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素馨被沈丹遐问得,脸色发白,她还真没想这么多,怯怯地问道:“难道这事,就这么不可为?”
“这事可为,但是我们得细细谋划,想清楚了再做。”沈丹遐正颜道。
严素馨转愁为喜,一脸信服地看着沈丹遐道:“妹妹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严姐姐,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这事严姐姐先前还打算约上谁一起做这事?我们一起商量。”沈丹遐有自知之明,这么大的责任,她承担不起,还是大家一起承担吧。
“我先前还打算找鹋儿和云茜的。”严素馨笑道。
沈丹遐眸光一转,笑道:“不如姐姐发张帖子,请我们去你家一聚,我们再好好商讨这事。”
“好主意。”严素馨抚掌笑道。
严素馨又略坐了坐,趁着没下雪,起身离开。送走了她,沈丹遐写起了计划书,虽然没有在慈善机构做事,但毕竟接触过慈善事业,又曾生活在信息时代,知道的要比严素馨几个多些。
第二天上午,沈丹遐收到永宁侯府送来的请柬,严素馨邀她明日过府去赏梅。沈丹遐和袁清音说了明日要去永宁侯府的事,袁清音撇嘴道:“大冷的冬天,请人参加赏梅宴,真是个能折腾人的主。”
“不过是拿这个当理由,严姐姐是找我另外有事。”沈丹遐可不想这对未来的妯娌有心结,赶忙道。
“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下雪天商议,就不能等天气暖和了再说?”袁清音不悦地道。
沈丹遐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袁清音笑道:“这严姑娘心眼好,你们要是缺银子,我可以帮着出一部分。”
“我替严姐姐,谢谢嫂嫂慷慨解囊。”沈丹遐笑道。
袁清音不再阻拦沈丹遐去永宁侯府,可又不放心沈丹遐独自前往,偏巧沈柏密明日有事不能送沈丹遐。
“让小哥送我去好了,若这事办成了,少不了要人跑脚,小哥正合适。”沈丹遐给沈柏寓争取机会。
袁清音同意了。
次日,沈丹遐在沈柏寓的护送下,去了永宁侯府,有了沈丹遐带领,沈柏寓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内院不能进,他由严素馨的弟弟严裕招呼。
沈丹遐来得最晚,李云茜和张鹋儿已早到,正和严素馨在暖阁里说话,门外丫鬟见沈丹遐过来,向里禀报道:“姑娘,沈三姑娘来了。”
严素馨开心的迎了出去,“沈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让严姐姐久等了,我向严姐姐赔罪,请原谅。”沈丹遐屈了屈膝,唇角弯弯笑道。
“不用赔罪,外面冷,快进来吧。”严素馨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暖阁。
“天仙美人儿来了。”李云茜打趣地笑道。
“去你的,又埋汰我。”沈丹遐笑啐了她一口。
“丹遐你好偏心,你送熏香给严姐姐,不送给我和李姐姐。”张鹋儿噘着嘴道。
“那熏香是我自做的,你喜欢什么香?我制好了送你。”沈丹遐大方的道。
李云茜凑了上来,道:“我要玫瑰花香味。”
“我要桃花香味。”张鹋儿笑道。
“玫瑰花的熏香,过几天就能制好,这桃花有点困难,现在是冬天,要等开了春,才能做。”沈丹遐笑道。
“我换一样,兰花香好了。”张鹋儿笑道。
“行。”沈丹遐爽快答应,她们喜欢她制的香,她高兴。
婢女送来了茶水和糕点,严素馨把话题拉到开义庄,李云茜和张鹋儿都是心善的人,开义庄没有异议,也愿意拿银子出来。
“我们能力有限,义庄不可能收养所有人,我建议以服务孩子和老人为主,让老有所终,幼有所长。”沈丹遐认真地道。
三人赞同地颔首,在沈丹遐的引导下,四人将各项事务商量妥当,每人各出资三千两银子,严素馨负责帐目、沈丹遐负责寻找建义庄的地方、李云茜负责去找管理义庄的人、张鹋儿负责去附近找寻需要帮助孩子和老人。将所有事白纸黑字写成备忘录,一式四份,每人一份。
事情商量完,沈丹遐三人告辞离去。沈柏寓和严裕相谈甚欢,两人恋恋不舍,还相约一起去饮茶。沈丹遐含笑挑眉,她小哥这是打算走小舅子路线吗?
天在下雪,寒风凛冽,沈柏寓不会自虐的骑马,和沈丹遐一起坐在车里烤火、剥核桃吃。骡车在路上缓缓而行,走到了个三岔路过,突然从右侧的巷子口窜出一人来,那人跌倒在地上。车夫立刻勒停了骡子,而从左边小街出来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少爷,姑娘,一个女子摔倒在车前。”车夫陈诉事实,骡车走得慢,看人冲出来,他就鞭停了骡子,离那女子有一段距离,左边驶来的马车离女子比较近。
沈丹遐一听是女子,连忙抓住沈柏寓的胳膊,道:“小哥,还是我下去,你留在车上。”不想沈柏寓再惹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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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又到岁末
莫失先下车,放好木杌子,扶沈丹遐下来,接着莫忘跟着跳下骡车;马车上下来一个披着玄色绣祥云鹤氅和蓝色锦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沈丹遐看清人,眉尖微蹙。
摔坐在地上的女子仰面唤道:“赵世子。”
赵诚之听而不闻,看着渐渐显露出惊人美貌的沈丹遐,薄唇上扬,“沈姑娘,好久不见。”
沈丹遐没有理会他,而是向前一步,盯着那女子细看,“谢惜如。”
“赵世子,赵世子。”谢惜如痴迷地看着赵诚之,朝他伸出手,希望他能扶她起来。
赵诚之对她的手视而不见,凝视沈丹遐,扬起薄唇,露出一个明朗如阳的笑,体贴地道:“沈姑娘,外面冷,你先上车,这事交由我来处置。”
“她应该是冲着你来的,这事交给你处置的确比较合适。”沈丹遐不领他的情,看了眼他那张比女人还要俊美的脸,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骡车走去。
赵诚之看着她披着的斗篷在满是积雪的地上,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挑挑眉;沈丹遐对他的态度,挺令他感到疑惑的,从认识以来,沈丹遐对他是疏离和防备的,可他不记得有得罪过她,而且还一直对她释放善意。
“赵世子,赵世子。”谢惜如无惧地上的寒冷,坚持坐在地上,手直直地伸向赵诚之,等着他扶她起来。可悲的执着。
沈丹遐已上了骡车,赵诚之收回了目光,看向谢惜如,眸底幽光一闪而过,唇角上勾,问道:“谢姑娘这么跑出来,徐奎大人可知晓?”
谢惜如被冻得发红的脸颊,瞬间血色褪尽,他知道!他知道她做了徐奎的外室,慌乱地摆手道:“赵世子,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心甘情愿做他的外室的,我是被迫的,他逼我,他强迫我的,赵世子,赵世子……”
“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与我有什么关系?”赵诚之打断她的话道。
“赵世子,我……我仰慕你。”谢惜如眼泪婆娑地道。
“你的仰慕,我不需要。谢姑娘,你是自己让开,还是我派人去请徐奎大人过来请你让开?”赵诚之对谢惜如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目光鄙夷地看着她,冷冷地道。
“赵世子。”谢惜如眼中的泪落了下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赵诚之拉了拉身上的鹤氅,转身上了马车。
谢惜如瘫坐在地上,马车和骡车停在原处不动,三方僵持一小会,谢惜如意识到赵诚之不会管她,诡异地笑了几声,拂去落在身上的雪花,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原路离开。
“让赵世子先行。”沈柏寓拉开些许车门,吩咐道。
车夫动了动马鞭,示意赵家的车夫先行。赵家的车夫拉扯缰绳,驱使马向左转。马车从骡车边经过,赵诚之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往外看,正好看到一只白嫩圆润的手,放下窗帘,眸中幽光闪过,唇角微微下弯。
马车和骡车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后续的事,沈丹遐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让莫失着人盯着。
第二天,沈柏寓带着管事亲自去踏勘土地、设基选址,为开义庄尽心尽力;沈丹遐每天上午帮着袁清音处理家事,下午跟着华嬷嬷学规矩,隔三岔五送些亲手做的点心给徐朗品尝。
冬月十五日,谢惜如的事有了最终的结果,她有了身孕,被徐奎用一顶小轿接回府中,向沈妧妧敬了茶,成了徐奎的小妾。沈丹遐想到谢家会失势,是徐朗在后面使得力,现在谢惜如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庶母,抚额,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沈丹遐闲着无事,写信去调侃了徐朗几句。徐朗看了信,回了封哭诉的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十九天的停灵终于结束了,不过四品以上官员及命妇们还得送殡去皇陵,一来一回需要二十几来天,陶氏差不多快过年了才能回来。袁清音得独立准备送给亲朋好友的年礼,沈家在锦都多年,亲戚故交甚多,送礼的账本厚厚一本,才翻看几页,袁清音就觉头昏眼花,按了按额头,“三妹妹,帮帮我。”
“嫂嫂,你也看到了,我手头上有一堆账要算,我帮不了你啊。”沈丹遐亦是叫苦不迭,恨不能多生出两双手来。年终了,铺子庄子都来奉帐,这里面不仅有沈丹遐名下的,还有陶氏名下的。产业太多,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腊八节这天,袁清音打发府中体面婆子拿着沈穆轲的帖子,去城里法源寺领腊八粥;袁清音留在家里,因沈穆轲和陶氏不在家中,是以沈柏密带着弟妹们去老宅祭祖。祭祀完先祖,领腊八粥的婆子回来了,用腊八粥祭祀百神,感谢百神的福祐之功,祭庄稼神、祭农神、祭窝棚神、祭地畔神、祭井神、祭灶神、祭仓神、祭水神、祭土神;因还在路太妃的丧葬期,傩戏和游戏这些热门欢快的事儿一律取消。
在老宅吃过午饭,沈柏密带着弟妹们回家,沈丹遐跟着沈柏密去稠院看袁清音;袁清音不在房里,沈柏密皱眉问道:“大奶奶去哪儿了?”
“大奶奶去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看夏嬷嬷腌腊八蒜。”婢女笑道。
“大哥,我们也去看看。”沈丹遐拽拽沈柏密的衣袖道。
“好,我们去看看。”沈柏密宠溺地笑道。
兄妹俩去了若水院的小厨房,进去就看袁清音挺着个大肚子,和美娥美娇在那儿剥蒜皮,夏嬷嬷在另一边挑选合用的米醋。见沈柏密和沈丹遐走了进来,袁清音抱着肚子站了起来,道:“君子远庖厨,相公,你快出去。”
于是沈柏密出去了,沈丹遐留了下来,美娇搬了小凳子请她坐下。莫失莫忘也帮着一起挑选蒜子、剥蒜皮,等她们弄好,夏嬷嬷也挑好米醋了。
“把蒜子放钵里用温水洗干净。”夏嬷嬷告诉她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洗干净了蒜子,放在竹笸里,沥干水汽,在放到灶边烘干。趁着这个时间,夏嬷嬷告诉她们,“腌腊八蒜最好用紫皮蒜和米醋,切记不可用老陈醋和熏醋,米醋色淡,泡出来的蒜,色泽翠绿,口感酸辣适度,香浓而微甜。用老陈醋和熏醋泡出来的蒜,色泽发黑,味道酸涩。”
众人受教的颔首。
蒜瓣烘干后,夏嬷嬷将蒜瓣一个一个放进腌菜罐子里,摆好。将米醋沿着罐子口,缓缓倒进去,没过所有的蒜瓣,封上口,在边上倒了点温开水,将罐子放到阴凉处。
“等大年三十,开罐就可以吃了。”夏嬷嬷笑道。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腊月二十三日,沈穆轲和陶氏回来了,满身疲惫。下人们已把屋子打扫干净,灶前的祭品已拱好,只等沈穆轲回来带领沈柏密兄弟去祭灶。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只因月宫仙子是女子,灶王爷是男儿,要避嫌。
小年一到,就意味着年关已近。从小年到大年除夕,就如儿童唱的曲子一样,每天都有要忙碌的活动。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当然今年有点特别,路氏的名分虽是太妃,民间不用守国孝的,但她毕竟是继后,权贵官宦人家三个月禁娱乐和嫁娶。腊月二十八日,皇帝封笔休朝,徐朗终于抽出时间来探望他的小姑娘了。
“姑娘,徐公子来了,现在若水院和太太说话。”莫失从外面走进来,对歪在榻上,边看话本子,边吃磕爪蒌子的沈丹遐道。
沈丹遐立马掀开搭在肚子上的绣花羊绒毯,道:“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给母亲请安。”
莫失笑,唤侍琴等人进来,伺候沈丹遐换上衣裙和鞋,沈丹遐披上斗篷,揣着暖手炉,袅袅婷婷往若水院去了,走进若水院的暖阁,就看到徐朗捧着杯茶,坐在椅子上,态度恭敬的和坐在炕上的陶氏说话。
看到沈丹遐进来,徐朗眼中一亮,他的小姑娘又长大了点,梳着垂挂髻,中间戴着镶贡珠弯月梳,左侧插着他送给她的那枝赤金蝴蝶簪,蝴蝶的卷须在微微颤抖,显然刚才她是一路急行,无声的唤了声,“九儿。”
沈丹遐给陶氏行了屈膝礼,走到徐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嘴微微噘起,“朗哥哥,好久不见,你在忙什么?好久都没过来看我了。”
不等徐朗回来,沈丹遐又道:“朗哥哥,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陶氏横她一眼,道:“你以为你朗哥哥和你一样,天天没事做,吃了睡,睡了吃,他当差那么辛苦,怎么可能不瘦?”
“娘啊,猪才吃了睡,睡了吃。”沈丹遐对她的说法不满意。
“你可不就是娘养得小猪。”陶氏笑道。
“我才不是小猪,我是娘的心肝宝贝。”沈丹遐娇声道。
陶氏笑道:“没说你不是娘的心肝宝贝啊。”
“娘,留朗哥哥在这里吃饭吧,你煮点好吃的给朗哥哥补一补。”沈丹遐找借口支走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