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这辈子的十□□年来,会念叨她的人不多。
上一辈子,这样出自真心的关怀也是极少的。前面几十年,离开三连村后是遇人不淑;后来走上玄学这天路子,她又显得太厉害,好似无所不能。
一个什么都会的人,谁担心你这些细碎琐事,就是平常日子里,也不会有人关注她这些。
一句句的念叨,都能让她高兴。
等到程旭说完,赵雪槐才笑着道:“我知道了,你再不走可赶不上车了,不如留在我这给我做伙夫算了!”
“我走了。”程旭捧起赵雪槐的脸,微微低头,双目对视,“要再亲一个才能走。”
好好好……
没来得及说出答案,就看着笑着的男人靠近了她,罩下一片阴影来。
亲完这一下,程旭挥挥手走了。赵雪槐也没送,因为对方过去坐车时间紧,她要是再一送,只怕程旭真的要犯纪律迟到了。
赵雪槐只是在门口站了会,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
看着男人走到小区门口的地方,回头再摆了下手,动作幅度不小。
程旭看见目送他的人了,每回这样匆匆分别的时候一回头总能瞧见,不是追着不放的不舍,而是站在原地看你离开的理解。
挺小的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程旭觉着,自己想要叫小妹,其中未免没有想做一个哥哥的心思,就想宠着她。但他这样一个来去匆匆的职业,能给的总是不够,每回只能这样匆匆地分开,来不及慢慢地留恋不舍。
待到看不见人影,赵雪槐才把门关上,有些无聊地开着电视看了一会。
看到电视上的画面都成了杂音,就去弄了晚上的饭菜。
菜是程旭念叨着要第一顿做完的,饭是新换的米粒,冒腾着香气,粒粒晶莹饱满。
医院那边。
夜晚来到的时候,唐飞看着妹妹给父亲喂饭时不时喂错位置的手,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饭碗,自己给父亲喂完了吃的东西。
老爷子看看走神的女儿,关心地让她回去休息。
唐飞也是这个态度,押着人出了医院,送到妹妹自己的家。
唐姐的屋子离医院不远,以唐飞的脚程走起来十五分钟都不到。
到了地方,看着妹妹进屋,唐飞敏感地发现还是不对,妹妹这情况就和当年死活要嫁那个男人一样,一副要瞒死自己的样子。
唐飞突然拿住唐姐肩膀,问她:“小妹,你到底怎么回事?”
唐姐皱起眉,有点抗拒:“哥,你干嘛呢?我能干什么,我还能去杀人放火不成,就我这个胆子。”
“你胆子可不小,我就觉得你不正常,从小到大我通常觉得你不对经的时候,你就会干出不一般的事。”唐飞肯定地道。
想着往事,唐飞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猜测着妹妹不正常的地方:“最近就是爸妈生病的事,是不是钱的问题?借给你钱的小老板不乐意吗?那咱家卖了房子先还着一部分,没用完的也还回去!”
“这借钱的事,就是自家人也不乐意。就好比我们就那些亲戚,可不是都避着我。”唐飞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有些心疼地看着妹妹。
唐姐却觉得更烦躁,直把哥哥唐飞推出去,不耐烦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没睡好。明天就好了,明儿就好好的,行不行?我的哥,亲哥,你别打扰我睡觉的功夫。”
“那你先睡,记得门关好。我去看着爸妈,护士那边不能让人家等太久。”唐飞和自己小妹道别,小跑着往医院去。
跑在路上的功夫,唐飞就想着自己还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几年各个厂子效益越来越不行,自己不要不要和朋友一起去下海呢?先找他们借些钱倒是行,虽然先前用钱急,但是当时好几个朋友都一时联系不上,这几天才有电话过来,借钱倒好说。
选择横亘在唐飞面前,但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已经住院的父母。
送走唐飞,唐姐有些魔障地在屋里念叨起:“明天就好,明天就好。”
赵雪槐今天回来,明天没事就说明那几个人没什么恶意,也许就是问问……
齐兴伟都不知道那个拿了钱的女人惦记着自己,可他要动手是肯定的。
提前两天得知明确消息,齐兴伟花费了对得起郑大海拿出的钱财的功夫,连夜在赵雪槐的别墅下了好几个连环大阵,最后还用家族秘法,隐匿了阵法的痕迹,让修为胜出他的人也察觉不了异样。
想当年,齐兴伟就是用这种手段降服了几个来自南洋的术师,打得对方魂飞魄散,从此凶名赫赫。
午夜子时,月色如河,氤氲的雾气飘散在河面上,使得整个别墅区都有种朦胧的意味。
就在这种雾气中,齐兴伟不断靠近赵雪槐的住处。
门口糅杂的气息让齐兴伟知道这屋子今天回来了两个人,但是有一个已经离开,此时的屋内只剩下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目标。
夜风瑟瑟,吹得齐兴伟手里的符箓微微晃动,发出细细的抖动声。
夜色里,这个在四九城名声恶劣的中年男人嘴角扬起一个笑,让他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
作为一个到了年级的男人,齐兴伟不仅不像郑大海一样大腹便便,他还身形高大,体型结实,样貌更是年轻得像正值三十最好年纪的成熟男性。
齐兴伟扫了一圈别墅的整个位置,手下撒下的符箓朝着身后和外面的方向飞出。
几十张符箓同时飞出,将这一方小天地隔离出来,今夜发生再大的动静也影响不了别的梦中人。
隔绝声音,齐兴伟平静道出一声:“吾之阵踪,以吾灵力为引,出!”
他的声音一落,无数诡异的黑色纹路就从地面上爬了出来,像是一只只蛇虫蝎子,带着毒气和危险的感觉,包围了别墅的外围一圈。
但这些黑色纹路不似活物会爬动,当第一个阵法完美浮现出来的时候,一道淡黄色的屏障生成。
似乎是耳边响起一声,又似乎是眼前突然闪过的光,屋子里的赵雪槐突然就醒转过了,而且意识清醒无比。
淡黄色的屏障已经移到了赵雪槐的屋子里面,再不清醒,只怕永远也清醒不过来了。
从身体每一处争抢着冒出来的寒意和砰砰作跳的心都告诉赵雪槐,情况很不妙。
这绝对是她遇到的最强的敌手!
对方早有准备,且来势汹汹。
赵雪槐飞速掐好一个法诀,灵力撞击在淡黄色光圈上,只漾起一层涟漪似的小波动。
这下赵雪槐几乎可以判定对方的实力比她强出许多了。一把拽过一边的背包,赵雪槐手中多了好几沓的符箓。
一阵又一阵攻击打出,赵雪槐堪堪在黄色光圈上破出一个口。
吐出一口浊气,赵雪槐扔出八张破雷符。
一刹那后,来自八个方向的强力爆破撞破黄色光圈!
第81章
黄色光圈破碎开,地面的阵法痕迹转眼之间就变得暗淡无奇,只有黑色的纹路证明曾经有一个阵法存在。
齐兴伟眯起眼,觉得有点意思。
那小丫头居然能从他布置的第一个大阵里出来,看来是个人杰。
只可惜,还是年纪太小,底蕴不够。这些可比人杰的小家伙,不知道有多少死在长成的路上,还没来得及绽放所有光芒,就像一个哑火的烟花炮竹,扑通一声就没了。
最后那阵波动倒是很强,齐兴伟想了想,还是向着别墅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比他快一步的,是第二个阵法催生出的藤蔓,让赵雪槐喘片刻功夫都歇息不得。
黄色光圈是为了困住人,第二个阵法则兼具困人和攻击两个功效。
一丛丛枯黄色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枝蔓朝着赵雪槐刷地刺去。一根从后面刺出的藤蔓出其不意,戳中赵雪槐的右手。
那藤蔓一戳中她,一阵麻意便立刻从被藤蔓碰到的地方蔓延开来,使得赵雪槐的右手变得僵硬,刚拿上手的桃木剑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藤蔓一击得中,立刻就刺激到了所有的藤蔓,来自四个方向的藤蔓齐齐地冲上来。宛如发疯的海草,要将赵雪槐缠住包围。
右手变麻,说明这树带有毒性。赵雪槐匆匆扫过,但一时也辨认不出这树藤到底是什么品种。
不过树木的共性是怕火,赵雪槐逼出体内灵气,猛然喝道:“火起!”
一大簇的火焰腾地冒出,朝着赵雪槐前面的树藤扑去,带着汹汹的热度。铺在地面上的木地板被烧毁,冒出一个个黑洞,枯黄色藤蔓上的黄色叶子被烧得蜷缩起来,冒出树木被烧的味道。
在熊熊烈火中,被烧得短了一截的藤蔓本能地缩了回去。
此时的赵雪槐背后也泛着麻意,前方的藤蔓被火灼烧,后面的可不会老实,她又中了两下。
忍住那种麻痒之意,赵雪槐跳过前方缩成一小团的藤蔓,回身就是一把火又放了回去,势要把这些该死的藤蔓给烧死。
“劈、啪。”枯黄色的藤蔓被延烧着,几株被烧死,变成一颗黄色的种子。其他的藤蔓却是灵活地躲开,频频再探出头。
不过就是最开始包围着赵雪槐的时候,这些藤蔓尚不能困着她,跳出来之后又能拿她如何。
短短几息之间,赵雪槐已经在地上捡了好几颗黄色的种子,在藤蔓间游刃有余地动作着,不过她始终留神注意着四周。
背包被倒背着,里面放的是赵雪槐今天回来时带着的东西。因为回来时懒得整理,这些东西都放在包里没被放出去。眼下这些东西,都是赵雪槐保命的宝贝。
要说明明藤蔓被压制,为何赵雪槐还是执意小心翼翼?
第一是她躲得狼狈,而背后之人却是连面都没露。虽然对方是提前准备了,但她落入下风,情况危急是不容分说的。
第二是赵雪槐体内灵气已经消耗了一半,再被折腾下去,只怕不妙。
“噗噗”的破空声响起。
就在赵雪槐等着动手之人出现的时候,藤蔓突然又疯长起来,且从枯黄色变成了绿色,泛着勃发的生机,藤蔓的每一片叶子都鲜绿透亮得能滴水。
火苗再度涌出,这回藤蔓却是能硬扛上好几息,且不再像之前一样怕死,宛如悍不畏死的死士一般!一往无前!
“哼,你烧啊!”齐兴伟站在门口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这是正主出现了,背靠着门口的赵雪槐心道。
在掌心火窜出的同时,赵雪槐扔出了手里仅有的几张五行火符。双重的灼烧热度,那些藤蔓终于得到了控制。
然后赵雪槐脚一勾,掉落在地上的桃木剑飞起落入赵雪槐手中。
转头,赵雪槐看见了齐兴伟。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和眼下狼狈的赵雪槐相比,对方简直形容整洁可称风光靓丽。
一剑劈下,剑光破开缠绕着的藤蔓,一下将一颗长出藤蔓的黄色种子劈做两半。
“敢问道友为何而来,我未得罪过道友吧?”赵雪槐问道。
齐兴伟笑笑:“你当然没得罪过我,可你得罪了钱。”
话里意味很明显,他是为了钱来,有人花钱买他来对付赵雪槐。
老实说,见着这人,赵雪槐心凉了半截。对面动手这男人一身灵气内敛,超她一个小境界。
但认死也不是个事,蝼蚁尚且偷生!
赵雪槐拧着眉头,衡量了一下局势,果断决定先动手。
身后藤蔓和火苗乱做一团,精致的原木色地板被烧出无数个黑洞,整洁的房间也成了乱室。
白色剑光咻地刺出,剑光从前至后,颜色越发变得深些,像是积攒了许久力量的白云。——这是合一的三剑,叠加之后力量可比五剑。
除了灵力,她还有别的,剑术、符箓、阵法、攻击手段、战斗意识……搏一搏,才是此时唯一的出路。
齐兴伟也是一惊,这小丫头片子吃了豹子胆吗?吃了那么的大亏,直接就敢上来砍他。
随手抽过一根藤蔓,以藤蔓做鞭,齐兴伟打算教训一下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还是知道一些天高地厚的好!
将灵力灌入藤蔓,齐兴伟手里的藤蔓朝着赵雪槐鞭了过去,带起一破空声。
剑光和藤蔓相触,发出金戈撞击的铿锵声,声声冲击着耳膜。
赵雪槐脚背绷直,用力跳起,在剑光的遮挡中靠近齐兴伟。
只听得撞击声连响几声,剑光被化作无形,齐兴伟手里的鞭子断了前面的一截。
齐兴伟眉头皱起,抬头看向冲过来的少女,不往后退,还往前去,一鞭又是抽了过去。
两人缠斗了几十招,齐兴伟换了三根藤蔓,赵雪槐的脸上有了一道深可见肉的鞭痕。
那道鞭痕显目,虽不似一般人受伤后血流汩汩,但赵雪槐皮肤白如玉,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凄惨。
齐兴伟显然来了火气,对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鞭鞭带着灵力,每一鞭都朝着她的破绽去,不留丝毫余地;实在寻不到破绽了,齐兴伟就冷不丁向着这小丫头片子的脸去。
二十招过后,齐兴伟又抽中了一鞭,在赵雪槐脸上留下一个指节大小的口子。
“还继续,你的脸不要了吗?死了成个花脸,可划不来。”齐兴伟挑动着对面小丫头的心神,动手更是狠辣,一把用灵力激发的枯黄色种子向着赵雪槐飞出。
这枯黄色的种子名为捆仙链,长在华国的极寒深山里,折下藤蔓引干就可以在硬度上赛过铁索做的锁链,因此而得名。且除了坚硬的特性,这种藤蔓还带有毒性。
齐兴伟手里这些种子是在山里猎人手里收购的百年种子,以灵力破开胚胎,再辅之阵法灌入灵性,可以乘人不备将其轻易捉住。
前有持鞭的齐兴伟和迎面而来藤蔓,后面的藤蔓还在蠢蠢欲动,前有狼后有虎不过如此境地。
被夹在中间,三两下功夫,赵雪槐已经被藤蔓逼到了角落里,只护得住身边一米的方寸之地。
“呼呼、呼呼……”赵雪槐喘了两口气。这些破藤蔓实在出乎赵雪槐意料,难缠得很。
齐兴伟也就让她喘了两口气,随后便催动着铺天盖地的藤蔓盖住赵雪槐的视线。
从上而来的,从两边身侧而来,甚至脚底下都有几棵黄色的种子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生长。
藤蔓之外,齐兴伟露出笑意。他胸有成竹,种子数量够多,充入种子体力的灵力也够多的时候,藤蔓的生长密度会达到一种可怕的程度——不惧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