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徐失踪多年,但素真道君是实实在在惦记这个徒儿的。
陶紫此来本想看看徐的情况,也好在明天的议事会上,有个准备。
她有两个担心,一是担心会有人要素真师伯交出徐,毕竟徐回来,还是和王令则一起,并不是秘密二则是切切实实的担心徐的心,会不会再度陷入懵懂空白。
只知黑斗篷,不知自己师尊。
可如今陶紫呵出口白气,对秦墨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秦墨一揖到底:“恭送师姐。”
陶紫踏上飞剑,有些怔忪,甚至不知道去哪里。
简阳的话,一时间难以消化。
想了想,她掉转方向,去了越临的墓碑。
简阳已经死了,不光是他的元神,连他的身体,连同骆行晏的元婴也一起被绞杀了。
他死前留下两个要求,一是求陶紫和齐琛照看彭继,骆行晏主动找到彭继,是想通过彭继为引,再找几个有木灵根的童男女,设下邪阵,供他进阶。
可彭继本身是无辜的。
二是求齐、陶、卫三人,为他保守秘密,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他不想让世人知道,他无能到被人夺了舍。
前一个陶紫管不了,彭继便被齐琛带了回去,后一个,她也无所谓。
可现在,她想去看看占着越临墓穴的那个骆行晏。
死人么?
呵,死人也不能占了越临的位置!
一阵风吹来,细小的春雨倏然加快,雨滴也越来越厚重,陶紫降下飞剑,看着越临的墓碑。
然后拿出一把铲子,开始干活。
很快,裸露在外面,那些松软的泥土就被挖开了。
雨也越下越大了。
铲子触碰到了阵法。
陶紫冷笑一声,开始破阵。
竟然十个八品困牢阵!
这阵不是陶紫第一次见,但解起来,也需要耗费些时间。
陶紫习惯性的在方圆五里之内设下禁制,沉下心来开始破阵。
她双手不停的打诀,不遗余力。
到了夜晚,雨终于停了,整个墓碑前雾蒙蒙的,有些阴冷。
陶紫丝毫不觉,她的眼中,只剩下破阵,破阵。
她想赶在天亮之前,赶在明日的议事之前,将里面的尸体处理干净。
不过,骆行晏既然留着原身备用,说不定还有什么能保证尸体不腐的法门在。
若是这样,陶紫不介意再毁了这具尸体。
到了后半夜,天竟然放晴了。
从影影绰绰能看到月亮的轮廓,到越来越清晰。
月亮穿过飘散的云,洒下一地清辉,禁制之中也被照亮了。
而陶紫,终于也破开了禁制。
说来似乎也是运气,若不是陶紫早先遇到过此阵,就算天赋再高,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破开阵法。
陶紫呼出口浊气,轰开墓穴的入口。
接着防御己身,踏入墓穴之中。
她做好了各种准备,甚至鞭尸。
可墓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陶紫要离开的时候,脚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纸条。
“好戏才开始,你准备好了么?”
笔墨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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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晟扬出关
字迹犹新,尚有后续。
“你不愿意跟我走,可迟早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
陌生的字迹,嚣张的语气。
纸条在手里化作黑烟,消失无踪,陶紫心里即惊且骇,最后化作一片冰凉。
这个敌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无孔不入。
心头沉重的陶紫走出墓穴,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好戏才开始?他又做了什么!
不好!
陶紫甚至顾不得将墓穴合上,便急急折返到雪毓峰。
到了雪毓峰,远远的就见其主殿蕴晖殿内,灯火通明。
素真道君神识外放,便知陶紫前来,他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陶师侄,阿,阿她不见了”
果然么?陶紫心里一个咯噔,只道:“还请师伯细细讲来。”
“唉!”素真带着陶紫走入殿中:“之前,儿就在我的洞府静室之中,我小心翼翼的,想要重新教她修炼,记起自己来”
秦墨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自己一脸纠结的师尊。
“谁知道谁知道,儿似乎真的记起来一点事情的时候,她忽然面露惊恐,然后”
“然后如何?”
“然后就化作一团黑烟不见了,我的洞府竟然拦不住她。”堂堂的化神道君,竟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
陶紫心中阴郁,那种手段,对付起来确实是无可奈何啊!
他正琢磨该如何安抚眼前这位失了徒儿的长者,忽然,两张传讯符一前一后的飞了进来。
一张落在陶紫的发间,一张停在了素真道君的肩上。
“陶师叔,请速来开阳殿。”
“素真师叔祖,徐师妹可安在?”
陶紫看看素真,素真已经收起了外露的情绪,他与陶紫点点头,两个一起向着开阳殿而去。
开阳殿内,肃穆端然,压抑无声。
不知是谁燃了一炉清水香,青烟袅袅直上,更添沉闷。
忽然,直直向上的青烟转了个方向,是王正端带着素真和陶紫进入议事的偏殿,而带起的一阵风。
众人目光不由齐齐看向新进来的三人。
陶紫也看向在座的人。
化神道君七个席位,元婴真君十三个席位,加上掌门一席,总共二十一席。
这里才是真正左右合虚宗动向的人。
陶紫趁着行礼的功夫,已经将到场的人看了个清楚。
七位化神道君只来了两位,而十三位元婴真君,却来了足足八位。
王正端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陶紫想了想,便去了属于元婴真君座次的末座。
而素真坐在了临时加的一张椅子上,他虽早已经化神,却非宗中主事的二十一席。
见陶紫坐下,两位化神道君抬抬眼皮,没有说话,居于元婴席位之首的淳化真君,有些不平的盯了陶紫许久,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的顾忌就是陶紫的后台,晟扬老祖。
这是陶紫第一次参加议事,也不是没有熟人,比如文翰真君,他是代替丹峰峰主前来的,见众人坐定,先开口道:“简阳师兄的魂灯,灭了。”
这虽然不是今天要议事的内容,但简阳师兄贵为丹峰峰主,理应通报一声。
消息一出,顿时一片唏嘘之声。
淳化真君率先道:“何故?前几天开山收徒,不是还好好的?”
文翰真君面上不由带出几分哀思:“在他自己的洞府兵解了,后事已经安排妥当,简宁师兄不愿意当这个峰主,我便只好敢鸭子上架,坐在这里与诸位议事。”
简阳的徒弟,加上骆行晏夺舍后紧急收的靳于烈,总共八名。连正非序齿为三,而越临居七,另外的五名弟子,除了正在闭关冲击元婴的大弟子,和正在外历练的二弟子,其余都和越临一般早早夭折。
想到此处,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简阳这些年的衰老,众人都看在眼里。如今兵解,虽然也叫感慨,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淳化真君不由再度看向陶紫,难怪简阳急着收徒,原来是自知时日无多,想多留下个传承,可是这位新晋的宁心真君却偏偏要与他抢。
实乃小人心性。
陶紫眼观鼻鼻观心,对淳化真君的目光视若无睹。
别人的脑回路她管不着,简阳的死,是他夺回身体控制权,自己选择的结果。他怕药效过去,控制权再被夺走,落到连死都不能自主的结果。
王正端道:“诸位师叔祖,师叔请节哀,如今辰华罹难,黑斗篷手段诡异,做事嚣张,还请诸位收起哀思,共商大事。”
前任掌门刘宗义虽已卸任掌门,但元婴十三席,自有他的座次,他坐在淳化真君的对面,忙应和道:“是,正端所言极是。”
他转而问向素真:“师叔,徐是如何消失的?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还能如何消失?”素真摇摇头:“那个人屠又如何了?”
“哎,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连困兽盅都关不住她!”有人狠声道。
“天音寺可有来人?”是陶紫发问。
王正端道:“已经在路上了,想来最迟明日,便可抵达。”
“是智苦大师?”
王正端摇摇头。
众人再度归于沉默。
“渺风当初是如何将人擒住的?”刘宗义问,对象是陶紫。
“论单打独斗,王令则不是我的对手,可她身法实在是诡异,渺风师叔赶到后,一通风刃下去,她就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很是有效,我以为还是自己修为不济,如今才知其实,我想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此时回过头来再看,无论是王令则还是徐,分明就是故意叫人捉住的,她们明明可以逃走,为何又要如此走一遭?
一直沉默不语的揖峰道君道:“示威罢了。”
众人心头一沉,陶紫深以为然,黑衣人如此做,包括留书,都是在示威。
众人不由一默,面上皆有些沉郁。
揖峰道君拜拜袖子:“都散了吧,明日若是天音寺来人,正端自己接洽便可,有了结果,给老东西我传个讯便是。”
王正端连忙躬身:“是。”
本以为是找到了突破口,没想到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众人无不叹息,叹息他们的无可奈何。
而刚刚离开开阳峰的陶紫,识海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琛儿、阿紫何在?速来央前殿。”
声音急迫,陶紫心中不免一凛。
这个时候,师伯竟然出关了,是和黑斗篷有关么?
第六百四十九章 来不及了
齐琛的传讯接踵而来:“师妹,我在央前殿等你。”
陶紫不敢耽搁,云梭化作一道遁光,一刻钟后便到了央前殿门前。
至于之前轻易不动用的云梭,陶紫不预备再藏着掖着了。
央前殿并没有蕴晖殿的灯火辉煌,除了焦急的等着陶紫的齐琛,一切和晟扬闭关时,没什么两样。
陶紫便猜到,师伯出关的事,恐怕除了自己和齐琛,谁都没有透露。
两人自然知其意,选了殿后一处隐蔽的位置,才触动了禁制。
虽说散修联盟和肖家早都不成气候了,可谁知道,除了他们还有没有旁人也盯着天瑜峰。
对修士而言,从来没有多余的谨慎。
禁制如同水波,轻轻一颤,陶紫和齐琛两个就到了晟扬的近前。
这一回的见面,中间又隔了几十年,齐琛和陶紫不禁都有些激动。
晟扬虽然进阶,还多了五百年的寿元,可老了就是老了,现在的他,须发皆白。只脸色红润,看上去并无不妥,这才叫齐琛和陶紫安了心。
他稳稳托住要行礼的齐琛和陶紫,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长大了,有些事不用我嘱咐,也做的很好。”
陶紫和齐琛对视一眼,等着晟扬的后文。
果然,晟扬继续道:“我这次闭关,入定之后,不知多久,忽然入了梦。”
陶紫心中一凛,修士修为越高,入梦便越少,到了晟扬这般修为,与其说是入梦,倒不如说是感受到某种“昭示”更为恰当。
修士修为越高,感应天道便能多一丝,齐琛心跳不由加快,师尊如此说,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陶紫也这般想着,就听晟扬道:“梦里,我看见很多很多的种子”
晟扬注视着陶紫:“阿紫丫头,你之前在芝草秘境”
“师伯是说幻生?”
绿幽幽、碧莹莹的半块美玉,如同一汪澄澈的湖水,明明是固体的形态,近看却见缓缓流动,一动一静间更添光彩。
这是天地灵物,世所罕见的云母矿心。
身姿挺拔、长相俊朗的男人,看着封闭的四周,伸出纤长的手,摸了摸眼前的矿心。
触手绵软,灵气满溢。
想到这矿心的出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紫,有了这半块云母矿心,我也该结婴了吧。
月夜朗朗,堂前野花被当成了跃起的跳板,一连三个身影踏花而过。
然而,他们的力道极轻,轻轻踏过没有带起一片花瓣,直到一阵夜风吹来,才有几片白色的花瓣随风落下。
这是晟扬带着陶紫和齐琛,到了思危堂。
想到那个梦,晟扬略一犹豫,还是触碰了思危堂的禁制。师弟闭关是在铸剑,剑可以等等再筑,但有些事却是等不得的。
晟和确实在铸剑,然而禁制被触动并同小事,他交代小语看好刚刚熔化的玄铁,一个闪身就出了密室。
神识一探,发现是多年未见的师兄,晟和忙打开禁制。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琢磨,这个时间,师兄明知自己在闭关,却执意打断,想必是有要事
他猜的不错。
当年,戮剑者幻生被陶紫丢进棺材,最后交给了严,而严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在去往西辽前,又将棺材交由晟和保管。
后来严自西辽奔赴兰蔚城,然后死在了那里。
逝者已矣,活人却还有许多事要做。
听晟扬道明来意,晟和带着几人去了密室中的静室,又将小语喊了过来。
见到小语,晟扬有些诧异,师弟什么时候又有了这般可信的人?他们几个说的事,都该算是机密。
齐琛不由道:“师叔,这就是您的关门弟子?”
晟和笑而不语,对小语道:“小语,将那粒种子拿出来吧。”
这回,不光是晟扬,就是齐琛和陶紫也不由色变。
那种子,寻常东西都关不住,师尊怎么就将它交给了小语?
小语乖乖的拿出一个小圆球,交给晟和,又对陶紫道:“主人,小语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