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森林——浴火小熊猫
时间:2018-09-12 09:21:33

  何田忽然流下泪。
  可她只轻声啜泣了几下,就用袖口抹掉泪珠,扳动桨,再次前进。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是蒙昧的蓝灰色,从林间看过去,树叶的黑影之间还能看到几点橘黄色的夕阳。
  何田回家后先去看大米。
  大米在窝棚里呆了一天,早就不耐烦了,伸长脖子拱来拱去,看到何田怀里抱的小狗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它立即又觉得这小东西没什么好怕的,再次伸长脖子去拱何田,问她要好吃的。
  何田把它牵出来,给了它一把黄豆,点亮挂在窝棚墙上的油灯,闭着气,快手快脚把大米拉的大便给扫出来,再撒上草木灰和干净的干草,给水槽里也换上清水。
  这期间,小狗也没闲着,一直跟进跟出,好几次何田差点踩到它的胖爪子。
  见到何田用扫把扫地,它低吠着去咬扫把。
  打扫完窝棚,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何田把大米领回窝棚,摸摸它的耳朵,“晚安。”
  大米吃饱了黄豆,不耐烦地晃晃耳朵,不搭理她。
  何田锁上门,带着小狗回到木屋。
  她烧上一壶水,在自己洗脚的木盆里添上凉水。
  小狗还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欢蹦乱跳着,四处在屋子里嗅。
  它在前主人家中受过教育,知道不能在这里便溺,过了一会儿抓抓门,何田把门开个缝,它忙乱乱地跑出去,站在门廊上犹豫一下,跳下去,极不雅地摔了个狗啃泥,在屋子前的空地上转了圈,趴在一棵树下撒了泡尿,又赶快跑回来。
  天黑之后,室外的气温就会快速降低。
  何田栓好门窗,把烧好的热水加入木盆里,抓过小狗放在盆里,用一只猪毛刷子蘸上皂液把它从头到脚洗刷干净。
  小狗呜呜叫着,不情愿,也没法反抗。
  何田把它包在一块绒布里擦得七八分干了,取出一只竹篦子给它梳毛。
  她坐在火炉旁,借着油灯的光亮,捉到了几只在毛从里疯狂逃窜的跳蚤虱子,扔进炉膛里,“啪”地一声轻响。
  梳了几次之后,小狗的毛已经干透了。
  何田用手指捋捋它的小胡子,“好了,再给你涂点粉。”
  杀虫粉装在一个大大的扁竹盒里,粉扑是缝在一块绒布上的兔子皮毛,何田蘸上粉,啪啪啪在小狗身上拍了几下,呛得它连打了几个喷嚏。
  “明天再给你吃点打虫的药丸。”
  何田用猪毛刷子又给它梳了遍毛,找出一个小竹篮,在里面铺上一块绒布,又拿一张狗獾皮罩在篮子提手上绑好,就是一个暖和舒适的小窝了。
  她把小窝提到火炉边上,“你今晚就睡这里。”
  她又拿了两只小陶碗,一个放上清水,一个敲了一粒蛋,放在水缸旁边。
  小狗从凳子上跳下来,先去喝水,又去吃蛋。
  何田蹲在一边看它,自言自语,“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还叫小米么?你也是金黄色的。算了,还是叫你小麦吧,面粉是用小麦做的,成熟的小麦也是金黄色的。”
  小狗——现在是小麦了,吃完了,她给它擦掉嘴脸上沾的蛋液,“乖乖睡吧。我知道今天是你第一天离开爸爸妈妈,晚上你一定会哭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不过我不能抱着你睡。这可是奶奶定下的规矩。再说了,你还没吃打虫药呢。”
  何田所料不错。
  刚离开家的小狗崽在她睡下一会儿就叽叽地叫起来。
  要是换成人类的小孩,估计是哭着在喊爸爸妈妈了。
  好几次,它趴着上棚板的木梯,呜呜哀鸣,可是它不会上呀,何田又打定主意不理它,就算把楼梯抓得嚓嚓响也没用。
  这时候晚上已经不生炉子了,睡在被窝里当然很暖和,可是钻出来就冷了,小麦折腾了一会儿,冻得发抖,又叽咛着跑回自己的小窝。
  炉子里虽然不再有燃烧的木柴,可是厚墩墩的炉台还是暖洋洋的,挨着炉台的小窝更是暖和。
  这么折腾了几次,何田当然睡不好。
  她在想,易弦现在在哪里?到了小镇么?在哪儿住宿?吃了晚饭么?
  就算精神上再忧虑担心,可扛不住肉体疲劳。今天一天划了几个小时的船,回程时尤为费力,何田想了一会儿,就再次朦朦胧胧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朦朦胧胧醒来。
  小麦又在叫了,可是,这次,它不是那种撒娇求抱抱的叽咛,而是还不足威势的汪汪示警叫声。
  何田惊醒了。
  外面有人!
  她立刻穿上衣服,握紧猎槍,爬下棚板。
  她并没点灯。
  黑夜里,点了灯,这就暴露了,给敌手竖了个活靶子。
  何田轻轻走到窗台下,心中砰砰乱跳,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时的光线。
  只听门廊木板上发出一声轻响,是有人走上了门廊,现在可能就站在门外。
  也可能是熊。
  小麦发出幼稚的表示威胁的低呜,跟在何田身边。
  它浑身哆嗦着,不知道是冷得直发抖,又或者是怕的。
  这时,屋子外面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是人寒冷时的呼吸声。大概是在呵气暖手。
  不是熊!
  何田先是一喜,随即心脏又狂跳。
  如果是熊,只要守住门窗,它进不来又找不到吃的,大不了搞些破坏就走了。在森林里讨生活,不管是人是兽,都得讲究效率。
  但要是人……
  何田心思乱转,把窗台下的桌子轻轻放倒,当做掩体。
  她躲在桌后,侧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来了几个人?
  他们想干什么?
  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那个人又走下了门廊,她正在疑惑,就听见一阵轻微急促的跺脚声。
  何田一阵发懵。
  这人莫非不是山贼?冻得忍不住跺脚取暖的山贼也真够没出息的。
  还是,这个山贼是被派来打探的?主力还在后面?
  想到这儿,何田又紧张了几分,她把门后挂的两把猎槍摘下来挂在胸前。
  这两把猎槍,也用的是连珠弹匣,但是这弹匣是个扁盒子,里面的铅弹全是五厘米长的霰弹,直径十一毫米。
  何田心想,“管你来多少人,姑娘手下可弹无虚发!”
  霰弹弹丸和普通铅弹不同,射程不远,但是“噗”地一蓬,像漫天花雨,当然弹无虚发。
  从前,特警、押运所用的破门弹,防暴槍,大多也是这类弹丸。
  手中有槍心里不慌。
  何田打定主意,只要这帮山贼跑来了,就直接冲出屋子正面突突突。
  这么僵持了近一个小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外面那个没出息的山贼只是不停跺脚转圈,好像还冷得搓起了胳膊。
  何田一头黑线,忽然听到那人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一惊,心里说,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呢?
  易弦打喷嚏就是这样,赶紧捂住口鼻转过身,还会道歉。
  她随即又摇头,这山贼是来做探子,当然得捂住了。
  正在犹疑,门廊上脚步声一响,那个山贼又站到门廊上了。
  何田听见他走到了门前,心想,我要不要就隔着门给他一突突?啊……那我这门就得报废了,要重新做门挺麻烦的,这几天天气正好,可以把发芽的土豆苗都种下去了,哪有空做门呀。
  她正想着,门上当当当不轻不重响了三声。
  何田愣了。
  这山贼还挺有礼貌的。
  也许,不是山贼,只是迷路的人?
  哼,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姑娘我可是带着槍的。
  “谁?”她大声斥道。
  “……”门外的人像是吃惊怎么立刻就有人回应,且听起来,应门的人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隔了一下才回答,“是……我。”
  何田一听,从桌子后跳起来,冲到门前,搬开顶门柱,拉开铁栓——
  这么做的时候她一直在问,莫非我是在做梦?先是做了个被山贼偷袭的梦,又梦见易弦回来了?
  她拉开门,又惊喜,又疑惑,门外站着的不是易弦是谁?
  易弦有点羞赧地笑了,“你说过,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我回来了。”
  何田“嗷”地叫了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易弦。
  这笨蛋身上凉浸浸的。
  “你怎么不早点敲门?”
  “我怕把你吵醒了……”
  “我早就醒了!”
  “啊?”
  “我、我还以为你是山贼呢!差点就要隔着门把你给突突了!”
  何田抓着易弦又摇又晃,见这差点被打成筛子的家伙还在傻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冒出来了。
  “你饿不饿?冻着了吧?我听见你打喷嚏了!”
  “我不冷。”
  “胡说!听见你跺脚呢。”
  “哈哈。”易弦笑了一下,凉凉的手指拂在何田脸上,“你别哭。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文下和私信一直有人问,那我就再次说一下吧,这篇文主要地图就是在森林,没什么大折腾,主线就是生产自救。其实文案上一直都写明了,但不造为什么没人看到吗?
  就算“男主”换成了一只狗,何田也照样会坚强地快乐地活下去。
 
 
第35章 腌肉蛋包饭·6月11重更
  何田又哭又笑又蹦又跳地激动了一会儿, 和易弦进了屋子, 升起炉火。
  摸到他两手冰凉,她赶紧把跟在自己脚边的小麦抓起来放在易弦手上, “先抱着它!我去给你拿热水壶。”
  小麦哼哼唧唧地不情愿,也只好当暖手宝。
  何田重新升起火,先往炉膛里放些从熏肉小屋里拿的沾满了油脂的干草, 火一下就烧起来了, 再加入几片薄木片,等木片匀匀地烧起来了,再添进木柴。
  炉火一升起来, 屋子没多久就暖和了。
  易弦坐在炉边烤手,何田往炉膛边放了块干净的木柴,让他脱了鞋袜,把脚放在上面烤烤。
  他又跟往常一样忸怩了一会儿才脱了鞋。
  “你……”何田想问, 你怎么这就回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你待会儿想吃什么?”
  谁知道易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被迫返回了呢?
  何田不傻。昨天易弦为什么一直蒙着脸,为什么说起新任城主的“德政”就一脸冷笑, 她是有想法的。
  既然河谷滩地的集市可以派卫兵,难保渡口和小镇没有派人。
  易弦倒像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抚摸着怀里的小狗脑袋,“我过了渡口,到了小镇, 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何田先放了心。
  易弦脸微微泛红,声音低低的,“到了小镇,我才想到,我什么都不会,去了城市,该找什么工作呢?我……”他说到这儿,声音更低了,“我这几个月,只学会了打猎捕鱼赶爬犁……城市里,大约是找不到类似工作的吧?再说了,大城市肯定有更多坏人,听镇上的人说,两城合并后,附近几座小城的城主最近都在抓人修工事。我要是到了那儿,恐怕先得被抓去搬砖做苦役。我想了想,要不,我等到太平些了再走吧?”
  他看了看何田,这时连耳廓都红起来了,“你愿不愿意……继续收留我啊?”
  何田好不容易有了个伴儿本来就不想让易弦走,这几句话易弦又故意说地娇娇怯怯的,她哪能说不愿意呢。
  “我愿意!”
  何田又张开双臂抱住易弦。
  他又想躲闪,可忘了这时脚还搁在木头上呢,差点一脚伸进炉子里去,没敢再动,就被何田给抱得结结实实的。
  隔了一整夜,易弦再次闻到何田头发上淡淡的香味,瞬间觉得全身没一处不安逸妥帖,就连冻得刺痛的双脚都暖洋洋的。
  他告诉何田的这番话有真有假。
  他倒真是走到了小镇。
  不过,不是因为怕路上不太平,也不是怕大城市里难以立足才跑回来的。
  也不是像何田担心的那样,城主的势力在寻找、捉拿他。
  易弦按照何田指点的方向穿过芦苇荡,到了小渡口,那里稀稀疏疏一排垂杨柳,边上站着七八个也是等船的猎人山民。
  何田说的这个小镇有两百出头的人口,靠在附近沼泽湖泊中捕鱼为生,河里还养了蚌、虾、牛蛙之类河鲜,镇上有酒楼、旅舍、澡堂,最重要的是有医生,这些服务业主要是以附近的山民为服务对象,档次不高,不过很多卖了皮货的猎人还是喜欢在回程的时候住在这里。安全,便宜。
  各种“娱乐”项目比集市上的要便宜。
  就算穿戴和大家差不多,但没一会儿,山民们就看出易弦和他们不太一样,谁也不跟他主动搭话。
  最近这几年一直不太平,从城市逃亡到山林、小镇、村寨的人多得是。
  船来之后,大家上了船,摇船的是位大妈和她的小闺女,看到船上几位年轻男人,船走了十分钟后,大妈就开始问起这几位乘客有没有结婚了。
  听到几个年轻猎人都没结婚,大妈就开始不遗余力推销她的小女儿。
  船只不到十米长,满船人都听得见。
  那女孩和何田差不多年纪,圆圆的脸,稍微有些龅牙,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看着几个年轻猎人,船走到一半,和一个猎人看得对眼,竟然对唱起山歌了。
  易弦听得心烦意乱,旁边的几位大妈还在起哄。
  他想起今天见过的那些男猎人,虽说像察普家两兄弟那样猥琐脏兮兮的不少,可也很有些威武英轩的。
  这一带崇尚的男子之美不是“英俊”,而是英武。
  成年男子大多留一把大胡子。恨不得弄得自己像一头熊才好。
  易弦心里突然有个声音说,“他们哪一个也配不上何田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