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权钱达到一定高度时,欲望会无限膨胀,会有一种对他人对自我掌控在手的感觉。这一点,不管掌权者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例外。
而这片大陆是男权占主导,规则由男人们来定,自然偏向男性这一方。
位高权重者制定规则,同时又跳出规则,地位低下者不过是他们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思维的蝼蚁。或者说,这些人的感情或思维并不重要。
以重利来换得女人与其他,估计符合这些权贵男人的利益,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利益交换方式,能省下他们周旋的精力。
远古时代的原始部落可能也是用的这种物物交换或人物交换的方式,看来这里与远古时代差不多。
裴诺尔冷笑几声,寒着脸道:“英诺森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可能与心美王妃分开。”说完还直接不客气地道:“达那达,送客!”
达那达便是适才抱住他双腿的那位老臣,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英诺森王,达那达不禁头皮发麻,却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英诺森王身前。
英诺森依旧温文尔雅地微笑着,微微看向方友恒,方友恒立刻出面,说道:“我这里有家族族谱,上面记载着我与我妹妹的名字,那时我妹妹本名叫曼妮儿,曼妮儿刚出生就被家父转送他人做养女,但时常会回到我与我父亲的家,与我们团聚。后来森暗之国大乱,曼妮儿随她的养父不知所踪,直到最近我才得知她的下落。”
方友恒看着心美道:“曼妮儿失踪那年已经十六岁,我们记得彼此的长相,另外曼妮儿的脖子后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她的手臂上则有我们的家族印记,我略施符咒便能显现。”
方友恒说着便抬起心美的右臂,低念几句,光洁的右臂上竟浮现出一朵正缓缓绽放的红色莲花,别说在场众人,就连心美都惊奇不已,蓦地想起老方刚刚似乎往她手臂抹了点油似的东西。
“心美,你告诉裴诺尔王和其他人,我是你的兄长吗?仍能认得出吗?”方友恒问道。
“是,认得出。”心美忽然有点怠倦,懒懒地回答。
英诺森优雅微笑,“大家看到了,不但心美王妃亲口承认我的权臣塔木达是他的哥哥,且右臂上也显出了其家族印记。按我们大陆的规矩,如果父母皆亡,其兄可代父责,未经兄长许可,其妹是不能结婚的。
“也就是说,裴诺尔王与心美王妃的婚书是无效的,塔木达可随时将心美王妃带走。但是我凯洛特仍愿意付出重金对裴诺尔王这段时间的照顾表示谢意。”
裴诺尔的眼眸深沉无比,仿佛那深不见的海底,看不出任何神色。
心美则是闭着眼,稳住呼吸,指尖微不可见的颤抖。
方友恒默默站立,低垂眼眸,看不清他的表情。
贵族们个个面露喜色,眼露贪欲,不断交头接耳,低低窃笑,只有达那达忧心地偷偷看向裴诺尔王,在他看来,君王恼火是因为被英诺森王弄得十分被动,失了颜面。
络腮胡子迪维尔此时冲着心美叫嚷起来:“喂,你既已不是裴诺尔王的王妃,还挟持着我们公主干吗?”
心美缓缓放开哭得两眼通红的海伦娜,海伦娜大哭着冲向了迪维尔这边躲着。
心美抬起脸,看了眼裴诺尔与英诺森后,猛然拉着方友恒走向裴诺尔,方友恒一个不察,还踉呛了两下。
看着心美走近,裴诺尔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紧抿薄唇,冷峻寒酷。
“这样吧,我与你签下分居协议书,自此后再不相干,五年后再签离婚书。”心美语出惊人,把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不是说婚约无效吗,怎么又来了一个分居协议?
英诺森的脸色骤然难看。
裴诺尔则依旧冷冷地看着她,眸光沉沉。
“哥哥,”心美又转向方友恒,“你现在可以承认这桩婚姻了。”
是的,只要方友恒承认,她与裴诺尔的婚约便是有效的。
离开裴诺尔,落入英诺森手中,并非她所愿,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掉入另一个牢笼,还成了令人恶心的交换品。
与其如此,不如先与裴诺尔签分居协议,至于五年后是否离婚再说,也许她那时早已回了现代。
见方友恒颇为畏惧地看了眼英诺森,心美笑了,用眼神无声告诉他,若他不承认,她就立即拆穿他的认亲把戏,让裴诺尔把他宰了。
方友恒见心美笑得古怪,又见她张开嘴无声说了几句,思忖左右都得死,只得硬着头皮道:“好,我同意你与裴诺尔王结婚,承认你们的婚约有效。”
此言一出,裴诺尔冷硬如冰山的表情微微松缓,唇角甚至流露一丝笑意。
英诺森则冷冷地盯着方友恒,眸底满是戾气,就像在盯着一个死人。
方友恒的一个头变两个大,对着心美使眼色,要她对英诺森说点什么。
心美见他那模样,自是明白他的想法,便转过身看向英诺森,却是淡淡道:“我与陛下交情颇浅,不值您用重金交换,且我本人是自由人,不是您以物来交换的奴隶。”
一个“您”字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远,仿佛英诺森刚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笑话,所谓的重金交换人家根本不稀罕。
英诺森见心美看过来,原本阴戾的眼神变得温和可亲,听着这话还对她微笑了下,忽然觉得自己快没脾气了。
已有贵族兴灾乐祸地偷笑,还不时与周围人交换一个眼神。
而迪维尔、海伦娜则觉得这女人有点不识抬举,明明条件一般,偏还把男人高高挂起。纳贝加国虽与凯洛特的关系一般,但看着英诺森王受辱,同为贵族阶层的他们还是有些不爽。
裴诺尔扬了扬手,一个侍从立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侍从又旋即离开。
五分钟后,侍从匆匆捧来一个托盘,上面放有两张薄薄纸笺。
“一份是分居协议,另一份则是塔木达大人需要亲自签字的婚约证明书。”裴诺尔不紧不慢地道。
心美与方友恒对视了一眼,这裴诺尔真是精明过度了,一抓到机会就不会放。
第125章 英诺森的温柔
心美快速看了一眼分居协议, 随后冷笑问道:“分手费呢?怎么里面没有提?”
众人哗然,这女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明明是自己提分手的,还是空手来到西达尔斯,被白养了这么久,居然还找他们的王要分手费,这吃相也是忒难看了吧。
方友恒颇为惊异地看着她,难道她不知道这里男人是不给分手费的吗?
但如果女方家族实力够硬的话,其长辈出面可与男方交涉, 要求颜面赔偿金什么的,但那赔偿金也到不了女人的手中,通常落入其长辈的口袋。
英诺森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笑容。
裴诺尔的眸色更深, 淡金几乎转为漆黑,这是他即将失控的先兆。
心美当然清楚裴诺尔的这种情绪变化, 却毫不畏惧,仍冷冷盯着他, 说道:
“分手归分手,分手费一分都不能少。我曾养了你这么多年,又给你免费打工了好几年,现在又被你睡了这么久,让我净身出户, 你有脸皮没?”
她从前最是不鸟那些因丈夫出轨而一分钱不要就愤而离婚的女人,要回了面子,却失了里子, 后来过得贫困交加真是自找的,该要的时候不要,隔几年又后悔,可那又有什么用?
裴诺尔强行抑制就要忍不住抽她一顿的冲动,她总是能轻易操控他的情绪,并让他失控。
他有说过要她净身出户吗?他刚甚至考虑过要送她一幢豪宅,外加一百个仆人和一个护卫团,让她先安顿下来,待她气消后他再接她回城堡。至于名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处理好。
但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是不走不休,更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或许,他们之间真的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待她在外面吃够了苦,他再出面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便会乖乖地跟他回家。
至于英诺森王,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大可能接受他。一是英诺森王是异族,她真了解后恐怕晚上会做噩梦,二是英诺森王的占有欲更强,只会让她反感。
但仅几个月后他便被这个想法打脸了。
待情绪稍稍缓解,他冷脸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扬了扬手,侍从再次屁颠屁颠地过来,听到他的吩咐后,面露惊讶,又偷偷瞥了一眼心美,那目光甚是羡慕,又立刻跑开了。
片刻,那侍从便捧着一个红色小木箱过来,恭恭敬敬举过头顶,送到她面前,“殿下,这是陛下赠您的十万金银票。”
十万金?众贵族倒吸一口凉气,王也真是舍得,这女人哪里值得了十万金?你给她十万金,她还未必受得起,恐怕一出王城,就被有心之人先劫后杀。
心美接过红色小木箱,对裴诺尔淡笑道:“谢谢,从此以后你我恩情了断,再无纠缠。愿你再娶娇妻美妾,从此幸福无忧。”
裴诺尔听到那句“恩情了断”,性感下颌猛地收紧,“娇妻美妾”更是令他的脸部线条蓦然僵硬。
心美腾出一只手直接在托盘的那张薄纸上签了字,方友恒随即也签完。
刚与方友恒踏出大厅,却听到裴诺尔华丽磁性的嗓音从身后悠悠传来,“要是花完了,姐姐,记得写信来找我要。”
众贵族听了啧叹有声,王实在太有情有义了,在这片大陆上简直罕见。
他们的感慨,也确实是实情。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王只这样对她一人。
他从来不会把过多的钱花在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更不可能为妖艳贱货们付出一切。
心美僵着一张脸,压住内心不快,硬是没有驳回去。
他什么意思,以为她还会再“贪得无厌”地找他要吗?
方友恒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心美这场“离婚战”打得极漂亮,不但全身而退,还拿到了十万金银票。
方友恒不禁感慨,这里还是女人好混啊,能嫁君王不说,分手时还拿了不少钱。
想想自己当初,虽是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却是用羞辱、眼泪和肉体换来的,那种感觉毕生难忘。
“我说,你是现在跟我去找森暗之国,还是跟着英诺森升官发财?”心美淡淡问。
方友恒耸耸肩,回应道:“你先想想应对英诺森王吧,顺便帮我说几句好话,否则他会让我吃不完兜着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从后面飘来,那是英诺森身上的气息。他跟上了她,还胆大妄为地要牵起她的手,幸好她反应快,迅速把手一抽,没让他抓住……
华丽石彻大厅内,裴诺尔沉默站立中央,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倒映出他有些寂寥的修长身影。
他的淡金眼眸幽深冷冽,沉沉不见底,薄唇抿一线,优美下巴弧线紧紧绷着。
这样的结局有些出乎意料,众贵族默默站在大厅两旁的石柱前,再不敢吭声。
只有达那达老臣准备问下他婚礼是否继续,可看到他深邃幽冷的眸瞳,紧绷的神情,便暗自微叹一声,没有开口。
海伦娜轻轻抽泣着,站在络腮胡子迪维尔身旁,也不敢问。
又过了半晌,迪维尔终于烦了,粗声粗气嚷道:“裴诺尔王,这婚你到底结不结啊?不结的话我就带公主和两万大军回去了。”
裴诺尔缓慢转脸看向迪维尔,那深深眼神让迪维尔有点怵得慌。
奇了,他迪维尔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裴诺尔王的这眼神竟像比那淬了毒的刀子还要可怕,让他有种就要毒发身亡、死状可怖的错觉。
他怵得不敢吱声了。
又过了片刻,裴诺尔冰凉而淡漠的声音似从远方飘来,“婚礼继续。”
海伦娜止住哭泣,神色复杂,看着裴诺尔俊美修长的身影,不知为何竟迟迟不敢上前。
直到迪维尔低声催促,她才犹豫不决地走上台阶。
册封这天发生这种事,裴诺尔以后见了她便会膈应得慌。
可是她已没了选择。嫁给裴诺尔是她十几岁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心愿,她曾另嫁他人,前夫死得早,现在再改嫁给他,已是她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她早就暗恋他多年,现在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她都会坚持下去。
哪怕裴诺尔并不爱她,可她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终于走上白色祭台,可站到他身边,她却有了一种站在千年不融的冰山旁的感觉,让她猛然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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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倾盆,无数银色闪电划过漆黑夜空,雷声滚滚,整片大地仿佛被暴雨笼罩。
驿站狭小的房间里,石彻壁炉里的火焰燃烧着,窗外的大雨一直没停过。
心美随便冲了个澡,穿上一件极简单的亚麻长裙,用毛巾裹着头发就踏入了简陋睡房,看到站立房中一袭华贵黑袍的英诺森,猛颤一下。
英诺森深深看着她。
冰蓝眸光流转艳丽色泽,璀璨通透,纯粹澄澈,那是一双非人类的眼睛,令她心头不由得一怵。
她来到壁炉前,再没挪动半步,只是擦拭头发的动作没有停。
隔了半晌,她才缓缓开了口,“时间已晚,您是不是该回房了?”
英诺森一路跟着她和方友恒,一直跟到这座小驿站里。明明旁边还有两座豪华驿站,他却非要与她挤在同一座小驿站里,现在还不请自入她的房间。
所有的斥责、怒骂此刻都没有用,他的眼神深刻幽深、坚定执着,使她明白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要不,我把这间房间让给你。”她试探性地问道。
英诺森勾了勾优雅唇角,扬起迷人的笑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一屁股坐到了壁炉旁的摇椅上,继续擦拭长发,再不理他。
却不料过了一会儿他强硬地夺过她的毛巾,半蹲在她身旁,为她擦拭起长发来。
她吓一跳,反射性地就要抢回,可他的动作更快更灵巧,让她扑了个空。
“别动,”他温和含笑,“让我来为你擦,你刚擦了那么久了,手一定酸了吧。”
“酸不酸关你什么事。”她仍要夺回,却仍被他轻巧地避开。
“当然关我的事,我会心疼的。”他的神情温柔,语气更是柔得快滴得出水来。
“你不需这样对我的。”她并没有被他的温柔武器击中,而是叹息着劝他,“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