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抬眸看到霍淩淮与文初雪的背影,她惊讶地问江以湛:“他们怎么也在?又怎么突然走了?”
江以湛道:“待会你会知道。”
“哦!”虞秋抱起几乎要哭起来的颀儿好生哄着。
江以湛吩咐下去:“让大公子过来。”
“是!”守在画舫上的护卫应下离去。
提到大公子,虞秋便不由想起他与她姐姐如今的情况,还真是让她不知作何感想。这两人虽仍是主仆,之间的气氛却怪异得很,她几次都见到大公子对她姐姐爱答不理。
她收回思绪,问一直在吃着果子的江以湛:“味道如何?”
江以湛道:“还行。”
虞秋不悦:“怎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若是不爱吃,就别吃。”
江以湛不想提楚惜,也不想与她吵,便由着她唠叨。
霍淩淮带文初雪回来的速度挺快,似乎中间用过轻功,他们上了自己的画舫。霍淩淮站在边上,朝江以湛晃了晃药瓶:“解药换人。”
虞秋见了,便睁大眼,未想会如此。
江以湛又吃了颗果子,抬手间,恰好接过霍淩淮扔过来的药瓶,他打开来闻了闻,道:“等我哥过来验药。”
“随意。”霍淩淮回去坐下。
虞秋来回看了看两人,再看了看隔壁朝她颔首的文初雪,未想到稀里糊涂的,这两人就开始交易了。
江成兮也很快过来,他身后跟着风月。
他见到隔壁的霍淩淮,又见到江以湛手里的药瓶,便过去接过把看:“要我来给你验药?”话语间,他将药瓶打开,拿出里头的一粒药丸。
他瞧了瞧,闻了闻,道:“不是毒.药,可以吃。”
江以湛将药拿回去,递给虞秋,虞秋接过稍顿,便张嘴吞了药。
江成兮坐下慢悠悠地喝了杯茶后,才执起虞秋的手腕,为其把脉。半晌过去,他道:“解药是真的。”
解药是真的,意味着孩子就要交给霍淩淮,至此颀儿与文初雪就会跟着霍淩淮,虞秋一时迷茫,不知该怎么办。
她看着过来抱颀儿的文初雪,嘴张了张,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她们姐妹俩将各自跟着一对死对头么?
文初雪看了虞秋一会儿,便抱着颀儿去到就霍淩淮身边,霍淩淮没再逗留,迈步就走,任她抱着儿子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虞秋红了眼。
风月靠近拍了拍她的肩头。
虞秋抬眸看向江以湛:“文家呢?我们如何向文家交代?”
江以湛不以为意:“这事该是霍淩淮考虑的。”
霍淩淮带着文初雪母子上了马车,本是与江以湛夫妇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的颀儿突然被娘抱着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他左瞅瞅右瞅瞅,最后目光定在霍淩淮脸上,清澈圆溜的眼中是懵懂的好奇。
霍淩淮眯眼看着这孩子,问文初雪:“他多大?”
文初雪道:“一岁半,年底的生辰。”
颀儿似是看霍淩淮看腻了,便搂着文初雪的脖子,噘着小嘴埋在她怀里,不大高兴。文初雪见了,便问他:“颀儿怎么了?”
颀儿委屈巴巴的:“爹……”他看着窗外。
很显然,他找的爹可不是与他待在一起的这位。
霍淩淮很不痛快:“让他喊我爹。”
文初雪觉得很为难,却又不得不转过颀儿的小脸,让他看着霍淩淮:“颀儿乖,喊爹,那才是你爹。”
颀儿别开脸,显然对霍淩淮不感兴趣。
霍淩淮见了,更是不悦。
文初雪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你抱抱他?父子连心,他该是会喜欢你的。”
霍淩淮看了看这孩子,明显比江以湛还要嫌弃,他看向窗外:“以后再说。”
文初雪见他半点不像个做爹的,心里有些失落,再看了看怀中一脸委屈,仿若自己进了贼窝似的儿子,便更是发愁。
第099章
转瞬便是七月十五, 一个传统的祭祖悼亡之日,被称鬼节。
这日江以湛陪虞秋兄妹俩去了城外忧于山看望乔氏,与乔氏一道祭拜逝去的亲人后, 到近天黑时才归来。
不愧是七月半, 天没黑, 在路上马车里的虞秋就莫名感觉有一阵阴凉袭来,她便过去窝到江以湛怀里。
江以湛见了,便道:“蠢货,心理作用。”话虽这么说, 他倒乐于感受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 抬起胳膊顺势紧紧抱住她。
虞秋没说话, 也挺享受他赋予她的安全感。
直到马车从堇宁王府前停下,虞秋被江以湛扶着下马车后, 她远远地见到文家冷清的正门前, 便不由又想起被暮王带去暮王府的文初雪母子俩,她叹道:“也不知初雪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暮王会给初雪什么样的名分。”
对此,江以湛也猜不透,便不发表看法。
二人进入王府时, 虞秋忽然捂着肚子变了脸色。
江以湛见了, 忙扶住她:“怎么了?”
虞秋慌张道:“我肚子疼。”
江以湛闻言便立即抱起她, 施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醉夕院, 进入药阁。他抱着她坐下, 对药几后头的江成兮道:“她腹痛, 快给看看。”
“腹痛?”江成兮搁下手里在研究的药,抬眸看了虞秋那红润的脸色一眼。
江以湛不悦:“还愣着做什么?”
虞秋也是急死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江以湛的衣服。
江成兮终于起身过来给虞秋把脉,他挑了下眉,又毫不顾礼节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忽而阴阳怪气地哼道:“不亏是初当父母的新婚夫妇。”他回去坐下,明显对他们不屑。
江以湛便问:“你何意?”
江成兮颇为不耐:“腹部肠蠕,饿了,去吃东西。”他是真不想去把虞秋的喜脉,偏偏这夫妻俩三天两头过来提醒他,风月堕了他的孩子。
“……”
虞秋怔怔地抬眸看了看抿起嘴的江以湛,立即从他怀里跳下,讪讪地笑了笑:“哈哈,不懂,不懂。”
话罢,她便忙拉起江以湛就走。
她知道江成兮还没有从孩子被堕的那件事走出来,他记恨风月,也看他们夫妻不顺眼。
江成兮抬眸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放下又被拿起的药。
在回蓝轩的路上,虞秋时不时摸一摸肚子,仍旧偶尔会感觉到一点有东西在蠕动的疼,这是以前她所没有过,或是根本没注意到的。
江以湛摸了下她的脑袋:“你身体好得很,莫再小题大做。”
虞秋闻言瞥他:“你不也一样?”
江以湛哼道:“我又不知你的滋味,还以为有多疼。”
踏入蓝轩,江以湛便吩咐了凝兰去准备晚膳,凝兰福身应下后,又道:“奴婢得知,就在昨日,李家派了人向文大姑娘提亲,文家已答应。”
虞秋闻言惊讶:“答应了?”
之前初雪不是说文老夫人有与李家解除婚约的意思?怎忽然又答应了?
凝兰应道:“这是奴婢今日无意中听到的。”
虞秋看向江以湛,江以湛不以为意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文初雪孩子的爹是霍淩淮,霍淩淮自有主张。”
他的话音才落下,便有护卫过来禀报:“隔壁文老夫人过来寻文大姑娘。”
江以湛道:“直接说不在堇宁王府。”
“是!”护卫应下离去。
护卫回到大门口,就照江以湛所言与文老夫人说,文老夫人闻言拧眉:“确定不在王府?可不是敷衍我?”
多日前她就得知文初雪不在府里,只是因着有几次前科,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文初雪是又一直与堇宁王妃在一块,便没过问。但未想今日要找文初雪仍是找不到人,她终意识到文初雪离开太久,便寻了过来。
护卫道:“绝无虚假。”
既然堇宁王府的人说文初雪不在此处,文老夫人也不好胡搅蛮缠,毕竟人家不是帮她文家看姑娘的。她沉思起来,不知道文初雪究竟去了何处。
她回到文府便派人去寻,奈何多日过去,却始终无果。
远在暮王府的霍淩淮,正在书房里倚着靠背椅看着眼前案桌上的黑色龙纹匣在思索着什么,眸中之色越来越沉冷。
关帆快步踏进禀报:“王爷,文府那边一直在寻文姑娘。”
霍淩淮抬眸看了眼关帆,未语。
其实霍淩淮从未让关帆注意文府那边的事情,说起来,自将文初雪母子接过来后,他便一直没过门他们母子的事,他没功夫过问。
当下关帆突然说起此事,他也没所表示,仍看着眼前的匣子。
关帆见了,便站到一旁不语。
这时,一身杏红色华裳,丰容靓饰,姿态端得高贵雍容,又颇为冷漠的从安公主霍语宁踏入书房。她见到正看着那匣子的霍淩淮,淡道:“听说你带了个美人回府,我还以为你会被美色所误,看来是我多虑了。”
霍淩淮抬眸道:“姐姐有事?”
霍语宁坐下,接过丫鬟给她倒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口,才道:“过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带了个美人回府,是怎么回事?”
霍淩淮道:“此事复杂,反正没姐姐所说的美色误事。”
霍语宁瞧了瞧他:“没有就好,听说还有个孩子?”
“嗯。”霍淩淮应道,“美人因意外而碰,孩子因意外而有,最近才发现,便就接来了府上。”
霍语宁闻言不屑:“听着,不是个正经的女人。”
霍淩淮未语。
霍语宁又低头慢品着这味道不错的茶水,默了会后,道:“既然事已至此,把人留在府上,也属情理之中,但我给你张罗过来的那些姬侍,你就没有看上眼的?还是至今一个都没碰?”
霍淩淮道:“你知道,我无心于此。”
霍语宁打量了他一会,道:“姐姐知道你的所有心思都是夺位报仇,但开枝散叶之事也不可耽误,还是莫再让她们守活寡。”
“我有儿子。”
霍淩淮这个姐姐时不时会往他府上送个自己选出来的美人,他觉得不是大事,便素来是来者不拒,只是懒得去碰,也兴趣不大。
霍语宁闻言颇为不以为意:“不过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何况就那一根苗子,哪里够。”
霍淩淮淡应:“嗯!”
霍语宁又如何不会知道他虽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过后又会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仍旧会与他说一说。约莫觉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离去,完全没有要去看看那侄子的意思。
霍语宁离开后,霍淩淮果然没多理会她的话,只问关帆:“楚惜在哪里?”
关帆道:“在常悦书院,他极少出来,最近似乎越发消极。”
霍语宁眸中浮出一丝阴沉,忽然起身离去。
他离开暮王府,直奔常悦书院楚惜的书房,见到案桌后头那正在看书,却事实在走神的楚惜,他问道:“你知道我最近在寻一把钥匙?”
楚惜抬眸看着他:“暮王过来就是特地问我这个?”
霍淩淮冷笑:“瞧着无心大事,一双眼睛倒是关注得不少,你在给我传递假消息?想做什么?莫不是起了异心?”
楚惜倒是不慌:“我也算是推了你一把,就算钥匙不在江以湛他们那里,你完全可以威胁他帮你寻。他的力量,你也再清楚不过,偏偏你最后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少胡说八道。”霍淩淮不喜被耍,“你想我与江以湛斗,理由。”
楚惜笑而不语。
霍淩淮大步上前,一手拍在案桌上,倾身间,锐利的目光逼近楚惜:“你身上最近的问题太多,是已忘我们曾经的约定了?”
楚惜朝椅背靠了靠,仍是不说话。
霍淩淮眯眼道:“知道你因个女人伤尽了心,伤尽了神,我再给你一点时间缓缓。可别让我等太久,你知道我需要你。”
楚惜终于说话,笑道:“说得好像,有点暧昧。”
“……”
霍淩淮再看了看楚惜,甩袖离去。
楚惜看着霍淩淮踏出书房,感觉到对方已经离远,他眼里的笑意渐渐收去,脑中浮着霍淩淮的话——伤尽了心,伤尽了神。
他忽然一把拂掉案桌上的东西,眸中透着一丝腥红。
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吧?
曾经多么冷静睿智,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择手段去获取,甚至连喜欢的女人都可以送出去的他,如今却败在自己手里。
明知道不能,可他还是放不下虞秋,但她嫁人了,还怀孕了。
他握紧了拳头,既然放不了,那便不放。
白如嫙站在门边暗暗看着他已不是第一次为虞秋失态的模样,她忍不住过去,又要劝说于他:“门主,你不要再这样。”
楚惜看着她:“来得正好,给我传封信给秋儿。”
白如嫙闻言咬唇:“是!”
楚惜从跟前抽屉里拿出他早写好的一封信,扔给她。她接过低头看了眼,便转身离去。
走远了后,她握紧了手中信,几乎要去撕碎她,终是作罢。
自被那假仁假义的江以湛不顾她爹的恩情将她折磨得几乎快死后,白如嫙难得再次来到堇宁王府前,这一次,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武功,直接从大门前落了地,大步过去,却被拦下。
护卫见到她,显然是意外的。
白如嫙冷道:“我要见堇宁王妃。”
护卫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回来,却也知道这王府不再是她可以进的,便不说话,只仍旧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