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走完了过程,她便被送进了春晖堂。在那里又听了许多吉祥话,吃了生饺子被问“生不生”,后又饮了合卺酒,闷头暗道这大婚比民间婚礼也繁缛太多了吧。
她盼着快些结束,好让她摘掉头顶千斤重的东西。
等一屋子宫女讨了喜钱退下,她就连“呸”好几口,倒了几杯水来涮口,一天累下来不免生出几分烦躁:“……生你奶奶生!累死了。”
吃了半口生饺子,还是生韭菜馅儿的,犯恶心。
白睢也烦了,早就盼着能与她早些独处。
从昨晚起他就兴奋得没睡着,今日在大庆殿望穿秋水才等来苗小柔,牵起她的手就没舍得松开。温柔小雪中她一出现,那盛装的打扮,娇美的红妆,便将他那颗金刚钻一般坚硬的心碾得粉碎,想当场抱住她的大腿喊“奶奶,咱俩真成亲吧”。
这天底下,苗大彪最美!
龇牙咧嘴揉脖子,喊凤冠跟铜鼎一样重,说话粗鲁不温柔的她也最美!
“来来来,小爷给你取下来。”
少年乐得伺候她,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又主动为她揉揉脖子肩膀,趁机多摸几把某人滑嫩的肌肤,心里头美滋滋。
骗到手了,说什么都不会再放走。
只是如何再把美人心也骗到,少不得还需下些工夫。
心跳得飞快,苗小柔骂骂咧咧的跟他抱怨,借以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与害臊:“把我脸涂成猴屁股,我却不能拒绝,难看死了,有水么,赶紧给我擦擦。”
“擦什么,好看。”
“好看顶什么用,我糊得难受。”
“我觉得好看,特别……美,比仙子还美。”
这小子今天喝了半罐子蜂蜜了么,说话甜丝丝的。她抿唇笑了,轻轻推开他的手,转回身来:“怎么的,你小子还见过仙子?”
少年马屁精上身,一时没忍住捧住了她的脸,将她的嘴巴挤成了小嘟嘴:“见过啊,面前就有一个,是仙子中的仙子。”他笑眯了眼睛,左看右看,忍住了亲下去的冲动,“皇后娘娘,奴才嘴甜不甜,可有赏?”
苗小柔挣脱他讨厌的手,若不是脸上本就扑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她脸红的样子又该被他嘲笑了:“赏,喏,赏你一颗大红枣。”
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递给他。
白睢接过来,嬉皮笑脸地咬了一口,骤然发出感叹:“忽然觉着,咱俩凑一对也不错,要不凑合凑合过吧,嗯?”
作者有话要说: N久之后,白睢:“我特么为什么不把脚剁了,一脚下去差点把媳妇儿踹飞。”
郭慧心:“活人被话憋死,了解一下。”
苗小柔:“今天又是套路满满的一天(男主角肯定带资进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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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了,三个原因,要么我失宠了,要么有盗|文了,要么我写崩了。拒绝承认第三种,所以首先求个留言,然后开个防|盗~(明天开防盗哈,嗯……还没决定比例)
第45章
凑合凑合过?
疯言疯语的, 谁要跟他凑合。
苗小柔啐了他一口,话都懒得搭。
白睢厚颜无耻,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强行给她灌输起不切实际的观点:“我就把这正妻的位置给你,就凭咱俩这过命的交情,将来一星半点儿委屈都不会让你受。反正你说了不嫁人,留在我这儿岂不两全。否则百年之后你哪有子嗣祭奠,如此岂不成了孤魂野鬼,跟我姓了白, 你想想是不是就没了这个问题。”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国之母的位置也不能这么随便呀。苗小柔在妆台坐下,一一摘下身上的首饰, 没觉得这是个香喷喷的馅儿饼:“哼,那我还想出宫做生意呢, 待你后宫还不得闷死我。”
白睢追在她屁股后头继续卖力:“这没问题,给你名下整他十几处私产, 你就日日打算盘数银子,爷准你随意出宫。咱俩还是哥们儿,除了表面关系有了变化,其他一概不变。更何况,将来自有庶子喊你一声母后, 会孝敬你一辈子。这么好的事,要不是咱俩关系铁,能便宜你?”
哟, 这还是便宜她了。
苗小柔看着他半晌没说话,看得白睢都心虚了,良久她才转回来指着他的鼻子,拉下脸生了气:“你个混账!是不是根本没本事还我自由身,骗我来着?!我告诉你,白睢,信不信我会成有史以来第一个闹和离的皇后!”
白睢怕了她的大红指甲,哈着个腰忙解释:“哪里的事!我就这么说说。你要是想离开,我没有吊着不放的道理,何必坑害自家彪奶奶呢,是吧。不过是觉得……凑合过下去不是更好么,这才跟你提一嘴。你看你,什么脾气,说两句就恼了。”
苗小柔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垂下眼睛,思忖一阵,闷闷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后知后觉,她发现自己好像上套了。
——三岁这明明就是开窍了嘛!
毛崇之说过,白睢对她是有男女之情的,只是尚未开窍,竟以为自己患了心病。如今仔细把他做的那些事串起来看,这小子定然不知几时悄悄懂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使劲儿回想,大约是在从慎刑司出来之后。自那时起,白睢嘴里便时不时冒出几句讨人喜的话,又时常来和她腻歪,赏赐不断。对,就连看她的眼神都软了,少了一股子愣头少年的傻气。
开窍无疑了。
然后这王八羔子就对她下手了。
他能够跟郭放周旋,那脑瓜子,那嘴皮子不知比她强了多少,趁她毫无防备一出手没有说不手到擒来的。不过是月余的光景,三言两语便哄她以妻妾身份随军,今日刚嫁了,又迫不及待想把她说通留下来不走。
她就说了嘛,奇了怪了,浑似有只手在她背后推着她走。若不是某人太冒进,自己又素来能猜懂他几分心思,又经毛总管提醒过,她今儿根本察觉不出来。可如今稀里糊涂上了贼船,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后,送入洞房了才反应过来是白睢在给她下套,纵使察觉出来了也无法。
心里头喜忧参半,像是喝了蜂蜜又吃了口苦瓜。
“啪——”是梳子被拍在案上的声音。
白睢已从镜子里看见了大彪的表情,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愠怒让他打了个激灵,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他确信,大彪肯定不会发现的,这个套他下得天衣无缝,许是不高兴方才说她脾气不好?
“好了好了,我嘴笨,是我脾气不好。”
你还嘴笨,嘁,那天底下就没有会说话的人了。
苗小柔垂下眼皮子,有许多话想说却不能说出口,只得斥了一句:“快去给奶奶弄盆水来,这个妆太难受了。”
白睢狗腿子一样去了,如此殷勤,不正是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么。她一个人坐在镜子前面,暗暗又往深处想了些。
那她该怎么办?心跳得飞快,浑身有些热,好想褪了这身衣裳。
如今一头钻进圈套,都嫁了才发现这个问题,要脱身已晚矣,这一下子急死个人了。
这段时日她看了许多皇后传记,发现她们绝大部分都出身勋贵之家,能助皇帝丈夫稳固江山。这样的皇后博学多才,什么都见识过,管理起后宫也得心应手。而且,她们家族庞大,在后宫的内斗之中也不用担心被拱下来。
出身不高的皇后也有,但多是盛世之君强势帝王的妻子。这样的帝王,倒并不太看重门第,反喜欢小鸟一些的。
可看看白睢,这小子连个皇权都没握稳,是急需助力的。自己出身卑微,又是这样不堪一提的容貌才情,更是个不下蛋的,又怎能帮到他。倘若将来有了合适的女子做三岁的皇后,届时……
不失为一个离开他的好机会。
想明白了,便没那么生气了,虽被那混账十八般连环套骗得嫁了他,这不还有机会离开皇宫的么。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要不要把这当作真的婚姻,暂且将自己麻痹,珍惜这一段时日,好好做他的妻子?几乎没有考虑过,她就有答案——不要。
感情的事,如果不想要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最好一开始就不要起这个头。情爱有如泥沼,伸一只脚想探一探深浅,结果谁也出不来。
她对林恒是喜欢,对白睢是掏心挖肺宁愿随之赴死的爱,只怕一脚下去这一辈子都爬不出来了。再要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矛盾闹得不愉快,这份儿一起长大的情分,可就全毁了。
她自小便学会拿主意,自问是个清醒的,决计办不来这样的糊涂事。正是因为她爱白睢,她宁愿把世间最好的一切争来给他。
没一会儿白睢回来了,他让宫女端了一盆温水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她。
苗小柔藏起自己的百转心思,嘴上笑着:“哟,这么殷勤?”
“嘿,自己媳妇儿不得自己疼。”
“少贫嘴,留着这些话以后跟你正牌媳妇儿说去吧。”她擦干净脸,总算觉得舒服了,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他斗嘴。
这一年多来,在宫里养尊处优,她这脸白了好多。可从镜子里看,胭脂好像没洗下来似的,脸蛋依然红彤彤。
许是有些热的缘故。
回头,见白睢已经将婚服除下挂在衣桁了,里头穿的是件大红的中衣,够喜庆的。他热得不停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在说“这地龙太他娘猛了”。
现下已到了冬日,外头下着雪,地龙早几日便开始用了,昨日也没觉得有这么热呀。苗小柔也将婚服脱了,穿着中衣找了本书来给自己扇风。
刚扇了几下,袖子里的盖头就掉了出来。
白睢眼尖,一手擦着额头的汗,一手捡起来,问:“这是什么?”
她赶紧夺了回来,垂眸咬咬嘴皮子,叹道:“是我娘给我绣的,想我成亲的时候用……今日虽然假意嫁给你,但以后多半也不会再有昏礼,我将它带在身上权当告慰我娘在天之灵,告诉她,她的女儿好歹也是嫁了。”
那鸳鸯戏水的盖头绣得挺好,细看针脚却是一般,想是苗夫人在病中绣的,身子熬不住能绣成这样已经不错。
白睢想起整日里总是病怏怏的苗夫人,心情便沉了些许,忍不住牵住苗小柔的手:“原来是岳母大人给你的,那还不快盖头上。”
大彪爹娘都没了,自己娶了她,定要待她再好一些。
苗小柔却甩开他,拍了拍他的咸猪蹄子,一点都没省力气:“谁是你岳母了,都下了戏台子了,还在唱——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可不同意。早说了我要自梳,更有你这个皇帝靠山在,哪怕没儿没女没丈夫,还愁谁给我养老送终不成。这世上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丈夫儿子都没这些俗气的阿堵物靠谱。再说了,宫外头可比你这宫里头自由快活多了。”
白睢:“……”
鱼儿怎么突然机灵了,不咬勾了呢。他哑了一哑,答道:“行行行,你爱怎么样便怎样。先把盖头盖起来呗,叫你娘看看,你今儿嫁人了。”
苗小柔不听他言,径直来到衣橱前,打开柜子将盖头叠好放进去,瘪了瘪嘴:“又不是真嫁人,盖什么盖。”
行吧,想来除非你嫁给林恒,你才愿意盖上这盖头吧。白睢暗暗不爽,倒也没多求什么,又嘟囔了句:“好热。”
他现在背上都湿透了,真想脱|光了凉快凉快。不止热的问题,他觉得现在心情并不能平静,想现在就出门踢场蹴鞠发泄一下浑身精力。
苗小柔也是热,微微扯开领子,抱怨:“你去让他们把火烧小一点呀,这怕不是地龙,是蒸笼吧,要热死我了。”说完倒了杯水喝,浑身躁得很。
“哦。”
白睢得令,乖乖去办,走至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想起来,不是地龙的原因,是交杯酒。”
“嗯?”
“合卺酒,里面添了催|情的东西。”
苗小柔一听,顿时想起那晚某人在她屋子里狂破冷水的惨样,两条腿腿差点就软了。完了么,她眼中冒着熊熊烈火,恨不得上去敲爆白三岁的狗头:“那你为什么不让人换!”
“我、我忘了啊,刚刚才想起来。”
“你故意的!”
白睢冤枉,他当真刚刚才想起来,为了自己的清白自然要据理力争:“苗大彪,说了八百回了,爷爷是君子你怎么就不信,还故意的……我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吗?!”
“鬼信!”苗小柔抱着胸口,气得发抖。
少年疾步走回来,想跟她好好讲讲道理,她却吓得一连后退好几步。他也就顿住了脚,停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无奈道:“你以为这跟上次的媚|药一样么,这剂量轻多了,顶多用来助助兴。啧啧啧……你看看你那样子,怂!”
她不管自己什么样子,她只管自己今天晚上能不能平安度过。什么玩意儿啊,有什么兴可助的呀,脸都丢没了!被他这一提,便更加觉得身子有了不好的变化,羞得想一头撞死。
少年哭笑不得,她竟不知自己那受惊的小鹿模样才是最助兴的么?一时浑身更加难受,恨不能扑上去抱着她亲一晚上。
苗小柔背抵着柱子,因为这柱子略带冰凉,能让她稍稍舒服一点。她眼珠子转来转去,时不时瞄他一眼,生怕白睢扑过来。
不是那种过分的药么,真的不会出事的么?
“可是毕竟也是药啊。”白睢苦恼地说着,脱下中衣擦擦胸口的汗水,便将之扔到一边,“爷爷快被折腾死了,我猜你也不好受。”
苗小柔无言:“……”就这样吧,挺好受的,你别过来。
“要不这样吧,我就委屈一下——你让我亲亲额头,我得了便宜就滚,去外头的躺椅上将就一晚上。”
她气结:“你有病啊,想滚就滚,亲你奶奶亲!”
话刚说完,却见他闪身上前,像一堵墙似的扑过来。苗小柔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却被背后的柱子给拦住了去路。
她缩着脖子闭紧了眼睛,感觉额头微微一热,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眉心。属于少年独有的气息绕进她的鼻子,让她立刻如被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