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四封情书——顾几
时间:2018-09-20 09:22:24

  劳伦斯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脸红,他认为他的生活琐碎就是需要有人照顾的。以及,喻子不得不郁闷的承认,劳伦斯是对的,她也做不来那些,陈女士只教了她洗碗。她跟嘉瑶住一起时,她们要么是吃外卖,要么是嘉瑶做。嘉瑶甚至很不满意的抱怨过:“我才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啊,为什么你跟个小公主似的。”喻子总是说:“我洗碗。”洗碗最没技术含量了。
  “他们都可以留下,我不在乎。你杀了唐纳德,我也不在乎。”喻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她把酒杯放到了茶几上,又拿走劳伦斯手里的酒杯。她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他立刻搂紧了她,她盯着他略狭长的捉弄的绿眼睛说:“我唯一在乎的是现在只有你和我在这个房子里。生日快乐,宝贝。”她贴住了他的嘴唇,用她知道的最狂野最性感的方式吻他。
  客厅里古老质朴的红木落地钟显示早已过了午夜,已经是11月22日了。
  接近十个月前,她还未满二十周岁,他们在伦敦的细雨中“重逢”时,她没有想过她会陪他一起度过他三十岁的生日。
  
 
  ☆、Chapter 71
 
  【内森尼尔】
  一声枪响, 林子里的草丛中好几处窜动,动静最大的还是树木高处惊慌失措的鸟群。内森尼尔放下猎/枪,仍然抬头望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他眼睛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目光短暂跟随了那几只还在奋力飞向天空的可怜的鸟儿, 立刻,他的眼睛就转回到那棵最高的杉木顶端, 灰色尖枝直戳天空, 脆弱而孤独。他愣愣出神时,身后传来一些声音, 踩在枯草上小心翼翼, 踩着硬土地上时则很活泼。内森尼尔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她。
  深秋的早晨, 温度有些低,这里又毗邻湖水,起风时还要更冷一些。早些时候起了一点雾气, 现在已经散尽了。内森尼尔穿着有些旧的黑牛仔裤和深蓝的牛仔衬衫,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深灰色的棉外套,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肯定很惊讶,也许最让她惊讶的应该是他的深灰雨靴。他知道她此刻已经在他身后,他仍然没回头,想象她惊讶的模样,总是很有趣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惊吓的鸟儿可能都飞回来了吧,内森尼尔才转过身。就像他想的那样,她就在他身后,但又跟他想的不一样,她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单手支着下巴呆滞地望着天空。她穿的不多,只在黑丝睡裙外套了件长及脚踝的驼色风衣,光着腿,没穿高跟鞋,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羊绒平底靴。她发现他回头了,马上朝他笑,“早安,猎人。我不敢做声,怕惊扰你狩猎。”
  内森尼尔嘴角一弯,笑了出来。他走过去,冲她伸手,把她从石头上拉了起来。
  “早安,宝贝。冷不冷?睡的好吗?”
  她说不冷,睡的很好,又说她去年秋冬天经常在周五的夜晚出去玩时这么穿,腿很抗冻。她的兴趣现在显然全在他的猎/枪上。“我以为你说有枪是指手/枪,我没想到是猎/枪,而且这把枪看上去好老。我可以看看吗?”
  内森尼尔上了保险,枪口朝下给她递了过去,“是我父亲的。”他说。
  “哇喔,比我想象的还沉。”她接过去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而后用期待的目光问:“我可以开一枪吗?”
  “当然。”内森尼尔笑了笑,把她揽过来,开始细致的跟她说怎么使用。他原本想搂着她开第一枪,被她拒绝了。他只能提醒她,“后坐力很强。”
  她点点头,有些紧张的模样,又不确定地问:“往天上开?”
  “你也可以打松鼠。”内森尼尔建议。
  她连忙摇头,“我想往天上开。”
  他便说:“你的选择,宝贝。”
  她架起枪,反复呼吸了几次,可能手臂都酸了,总算开出了一枪。这一枪的后坐力直接把她整个人向后推,不过内森尼尔有所预料在她后面扶住了她,不至于让她摔倒或是伤到肩膀。
  “你的手没事?”他连忙问。
  她摇头,像是吓懵了一样,很久不说话,再说话就很兴奋,声音很大,并像小孩儿一样蹦了起来,“这太神奇了!这是我第一次开枪!声音好大,我刚才差点以为我聋了。”
  内森尼尔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低声说,“你就像我十岁时候的样子。”
  “十岁?”她很吃惊。
  “……我父亲教我的,也是在这。他是个不喜欢遵循很多原则的人。”
  她想了想,说:“是的,他还让十岁的你对抗十六岁的罗基。”
  “对,就是那一年。不过实际上他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也没时间管我,只是他自己是个典型的老派美国男人,很强硬,有冒险精神,所以看不得儿子怯懦。”
  她却问:“……你恨他吗?”又吃力的把枪往上拖了拖。
  内森尼尔点头,依然带着平静的笑意说:“如果他还活着,也许也会把你抢走。”他说着拿走了她手里的猎/枪,她肯定早就拿不动了,一直没说。
  “我又不是辛迪。”她撇嘴,很不屑。
  “他是个混蛋没错,但他很有魅力,很多跟他只有过一夜缘分的女人都爱上了他。”
  “我不会,因为我爱你。”她固执地说。
  内森尼尔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还是微微笑着,“我知道。而且如果他真的把你带走,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她听到后很开心,在他嘴唇上啄了好几下。之后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说:“我猜他希望看到事情这样发展,拿走你喜欢的东西,让你自己再抢回来。”
  内森尼尔注视着她褐色的眼睛,那里闪闪发光,他没有笑,缓慢说道:“是的,我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个,只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喜欢辛迪了,而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他意识到自己没有避讳谈论这件事,但他没有兴趣继续,这些是没意义的,于是他说:“我们回去吃早餐,威尔森太太肯定准备好了一切。”
  “你不打猎吗?”
  “我原本就没有打算打猎,宝贝你是真的不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这里不合适,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打猎。”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还有,你穿的很像猎人,你的雨靴很奇怪。”
  “很久没碰猎/枪了,有点想念。”
  “明天还来吗?”
  “也许。”
  “叫上我一起。”
  “我不认为你明天早上能起床。”
  “为什么?”
  内森尼尔给了她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她已经反应过来,脸红了,嘴里却说:“Try me.”
  “你知道你这么说我只会变本加厉。”
  “也许这正是我想要的。”她咬了咬下唇,已经开始勾引他了。
  “早餐延后,很确定。如果不是太冷,我们应该在这里试一次。”
  “你疯了,钱斯在附近,别以为我没看到他就不知道他在。”她故意大声说。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树林里,那么不真实,仿佛梦境。
  钱斯浑厚的声音传来:“我非常职业,你们想做什么请随意。”
  这个时刻,她像在艾伦秀上一样,脖子都红透了。她刚才可能只是试探,她没想到钱斯真的在。
  “你真怕死!!”她压低声音有点生气地说。
  “万一我碰到熊呢?一个亿万富翁死于北美棕熊掌下,听上去太蠢了,而且不可能好看,如果我现在就死,我想死的体面一点,留下个漂亮的尸体。”
  她转头怔怔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这里没有熊。”内森尼尔以为她吓到了。
  她只是轻声用法语说:“Carpe diem.”
  他握紧了她的手。无非如此,不是吗?
  *
  他们早午餐是一并吃的,那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之后,他们带着拉波尔去森林徒步,去湖上泛舟。有时候两人话都很多,有时候两人都不说话,有时候他们只是亲吻。拉波尔很乖,总是跟着,一点都不闹,哪怕在船上的时候也只是兴奋又好奇的站在船头吐着舌头,但YUZI好像很怕他掉下去,一直谨慎的看着。
  没有阳光,天黑得也早,一整个下午过去,他们也饿了。回到别墅,威尔森夫妇已经备好了晚餐。威尔森夫妇询问是否还有别的需要,内森尼尔感谢了他们,表示他们可以带拉波尔离开。YUZI看上去有些舍不得拉波尔,内森尼尔既不想把拉波尔的名字换成“damn dog”,也不想让拉波尔今晚留在这里。不过还好她只是又揉了揉拉波尔的下巴,就跟威尔森夫妇说感谢道晚安了。
  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俩。饭厅里红木长桌上蜡烛已经点上了,内森尼尔先前吩咐好的红酒威尔森也已经帮他从酒窖里找了出来。
  “我去换衣服,你也去。”她说着就往楼上走。
  内森尼尔没有反对,这应该是顿正式的罗曼蒂克的晚餐。他恍惚意识到自己真的三十岁了,好像二十年前跟父亲来到这里,他教他开枪,还发生在昨天。他没有让这种古怪的情绪延续下去,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内森尼尔换好衣服打开了门,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还关着,他笑了笑往楼下走,本以为他会需要等她一阵,但当他下楼,她已经穿着性感的绿色短裙站在那里了。她确实很喜欢绿色,她也很适合绿色。
  “生日快乐,劳伦斯,我有礼物给你。”她昂着头跟他说。
  内森尼尔有点惊讶,转而坏笑,加快了步伐走到她面前,暧昧地说:“我以为今天凌晨你已经送过了。”
  她轻轻笑着摇头,递给他一个尺寸不大的包装好了的盒子。内森尼尔接了过去,黑色花纹的包装纸,无论是图案方向还是边角处的裁剪都不算齐整,他猜测是她亲手包的。其实盒子被他拿在手里以后,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那是种很怪异的感觉,他并不失望,仍然有一丝好奇,但另外一个层面,他又觉得,这个世界上适合男人的高级礼物,无非就是那几样。他们来这里之前,他才收到了一个,他都没打开看,是辛迪让她以前的助理送过来的。
  “打开。”她催促着,可也没那么兴奋,就像她知道他可能对此是什么态度一样。
  内森尼尔拆开包装纸,PIAGET的字样已经露了出来,他稍稍抬了下眼皮,观察她的反应,她仍然只是盯着他的手。他继续,任包装纸掉落在地上,打开了盒子。
  其实是块挺好看的腕表。深厚的松绿色的表带,渐变的比那种松绿稍淡的贝壳表盘上镶了钻石,黄金表框。表盘上还有一个日期,显示22。整体来说细节处理到位,应该也是限量版。内森尼尔推测这块表的价格接近三万美元。对普通人来说是挺贵的,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夸张的数字,但真要与内森尼尔手上带的那块表比,就没什么意义。
  也许刻了字,他翻过来看了看,并没有,表带上也没有。
  他抬起头笑了笑,“我很喜欢,谢谢你,宝贝。”
  她的眼睛里这才显露出一点狡黠,“你一定在想‘我他妈有一百块表,而且都比这个好’!比如你手上那个。”她说着瞟了一眼他的手腕。
  内森尼尔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淡淡地说:“你给我的礼物我肯定是喜欢的。手表只是一个看时间的工具,我可以负担好的,所以我用好的。而且,我没有一百块表。”
  她捡起地上的包装纸,郑重其事地跟他说:“劳伦斯,如果你真的喜欢,证明给我看。不用每天都戴着,刻点东西在上面,那已经像是我们的传统了,而我想不到刻什么,‘我爱你’太俗气。”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就不俗气?”
  “你是诗人。”她笑着说,还不像是开玩笑。
  内森尼尔故意板起脸,“我不是那个死了一百年的的英国人,我不是DH劳伦斯。”
  “我知道。”她吻了吻他的嘴唇,“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那个,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任何一个你睡过的女人都可以送你。”
  他也吻住了她,低低地说:“你知道是不一样的。不过我答应你。”
  【喻子】
  劳伦斯三十岁的第二天,喻子醒来又没见着他。她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已经接近中午,她想也许他都打死十二只小松鼠了。她身体还有些疲惫,淋完浴精神了一些。她下楼时闻到了奶油的香味,想必是威尔森夫妇在厨房忙活。拉波尔没在,应该是被劳伦斯带去林子里了。她没去跟威尔森夫妇打招呼,走出了房子。
  天气依旧很冷,温度可能比昨天还低一些,喻子庆幸自己今天没像昨天一样光着腿出来,她洗完澡后换上了牛仔裤、羽绒服、羊绒靴,还戴了帽子裹了围巾,她很暖和。景色很美,湖水像那个男人的眼睛一样平静而深不可测,她走在林子里渐渐听到了让她感到冷的声音。
  那是电锯声。喻子吓了一跳,湖边别墅、电锯、一对热恋的情侣、一对和蔼可亲的夫妇和一条可爱的拉布拉多……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难道不是一部老套恐怖片的开端?
  而即便排除所有这些不切实际的臆测,电锯声本身就让人不寒而栗。它是噪音,也是摧毁生灵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怜悯。
  寻着电锯声,喻子找到了劳伦斯。拉波尔站在远处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方向,可能也是被吓到了。
  那个男人,穿着深灰的连体工服,正在伐树。
  喻子觉得如果这不是她的噩梦,就是他彻底疯了。
  她在他身后大声叫他,他都听不见,她绕到他身前,他总算停了下来。他放下电锯,摘了护目镜,像没事发生一样,跟她道早安,“宝贝,你醒了,吃过早餐了吗?”
  喻子盯着电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这可一点儿都不诡异,这真他妈一点儿都不诡异。
  *
  喻子跟在劳伦斯后面。她依旧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古怪的画面。
  方才钱斯和几个壮汉一起帮劳伦斯把他伐下的两棵杉木抬上了拖车,现在他跟钱斯一人背着根粗麻绳拖着拖车往回走。
  “你知道吗,劳伦斯,一般人想做手工是去宜家,而不是去砍两棵树。你会被抓起来的。”喻子总算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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