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韩愣了下,便也去了里间,他伸着脖子看了看她闭眼的模样,再贴近听了听声音,发现她呼吸极为均匀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她……”
姜风欲说话,戚韩立刻嘘了声,小声道:“她睡着了。”
姜风闻言惊讶了下,便拉起戚韩就往外走,他也压低了声音:“既然她睡着了,你也别留在这里。”出了房间,他轻轻将房门给关上。
“她若醒了怎么办?”
“醉成那样一时半会醒不了,何况她又不会出来。你一大老爷们,老待在一姑娘家房里不合适,谁知道你会不会趁她睡着对她不轨。”
这话戚韩就不爱听了,他正欲为自己的君子作风辩解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后来二人离远了,姜风便问:“她干嘛喝酒?”
戚韩抱着胸,想着她的一系列反应,应道:“似乎是因为爱喝酒,便喝酒打发时间。”这个他懂,他也时常如此。
“姑娘家怎么跟我们男人一样。”姜风觉得有趣,他看了看自己手里几乎已经差不多喝完的一坛酒,道,“也不知这一坛酒她喝了几日,她酒品还真差,为了酒,还能见人就色.诱。”他仍当最开始她是要对戚韩脱衣服。
戚韩想起虞秋那可爱的模样,便笑了:“也亏得她有喝酒不出房间的习惯。”
姜风闻言便又问:“刚才她说,谁与她说喝酒之后不能出房间来着?”
戚韩想了下,道:“没听清,想必是个与她比较亲近,又很了解她的人,就她这酒品,曾有人管制也正常。”
“那这人的话还真管用,这样的酒品都能谨记他的话。”
二人回到江以湛的蓝轩时,江以湛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箭袖便衣,正直接在院内练鞭,他步履如飞,手中银鞭敏捷如游龙,一招一式所带起的风,皆如刀刃,能迅速挥落树叶,惊起飞尘。风尘落叶间游离的他,浑身透着一股狠劲,就仿若曾浴血沙场的他。
戚韩与姜风见到这一幕,便不由好生看了起来。
要知道,三年前江以湛能拿下武林号召令,成为那所谓的令主,其武艺自是高超不凡,说是无人能敌也不为过,他练武时,自然极有看头。
戚韩撞了下身旁的姜风,问道:“二哥怎使起了银鞭?”
姜风应道:“不知道,虞姑娘来的那天,他突然让杨柳去搜罗银鞭,今日这银鞭刚到王爷手里的,就那手感与那材质做法,竟还发不出半点声音,瞧着确实是件珍稀物。”
戚韩又看了会,便道:“二哥今日练武时,身上的戾气怪大啊!”话语间他搓了搓手,很想好生看看二哥的银鞭。
姜风闻言正欲说什么,这时江以湛陡的离近了些,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手中银鞭直接甩到他们之间,他们脸色一变,瞬间散开,险险地躲了过去。
江以湛也在刹那间收回银鞭,转身迈步去到亭下坐下为自己倒茶。
戚韩与姜风都很清楚,若他想打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轻而易举,他们根本不可能躲过去,当下也不过只是与他们玩玩罢了。
他们对视了眼,便一道也去了亭下。
来到江以湛旁边,姜风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汗巾,搁到江以湛跟前,他直接道:“王爷,是误会,虞姑娘喝醉酒了。”
江以湛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未语。
戚韩从石桌上拿起银鞭,正满含兴致的打量着,他听到姜风的话,便问:“什么误会?虞姑娘喝醉酒,与误会有何干?”
姜风应道:“刚才我还去过虞姑娘那里一次,听到了些话,还以为你们在干什么呢!便就过来告诉王爷了,未想是误会。”
戚韩想起什么,便随意嘀咕了声:“神神秘秘。”
本来对银鞭很感兴趣的他,被转移了些注意力,想起刚才被虞秋抱住的一幕,那滋味……他的耳根不由又有些红了了,便道:“也不算是误会,她毕竟抱过我了。”他似乎很得意。
江以湛欲拿汗巾的手顿了下,便看了戚韩一眼,目光讳莫如深,之后拿起汗巾一边为自己擦汗,一边语色不明的出声:“她发酒疯?”
姜风应道:“对,未想她看着乖巧软弱,却是个爱喝酒的,那酒品差极了,竟是谁有酒,她就……”
“如何?”
姜风颇有些尴尬地继续道:“她醉酒后,就会特别自恋,觉得自己很美,谁有酒,她就色.诱谁,还差点把我也抱了,幸好我躲得快。”
江以湛冷哼了声,擦过额际的汗水,便将汗巾扔到了石桌上,接过姜风为他倒的水,再慢喝了起来。
戚韩见江以湛似乎对虞秋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便问:“二哥莫不是觉得她是暮王安插在你身边的?我跟你说,虞姑娘脑子简单得很,哪里做得来这种事,这定然是误会。”
江以湛却是看着他反问起:“你无条件相信她?”
戚韩肯定地点头:“相信!”
江以湛未语。
这时戚韩看了下天色,便颇为不舍地放下银鞭,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虞姑娘即是在你们府上,你们便替我好生照顾着。”话罢,他还算愉快地转身离去。
走远了些后,他又不由回头看了下那银鞭,不想却看到江以湛喝着茶时,阴晴不明却显得更加幽深如墨的眸色,他莫名觉得一阵冷。
但未多想,他直接离去。
他回到戚府,先是去了母亲窦氏那里请安,之后便去了舞苑。
当下舞苑里头的舞姬都在练舞,忽然见到他到来,便一致停下福身:“二公子?”其中包括身份最尊贵的顾音音,对她来说,戚韩便是她接触堇宁王的最大指望。
戚韩颔首,眼睛一番巡视后,落在后面的言颜身上,他道:“言姑娘过来下。”
言颜面含不解,怔了会,便走上前再福了个身:“二公子有何吩咐?”
戚韩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如今虞秋虞姑娘已是堇宁王府里的舞姬,奈何王府舞姬只有她一个,我问你,可愿去那里与她做个伴?我记得之前,你们的关系似乎不错。”
他这话一出口,不仅言颜,其他人也都面露异色。
尤其是以为虞秋已死的虞听燕,她此刻的心情可用震惊来形容。她如何也想不到虞秋不仅好好的,还成为堇宁王府的唯一舞姬,这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何况眼前的戚家二公子还特地过来给其找伴,那丫头是何德何能?
她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言颜虽不明白虞秋如何成为堇宁王府的舞姬,但她愿意去陪对方,便应下:“我可以过去。”
“那好,收拾收拾,明天会有人带你过去。”
戚韩言罢,便转身要走,却被虞听燕喊住:“二公子。”
戚韩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有何事?”他素来喜憎分明,不需要遮遮掩掩,眼前这姑娘虽是虞秋的妹妹,他却看不起。
虞听燕一副婉婉有仪的模样,她道:“我二姐即是在堇宁王府,便断没有让其他人去陪她,我这做妹妹的,却不管不问的道理,恳请二公子让我也去。舞姬多成群,言姑娘一人过去终归是少。”事实上,戚韩当众人面找言颜陪虞秋,而不找她这做妹妹去陪,这根本就是在打她脸。
“确实少。”心中妒意差点压抑不住的顾音音,几乎咬着牙也出声了,“我也去。”听到这种消息,能让她隐忍至此,也是不容易。
这时邵芊芊赶紧附和着:“我也去。”
戚韩将他们一一打量过,语中颇有些不屑:“你们既然那么想去,那去便是,也好,你们四个倒恰好给虞姑娘做个伴舞。”他没再逗留,转身离去。
他的话,他的不屑自然让心高气傲的顾音音愤怒至极,见他离远后,她便瞪了虞听燕一眼:“你过来!”
虞听燕自己心里也郁闷,却不得不跟着顾音音进入房间。
顾音音进屋便怒气冲冲地直接挥手拂掉桌上的茶具,她愤怒地对虞听燕道:“你那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如何进入堇宁王府的?”
虞听燕叹气道:“我也不知,我哪知她能那么有本事。”
“那是你姐!”
“可她早被我们虞家赶出去了,我与她极少来往。”
“无论如何,当初就是你举荐的她,若不是你,她又怎么有机会见堇宁王?”顾音音的怨气一时都搁在了眼前虞听燕身上,声音越发尖锐,“她不过只是个替身,她凭什么?让我给她当伴舞,她凭什么?”
虞听燕压着对顾音音的厌烦,劝道:“其中详事,我们如今也不知,还是得去了堇宁王府才知道,你便放宽心。她虽是我姐,我也可以说句实话,她如今的身份并不见得真能让堇宁王看得上眼。待你进入王府,一切说不定都会不一样,我们这几个人,又有谁能比得上你?”
这话倒算是说到点子上,顾音音闻言总算平静了些,她握紧着拳头冷哼:“我倒要看那虞秋有什么本事。”
虞听燕看着顾音音,也似有所思。
次日,是一个好天气,日头比之前更好,但在堇宁王府东北角的小院中却仍旧透着阴凉,不过比以往多少是好了些。伴着窗外的鸟叫声,睡了许久的虞秋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透着懵懂的眼。
在这待了多日,她已习惯,睁眼便能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她下床时,试了试自己的右脚,发现已完全无碍后,便快步去到窗边。她看着眼前树上那仅有的一只鸟,不由笑了起来,这里倒是难得进来其他的活物。
思及此,她便又愣住。
她忽然记起在她喝过酒睡觉前,有人来过,但发生什么来着?
她捶了下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沉的脑袋,懒得去想,反正她知道自己喝醉酒后是不会出房间的,自然也不会惹出什么事。
她再晃了晃自己的右脚,既然好了,她便得着手接近堇宁王之事了。
这几日她也算是琢磨过,她觉得还是先去向他为当年的事情慎重道个歉比较好,之后再看他的态度行事。
她便整理好自己,去了蕖姨那里。
正在大厨房忙碌的蕖姨见到她,便道:“可洗漱了?你等会,我这就给你准备早膳。”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这几日她们的关系更是好了不少,就连大厨房其他人看到她,也都见怪不怪。
虞秋去到蕖姨旁边,小声道:“蕖姨,我想问你要些东西。”
蕖姨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说。”
虞秋想了下,道:“这王府里有被我得罪的人,我想去给他道歉,顺便自己泡点茶送过去。”
“这好说。”蕖姨便特地给她拿了套不错的茶具,与一些茶叶。
虞秋除了跳舞,没什么多大的本事,这泡茶的活也还算拿得出手,她便在大厨房里认认真真地泡了份茶,就端着往江以湛所住的地方去了。
这一路上,她难免紧张,离得越近,便越是有想要回去的冲动,都被自己压了下去,因为她不能缩在屋里继续消耗时间。
这一段路明明不短,她却觉得短极了。
仿若只是眨眼间,她就站在了江以湛所住的独院前。
她上次无端被送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只知道这里头很大,当下这白日再一看,也确实挺大,只是环境颇为简单,甚至有些空旷,明显透着一股深沉的气息,与压迫感。
她狠狠地呼了口气,便壮着胆子朝里走。
进入后,她不由回头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便有些奇怪,她以为他们会拦住,也做好解释的准备,不想他们却不看她一眼。
她收回目光,再又看了看正屋旁的书房,也不知堇宁王可在里面。
她抚了抚胸口,再次做了会心理准备,便要踏过去,不想这时,身后传出向嬷嬷冷冷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虞秋回头见到沉着脸走过来的向嬷嬷,暗觉不妙。
向嬷嬷靠近她就再次咄咄质问:“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出去!”
“我……”虞秋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自虞秋进入蓝轩,书房里头的江以湛便已感应到,本是向后倚着,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的他,在听到她怯怯的清软声音后,眸色便微动了下,随之变冷了些。
向嬷嬷确定眼前不知死活的贱丫头就是想勾引王爷,她也不是真的想听对方说什么,只收敛了些语气,继续道:“这里不是你能乱闯的,快走!”
虞秋不想走,便鼓起勇气拉大了声音:“我有事要找王爷。”她希望堇宁王若在里面的话,能听到她的声音,有所表示也好。
她这举动引得向嬷嬷赶紧向后看了眼,并面露怒色:“你……”
但恰在向嬷嬷转回头时,书房里头出来一高大的身影,虞秋抬眸远远地看去,便见到江以湛站在门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本是有些惊喜的目光下意识躲闪起来。
他的眼里总是毫无温度,让人心生寒意,也深邃黑沉,让人惧怕。
他虽出来,却没其他表示,只抱胸侧倚着门框,慵懒随意地打量着她,仿若就是想看看戏,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背对书房那头的向嬷嬷并不知道江以湛已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向嬷嬷见这丫头竟是这般死皮赖脸,便将声音压低了些:“擅自打扰王爷清净,这罪不小,你若再不走。为了王爷以后的清净,我便有义务让人将你轰出堇宁王府。”
这是威胁,虞秋自然忌惮,她踌躇了会,便还是壮着胆子又看向江以湛,并大声道:“我找王爷有事。”这话似乎是对着他本人说的,哪怕因这院大,她当下所站之处离他那里偏远。
江以湛看着她,冷冷勾了下唇,眸中讽意明显。
仿若在说,她没资格找他。
向嬷嬷只以为虞秋的话是对她说的,便没了耐心,她脸色更沉,透着狠劲:“走是不走?”似乎若对方不走,她便出狠招。
这时江以湛忽然转身回了书房。
向嬷嬷的狠劲本就让虞秋心里发虚,当下见到江以湛明知她找,却默认她被向嬷嬷赶走,便更是失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