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都说瑞王性格有些古怪,乖僻。她从前不觉得,只当这位小王叔不太爱说话,可真说话的时候,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只是……堂堂亲王,蹲在集市里卖菜……说出去,怕是没人信吧。
  赵幼苓看着瑞王的摊位上果真有生意上门,忙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生意倒是简单,一把莴苣被买走。瑞王点了点手心里的几文钱,作势要收进袋子里,一抬眼,正好撞上了赵幼苓的目光。
  “荣安?”瑞王想了一瞬,认出她来。
  赵幼苓福了福身:“小王叔。”
  东渠的集市,除了过年,或是大灾,鲜少还有闭市的时候。即便这会儿已经是黄昏,夕阳西斜,仍旧有不少人在其间往来。
  瑞王穿了一身青灰衣衫,看着毫不起眼,但仔细瞧那上头的暗纹,却盘着蛟,飞着鸾,富贵极了。
  赵幼苓只在他摊前站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来了几波生意,似乎都是老主顾,也知晓瑞王的身份,一边喊着“王爷”,一边挑挑拣拣顺带讨价还价。
  瑞王也像是已经在这集市里卖过许多回的样子,一番你来我往,又把菜便宜的一文钱,才叫人买走。
  赵幼苓见他动作熟练地收拾被翻乱了的菜,有些傻愣愣地问道:“小王叔经常过来卖菜,是……是月俸不够用吗?”
  瑞王抓铜板的手顿了顿,站起身来,拿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没发烧,怎么就糊涂了。”他往地下看了一眼,“还有一些,等王叔都卖完了,带你回府见见你婶婶。”
  菜剩的不多了,看着倒是还都新鲜。赵幼苓忙蹲下.身,抓着一把水灵灵的菜就问:“小王叔,这些我都包圆了,要多少?”
  瑞王神色温和疏淡,也跟着蹲下:“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汴都待不住,来东渠开馆子?”
  赵幼苓噎了下,哭笑不得道:“小王叔没见到宫里来的信使么?二姐嫁给了冠军侯,侯爷被调至燕地,我是陪着二姐过来的。”
  赵元棠嫁给窦鸣的事,瑞王自然知道。他那不着调的王兄连请帖都早早送到了瑞王府,他人去不成,礼却是随到了。
  只是没想到,新婚夫妇携手到了燕地也罢,一个未嫁的小娘子,怎么也跟了过来。
  赵幼苓又指了指剩下的菜,瑞王往边上看了一眼,立即有几个小贩模样的人恭敬地走了过来,抱拳问安。
  “都收起来送回王府。”瑞王指了指地上,又对另一人道,“去郡主说的客栈,请新都郡主与郡马至瑞王府一聚。”
  他说完,对赵幼苓道:“走吧,去王府给你们接风洗尘。”
  赵幼苓原本只打算买了新鲜的蔬菜,就拎回客栈,让随行的厨子给做一桌汴都菜。如今,却只能跟着连车驾都不用,背着手慢吞吞往王府方向走的瑞王,从集市走出。
  路上尽是匆匆赶路的商贩和归心似箭的百姓,可见了瑞王,却还是一个个都停下脚步,亲切地喊一声“瑞王爷”,再匆忙赶路。
  都说瑞王性子乖僻,可一个乖僻的人,怎么会得到封地百姓的厚待。
  他大抵,只是单纯不喜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明争暗斗,可对底下的百姓,仍旧怀着一片仁心。
  这一路,瑞王没说多少话,赵幼苓倒也不觉得沉闷,只当是在陌生的城中散了一个步,不慌不忙地跟着就到了瑞王府。
  瑞王带着赵幼苓进了府,迎面便撞见农户打扮的几个小老汉走了出来。
  瑞王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上前一问才知,几个小老汉是从周边村子过来的,专程来通报消息。只是瑞王方才不在府上,王妃虽留人,可小老汉们不好意思待在里头,就想先出来等等。
  一见瑞王回来了,几个小老汉立即围了上来。
  “王爷,青都上游那个水坝瞧着不太好了。”
  戎迂部族。
  暴雨倾盆数日,各部的人都躲在了自己的毡包里,不敢往外迈出一步。每年草原上,总会有人死于雷火,戎迂人信奉自然神,认为雷火是惩罚。死去的人一定是做了错事,才会遭到神的责罚。
  呼延骓站在毡包门口,望着雨幕中不时闪烁的电光,拧起了眉头。
  “现在怎么办?”阿泰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汗病了,自从你手里的权被卸后,几个矿洞接连出了问题,就连给云雀儿的信都……现在怎么办,等叱利昆对我们动手吗?”
  “想办法离开。”呼延骓道,模糊地看着毡包外有冒雨狂奔的族人,“叱利昆一心要与吐浑联手做这个草原上的霸主,可他似乎忘了,吐浑左贤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当说完这句话,空中突然一个炸雷,一时间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阿泰尔慌忙间扶住了身边的妻子,见赵婳脸色发白,忙搂住她,看向猛地望向远处的呼延骓。
  “怎么了?”阿泰尔喊道。
  紧接着,远处几个毡包,响起了尖叫。
  “是王帐。”呼延骓回头,“王帐被雷火劈中了。”
  暴雨中,灰蒙蒙的天上一道闪雷似乎是突然出现,从天际直下,直直的,劈在了王帐顶上。
  轰的一声,雷火炸开,只听得噗噗两声,从王帐的顶上猛地蹿起了一团火苗。就着雨,火苗并没有被浇灭,反而在天上接二连三的滚雷炸响声中,顷刻间变作大火,大火腾腾而起,仿佛周围的暴雨不过只是一场幻景,紧接着就烧着了整个王帐。
  火势很快从上而下,毡帘带着大火,被风挂起,火星在雨下飞扬,竟依稀带出一丝火树银花的味道。
  仿佛是为了让火变得更大。暴雨很快就停歇了下来,雷声却依旧滚滚,不时还有闪雷从天上划过,落在王帐前的地上。
  王帐已经烧了一大半,雨水丝毫没有影响到火势。还是发现动静,前来救火的人不断扑火,这才趁着毡帘被烧毁的功夫,冲进王帐救人。
  “父汗呢?”阿泰尔抓过一个在大可汗跟前伺候的女奴,大喊,“人呢?”
  女奴早已经吓得腿软,浑身湿漉漉,惶惶不安地回过神:“在里……还在里面……”
  话音还没落,方才去救人的人,已经发出了惊呼。
  呼延骓冲进王帐,一眼就见着一个躺在床榻上已经浑身焦黑的人。
  早前冲进去的人,吓得动也不动:“殿……殿下……这……这……”
  “先出去。”呼延骓说道。
  那人连忙转身,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滑倒在地。火还在烧,他站稳了往外跑,迎面撞上别人,顺势抓着就喊,“大可汗……大可汗没了!”
  他一声喊,所有人哗然。
  身后,王帐内,呼延骓抱起焦黑的尸体走了出来。
  大可汗最近的身体不好,只能躺着养病。怕过了病气,连可敦都不能近身。整个王帐内,只有大可汗一人,几个伺候的奴隶都被安排在王帐外,随时等候差遣。
  所以,不用验,所有人都知道,这被呼延骓背出来的,是大可汗无错了。
  尸体放下,可敦扑了过来。
  听着嚎啕的哭声,呼延骓抬首,望向站在不远处,冷漠看着一切的叱利昆。
 
    
第99章 
  大可汗死了。
  这位曾经篡夺了戎迂前任大可汗之位的男人, 到底只是凡人, 病痛只能折磨他的肉体, 自然神却降下了雷火, 带走了他的性命。
  周围的所有人, 王族、臣民、百姓、奴隶,面面相觑,唯有闻讯赶来的大可汗的女人们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神……神为什么会降下雷火, 惩罚大可汗?”有人低声问道。
  声音有些打颤,不知是先前的雨水淋得人太冷,还是在害怕什么。
  “因为大可汗……不肯和吐浑合作?”又有一人道。
  呼延骓转身看去,说话的是个略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并不眼生, 是大可汗的一个亲信。
  “星相上说, 吐浑是天命之子。”那人说道, “大可汗不愿听从天命,为吐浑添上助力, 所以惹恼了自然神……先是受伤, 再是无缘无故病倒,紧接着就遇上雷火……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解释?”
  那人停了下,又道:“现在该尽快答应吐浑,免得再惹恼了自然神,再对戎迂降下惩罚。”
  吐浑想要戎迂臣服,承诺只要戎迂应承下来, 日后吐浑夺下大胤后,就将草原馈赠给戎迂。
  可是这样的承诺,被大可汗一次次拒绝。即便是昆特勤来劝,都不曾答应下来。渐渐的,部族内就有传言,说是大可汗似乎是想将戎迂交还给呼延一族。
  然这呼延一族,自当年的叛乱后,已经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呼延骓。
  听到这样的话,在场的人将目光分别投向了叱利昆和呼延骓。
  他们一个代表了大可汗一脉,另一个代表了呼延一族。
  大可汗生前并未留下什么遗言,依照戎迂的习俗,可汗的位子自然要由特勤来继承,戎迂如今只有一位特勤,便是叱利昆。
  可那个传言……
  呼延骓也知道那些传言。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他不在意,只是看着叱利昆。
  “这个不急。”叱利昆开口说话。
  尖嘴猴腮显然有些惊讶:“特勤……”
  “先查清楚,王帐为何为遭雷火突袭,大可汗又为什么会出事。”叱利昆说道。
  众人愣了下。
  “好,特勤放心,我这就带人彻查此事,给大可汗,给特勤一个交代。毕竟王帐着火,大可汗却……实在不应该。”又是那尖嘴猴腮。
  他说完话,不等有什么动作,被可敦派进没再燃烧的王帐为大可汗寻一件体面衣裳的妾抓着一根东西,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有人问。
  “这东西似是铁做的,奴记得王帐里从前没有这东西。”女人颤声说道,“会不会……会不会就是这东西害死了大可汗?”
  女人的话有些莫名。她手里拿的是根铁做的棍子,看着有些沉,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然而,只是一根铁棍,她立马就联想到大可汗的死,所有的目光立即集中在了她的手上。
  “铁的?”
  听到叱利昆的声音,呼延骓看向那根被他抓在手里的铁棍,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奇怪的是,叱利昆这时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反而要人先将大可汗的尸身抬去可敦的毡包。
  众人散去,身为可汗之子,无论嫡庶还是继子,这时候却都必须跟着过去。阿泰尔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满心沉浸在父汗突然去世的悲痛之中。连身怀六甲的赵婳,这时也只能陪在一旁。
  唯独呼延骓,越发清醒地看着一切,召来泰善,仔细叮嘱一番,方才再度面向几乎认不出模样来的大可汗。
  戎迂的丧葬礼俗,最早脱胎于吐浑。早年也曾守着“以其尸置于山树之上,经三年后,乃收其骨而焚之”的规矩。
  此后有一年,草原爆发瘟疫,这样的丧葬礼俗弊端暴露,瘟疫迟迟不灭。最终还是因汉人大夫发现戎迂的丧葬形式,使得得瘟疫而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成为病源,造成了瘟疫始终不绝的境况,戎迂这才改变了丧葬礼俗。
  至此,戎迂人死后便依照汉人的规矩来,造坟墓、立墓碑,或夫妻合墓,或杀牲殉人。
  大可汗死后五日,可敦在叱利昆的协助下,安葬了自己的丈夫。和大可汗一起被送进坟墓的,还有金银珠宝、甲胄兵刃、牛马驼羊以及他生前十分宠爱的几个妾和女奴。
  听着活生生的人被埋进坟墓时发出的惨烈叫声,阿泰尔脸色发青,有些作呕。
  “活人殉葬……不是之前就已经禁止了吗?”他忍着恶心,低声问,“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然神降罪父汗,是因为父汗拒绝了吐浑。现在,他们用早被禁止的活人殉葬,就不怕神责罚了?”
  “他们不怕。”呼延骓应道。
  他看了看人群,大可汗的一众子女当中,连蒙克都被带出来了,却没有见到奥罗的身影。
  “奥罗去了哪里?”
  阿泰尔四处看了看:“丹多也不在。”
  当年,和汉人生下呼延骓的呼延多兰无奈嫁给大可汗后,总共生下了三个儿子。
  六子阿泰尔,七子丹多,九子奥罗。
  现如今大可汗过世,丹多和奥罗却不见踪影……
  呼延骓往四处看了几圈,依旧不见两个弟弟的身影,当即要召来人问话。
  这时,可敦突然发话。她说了很多,从大可汗的功绩,说到大可汗的为人,又说到夫妻间的感情以及年幼的十王子蒙克。
  她说着,话锋突然一转:“……不是天罚,不是大可汗惹恼了神,而是有人故意设局,要了大可汗的命!”
  话音落,所有人哗然。
  雷火劈中王帐,间接劈中大可汗,这在谁的眼里看起来,如果不是天罚,就只是单纯的意外。
  现在,突然有人说,是有人故意害死大可汗,谁能不觉得震惊。
  阿泰尔也惊呆了。
  “怎么……怎么回事?”他扭头看呼延骓,“阿兄……父汗的死,怎么突然就……成了故意杀人?”
  比起可敦说的那些话,呼延骓的注意力更多的,都放在了站在可敦身后的男人身上——叱利昆在笑,一个浅浅的,并不能叫所有人看出来的笑。
  “到底是谁害死了大可汗?”
  “是啊,是谁害死大可汗的?”
  “是什么人?找出来,杀了他,为大可汗偿命!”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追问凶手的身份,可敦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下来。
  “是九王子奥罗。”叱利昆这时候道。
  “这不可能!”阿泰尔跳了出来,“奥罗也是父汗的儿子,奥罗为什么要害死父汗!他还小,他能懂什么,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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