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颖故意抬高一个声调,表面上是讲给秦蓁听,实则是说给陈婉音“别看了,谢梓锦没来。听说他又犯了事儿,把奉国侯气着了,最近都不爱带着他出门,就连奉国侯夫人劝都不好使。我原以为是说笑,可见着今日奉国侯只带了谢公子,估计这十之八九是真的。”
“你别瞎说,天天也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辨真伪就张嘴咧咧。”陈婉音已经好些日子联系不上谢梓锦,送去的书笺仿佛石沉大海,心里正是着急,又听宋思颖这么说,自然是要辩驳一番。
“爱信不信!哎这次是连奉国侯夫人都没来呢,怕不是被谢梓锦给连累了哦!”宋思颖笑的灿烂,对着陈婉音接连做了好几个鬼脸,气的陈婉音直哆嗦。宋思颖刚想乘胜追击,就看见沈氏朝这边望来,立马站好,规规矩矩的继续点头微笑。
秦蓁戳了她一下“表姐,谢公子现在可有官职?”谢彦就算因惩罚谢梓锦不带他出席,也不会带一个白衣庶子,想来谢梓安也是个好的。
“我上次去外祖家听过,他和谢梓锦一道上的太学。但考核通过的只有谢梓安,现在应是有官阶在身的,至于官至何品。嗯、嗯,我没有听见。”秦蓁眼睛转转,这就说的通了,笼统只有两个儿子,总是要扶持一个的。谢梓锦不争气,馅饼就掉在谢梓安头顶了。
秦蓁收起好奇心,继续站的笔直,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这样的光景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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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芳菲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好几个嬷嬷进出世禧堂,又是梳头又是开脸的。等弄得七七八八了,日头正毒。
姑娘出嫁要与长辈告别,宋芳苓的娘亲去的早,她又和陈氏不和。俩人也就是走个过场,假惺惺的拿帕子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嘱咐两句就算完事。倒是见着老太太,动了真感情。
老太太于她是伯母,但也有一份祖孙情在。母亲刚刚病逝的日子里,是老太太一直陪着她,就如现在对秦蓁那样,老太太也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等到后来年纪渐长,才渐渐生分。
“以后去了宫中,切记万事多留个心眼。行事要谨慎,莫让人落下话柄。”宋芳苓怕花了妆,拿着帕子按在眼下,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伯母,我省得的。您也要注意身体,莫太操劳了,芳苓有机会就回来看您。”
老太太眼角透着泪,悄悄地用手抹去“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让人笑话。”她握住宋芳苓的手,轻轻的摩挲“往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了,凡事要三思。”两人又是相拥而泣。二房三房站在一旁也被气氛感染,攥着帕子垂泪。
“芳苓姐姐/芳苓姨妈!”原是女孩儿们来了,她们站了快一上午,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捧着各自的贺礼来与宋芳苓道别。
宋思颖送的一尊送子观音,通体雪白,仙气凛然。陈婉音准备的是一对儿龙凤镂空金镶玉镯。三房的女孩儿各送了一副头面,中规中矩的既不出挑也不出错。
秦蓁有些不好意思,她给的一套自己绣的屏风,绣的是五子登科,论贵重是比不上她们,但心意却是足的。这套屏风秦蓁和秋诗日夜兼程的绣了整整一月,手指破了不知多少回。
好在宋芳苓喜欢,摸了又摸,说了几句蓁儿费心。女孩儿们寒暄几句,就散了。只留下秦蓁一人还在宋芳苓房里,自从上次秦蓁救了她,她便与秦蓁多了一份亲近。现在她要出嫁了,往后再见不知是何时,自然想多说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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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芳语从世禧堂出来,没和宋芳姝回别亦苑。她带着丫鬟去了侧厅,在这儿若是幸运能瞥见在正厅的陈明睿。她假装在侧厅喝茶小憩,眼神一直飘在正厅的方向。
忽然看见陈明睿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忙理了理头发,站起对他弯腰行礼“明睿,你怎么到侧厅来了?”陈明睿朝她身后望了望,并未见着自己想见的人。“芳语,就你一人在这儿?其他姐妹呢,都去别处了么?”
“她们先回去了,只有蓁儿......”
“蓁儿、蓁儿去哪了?”陈明睿急切的问。宋芳语眯起眼,什么时候陈明睿这么关心秦蓁了?又回想之前的种种,一个想法应运而生。她咬住下嘴唇,居然让秦蓁那丫头截胡了!不行她得要想办法,现在爹爹瘫在床上,三房都由太太说了说。太太不喜她们,亲事握在她手上,自己还能讨了巧?
她对着陈明睿粲然一笑“蓁儿,说要去后花园摘些新鲜的花儿送给芳苓姐姐,才走不久,现在应当还在花园吧。若是明睿你想去找她,我可为你带路,后花园那么大,真找起来也不容易。
陈明睿也顾不上宋芳语是否看出自己与秦蓁关系匪浅,满口答应“如此就多谢芳语了。”
宋芳语转头对丫鬟叮嘱几句,带着陈明睿去了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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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从世禧堂出来,见时间也差不多,回汀兰水榭歇息肯定来不及,不如去正厅候着。她带着秋诗果儿穿过侧厅,被一旁的讶异声吓到,是一个扫地丫鬟发出的。
那丫鬟见秦蓁望向自己,立马跪下“小姐,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吓您的,奴婢是听说小姐去了后花园,没想着您突然出现了。”
“后花园,你把话说清楚。谁说的我在后花园的?”秦蓁眼神凌厉,感觉不妙。丫鬟颤颤巍巍的说了刚刚宋芳语和陈明睿的事。
“不好!”她觉察有诈,喊上秋诗果儿赶去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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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未到,一众宾客在正厅候着,或吃些点心或谈笑甚欢,一片喜气洋洋。
忽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宋贤大喊一声“老爷出事儿了,芳语小姐和明睿少爷一起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章!昨天嗨的晚今天发的晚了一点点~肥章哦
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新的一年赚钱赚钱钱!
最后豆豆最近这么勤奋,大家不给个抱抱么(傲娇脸),嘻嘻。
☆、落水
众人一惊, 侯夫人扯住丫鬟的手“人在哪快带我去!”。丫鬟眼神闪烁指了指后面“后花园莲花池。”
今天大喜的日子出这样的事, 宋贤气的面红耳赤“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蠢货!快带路!”
归义侯夫妇和宋贤沈氏匆匆忙忙的跑到后花园, 后面跟着的是一干看热闹的名门贵族。
归义侯夫人心中一直打鼓,她的儿子她知道。懂些水性,出不了大事。丫鬟来报落水,没有说些别的,应是性命无虞。只是, 同个宋芳语一起落水......她双手握紧,指甲嵌入肉里。她刚刚从宋贤那知道了宋芳语就是今日穿的单薄的女孩儿。
那女孩□□的眼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睿是她唯一的儿子,有女孩儿想用这种腌脏的方式嫁进归义侯府,想都别想!只是在场的人这么多,若真是那女儿名节有损,陈明睿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越想越心急,边走边用怨毒的眼神剜了宋贤一眼。她这个女婿也忒不靠谱, 被陈婉柔那个贱人哄得团团转也就算了,府里也被他管得乌烟瘴气。别家府里可没有这么胆大的女孩儿,敢明目张胆的下套,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
一行人跑到后花园,见着的场景却大不同。
落水的不是宋芳语和陈明睿,而是宋芳语和秦蓁。她们俩人衣服湿透,各披了一件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正打算让丫鬟扶回房间换身衣裳。陈明睿也在后花园,不过离两人有些远,一脸焦急的往秦蓁方向看去。
“蓁儿,发生了何事?丫鬟报说芳语和明睿落水了?”宋贤一把喊住要回房的秦蓁,问起了情况。
一旁报信的丫鬟,不可置信的捂嘴“明明,小姐说的是她和陈家少爷......”
“我和芳语姨妈从世禧堂出来后,想着摘些新鲜的花送给芳苓姨妈,讨她欢心,就约着来了后花园。没想到路滑,芳语姨妈不小心跌进池子里,我就跳下将她救起了。至于陈家爷爷,我也不知他怎么来的,许是迷了路,路过罢了。”秦蓁扬声开口,打断丫鬟的低喃。“芳语姨妈的丫鬟准是吓着了,口误才弄出个乌龙,咳咳咳。”泡在池子里好一会儿,现在又在岸上吹了冷风,身子本就没好利索的秦蓁,果不其然又咳嗽起来。
宋贤见没出大事,点点头,嘴角下喇,言语不善。“蓁儿,你们下次注意点。莫再贪玩,让在场的叔叔伯伯们看了笑话。”本应是开开心心的喜事,被她俩弄得丢尽武国公府的脸面。
碍着还有外人在场他不好发作,挥挥手让秦蓁回了房,又转身对来看热闹的众人道歉,招呼着回了正厅。
归义侯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面色却是低沉。陈明睿刚刚借口方便,一不留神就偷跑到后花园来,说是心中没鬼,她可不信。她见陈明睿眼神不舍得随着秦蓁看了一路,心下已然清楚。走过去挽住陈明睿的手,任他抵抗也好,不愿也罢半拖半拉的回了正厅。
路上谢梓安抿嘴含笑,他从秦蓁的眼神和陈明睿的姿态就明了此事绝非这么简单,他之前派萧二查过秦蓁,知她和陈明睿关系匪浅。不过他从未放在心上,陈家那个小子毛都没长齐,胸无城府,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同他争的资格都没有。果不其然今日一见,两人已然生分。
“梓安你笑什么,心情似乎不错。”谢彦随口一问。
“刚刚那出戏看得乐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估计归义侯夫人再也不敢把儿子放在武国公府读书了”谢梓安淡淡的回答,收起笑意,不欲在于谢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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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被秋诗果儿带回房,擦干身子一个侧翻钻进被子,浑身冻得发抖,说话牙齿都在打颤“秋诗给我弄个暖炉塞进来,冷死我。”说完头也钻进被窝里不愿出来。“幸亏我们赶得及时,否则要出大事了!”幽幽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显得虚虚实实。
“可不是么,小姐。不然芳语姨妈准赖上陈少爷了。”果儿替秦蓁把被角掖好“用这个法子进了归义侯府,往后武国公府里小姐们的名声都要被她败了。”
秋诗拿来刚刚暖好手炉,掀开被子,放在秦蓁怀中。“只是现在老爷估计怪罪着我们小姐,免不了要被说上一通的。”
秦蓁暖和了,伸出脑袋“五爷爷虽然古板又自以为是,但还算是个公允的。等芳苓姨妈的事办完,他稍稍问问就能知道原委,想来不会太为难我。”她指了指衣柜“秋诗快去再帮我找件红色的衣裳,要厚些的。用暖炉熨了,我好换上。算算时间,也快到吉时。我若不出席,五爷爷才会真说道我呢。”
秦蓁一边让秋诗替自己换衣服,一边回想刚刚的事,若是自己晚去一时半会的,保不齐真如了宋芳语的愿。
就在不久前,秦蓁从扫地丫鬟那知道宋芳语把陈明睿骗去后花园。匆匆赶去后花园,果然宋芳语和陈明睿在那。
他俩站在岸边,宋芳语说着什么,陈明睿摇摇头并不答应。他已经觉察到有些异样,宋芳语带他兜兜转转在后花园里提溜了许久,想把他往池边引。“蓁儿,真在这儿?”
“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宋芳语指向远处,“芳苓姐姐喜芙蓉,说不定蓁儿在摘芙蓉,我们沿着池子过去那边,就能见着她。”
此话一出,陈明睿就知她在骗自己,芙蓉开在八月,哪是这个时节的花。眼神不善的凝视她一会儿,掉头就走,不欲纠缠。
“救命啊,救我。我不会浮水!”就在他转头之际,宋芳语身子往后倒跌入池中,扑腾着水花上上下下的喊着救命。
陈明睿不知该救不该救,此女子心术不正,刚才还想骗他来着的,现在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虽然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内宅里那些手段还是有所耳闻的。好心救人却被赖上的例子可不在少数。
就在他思考时,宋芳语又沉下去些,呼救声渐渐微弱,眼见着就要沉入水底。到底是心善,陈明睿顾不上这么多,脱了外衣就打算跳入池中救人。可不等他跳入水中,倒有人先入了水,那人就是秦蓁。
她入水后从背部揽住宋芳语,双手托着她起来。但宋芳语见下来的人不是陈明睿暗暗发力,使劲下沉,营造出秦蓁救不起自己的假象,好等着陈明睿来救。
秦蓁无语,她可算明白宋芳语心中的花花肠子,直起身子,站在池中。“芳语姨妈,这水笼统不过我的胸口,你个儿比我还高,站起来总不会被呛到吧。”
陈明睿不知道这水的深浅,秦蓁还能不知道?前些日子她才泡过一次呢!莲花池的水浑浊,在岸上看不清水底,真入了水便会发现这水浅的很。
见宋芳语还是没有起来的日子,秦蓁招呼秋诗回房拿两件毯子来。“芳语姨妈,你的贴身丫鬟不在你身边守着你。恐怕是去报信儿了吧,想必不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圆回来?让别人都看见你薄纱微透的模样?也不怕名声尽毁,那时别说是归义侯府不要你,整个京城敢娶你的都没了吧。”
宋芳语听了这话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水果然自到她胸口以下。“陈家爷爷,这是我们武国公府的事,您不便掺和进来,省的遭人误会。还是站的远些才好。”
“蓁儿,我就知你还是在乎我的。你不忍心我娶她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跟来......”陈明睿眼中重新燃起火苗,想扶秦蓁从水里起来。
秦蓁忙退后两步,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就不分轻重缓急呢!“蓁儿不知陈家爷爷您在说些什么,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我武国公府的名声,与他人无关。”招呼果儿扶自己坐在岸边。
陈明睿还想向前,被秦蓁挥手制止“如果陈家爷爷想百口莫辩担上浪荡子的名声,大可向前。若不想,还是离我们远些。”陈明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应是正厅的人来了,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退后几尺,远远的凝视秦蓁。
秦蓁接过秋诗递来的毯子,替宋芳语包裹上,自己也裹上一件。这才有众人看见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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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换好衣服,恰好赶上宋芳苓的吉时。她头顶大红盖头,身穿凤披霞帔。由媒婆牵引着,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点点走出武国公府。从此刻起她便是天家的儿媳妇,再也不是武国公府未出阁的大小姐。
有祝福声,有欢呼声,有笑声,自然也有哭声。老太太默默流泪,嘴角却是上扬的。秦蓁也觉得眼酸,毕竟相处了五年,往后再不是这般容易能见着,一时感慨万千。
她眼神随着宋芳苓一步步移动,瞥见许多艳羡的目光。唯独一个打量的目光没有望向宋芳苓,反而一直盯着自己。她凝神一看,原是归义侯夫人。她颔首微笑,算是又打了个招呼。侯夫人轻蔑一笑,上上下下的用眼神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