。“你看看我好看么,好了阿溯,你不要和我闹脾气了,大不了往后陶陶的事你说了算,反正你们父女俩欺负我也欺负惯了,好不好。”
  “秦夫人,节哀。县令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刘师爷忍着泪将自言自语的宋氏扶起,“蓁儿,多陪陪你娘亲,蓁儿....”
  秦蓁不似宋氏那般激动,呆呆的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头颅。嘴里念叨着什么,刘师爷走近,只听见秦蓁碎碎念:“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眼里空洞洞的,没有泪水涌出,身子却微微发颤。
  像是被哀痛包围,没人上前打扰,静静的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发泄、痛苦。
  哭的累了,倦了,哭不动了。刘师爷差人送秦家母女回去,宋氏双眼失神,喉咙嘶哑。秦蓁还是呆呆的,仿佛周围都不存在。
  徐妈妈送宋氏回房,安抚着睡下,轻轻带上房门。想去厨房里弄些吃食,今日下人们跟着心伤,一整天也还没吃上饭,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主人已经倒下了,下人们怎么也得坚持着。
  刚到厨房就看见,拿着饭食回来的采儿,饭食一点儿没动。“小姐还是不吃?”
  采儿摇了摇头:“别说吃饭了,小姐现在就和木头人似的,喊着都没应了,我让果儿看着她,就怕小姐想不开”
  “今晚你们俩轮流值夜,要看好了小姐,现在这光景是万万再不能出事。”徐妈妈吩咐道。
  “娘,我和果儿会看着的,您别担心,太太那边还好么?可有吃些什么东西?”采儿很是担心主母。
  “已经睡下了,也不曾吃饭的。哎.......我做些饭食,等会你喊着大家吃饭。”说罢徐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
  “娘,老爷真的走了么?兴许是弄错了也说不定呢。”
  “我都亲眼见着了还能有假不成了,往后当值要机灵点,这家是要变天了!”徐妈妈看了看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居然变得陌生,再无往日的温暖,是宅子变了?是心境变了。
  宋氏不出意料的病倒,身子病了,心却是想通了。醒来后,不再疯癫,像是接受了秦溯已经不在,吩咐孙伯着手准备丧事。
  这几日刘师爷还在找秦溯的身体,可是竹县重重山峦,道道清渠,谈何容易?
  指不定秦溯的身体早被那野兽叼去,祭了五脏庙,被拉在哪个角落里。
  另一边仵作对秦溯的头颅也下了定论,钝器伤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线索就这么中断,忠义帮的余孽就像生在山里的云雾,风吹吹就消散,再无消息。
  
  明日,秦溯的头颅就要回秦家停灵了。宋氏拖着病体准备了好几天,白布蜡烛挽联纸灯笼都已备齐,孙伯指挥着小厮一样样对应着,仔仔细细的摆好。
  宋氏则在准备通知吊唁的名单,想起上次和这些人相聚还是秦溯好客,宴请好友来家里吃新打的斑鸠野味。如今......如今再聚竟然是秦溯的丧事。眼见着眼泪止不住,鼻子抽抽气,忍得发酸。徐妈妈见状,只能摸摸主母的手,无声的安慰。宋氏抬头笑了笑“没事,我都懂得,我能过去的。“
  宋氏突然想到:“我让你寄的信寄了么?”
  “寄了的,秦家奶奶的昨日就派人送去了,算着脚程这几日就到了”
  “那就好,等过了头七,就让秦家人把阿溯接回祖坟,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宋氏想起了什么“等老太太大哥来啦,好生招待。往日的恩怨就过去罢。”
  “是,老奴明白。”徐妈妈点头答应。
  “不过,太太。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宋氏抬了抬眼,“什么事?”
  “您都给秦家老太太送信了,为何不给......不给咱家老太太也送去一份?老太太这些年一直都挂记着您”
  宋氏叹气“你不是不知爹爹与阿溯的矛盾,爹爹过世时都不准我和阿溯去吊唁,再者与母亲也许久没有联系,如此这般你要我如何对母亲开口?”
  “老爷与老国公的事那都是过去,如今俩人都不在了,哪还有什么恩恩怨怨?老太太差人问过太太多少次了,她老还是惦记着您的啊,这次不给老太太送信,老太太从别人那得知消息,还不得认为您和她离了心,更惹伤她老人家神伤啊?”徐妈妈是宋氏的陪嫁丫头,从小和宋氏一同长在国公府里。
  宋氏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太太,往后这家里就只有您和小姐了,真的要和武国公府断了联系?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要为小姐想想,太太。”宋氏咬了咬牙“你的话在理,斯人已逝,那些恩恩怨怨也该了结,罢了罢了给母亲也送去吧。”
  “是,太太您能想清楚就好,往后的日子我们也要好好过才是。”宋氏叹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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