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推官——涂山九尾
时间:2018-09-12 09:07:15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手肘仍然抵在栏杆上,头却是低低的垂下了,“其实我,只是个懦夫,什么也不敢,什么方向也没有,并不向书吏你说的那般坚定。”
 
    “三雨兄,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吗?”云西也靠在了围栏上,向外放空视线,声音平缓而温柔,“也许,说出来,会好很多。”
 
    他的头更低了,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其实我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没有人伦仁义的无耻之徒。”
 
    “可是,潆儿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哪,”云西星眸微眯,“能看着她,喜欢她,就绝对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义兄和潆儿姐。后来这两个,我自己最重要,最喜爱的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了一起。说实话,我真的很高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在轻轻的颤抖。
 
    “当时我只是想,自己最喜欢的女子成了嫂嫂,也没事,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就好,我要把她长久的埋在心里,不再放进任何一个女子,就只放着她就好。”
 
    “所以,”云西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不忍的同情,“三雨兄年近而立,却始终没有娶妻的心思,对吗?”
 
    他苦涩一笑,“我觉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找到一个比潆儿姐还要好的女子了。与其伤人伤己,不如就这样站在潆儿姐身边。当然,义兄也是我最尊重的人,即便他就生生死在我眼前,肠子留了一地,我也无法当他真的死去了,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手,慢慢抓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声音已有些哽咽,“听到兄长的死讯,潆儿姐对义兄的心却越发坚定了。我知道,她面上虽然坚强,但心里仍念念不忘。自己连提及自己感情的胆子都没有,只好偷偷守在暗处。”
 
    云西的下巴抵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默默闭上眼睛。
 
    这样孤寂,不能原谅自己的时候,她也曾有过。
 
    前世一幕幕不堪的情景再度出现在眼前,钝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肉。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听碎了。
 
    “一个大男人,糙汉子,陷在旧日之情里不能自醒。书吏,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窝囊,最胆小最没用的人?”
 
    云西在袖子上偷偷抹去泪,抬眸笑着摇摇头,“不,三雨兄,你一点也不胆小,不可耻。相反,你是个最善良,最心软,最重恩义的人。你还报这个世界一切,只是独独忘记了还报自己。”
 
    他的头依旧深深的埋在臂弯里,没有一点动静。
 
    “纵使你再不舍,再爱慕,心爱之人与最敬爱的兄长在一起,你也不会横加阻拦,你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自己爱的人们有一丝为难呢,你真的是个好人。”
 
    殷三雨恍然抬起头,自嘲的笑了笑,脸上却有泪,琉璃一般滑落,“说我温柔的,云书吏,你还是第一个呢。”
 
    “三雨兄。”云西忽然唤他。
 
    “嗯?”
 
    “其实,也许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你对潆儿姐的感情····”云西轻声道。
 
    “你也觉得我对潆儿姐的非分之想很无耻,很可笑吧?”殷三雨的声音似淬了浓浓的中药,苦涩难当。
 
    云西坚定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么多年,你始终认为自己对潆儿姐的感情是男女之情,但也许,是亲情更多一些哪···”
 
    殷三雨依旧没有说话,云西看着寂寥的夜色中,他一抹孤单的身影,独处于深邃的夜空下,心越发的柔软。
 
    “三雨兄自小失怙,孤苦无依,有潆儿姐这样既温柔又美丽的姐姐来关心你,爱护你,你便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唯一的女子。对于潆儿姐与姐夫的婚事,你更多的是向往,而非艳羡。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对潆儿姐,不是男女之爱。真正的男女之爱,不止会如此,你应该会嫉妒,应该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看到她,想要得到她全部目光。”
 
    殷三雨一滞,嘴唇微颤了一下。痴痴凝视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
 
    “所以,三雨兄,解开心里的这个结吧。韶华易逝,这样好的年华,这样好的三雨兄,值得一段美好的感情。日后再有好女子,莫要错过了!”云西望着他,甜甜一笑。
 
    殷三雨的视线越来越空,仿佛已经越过了云西,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只是刚毅的脸庞,早已泪流满面。
 
    云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幅度很轻,手心很暖。
 
    如水夜色里,
 
    有人在失声痛哭,
 
    有人在静静相陪。
 
    高远的夜空之中,所有星星都凝止了一般的冻结在了天上,只有有一颗流星,飞逝而过,只留下了一道晶亮弧线,熠熠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离开了小楼。依然没有走小桥,仍然是跨越围栏,在冰面上小心翼翼的走。经过之间的尝试,殷三雨脚下已经很稳妥,甚至能够呲溜一声,滑过冰面。
 
    云西不自量力的也想尝试,却一下就坐在了冰面的上。
 
    她揉着被摔成八瓣的巨疼臀部,眼中都迸出泪来,却算是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殷三雨一个回身,又滑了回来。他微笑着伸出手,要将她拽起来。
 
    云西刚要拽住他的手,一眼却看到浩瀚的夜空,恍然间,怔怔有些痴迷。
 
    殷三雨也生了好奇之心,也跟着仰头看着天,笑着问道:“在看什么?”
 
    云西满眼迷醉,感慨般的说道:“尽管有阴影丛生,尽管也有黑暗绰绰。但这个天地间,真是干净啊!”
 
    殷三雨望着高悬的月亮,也陷入了沉思,索性坐到冰面上,仰头缓缓沉吟道:“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云西惊奇一愣,转而望着殷三雨,微笑说道:“没想到,三雨兄也这样有诗情。”
 
    殷三雨坦然一笑,“这是我义兄讲给我听的,南宋辛稼轩的词,今夜这样的光景,忽然就记起来了。”
 
    云西一笑,又望了望那一天明月,慨然道:“天地悠悠,人生匆匆,不知有多少污秽腌臜,但天地恒是天地,一天明月也永恒洁净透亮,”
 
    说着,她回过头,白皙的脸上漾开一抹温柔笑容,“只要人心,长存满怀冰雪。”
 
    望着她如月般明澈笑靥,他唇边也有抑不住的融融笑意,悠悠绽开。
 
    “走吧,”他温柔的说,“明日还要辛苦,带着你的一天明月,睡个好觉。”
 
    “好,”云西点点头,“三雨兄也是。”
 
    两人正常的道了别,含笑登岸各自离去。
 
    第二日,寅时刚过,整个杨府就沸腾了一般的热闹了起来,先是车马队全部装好财货,铺上苫布,整装待发。
 
    而后是每各车队的护卫依次排列整齐。最后是每队一文一武的领队人各自到位。一共八队,殷三雨,何捕头,奚岱伦,李儒,云西云南,各领一队车马。这五队人马,还各自搭配了一名杨府的亲信,管家之类的不会武的搭配殷三雨奚岱伦。
 
    一些明显身手不错的武人则搭配李儒、云西云南这样的文人。
 
    原本按照唐七星的安排,云西云南要各自带领一支队伍的,但是被云西以自己是女流之辈,本就是哥哥的副手,不能离开云南半步,冠冕堂皇的理由给驳回了。
 
    杨拓本来就多备了一队人手,云西才提出异议,杨拓就欣然同意了。
 
    杨拓并没有离开杨府,他带着部分从外面召来的高手,与全部杨氏护卫留在杨府,保护杨洲,以防尧光白会言而无信,第一个三天没有去抢夺财宝,而是会直接偷袭杨洲。
 
    至于唐七星,他没有被安排到任何一个车队里,也没有留在杨府,而是来回行进于各个车马队伍之间,保持信息联络,并且及时关注各队异情。
 
    这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在月色掩映下,分别从杨府大门、侧门、后门依次而出。所有领队都骑着马,跟在各自马队后面。
 
    云西云南这一路出了杨府,又出了滕县县城,倒也平安无事。只是马车毡布盖得非常严实,又有杨府专门请来的高手看守,云西根本不能得见自己那辆车实际内含物。
 
    但是云西坐在马上,优哉游哉,也乐得清闲,杨拓应该不会粗心大意到把自己的心尖肉交给他们这两个外人押送。
 
    就在要穿过一片漆黑的小树林时,前方树影婆娑间,忽然晃过了一个黑色人影!
 
    “什么人!”身边的杨府高手唰地一下抽出佩剑来,直直指向前方,发出了一声断喝!
 
    整个马队也跟着躁动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抽出了明晃晃的大刀,分散四面方向,将马车严密的围了起来!
 
    拉着缰绳的云西登时一个激灵!
 
    不会吧?她不会这么点背,直接就跟尧光白狭路相逢了吧?!
 
 第133章 被他勒死(一更)
 
    所有人都竖起了警惕的神经,纷纷小幅度谨慎摆头,戒备的环视着四围情况。
 
    这一片小树林树影深沉,重叠交错。
 
    到处都是黑黢黢枝杈,伸展出鬼魅一般的狰狞,将马队围堵在中间,令他们退无可退。
 
    空气越来越静,除了自己一下一下的呼吸声,马匹不时的响鼻声,马蹄不安踏地的声音,就只有细微而阴冷的风声响在人们耳畔。
 
    空气也越来越重,重的一点点凝结,沉甸甸的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紧张的神经。
 
    坐在马上的云西也不觉拉紧了缰绳,手指在缰绳粗粝的表面慢慢搓动,希望借此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越临大事越要有静气!
 
    恐惧、紧张只会让人无措,甚至连基本的理智也丧失,从而做出平日里根本不会有的错误判断。
 
    她不能被眼前情景所迷惑,她要看到事物表象之后的真相。
 
    刚才,只有一个人影匆匆闪过,究竟是谁?
 
    尧光白?
 
    还是尧光白的同党手下?
 
    又或者只是普通人?例如什么砍柴打猎,或是什么路过的旅人?
 
    云西斜眸扫了一眼天上的悬月。
 
    皓月凄凄,星光惨淡,映得人的眼睛恍恍惚惚。
 
    她不觉眯细了双眼,最先被排除的就是柴胡猎户。
 
    现在是冬日,天短夜长,黎明之前的木柴又湿又硬,林中的野物大多冬眠,也是很少活动,就是活动的也极可能是狼虫虎豹,柴胡猎户夜间在山里活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然后就是第二条,尧光白的助手帮手。可是尧光白最为骄傲的就是他自己独行侠的名头,之前的偷盗大案,也从来没有借助于别的帮手一同办过。
 
    而且独行侠、九天侠盗的名声对于尧光白来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是他在江湖上的立身之本。
 
    重要如同于性命,再加上滕县对于尧光白来说,基本算是个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时间距离山寨被屠也仅仅只过去了两天两夜。如此仓促的时间里,要寻得一个,或是一些得力的助手,几率真的很小。
 
    不过,以刚才那个黑影一晃而过的身姿步伐来看,应是个轻功高手。
 
    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尧光白本人,当然也有极小的机会是路过的高手旅人。
 
    想到这里,云西紧张的呼出一口白色的哈气,不着痕迹的往云南身边凑了凑,眼睛警惕的巡视四周婆娑的暗影,声音压得极低,“咱们离车队远一点,情况不利赶紧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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