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来份鸡柳。”
阿贵忙应声要了份鸡柳,关好车窗,欠身向前,递过纸包,一只修长的手掌伸来,轻轻接过鸡柳。
那手白皙细嫩,尖尖的指甲却被涂成了黑色,委实有几分诡异。
阿贵的位置,只能看到侧脸。只能看到穿着雪貂大衣的女子,鼻梁架上一副深紫色的墨镜,慵懒地靠坐在皮椅上,向外看去,似乎在看街景。
接过纸包后,只见她那涂着黑甲的纤细手指,捏起竹签,插了一块鸡柳,放入口中,艳色红唇轻启,细细咀嚼。
看得阿贵也咽了几下口水。
吃完一口,她没有再吃,拿起放在操作台上的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缥缈的烟雾。
阿贵只觉喉头一紧,心跳忽然就乱了半拍,忙低下头,继续数起钱来。
“阿贵。”女子的声音很软,很细,像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少女。
“啊?”阿贵忙抬起头,“姐,您有事?”
女子透过后视镜瞄了阿贵一眼,“你是怎么找上王姨的?”
尽管带着墨镜,阿贵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犀利的目光,忙低下头,喃喃说道:“在四川实在挣不着钱,我妈就让我回来找王姨,看看老家这块有什么营生。”
“以前也是混的?”
“嗯,王姨本来要介绍我别的事,可我干啥啥不会,让我妈磨了王姨好久,才给云爷你打上电话。”他挠挠头,回忆着说着。
云爷又吸了一口烟。
云爷本名是云曦,可在外面,她更喜欢被人称呼,云爷。
她生长在孤儿院,院长王阿姨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但在她走上这条路后,王姨就被她伤透了心,她也不愿再去拖累王姨。
音信一断,就是十年。
“十年了,这还是王姨,头一次找我。”云曦顿了一下,捏着烟斗的手,不觉收紧。
“其实,王姨挺挂念云爷的。”
“不说了。”云曦放下烟斗,又唤道:“阿贵。”
“姐?”
“记得,要学好,别辜负了王姨一番心意。”
“都听姐的!”阿贵重重点头。
“云爷,咱们出祥和街吗?”收完最后一个摊点,司机恭敬的询问着。
“不了,到前面万全超市停一下。”
司机扶了下墨镜,疑惑道:“李子之前说有猫腻那家?”
“有啥猫腻?”阿贵好奇的探过头。
云曦拿出烟缸,磕了磕烟灰,淡淡说道:“小王,给他讲下,就当长见识。”
“嗯,那小超市还没装修好,老板叫古城,买了铺面没钱装修,找咱们放高利贷,还送云爷五成干股,说是找个靠山。我手下正好有个装修队欠咱们情,头叫李子,装到一半,李子说,那古城猫腻太多,可特么磨人废料了,我一留心,才知道除了一层卖货,二层就是个窝子,地下一层还有个赌场,后面专门有个通道,最适合跑路藏人!”
“卧槽!这么多事?那咱们在哪吃亏了?”阿贵瞪着眼睛问道。
司机透过后视镜翻了阿贵一个白眼,“笨蛋,超市能有多少流水股份?连卖肉赌钱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打着咱们云爷的旗号,卖肉赌钱就没人找茬,可分账就分超市那点吊毛,你说亏不亏!”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超市门前。
看着还包着装修幕布的超市,司机小声问道,“云爷,用我下去吗。”
云曦拿起鸡柳,说了声,“不用,我查过他的底。”推门而出。
阿贵赶紧收好钱袋,跟着一起下了车。
云曦她站在车前,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招牌。
她身材高挑,内穿明黄色锦缎太极练功服,外披雪貂大衣,脚踩瑞蚨祥千层底,说不出的雍容闲适。及耳的短发,深紫色的墨镜,血一般鲜艳的红唇,加上十指漆黑的指甲,便在这华贵中,又透出几分狠戾来。
超市的门忽然被打开,迎出一个西装男子。
阿贵歪着头,仔细的打量,只见他灰色西装笔挺,白金领带夹精致,黑色皮鞋锃亮,至少180的身材,健美堪比明星,当然,脸长得更像明星,剑眉微挑,鼻梁高挺,一双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神光逼人,实在是帅死人不偿命。
“古总,时间踩的好准啊!”云曦轻笑了一声,抬步迈进超市。
古城礼貌的为她推着门,凤眼微眯,露出一个微笑,“云爷要来,哪里敢怠慢?”
“今天古总邀我来,是终于想通了?”云曦摘下墨镜,别在领口,环视着仍在装修的屋子。
第二章十面埋伏
屋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货柜,还有四五个工人,正在擦拭搬运。
古城关好门,冲工人们摆摆手,示意先去地下室,转身又对云曦笑着说道:“的确如此,最新方案,我想云爷会满意的。”
“还是先去2楼看看吧。”云曦走到楼梯前,吃了一口鸡柳,神态自若。
阿贵一直紧跟其后,古城眼眶一紧,抬手正了正领带夹,异样的神情,一闪而逝,转而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好啊!”
走到二层,云曦用眼量了一下,大约300多平米,墙上贴了厚厚的隔音层,屋中很多隔断才打到一半,的确很方便做些隐晦的事。
她走到大门前,旋开把手,门外是另外两户人家,其中一户应该是不通透的小户型,门打开着,里面锅铲声音阵阵,正在做饭,一个老人边哄着婴儿车里的孩子,边坐在门口摘豆角。
云曦关上门,回身看着古城挑眉轻笑:“楼上卖肉,楼下开赌,古总胃口真是不小。”
古城走到近前,为她拉过一把椅子,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两处生意是合伙人的,我并不清楚,云爷要是觉得吃亏,之前的高利贷,我连本带利都还给您!”
云曦俯身坐下,翘起二郎腿,插起一块鸡柳,轻佻说道:“过河拆桥!看来古总找到更大的后台了,在我的底盘,还想讲价?”
“云爷,您误会了,实在是我权利有限,不然再加多些利钱,超市照样由您五成干股!”
“利钱?能加多少?”
“再多加一分利!”古城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云曦对面。
云曦将鸡柳放回纸包,发出一声嗤笑,“一分利,就要扯我云爷的大旗,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古总太天真了吧?”
古城皱了皱眉,谨慎问道:“那您说个数。”
“卖肉赌钱,我都要五成干股!”她抬起头,直视着古城,眼神犀利不容置疑。
“卖肉赌钱?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古城又拉了下领针,苦笑着说道。
“放屁!”云曦噌地站起身,手猛然挥起,一袋油乎乎的鸡柳全部都摔到了古城的脸上!
“还他妈装蒜!真当我不知你的底?”
转变迅疾而出人意料,在旁东瞅西瞅的阿贵都被猛地吓了一跳。
古城也有几分慌神,他连脸上的油都不敢擦,仰头看着云曦,怯懦道:“你,你想干什么?”
云曦一把拽起他的领带,拉近他的脸,阴狠的笑着,“这上下三层都姓云了,你能做的,就是给爷滚出H城。”
“你不可能做到!”古城梗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
“本来还想给你个,替爷赚钱的机会,但你不珍惜,就没办法了。”
“你···你·······”
云曦拍拍古城俊美的脸蛋,纤手下移,在他身上暧昧的摸了一圈,玩味的说道:“想说我太过分?”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碰,她温热的气息不断呼在他的脸上,引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这明显是挑衅与羞辱。
古城眉头紧皱,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什么。
云曦猛地一推,那椅子瞬间失去平衡,古城便狼狈的跌在地上。
她唇角微扬,轻蔑的笑了笑,正了正衣衫,低声说道:“阿贵,咱们走”
阿贵嗯了一声,跨过地上的古城,跟了上去。刚走两步,云曦突然止步,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她猛然回头,视线恶狠狠的盯在古城的领带夹上。
就在刚才,拉紧领带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细碎的电波声音。
他是个条子!
啪地一下,她从腰间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指着仍在装相作态的古城,冷冷道:“把领夹交出来!”
“领夹?”古城看着枪口,额上顿时渗出汗来,脸上也有几分慌张。
云曦不容他废话,扬起一脚,直奔他的面门而去!
古城骤然而动,一个跃身,轻松避过,身手果然是职业的!
但那一脚,云曦早有计算,虽然直攻面门,脚尖翻转,却是直奔领夹而去!
噹地一下!领夹应声而落,看样子,那领夹还真是不轻,缀在领带上一直有些不稳,才能如此轻易被人踢掉,必然装了窃听器了。
“抢过来”云曦高声喊道!
古城翻身就要抢夺,就听手枪保险开合的响声骤起。转眼看去,云曦已经用枪指住了自己。
“别动!”她冷冷道。
阿贵迟疑了一下,还是俯身捡起,拿着领夹的手一直颤抖。
见已得手,云曦举着枪,谨慎退步向门口走着。
如果古城是条子,之前的保洁人员很可能也有条子,无论如何,必需先撤!
“你跑不掉了,楼上楼下都被我们封锁了。”一反之前的怯懦,古城眉梢一条,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哼!我只是说了几句狠话,又没干违法乱纪的事,警察来了,顶多是非法持械,你奈我何?。”
“这个自然,只是我怕到时候,云爷没命去和警察解释了。”古城的笑容愈发诡异。
云曦心里一惊,这是个局,不是有人想要抓她,而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但她面上却没有带出分毫,只盯着古城,忽的诡异一笑,飞速转身,旋开把手,掉头冲了出去!
之前摸过古城的身,没有武器,为今之计,只有先跑路,再说话了。
“阿贵!”她喊了一声,却没有冲下楼梯,而是风一样的奔进对面那户做饭的人家!门口摘菜的老人也被顺势撞倒!
阿贵赶忙跟进,他看到楼梯上下,都是奔来的警察,顺手抄起婴儿车里孩子,一步跨进屋子。
屋中只有一个做饭的主妇,看见有人持枪而入,扔下刚开锅的煮饺子,惊呼一声就冲向大门,又被阿贵撞了个满怀,摔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