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森林——浴火小熊猫
时间:2018-09-12 09:21:33

  家里还是热乎乎的,炉子里的火没熄灭,持续稳定地烧着,靠着墙放的两个陶碗里的水快没有了,不止是被蒸发了,更多的是被泡在里面的黄豆吸收了。碗里的豆芽长出了三厘米多高,豆芽下的豆子全都脱掉了皮,两个豆瓣也胖乎乎的。
  何田惊喜地捏了一颗豆芽放在手里看,白色的芽杆是银白色,闪着亮光,轻轻一掐,一股水就流出来。
  她问易弦,“这个怎么吃啊?”
  易弦想了想,不太确定,“炒着吃?我也看见有人把它煮在汤里,不过,是把豆瓣掐掉了。嗯……还有人煮火锅的。”
  何田又立即问,“火锅?”
  易弦解释,“就是一个中间放炭火的铜锅,把切成薄片的肉放进去,烫一下,蘸酱吃,还可以在锅里放蔬菜,豆腐……”
  “豆腐?”何田对这个更感兴趣,“你知道怎么做豆腐么?”
  “知道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赶着大米去河边。
  冰洞得赶快凿开,而且,今天又是起网的日子。
  两人说了一会儿,觉得她们所知道的“豆腐”和对方知道的,不是同一个东西。
  又说了一会儿,易弦明白了。
  她告诉何田,“你说那种,确实也是豆腐的一种,不过更干,我们叫腐竹,或者豆皮。是我说的那些豆腐去掉了更多的水分后做的。新鲜的豆腐是软软的,用手指一戳就戳出一个洞,味道也很好。除了豆腐,还有豆浆和豆花,豆浆就是泡好的豆子磨成的浆,豆花已经算是豆腐了,不过含水量非常高,吃起来……软软嫩嫩的,入口就化了。”
  把鱼捞上来的时候,何田决定,做豆浆。
  易弦看了何田的豆子储备,又问了她是怎么种植黄豆的,觉得她们家最初开始种黄豆,是为了改良土壤,也可能是觉得菜地种点豆子,可以一举两得,毛豆也可以当蔬菜吃,长熟之后,黄豆可以给驯鹿当口粮,如果粮食真的不够吃,就磨成豆面,炒了当干粮。
  后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种起来了,反正这里很适合黄豆生长,不怎么费事。
  今天又捞到六条鱼。全是江鳕。
  何田留了一条鱼,处理干净后,把鱼身两面的鱼肉切下来,只留鱼头鱼骨放在陶锅里,然后加上辣椒、花椒、盐,切成丁的腌萝卜,把一碗豆芽也剥掉皮放进去,一起煮。
  煮汤的时候,她取出两只比手掌略大点的小木盒,每个木盒盒底先放三片干叶子,然后铺上两片红薯干,再放上洗净的小米。
  两只木盒刚好可以放在一个竹编的蒸笼里,蒸笼稳稳地坐在炖锅上,白气从笼盖和锅子边缘袅袅升起。
  煮饭的时候,何田和易弦把这次收获的貂皮用一根竹竿吊在屋子里火炉较远的一边。
  那片棚板上钉了几排小钩子,两个钉子之间刚好能放下一根竹竿。竹竿放上去之前又厚厚地涂了一层油脂,滑溜得无论什么小尖爪子都没法顺着竹竿爬。
  挂着貂皮的薄木板一个个挂上去,看上去像是貂鼠们挂了一排外套在这儿。
  然后,何田和易弦开始处理獾狗的皮毛。
  这只成年的雄獾狗倒是可以给易弦做个配套的帽子和围巾。何田小时候很喜欢獾狗皮或者是浣熊皮做的帽子,皮子完整剥下来后留着耳朵,在眼睛的地方缀两颗黑扣子,做成的帽子就像头上趴了只浣熊,奶奶还把浣熊尾巴也留下来,耷拉在脑袋后面,这帽子就更可爱逗趣了。
  何田想着,然后叹口气。谁知道春暖花开的时候,易弦还愿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呢?
  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更喜欢城市的生活。她留在这里,虽然适应得很好,学什么都很用心很快,可这只是为了应付寒冬的生存之道。
  何田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自己无法左右的事,跟易弦一起把处理好的獾狗皮挂在屋前的树桩间的绳子上。
  回到屋子里,午饭的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何田煮饭的时候就把屋子大门敞开一条缝,现在大开了门通风。
  她其实不太喜欢满屋子食物的气味。
  蒸笼里的饭已经熟了,何田让易弦把蒸笼端到桌子上,她把陶锅从火上移开,将鱼肉切成片,放在汤里一涮,粉白色的鱼肉立刻变熟了。
  何田在炉子上放了一个小陶盆,盆里放上一把晒干的松针和野菊花叶,加两碗水,也不煮开,就慢慢温熏。
  整条江鳕鱼骨盘成一个环形放在炖锅里,汤汁中浮着雪白的鱼肉,红色的辣椒和花椒一起散发辛辣的香气。
  何田夹了一片鱼肉尝尝,又说了一次,“要是有新鲜的葱就好了,洒上几粒葱花,味道会更好。”
  蒸笼里的小木盒一人一个,直接当做食具,何田捏起一片叶子的两个角,小心翼翼把叶子拎起来,搁在小米饭上,用筷子帮忙卷成一个粗卷,咬一口。
  她一边呼着热气,一边眯着眼睛发出嗯嗯的声音,还招呼易弦,“你也这么试试。小心烫手。”
  易弦如法炮制。
  红薯淀粉和甜味给小米饭增加了粘度,外面裹的那层叶子入口时有一点涩,但是嚼了几口之后又有很特别的清香,易弦慢慢咀嚼,品了一会儿味,问何田,“这叶子,是桑叶么?”
  何田笑着点点头。
  饭凉一点了,她们才开始吃鱼肉和鱼汤。
  辣辣的汤让鱼肉更鲜美了,也让全身都热起来了。
  何田仔细品尝了她新发现的食物——豆芽。虽然它确实是一种冬季难得的蔬菜,但是,何田是有点失望的。
  豆芽杆脆脆的,但是没什么味道,它吸收了汤汁的味道,就是麻辣味,至于豆瓣的部分,多吃几粒,好像还挺难嚼的。
  易弦吃了几口,有点想不通,“这个豆芽的味道……怎么和我过去吃的不太一样呢?”
  她没想到,她从前吃的豆芽,用来做菜之前,都掐掉了豆瓣。而她吃的那种豆芽,是绿豆发的。不易消化的黄豆芽,是不会出现在有钱人的食谱上的。
  何田赶快说,“我觉得还好呀,要是用这个和新鲜的蕨菜一起焯了,凉拌,一定更好吃。”
  易弦又捏起一片桑叶卷的小饭团,“这个真的挺好吃的。”
  何田大力点头,“嗯。要是包了红豆沙,烤栗子,就更好吃了。还可以放点樱桃干。”
  吃完饭,易弦发现,屋子里饭菜的气味已经很淡了,飘着类似夏季松林里的气味。火炉上,陶盆里的松针和菊叶舒张开,盆中的水变成浅黄色。炉膛里燃烧的木柴发出轻微的毕剥声,室内暖融融的,门外一片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这种冷门文真的很需要大家的鼓励。如果可以的话安利给身边的人吧。谢谢啦。
 
 
第15章 腊肉杂粮粥
  何田上一次去河对面的林中小屋,还是今年春天。
  那时,河水刚刚解冻没多久,有时还能看到大块的浮冰在河面上漂浮,有时这些冰块还会推着被它们撞倒的圆木一起漂流,水流的速度也比其他季节缓慢。
  何田划着独木舟,小心绕过巨大的浮冰和粗如水桶的浮木,它们都能轻易地把她的小船撞破一个大洞,借着水流的力量,她还要划上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对岸。
  现在,河面完全变成了一片平坦的雪原。
  她和易弦穿戴上全部的厚毛皮衣服,给大米戴上笼套和爬犁,赶着它走上了河面。
  这段河面有大约十三四公里宽,把积雪踩实之后,大米全力奔跑,不到半个小时就能从一边到另一边。
  但是今天,他们得步行过去。
  因为何田要在冰河上铺一条路。如果只是走这么一次,就不用费力铺路了。但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大米会频繁地往返于这条路,那就很有必要把路修好了。
  河面上的积雪现在有近三十厘米厚。
  易弦和何田像昨天那样,轮换着走在队伍最前面开道,大米走在中间,它拖着的爬犁上放了个倾倒的篓子,里面装着枯枝和栗子刺球,走在最后面的人用一只木耙时不时抓出些枯枝洒在路面上。
  理论上,地面越光滑,阻力越小,驯鹿拉的爬犁速度越快。但是这些枯枝并不会减少太多路面的光滑程度,把它们洒在路上,是为了减少大米滑倒的几率。
  河面结冰形成的雪原并不是像远远望去那么平整的,河水冻结时有些地方还在起着波浪,这些波浪冻成冰后,就形成一个小小的凸起。风会把积雪吹起,随风落下的雪和原先的积雪冻结在一起,堆积在小凸起上,渐渐形成鱼鳞似的起伏。
  随着时间和一次又一次的落雪,起风,积雪高的地方会积越来越多的雪,最终形成一个个小丘般的凸起,而有的地方,积雪会几乎完全被风吹走,露出光滑如镜子的冰面,站在那里,甚至可以看到在几米深的水下游动的鱼。
  还有,靠近河岸的地方,岸边线条陡峭缓急程度不同,波浪会形成的起伏更大,越靠近岸边,起伏越大。昼夜不停拍打河岸的波浪被冻成冰时形成一圈圈半弧形的皱纹,有的还保持着浪花的形状。
  所有这些,都可能形成“暗冰”,让奔跑的大米摔跤。
  在冰河上摔断腿的驯鹿,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开出那条雪道后,洒在上面的枯枝被何田他们走过,就会被牢牢冻在路上,就算风吹来的积雪会盖住它们,只要每隔几天反复地走,它们就始终会为大米提供宝贵的阻力,虽然很小,但会让它不至于滑倒。
  于是,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路走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完。
  快到对岸的时候,能看到河岸边屹立着的几块巨大如房子的岩石。因为它们,河水的波澜和漩涡结冰后形成大大小小的波纹,这段几十米的路格外难走。
  易弦和何田一人提着篓子一边,在冰面上蛇行,把篓子中的枯枝和刺球洒得更宽。
  波纹冻结后形成的冰棱,踩上就会让人摔跤。
  何田一不小心就侧着摔倒了,她手里的篓子也倒了,枯枝洒了一地。
  可要是另选一个平缓的地方上岸,那离林中小屋的距离就更远了。在雪林里跋涉,也不会比在冰面上挣扎更简单。
  她呼了几口气,“我们明天回来的时候,再砍些松枝铺在这里。”
  两人小心翼翼,牵着大米走过这段危险的冰面,终于上到了对岸。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饥肠辘辘。
  何田让易弦喂大米一把加盐炒的黄豆,她们也得停下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个烤小土豆,继续走。
  虽然岸边有两块巨石,但上了岸,地形就好多了,是一个缓坡。
  在松林间又蜿蜒行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得到林中的小屋了。
  可是这时,何田的脸色反而非常难看。
  她的小屋,烟囱里正冒着白烟。屋子周围的雪地上,布满脚印。
  她拽下肩上背的一把猎槍,扔给易弦,轻声说,“你会用吧?”
  易弦没说话,摘掉厚厚的手套端起猎槍,熟练地拉槍栓。
  何田从大米身上的背篓里拉出两块白布,轻轻打开,那是两件带兜帽的披风。
  她给易弦披上一件,自己也披上一件,拍拍大米的脑袋,让它自己在林子里走。
  白色披风在雪地里有很好的掩藏效果,以至于,何田带着易弦绕到小屋另一侧的陷阱区时,那两个正站在一个松树拱门陷阱旁收猎到的貂鼠的男人都没发现她们。
  “放下我的貂鼠。”何田突然出声,吓得那两人一惊,他们也立即想要端起猎槍。
  “嘭——”
  猎槍发出的巨响震得四周树木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远处受惊的禽鸟扑楞着翅膀飞快逃走。
  何田刚才朝其中一个男人脚下开了一槍。
  她冷哼,“我可不是没打中。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儿上给你个警告。”她说着又朝天空放了一槍,“我还能再连发四次。”
  那两人僵在原地。
  何田冷冷说,“把槍扔在地上,蹲下!”
  一个男人赶紧听话扔掉槍,蹲在地上,另一个,犹豫一下,看了看何田身旁的易弦。
  易弦轻轻笑了一声。
  何田突然觉着,这么笑好像比开槍还有震慑力呢。就是那种,“我看你还能怎么办呵呵呵”的充满蔑视的笑。
  这么觉着的不止何田,那个男人也把猎槍扔地上,乖乖蹲下了。
  “屋子里还有人么?”何田问。
  “没。就我们两个。”后来蹲下的那个男人说。
  不等何田吩咐,易弦已经走过去,把两支猎槍踢到了何田身旁。
  易弦用槍对着这两人,何田从容地把槍捡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把你们带的铅弹也都给我。”她再次发令。
  那两人没法子,只好把皮带上系的布袋也解下来,扔给了何田。
  何田等易弦退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后,对这两人说,“现在,你们可以滚蛋了。再来我的林子里偷我的貂鼠,我就不会再浪费铅弹了。”
  “你总得还给我们一支槍吧?”先蹲下来那人说,“要是我们回去的时候遇见狼怎么办?”
  何田露出凶相,“你们享用了我储存在这儿的食物,柴火,还有我的木屋,不用补偿么?是我邀请你们来的么?猎区之间的栏杆是你们的爷爷和我爷爷定下来的,你们看不到啊?滚!”
  那两人悻悻地走了。
  何田带着易弦紧跟着他们,隔着大约五六米的距离,一直把他们“送”到一道木栏杆前。
  这两人爬过木栏,向着另一边的林子走了。
  走了几十米远后,他们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何田和她的新伴侣了。
  这两人正是察普家的两兄弟。
  他们的狩猎林区和何田家这片林子比邻。下雪之后,他们设过的陷阱只捕到过三只貂鼠。昨天,陷阱里又捉到几只不值钱的松鼠后,兄弟俩决定,到何田家的陷阱看看。
  松树拱门陷阱看起来并不算太难,可是实际做起来才会发现,陷阱所用树干的重量、长度,设置的位置,全都藏着秘而不宣的秘方。
  “只是去看看她家的陷阱是怎么做的。我们再琢磨琢磨,自己做一个。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松鼠皮是最不值钱的。”两兄弟抱着这样的想法,偷偷潜入何田家的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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