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烧柴,那些细小的树枝烧起来飞快,那些老年的木头却会燃烧得很慢,慢慢地烧上很久。树木密密麻麻的年轮和密度,正是造成这种差距的原因。
当藤蔓密集得连空气都透不进去,水泼火烧都是空想!
但就在齐兴伟等着捆仙链将人绑住,然后自己散开多余藤蔓的时候,一声爆破响起,无数根藤蔓朝着他的方向甩来。
扯下脸上的藤蔓,察觉着墙角八点漾出来的灵力波动,齐兴伟面色为之一肃。
他不再像戏耍一般远远地和赵雪槐过着招,反倒自己迎身而上,一掌拍下赵雪槐手里的桃木剑,手掐上她的脖子。
“你刚刚用的阵法,谁传你的?”齐兴伟有些激动地问道。
身上灵力耗得十不存一,背包里空荡荡只剩下一袋朱砂,和几沓干净的上等黄符纸。赵雪槐被齐兴伟制住,也在她料想之内。
对方实力本超出他一截,手段狠辣,也极会利用优势,斗法意识也是强悍,手里还有那些古怪藤蔓……
输了。
可对方的问话涉及到——她用的阵法?
刚刚破开那铺天盖地的藤蔓,用完了赵雪槐手里最后八张符箓,她还用灵力勾了一个小型加强阵法才将藤蔓破开。
用的阵法,自然是八符阵,也是师傅齐芸的绝活。却不想这个男人会感兴趣,难道对方认识自己师傅?亦或者是有仇?
好坏二选一,赵雪槐决定试探一下。
“我用的阵法怎么了?你又是谁?我从来不做违心事,你杀了我可得不到好处。”赵雪槐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
“杀了你?你以为你一身的福泽我就不敢杀你?”齐兴伟是天生的灵眼,天生就能看见人身上的气和运,赵雪槐一身亮瞎眼的福泽他自然是看得分明。
不仅看出来,还有些嫉妒。可抢人福泽这种事,正经有传承的世家人瞧不上眼,不然只怕齐兴伟把赵雪槐祭炼了的心思都有。
抢夺的气运福泽,都会自然流失,到了以后遭到的报应更多。作为一个可以活很久的老不死,齐兴伟可不想为了一时小利葬送自己。
眼神不平衡地扫过手里的小丫头片子,齐兴伟用灵力破开一枚捆仙链的种子,把赵雪槐绑成粽子。
然后齐兴伟收回手,用白色的帕子慢吞吞地擦着沾了一两滴血的手。
他手上的血自然是赵雪槐留下的,脸上两道伤口被伤到时还是流出了一些血,落在赵雪槐的脖子上、衣领上,看着狼狈不已。
“我再问一遍,你的阵法谁传你的。不老实交代,我就直接给你搜魂。想来,你也不想试试那个滋味吧?”齐兴伟威胁道。
搜魂可是狠辣的手段,强行搜魂更是可以让一个术师变成白痴,疯癫余生。
赵雪槐面上一白,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师傅教的。”
对方执着于八符阵,而八符阵出自她师傅齐芸,想必对方想要针对的就是她师傅。
上回齐芸说到她隐居在昆市的原因,就是为了躲着四九城的齐家,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齐家人。就算不是齐家人,也是和师傅交过手的仇人。
而对方留着自己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自己可以做诱饵。不然一个败者,哪有活下来的理由。
在玄学一行,斩草不除根,不是自大就是找死,两者的结局都一样,容易翻车把自己作死。
看着赵雪槐眼里闪过的明了,齐兴伟再往藤蔓里注入一股小小的灵力,藤蔓的尖端立马活跃地戳进赵雪槐的血肉中,麻意涌进四肢。
腿脚发麻,手腕也沉似铁。唯有自己一个头还是好端端的,赵雪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真够无耻的!
齐兴伟勾唇笑笑:“你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徒弟,那么你还可以多活几天。”说罢,齐兴伟封住赵雪槐的嘴,拖着藤蔓往外去。
家族和父亲多年找不到的主家残存的齐芸,居然被他在这里找到了线索。齐兴伟也不拘手里的小丫头片子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利用起来绝对会收获很大。
八符阵可是当年齐芸的成名之招,当年差点把他父亲打死在擂台上,还是自己父亲早准备了一手,让齐芸实力大减才把对方堪堪打败。
打败齐芸之后,齐家上位的旁支当然想斩草除根,彻底打压灭掉主支,但是当时一个不慎就让齐芸的那些狐朋狗友将人救出,让那个女人逃之夭夭。
齐兴伟至今还能回想起来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在台上的风采和肆意,那种强大的风采让他欣羡,那种肆意妄为的气度更是让他艳羡不已。成为最强者,就有出自于对那段精彩的向往。
而如今八符阵被他意外撞上这个丫头片子学了,说明齐芸必然和这人有所牵扯。这也是多年来,齐家包括齐兴伟在内第三次得到齐芸的消息,当然容不得放过。
如果手里这丫头片子是齐芸那女人的弟子当然好,可以直接和对方交手,拿下对方;如果不是,那么来救这小丫头的人必然也和齐芸有关系,可以搜魂问问。
齐兴伟提着人,没有惊动一个人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之内。
郑大海正垂首打着瞌睡,等待齐兴伟回来,乍一听见动静,吓得一跳。
睁开眼,却是看见让他惊喜不已的一幕,那个该死的丫头被齐兴伟轻松地提在手里!
果然是扬名四九城的人物!
郑大海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和佩服,夸赞道:“齐贤弟果然本事非凡啊!出手就拿下了这个丫头片子。”
齐兴伟抓到和齐芸有关的人,心情不错。
他把人扔到沙发上,笑着道:“郑兄谬赞了,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如果连她都拿不下,我可是白有那么大的名声了。”
“哪里哪里,齐贤弟不要过谦。”郑大海看着被捆做一团的丫头片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怎么抓了活的?反正做冥婚死的活的都一样,弄个死的还省事。”
“那可不一样,活的更好。老哥你是不知道,这人一身福泽,可以让你儿子下辈子过得好上不少呢,以后你郑家也会享受到更好的气运。”
“哦?”郑大海惊奇道,“这丫头片子居然还有那么大的作用?我只是想吓羞辱一下她。当初我带着重礼找上门去,只求她给我儿子续命,没成想这人居然一点都不给我面子。现在我儿子死了,她还不是要死!”
郑大海边说变笑,脸上有几分扭曲。
赵雪槐被恶心坏了,她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是这个人——郑大海。
记性很好的缘故,赵雪槐还能想起郑大海的名字,还有那一盒盒的重礼。
可她救不救人,都是自己的自由。不救也是她的自由,损害别人的生命来给那个不成器的青年续命,赵雪槐情愿早点拍死那个短命的人。
什么时候?不救人也成了要被弄死的理由?这是恶心到赵雪槐的第一点。
第二点当然是冥婚的事,和一个满脸淫|邪的死人做冥婚,还真不如直接弄死她,丢去乱葬岗尸骨无存的好。想到她这一身福泽还要给对方分一半去,就更恶心人了。
恨意和嫌恶显露在脸上,一缕杀死扫过郑大海的脖颈。
郑大海敏锐地一偏头,看到那双满是仇恨的大眼睛。
“你看什么看?死丫头。”郑大海哼了一声,并不靠近赵雪槐。
他还是有些警惕心的,不然齐兴伟出去的时候他就跟上了,不会一个人留在酒店。对方再惨,也是一个术师,本事不简单,郑大海不忽略这一点,所以他花重金请人来动手。
齐兴伟也扫了一眼赵雪槐,想着这鱼饵还可以钓大鱼,便劝说道:“郑兄,这丫头片子绝对跑不了。你歇息去吧,明日我们再赶去你家公子所葬宝地,将她埋下去。”
“好,齐贤弟也好好休息。这人也可以让我的司机来看着,免得半夜里吵着我们休息。”郑大海不放心地道。他有些担心被绑住的人半夜里逃了,到时候偌大的华国再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齐兴伟脾气可不是一直好的,听出郑大海的不信任,他不耐烦地道:“如果我这灵力催动的捆仙链都困不住人,郑兄以为一个普通的司机能如何?用枪把人打死?只怕没开枪就会被一个法诀弄死了。”
齐兴伟的话说得郑大海脸上露出两分不郁,不过到底把话听了进去,郑大海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齐兴伟才道:“活着的人方可以积攒气运给你们家,她活着于我也有益处的,郑兄放心且是,我可不想让她跑了。”
“齐贤弟和她有仇?”郑大海问道。
“不,我是和她师傅有仇。”
两人又说了几句,方才关灯离开。
躺在黑暗里,赵雪槐咬了咬牙。她身上还有些东西,护体的法器还有匆匆塞进衣兜里的小印章和黄符纸,只要手脚能动,她肯定能逃得没影。
但是那些该死的藤蔓被灌足了灵力,每隔一会就刺她几下,让她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难道就这么躺着等着被埋,等着对方准备好陷阱,再把她弄得重伤引来师傅?把师傅也拖进来?
……
营地里,程旭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李山也被惊醒,梦里嘀咕一句:“怎么了?”这些天来了别的地方过来锻炼的兵,地方挤,程旭这里的单人间就临时被挤成了双人间。
“没,我做梦了。”程旭抹了一把汗,想着梦里自己梦到的东西。
一簇簇烧起来的火,怪物一样疯长的丛林,最后一闪而过的是脸上被划伤的赵雪槐,眼神倔强。
他觉得,那个眼神就像是真的。满满的恨,也满满的倔,狼狈却不服气。
实在太像、太像真的了,可又明明是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赵雪槐:搏一搏,翻车了。
第82章
程旭取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身上,擦干后才又准备睡去。
可一闭眼就是那重复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闪过。梦境里的内容一点点再次在脑中闪过,程旭越发觉得心慌气短,难受得紧,就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软肋。
怎么也放不下那让心里堵得慌的感觉,一种程旭不敢肯定的预感在他心里脑中愈发明显。
他咻地爬起身,快速地穿好鞋子,半披着衣服就打开门往外去。
李唐被这个开门的动作闹出的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边走边穿衣服的背影。
他小声喊道:“喂!程旭,你干嘛呢?”
只是程旭走得太快,根本没听见这一句。
李唐楞了一下,回想着刚刚自己迷迷糊糊问话的时候,程旭答了句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在“做梦”。做了个梦,这个日常作息和纪律堪比标兵的小子就跑出去了?
李唐心里觉得不对,索性也爬起来穿好了鞋子和衣服,紧跟着出了门。
前面的人走得飞快,李唐只能小跑着跟上。
程旭用钥匙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手指飞快地按下一串自己能背下来的号码。
如果电话能打通,那就都是他的错觉。
希望能打通。
“嘟嘟嘟……”
程旭听着电话音,手心蹭蹭地往外冒汗。
十秒,没有接通。
三十秒,没有接通。
一分钟……
一分半……
两分钟。
电话那头毫无反应,如同拨打了一个不存在的号码一样。程旭心里一凉,拔腿就转头出门。他必须得去找一趟赵雪槐,而车钥匙由李山或者伙头班的班长拿着,通常来说都在李山这儿。
李唐正挡在门口呢,看见人往外走,抓紧时间拉住人,问了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程旭看向他,撒了个谎:“我想起来,晚上雪槐说给我打电话,但是没打。刚刚打过去,电话根本接不通,我担心她出事。”
“啊?”李唐有些傻眼,本能地解释道:“兴许就是忘了呢?你不是也忘了。”
“她从不记错事的,一个人住我真不放心。我去找营长。你回去睡吧,明儿早上就能看到我了,门记得帮我关上。”程旭拍拍李唐的肩。
“唉!你等等我。”李唐无奈地喊一声,但里面电灯还没关,门也没关。李唐只能委委屈屈地帮着先关了门,把钥匙收好,再往李营长睡的房间去。
李唐还在关灯锁门的时候,跑着过去的程旭已经敲醒了营长李山的门。
“营长,我是程旭,有事找你。”
被吵醒的李山很快醒来,打开了门,他拧着眉问道:“怎么了?大半夜的来找我,出什么事?”
李山扯了两下衣服,把衣服给套好。
程旭道:“我要用车,去市里一趟。”
“你今天刚从市里回来吧?”李山面上有些不满,他知道程旭在市里就和那个姓赵的小姑娘好上了,可大半夜的跑过来了搞什么?那个姓赵的小姑娘的本事,他可是耳闻过的。
“营长,你别问了。告诉我车钥匙在哪儿?我回头随便你处置。”程旭急躁地道。
他不可能和李山解释就是因为做了一个梦,还有他心里莫名的慌张,就因为这些不切实的证据他提出半夜离开营地。
因为赵雪槐的职业,程旭对于这方面也有一部分了解。他觉得那个梦就像是赵雪槐在给他托梦,那不是一般的梦,那些场景真实得像是真切经历过的,最后那个眼神也肯定只有真人才能有那般动容。
李山有些为难,钥匙就在他这。白天的时候,他还和管食堂的班长一起去采购了一批吃的。
可看着程旭这小子拳头都捏紧了,李山内心有些松动。
他心想,左右这几天程旭刚回来除了坐在连长室也不会有别的任务。李山松口道:“钥匙在我这,回头一万字报告!先打报告再给我当面解释,免得个个都学了你!”
瞪一眼程旭,李山披着外套回身去拿钥匙。
“大半夜的,谁知道。说不定……说不定我晚点就回来了。”程旭跟在李山后面,手脚麻利地拿走眼熟的那把钥匙,“谢谢李哥,回头请你吃饭!”
“滚滚滚,吃什么饭,还不如喝酒呢。”李山看着跑似的人,骂咧咧地叮嘱一句:“小崽子!车开慢点,大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