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阁里,香烟袅袅萦绕,一声声啜泣飘出,伴随着一道无奈的叹息。外头已经化雪,大地回暖,春天就要来了,只是屋内那人的春天又何时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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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恍恍惚惚的回到汀兰水榭,脸上的泪痕尚可看清。她浑身瘫软的倒在塌上,眼神空旷,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秋诗猛地跪下,吓了果儿一跳。“老太太那,是我说的。”秋诗小心翼翼看向秦蓁,后者像是早就知,呆呆的没有太多表情。“原来是你出卖小姐!”果儿很气愤。
“就算今日小姐要骂我要打我,或是把我发卖了,我都会和老太太说此事。”秋诗目光坚定“小姐,我们走到现在有多难,付出多少心血,您难道忘了么?”
秦蓁坐起,凝视秋诗,也不开口。“忍气吞声,谨小慎微,不敢与人相争,用的穿的都是五房和思颖小姐选剩的。才能换人家一句小姐养在老太太身边,懂事性子温厚。小姐,秋诗不忍、不忍看您多年苦心付之一炬。”秋诗泪眼婆娑,不住的磕头。
“娘亲早就嘱咐过我,要我盯着小姐,莫让您与陈少爷走的过近。”原来外祖母早就有所察觉,只有自己才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秦蓁苦笑一声。“但我想我是小姐的丫鬟,理应全心全意的对您,怎么能监视您。没成想差点让小姐酿成大错,都是奴婢的错。”
“不怪你,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不配。”秦蓁泪漫出来“我知道我与陈家爷爷无缘,可没想到竟是因为我不配。我以为我的努力,可以换来别人的另眼相看,可是终究是徒劳。”
果儿急了“小姐,您别乱说您在果儿心中是最好的,谁都配不上您。”秦蓁笑笑揽过秋诗和果儿“我没事,只是有点难受,过会就好了,就和以前我伤心时一样。没事的、没事的。”她看向窗外,眼角湿润,会和以前一样的,对吧。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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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颖觉着秦蓁最近很奇怪,整个人如病后抽丝般怏怏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对自己说的八卦不感兴趣也就算了,她居然连颜先生的课都左耳进右耳出的。这可就太阳打西边来了,蓁儿表妹对课业十分用心,什么时候这么马虎过,必是出了什么事。
放学后,宋思颖悄悄的跟在秦蓁身后,一路尾随到汀兰水榭门口,居然见着自家亲弟宋子琦。
他满脸通红不好意思,递给秦蓁一个锦盒。秦蓁打开,看了一眼后又收好,将锦盒还给宋子琦。宋子琦急了说了几句,被秦蓁打断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带着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宋子琦嘟着嘴,望着手里的锦盒愁眉不展。愤愤的朝宋思颖的方向走来,宋思颖以为弟弟看见自己,连忙躲在假山后,万幸宋子琦没见着她,一脸不开心的往东院走去。
弟弟和蓁儿有什么秘密?两人没见以前关系这么好啊。带着疑惑宋思颖回了东院,走进宋子琦的屋子。后者见自家姐姐来了,匆匆忙忙藏起锦盒。
“宋子琦,你鬼鬼祟祟的再做什么?藏什么了给我看看!”她伸手就要去找,被宋子琦拦下“我的好姐姐,这是秘密不能给你看的。”
“你个小屁孩,小小年纪就有秘密了?我是你姐有什么不能看的,拿过来!”宋思颖态度强硬,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
“不行,这是男人间的秘密。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不能说就不能说。”宋子琦越长越像宋旭,说话的口气都有两份神似。宋思颖还想去探,可都被宋子琦一一挡回,只好作罢。
接连好几天,宋思颖都见宋子琦偷偷的给秦蓁塞东西,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终于忍不住有一日放学后,拖着秦蓁走到僻静处“蓁儿,你是不是喜欢子琦?我先说好我不同意!”
秦蓁这几日意志消沉,猛然被问及是否喜欢宋子琦,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愣了两秒后笑意不止“表姐,你在说什么呢。子琦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对一个见过看开档裤的小屁孩没兴趣哈哈哈哈哈。”
“那他为什么天天给你送东西,别以为我不懂,话本里都是这样的。表亲最容易出感情,可我还没做好让你当我弟妹的准备。”宋思颖急了,蓁儿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妹妹,她没想过要把她和宋子琦凑一对。
“哈哈,我当是什么让你误会了,原来是这事。”秦蓁笑眼弯弯,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前些日子我和子琦打赌,赌的是宋旭舅舅什么时候回云中去,我说出不了十五就要走,他说得把正月过完了。你看这不我赌赢了,他就非得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我。我和他了不过是玩笑罢了,哪能真要他东西啊。可他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所以最近才来找我。”
“真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表姐你知道也好,你替我给子琦说说,我作姐姐的不需他给我什么,还是自己留着好。”秦蓁戳戳宋思颖气鼓鼓的脸蛋“子琦牙都没换完,哪有心思风花雪月?表姐你话本看得忒多了!”
宋思颖没了底气“真是我误会了?都是子琦那个人小鬼大的,凭白做些事让人误会。”
秦蓁心底长出一口气,她和宋子琦当然没有打赌,托宋子琦送礼的是陈明睿。
陈明睿从元宵节后一直联系不上秦蓁,荒亭一天天的等也不见来人,想在阆风书院和秦蓁搭上话,秋诗又似乎很警惕他,半步不离自家主子,他是半点空隙都找不到。
他不禁想自己是否太过鲁莽,惹了蓁儿生气。这才让蓁儿与他眼神都不再有交集,偶尔有接触,她又立马侧过头去,似故意在躲着自己。
他也想故技重施,去老太太那堵着秦蓁,但老太太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一来二去,粗心眼如陈明睿,也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这才有他央着宋子琦给秦蓁送礼,求得秦蓁原谅。
不过他不知,宋思颖会跟着秦蓁。得亏秦蓁机灵敷衍过去,不然让宋思颖知道了,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秦蓁还觉得有些后怕,用手拍拍胸口。
“对了,蓁儿。我还有一事和你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宋思颖憋了好几天的八卦,终于又机会一吐为快,也不管秦蓁想不想听,噼里啪啦的说一大通“三房出事了,三爷爷也许会被罢官!”
“嗯?”三房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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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西凤楼。
二楼坐了位年轻男子,对着一桌的佳肴无动于衷,只顾低头喝闷酒。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梓安今日与二皇子密会也约在西凤楼,酒足饭饱后,二皇子从后门离开。他推开包间的屏风,看见的便是这光景“杨兄,为何在此借酒消愁?”
杨川喝的微醺,醉眼朦胧的眯看了一眼,又揉揉眼睛这才看清“谢老弟,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来啊,到我这桌来,咱俩喝一杯。太学一别,已有经年。今日有缘重聚,不醉不归!”
谢梓安走过去坐下,杨川是他在太学认识的,比他大了几岁。他刚入太学没多久,杨川就出仕做官,此后两人便没了交集。但在谢梓安印象里,杨川是个老实敦厚之人,今日言行却有些放荡。“杨兄可是遇见不顺之事了?”
不说还好,一说杨川是一肚子憋屈“可不是么,我那倒霉岳父又出事了。我家娘子着急上火,天天缠着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法子?我难不成去和越国公作对?我哪有那能耐啊!”
“我若是没记错,杨兄的岳家是武国公府的三房吧。”谢梓安对武国公府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武国公府和越国公府怎么扯上关系了?”
杨川酒劲上头也不管说得说不得,一股脑都抖出来“谢老弟,我是真的苦啊......”
谢梓安听着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此事还真是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一首凉凉送给陈家爷爷!
宋思颖真是熊熊燃烧八卦魂哈哈哈哈
然后以后都上午11点更新!这更完了明天11点还有一更哦~
☆、仙人跳
宋坚的事很棘手, 那女子肚子越来越大, 心里着急又找上门来好几次。小李氏赶了又赶,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些风声。小李氏是既面子挂不住, 心底又焦急。
就在前几日,那女子又上门了,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把她迎进门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等孩子降临,要么她就去京兆尹府把宋坚告了,说他强抢民女, 她不信了天子脚下目无王法!
小李氏咬着牙说纳妾是大事,还需与家中长辈商议,又多出几天的缓和时间。宋坚也是被这女子弄得后怕,说什么也是不愿纳这个妾。两夫妻在别亦苑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招呼着把宋芳菲喊回来,又是一顿施压让她想办法。
面对自己这对不靠谱的父母,宋芳菲是头疼不已, 她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已经出嫁,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别家人了,哪有把自己家拿出来贴别家的。何况当初出嫁时闹的风波难免在她心口留着印子,对宋坚有意见也是正常。
但小李氏三番四次的找来,说的声泪俱下,让她念在养育之恩,救宋坚一把。话说到这份上, 再拒绝怕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才勉强说会想想办法。
“就是这样,谢老弟。我媳妇被逼的没法就来逼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她老/子自己惹的情债,现在让女婿还,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我被逼的是家都不敢回了。”杨川又喊了壶热酒,端起杯酒递给谢梓安“来,谢老弟,你也喝些,别总是我喝,没、没意思。”看样子喝的不少,舌头已经捋不直。
谢梓安笑笑接过酒杯,也不喝默默放在桌上。“听杨兄的意思那女子来头不小?”
“可不是么,要不棘手呢。听说是越国公最喜欢的妾氏的亲妹子,家里在河阳做个小官,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
“若真是越国公家亲戚,受了这么大委屈,居然只能自己上门讨个说法,岂不怪哉?”谢梓安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是那姑娘怕丑,不肯与越国公府说道?”杨川清醒了些,听谢梓安这么一说也有所怀疑。
“既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怎么会未成婚就弄大了肚子?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还自己扛着不和自家姐姐说,却打着越国公府的名头,来武国公府施压,难道不让人生疑?”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川这也是着急上火,才没想到这层。
“多谢谢老弟指点!我这就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头,定有蹊跷、定有蹊跷!”杨川拍桌而起,酒气醒了大半,结了账就想回家和宋芳菲好生说说。
“杨兄,注意脚下的路,莫走的太急,若是他日还有用到在下的,只管吩咐便是。”谢梓安见杨川走路踉踉跄跄,招呼了一句。
“谢老弟客气了,等事罢再请老弟喝一杯!”
“如此就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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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国公府,汀兰水榭。
这边宋思颖也刚刚将三房的事讲给秦蓁听,“要真告去京兆尹府,三爷爷这乌纱帽准被摘了。本就是靠五爷爷才混个一官半职,要是再没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当官。”
秦蓁捻起花生,往嘴里丢了一个,笑着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三房摆明了就是不让她进门,那女子要真去告官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多半就是唬唬三爷爷。”
“人家有越国公做靠山,还需要用报官唬人啊。”宋思颖并不赞同。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有越国公府这座这么大的靠山居然不用,还眼巴巴的威胁去报官,舍近求远,还要考虑会不会官官相护。绕这么大个弯不奇怪么?”秦蓁给宋思颖递了颗核桃“表姐多吃吃这个,你就会想明白了。”
宋思颖一头雾水,掰着手指一丝一缕理着思路。见秦蓁递过来核桃也没多想,张嘴接下,咬了几下吞进喉咙。
“哈哈哈,表姐是真真可爱的紧啊。我要是男子定会对你一见倾心。”秦蓁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捧腹大笑。
宋思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她在想事正严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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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件事就是漏洞百出,稍稍一查便知。但三房一来问心有愧,二来被越国公府的名头的唬的一愣一愣的,只顾着担惊受怕。
经杨川一提醒,也觉着事出反常,花了些钱一查,才发现是真中了仙人跳。
那女子名唤月娟,是越国公的宠妾胞妹不假。来自河阳,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县的知府。她是去年年中借探亲的名义来了越国公府,住了小半年,临近年尾被她姐姐给赶了出来。
理由嘛,咳咳。这位月娟姑娘也是个狠角色,表面上对姐姐是关怀备至,好话乖话说了遍,背地里却和越国公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自家妹妹也不行。
月娟姑娘能做出勾搭姐夫的事,自然不是个单纯的。享受惯了金银玉石谁会愿意再去吃粗茶淡饭。越国公在自己被赶出来时都没求情,可见也是个薄情的。无法指望越国公府,她只能另谋生路。
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她在京中勾搭上了好几个登徒浪子,肚子弄大了,却没人愿意娶她。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时就算她愿意回去,爹爹也不会收她。
她和浪荡子一起时,就听说武国公府三房老爷是个风流荡子,家中如花美眷不少,外头还有一堆相好。这样的色中恶魔,一点脑子都长在下半身,人蠢家世却不赖,样样都正中她下怀。
这才有了她趁宋坚不备来了场仙人跳,把肚子里的孩子归在宋坚头上的事。起初她还担心被宋坚识破,没想武国公府三房一听自己有了孩子,自乱阵脚全盘认了下来。她想着等不了多久,她就能入住武国公府,三房夫人也是个草包,随便唬唬就被吓得哆嗦,往后三房尽在她的手中,那时她就会让自家姐姐看看,没了她自己一样能过的不输任何人!
梦还没做多久,她就锒铛入狱。证据面前,不认也得认。孩子掉了不说,人也遣返回了河阳。人财两空,荣华富贵,皆是一枕黄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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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城最大的笑话莫过于,武国公府三府老爷,被人仙人跳,戴了顶绿帽子浑然不知。
宋坚脸面无光,待在家中闭门不出。或许是这么些年流年花丛的报应,他在院中赏花散步时踏在未化的雪上,脚下一滑后脑着地摔了个不省人事。
人是救过来了,可终身只能瘫在床上。衣食住行都要他人帮衬,吵了半辈子的小李氏,担下了照顾他的重任。喂饭擦身都是亲力亲为,那些个莺莺燕燕的美妾却不见身影,是嫌他这个糟老头子了吧,任谁日日夜夜的伺候都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