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西问他,“大兄弟,这个柏树枝是用来干什么的?”
易弦一本正经回答,“防潮。”
楚云西和三保、萨沙互相看看,三人脸上都明晃晃地写着“鬼才信呢!”“绝对是巫术!”“迷信。”
不管怎么样,雇主最大。
三人也没再纠结新鲜的柏树枝叶是怎么防潮的,老老实实帮易弦铺好了地板。
等这层泥浆完全干了,就可以在地面上打起木格,铺设地板了。
等待泥浆干透的时候,何田和易弦开始铺墙面。
他们把做好的标准件墙板拿出来,榫卯型的木板一层一层沿着两层木框往上敲,没过一会儿,就盖好了一块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的墙面,然后再填上用锯末、干苔藓、碎羽毛混合好的保暖填充物。
萨沙在所有帮工中盖房子的经验是最丰富的,看到这种操作也直咂舌。
熊男也深有同感,他跟易弦何田商量,“大兄弟,大妹子,我再待一天行不?我真是很想看看你们这房子怎么建的。明天你不用给我工钱,只管饭就成。”
他一开口,萨沙和三保也跟着附和了。
易弦何田没料到他们这个“标准件”建房法这么受欢迎,商量了一下,家里存粮也还够,就同意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再待这一天,三个人可就不是帮工,是来参观新技术的,那上手干活就不是帮忙了,是实践新技术。管饭也是可以的,不过,只能再管三天,再要继续留下来学技术,就不行了。
一是何田和易弦就没足够的存粮了,二是,学什么技术也没这么便宜啊!
大家商量好,这三人都愿意多待三天,察普兄弟对学什么新技术没任何兴趣,但是只要管饭,他们还是照来。反正他们这段时间农活也不多,傍晚吃完饭回家,喂喂猪,家里种的菜蔬什么的浇浇水,除除草也就完事了。
这下,劳动力一下又比易弦的原先计划富余了很多,房子的建造速度当然也比原计划中的快了很多。
三天过后,看到基本上就差安装门窗的新房子,何田和易弦也感到难以置信。
墙面,房顶,地板,全都做好了!
萨沙现在对何田是崇拜到了极点。
易弦告诉他,盖墙面和屋顶的标准件木板是何田做出来的。
看到萨沙那种崇拜的目光,易弦得意地嘴角上扬。
新房子基本完工了,可是里面目前还是个空壳。
房子的第二层也建起来了,但是更加简陋,楼梯没有扶手,阁楼上只铺了一层地板,没有围栏,为了防雨,还没装窗户的几个方洞全都用白油布蒙着,倒是挺透光的,而且,也证明了“空心木板墙加保温填充材料”这种新型建筑方法确实有用,房子里面闷热。
至于怎么建内墙,何田和易弦还没想好。
何田从小住的木屋是没有内墙的,卧室就在棚板之上,有一个简陋的梯子上下,厨房、起居、餐厅都在楼下,春季开始种植前,这个空间还要腾出一部分用来育苗。
在她看来,开放式的空间利用率最高。
而且,虽说是新房子,但是单层面积并不比原先的房子大很多。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寒冷的冬季,房子越大,就需要越多的热量来保持室内温暖。
所以对于一个面积大约三十平方米的空间,她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建内墙,来分割房间。原先的房子有一点让她时常感到不舒适,就是如果做一些煎炸的食物,气味会飘到棚板上,但是这一点现在也解决了,他们打算在原先的屋子里做饭,春天的育苗也可以在这进行,新屋子纯粹作为卧室和起居室。她甚至觉得新屋子都不用做成两层的。
不过,很显然,易弦的想法和她不同。
在来到何田家之前,易弦几乎从没和人同住过。他的居所和所有城市中的有钱人们一样,分为很多功能不同的房间,厕所、浴室、餐厅、卧室,还有书房和起居室,甚至游戏室。因为取暖费用从来不在居住在这种房子的人的考虑范围内,所以这些房间都有能带来充足光线的大窗户,有的房间甚至还拥有不止一个大窗户。
当然,大窗户在森林里是行不通的。
越大的窗户意味着越大的散热,同时,还意味着危险。熊不可能打碎木屋的墙,但是要打破窗户可就容易多了。
所以,经过多次讨论后,他想要一种活动内墙,能把空间分隔成不同用途,也能方便地收起来。
让易弦何田意外的是,萨沙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萨沙最擅长的,是建夯土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有点夸张了,他建的最多的是夯土窝棚,四面夯土墙,加一个房顶,或者说,三面半墙。因为很多窝棚的主人为了省钱省事是不要门的,墙只建一半,留的那一半口子,牲畜就知道从那里进出窝棚了。
在大严寒时代到来之前的几千年间,夯土一直是很广泛使用的建筑材料。有些用夯土建造的古城在几千年后依然屹立不倒,残留的墙体中有些还加了竹竿或是木料来加强支撑。
夯土取材容易,所以造价比木屋、砖头屋子要低很多,夯土墙还有个别的材料没有的优点,它能够吸热。白天晒了太阳,吸收热量,到了晚上,就会像散热器一样缓慢地释放出热量,因此是非常适合严寒地区建房的。但是它的缺点也一样多,怕淋雨,会生杂草,不够美观。
可是,要是墙体在室内呢?
作为能活动的室内隔墙,夏天折叠成一块,收起来,冬天拉出来,放在窗口直射的地方,到了晚上,再慢慢释放出吸收了一整天的热量。
至于外观,萨沙不认为这会是个问题,何田他们做的陶器颜色很美,大多是古朴的深黑色,质地细腻,用同样的土,加上白垩土、砂砾,或许还可以再加上些玄武玻璃、火山玻璃的小颗粒,夯出的土大概和他们之前做的混凝土石砖、花瓶、舂钵有相似的颜色和质感。
“夯土的工具我都有,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一起带来就行了。”萨沙似乎都帮他们想好了。
易弦和何田互相看看,有了共识。
何田问萨沙,“那你教我们夯土,要什么报酬?”
果然,萨沙说,“我想学你们建房子外墙的技术。”他停了停又补充,指指山涧对面的鸭舍,“不光是这个,我看出来了,那个鸭舍也是同一种思路盖的,我也想看看那是怎么盖的。”
他这话一说,楚云西和三保、察普兄弟才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鸭舍,果然,这灰黑色的小房子仔细一看还真和普通房子不大一样。
易弦笑了,“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学。这样吧,我们可以教你,可是作为交换,你只教我们夯土可不行,得再过来帮工一周。”
萨沙想了一下,立刻就答应了。
夯土这技术可是很古老的,会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何田做的榫卯标准件,那可是这附近独一份的技术。
到这天傍晚,何田和易弦的房子基本就建成了,剩下的内部装修,制作家具,就得他们自己慢慢来了。帮工们的工作到此为止已经做完了。
这天下午,何田煮了一大锅猪肉,加入泡发的山菌、蘑菇,从午饭之后就放在火上,一直慢慢咕嘟到晚饭前,再加入红薯粉条。
她还蒸了四大笼花卷。花卷一半是雪白的白面,一半是褐黄色的杂粮面,两种面叠在一起,看起来还挺好看。
猪肉炖粉条一人盛上一碗,一大笼花卷端到桌上,谁吃谁拿,这顿晚饭也吃的有滋有味。
剩下的一笼花卷是明天的早饭,另外两笼是给几个帮工带在路上吃的。察普兄弟就没这个待遇了。
除了花卷,何田还给萨沙、三保、楚云西一人蒸熟了一大块腊肉,还有一小竹筒的萝卜干和腌白菜。
这天晚上,和萨沙商量好了下次见面的日子,何田易弦一起送帮工们回他们住的工坊。
回来的路上,两人牵着手,看看蒙蒙薄暮中自己的新房子,互相看一眼,心里又激动又骄傲。
夜色渐渐深沉,窗外的树林草丛中,几只小虫唧唧啾啾歌唱。
夏天,悄然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回来了。
首先对于我外出期间存稿几乎每发一章就被锁,给大家造成非常不好的阅读体验,说声对不起。
然后,对即使这样还没跑完的,乐于继续支持我的读者们说声谢谢。
APP用户体验确实挺糟糕的,被锁的章节解锁后,在APP上依然看不了——这个问题是从晋江有APP就一直有的。客服当然会说,建议读者用PC端看。可这年头有谁会为了看篇小说还专门打开电脑呢?
也许大家可以试试用手机wap或者直接用手机上晋江网页看。
至于晋江的审查制度,作者能做的也很少。只能说,大家各凭良心吧。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我存稿箱定的发文时间是国内午饭时,这时候我时差还是凌晨,别说外出时很忙根本没法上网,我去的地方好多根本就没信号,手机只能打紧急电话,就是能上网,有着时差,也很难跟进处理了。
而在晋江,对恶意举报者的处罚,只是积累了一定次数锁ID,呵呵,换一个ID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读者只是来娱乐,谁爱管这种事啊,对不对?换成我自己,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作者得罪谁了?真倒霉。这种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大家可以到我专栏里看有一篇叫“我的小猫小狗”的文,从前我用这个文当过防盗章,都被举报锁过。
不过呢,这一次,我已经不感到愤怒了。
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想平静内心,如果能让看了这篇文的人们也感到宁静和小小的幸福感,那就简直牛B透了。(目前来看还是有不少读者有这种感觉的,嘿嘿,可给我厉害坏了)
所以呢,虽然这个月收益垮嚓一下比上个月少了一半,我还是能很平静,甚至有点高傲地感到快乐。(也有极大可能是因为我时差还没倒过来)
于是最后照旧祝大家用餐愉快。还有,对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继续支持我的读者,必须真心实意地吧唧亲一下,“谢谢你。”“幸好还有你。”
第115章 凉拌藕尖
115
林中的第一声虫鸣标志着夏天的正式到来。
很快, 各种各样的小虫子都出来活动了。
蜜蜂、蝴蝶、蟋蟀、金龟子、天牛、蚱蜢……这些昆虫在菜地里飞来飞去, 蜜蜂忙着采蜜,其他的可就不仅仅是在帮着传粉了, 它们最主要的目的是偷吃何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各种菜蔬。
往年,何田会很苦恼地捉虫,或者是熬一大锅花椒水辣椒水, 放凉之后喷洒在菜叶上, 驱赶这些虫子,今年,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每天早上小麦都会积极地跳过山涧, 站在鸭舍门口跃跃欲试,易弦打开门,它就激动地蹿进去。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鸭子们慌慌张张地拍成一队, 争先恐后沿着架在山涧和鸭舍附近的小木板桥,摇摇摆摆走向菜地。
鸭子们先被小麦赶到小米地里,它们在秧苗之间蹒跚走动, 扑扇着翅膀,藏在小米秧苗叶片上过夜的各种小虫子都给惊飞了, 不管是落在泥土上盘成一团的幼虫还是正要跳飞的成虫,甚至试图赶快钻进土壤里的, 很快都进入了鸭子们的扁扁嘴里。
之后,小麦会在主人的一声呼哨后,把鸭子们从小米地里赶出来, 赶向菜地。
鸭子不像鸡子那么喜欢刨土,它们长着蹼的脚和扁扁嘴也不适合乱刨乱叨,要是把鸡子放进菜地,估计它们带来的破坏比虫子还可怕。
当鸭子们完成了每日的驱虫工作,小麦汪汪叫着,再次做出各种威吓的举动,又把鸭群赶出菜地。
它在鸭子们的屁股后面转圈,要是有哪只鸭子掉队了,或者是不服管教,立刻就会扑过去凶狠地进行流氓式威胁,吓得鸭子扑棱翅膀呱呱大叫。
何田站在门口摇头,“真是狗叫鸭子呱呱叫。这热闹的。”
进入夏天之后,每天早上就是这么热闹地开始的。
这些素食小昆虫还是容易应付的,那些吸血的小虫子才真正令人头疼。
何田把春天割下的几块桦树皮放在泥炉子上烘烤,再在树皮上倒扣一个铁锅,树皮中的黏胶般的烟膏很快就变成棕黑色的黏稠汁液,粘在锅上。把这汁液刮下来,掺上油脂稀释,涂在大米小麦还有两只山羊的脸上鼻子上,还有腹部、四肢毛比较稀少的部分,就能防止蚊虫叮咬。
这个药膏对于驱虫非常有效,但是去年易弦坚决拒绝使用它。他宁愿在脖子上再裹上一层布巾,忍着热,也不愿意把这臭烘烘的药膏涂在自己身上。
药膏的气味确实不怎么好闻,因为用来融合的油脂都是用剩下的动物油脂嘛。给牲畜用还行,怎么能用在人身上呢?
所以何田今年专门改良了配方,用蜂蜡代替油脂,再加上晒干的菖蒲、薄荷、山菊、鼠尾草等等芳香植物所磨成的细粉末,做出了给人用的驱虫药膏。
这药膏还没做好,易弦就在陶器仓库里找了两个精致的小花朵陶盒子,洗净了之后再在盒盖边缘捆上一根皮绳,做好的药膏浇进去,凝固之后是深琥珀色的凝冻,擦在脖子上凉丝丝香喷喷的。
因为觉得好闻,他擦得十分频繁,没几天就用完了一盒。
何田只好带着他和小麦,到了家附近的桦树林子,再割了几块树皮回来,制作更多的药膏。
这次做药膏时,按照易弦的要求,何田还做了加了紫藿香和玫瑰花汁的。易弦的本意是想让药膏的颜色更好看些,但成品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了,看起来和小麦它们使用的几乎没有区别,不过,气味倒是更好闻了。
为了便于随身携带,他又用小竹筒做了两个小盒子,再用香蒲叶子劈成的细丝编成一个小笼子,挂在腰上。
因为建房子,再加上准备工作,夏天来临前的十几天他们一直都非常繁忙,白天他指挥参与建房,何田负责做饭,照顾家中的作物,喂养动物,现在房子已经建起来了,可是今年的夏季工作积累了很多没来得及完成,老房子的房顶要重新翻修,新房子的房顶也要涂上泥浆,又养了两只吃草的动物,今年准备的过冬草料要更多。
房子是建好了,可还是个空壳,要做些新的家具,还要做门和窗户,还有,移动墙的轨道,房子外还要铺上门廊,连接新旧两个房子之间的玄关通道,等等,等等。
这样一来,记事本上的to do list越来越长,采集念珠草,用丝线缠小粽子,做各种端午节的装饰,这些事情的优先性排序就越来越靠后了。
不过,对何田来说,端午和春分、中秋、冬至、新年一样,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可以从简,却绝不能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