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蓝星一眨不眨地盯着红灯,同时也跟着红灯在心里倒计时。
亲到还剩二十五秒的时候,她的嘴唇突地一疼,她一把推开了他,抬手一摸,悲痛地喊:“出血了。”
董乘浪咬了咬牙说:“不专心。”
这是上课听讲吗?
还得专心。
喻蓝星真的要被气死了,她一个字都不肯说了,瞪他一眼,什么意思自己体会去。
董乘浪表示自己体会不到,扭头一看,觉得她殷红的嘴唇,就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鲜艳。
明目张胆地做了个记号,这是他向林深处宣战的信号。
这次回来,他想好了,不管林深处什么态度,他都得先表明了自己的。
对,他就是要和喻蓝星谈恋爱了,谁横在中间都不行。
第65章 不去妥协
董乘浪真想了很多,心里的草稿有无数, 要对付的人都是林深处。
送喻蓝星回林家, 还在林家的门口跟林深处做了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一点儿都没有退让, 还是林深处先行转开了眼睛,转身进了屋。
董乘浪这才上车, 摸出了手机, 给林深处发了条信息,[林叔叔,我需要怎么做, 才能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董乘浪本以为林深处不会回的, 没想到倒是秒回,就四个字[你先回家。]
他当然要回家了,都快十点了。
想要撼动林深处,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得养精蓄锐, 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
可董家的大门一关,董乘浪大约明白了林深处话里的深意。
家里的人好像不太欢迎他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挂着笑意。
他爸董钢阴沉着脸说:“明天下午我约了你王叔叔吃饭, 你和我一起去。”
董乘浪挑着眼皮思索了很久, 总算是想起来他爸嘴里的王叔叔到底是哪一位了。
就他爸一个研究所里的同事,年纪轻轻就秃了顶, 有一个女儿, 听说女承父业, 也是搞科研的。
有一个女儿……董乘浪在自己的记忆里画了个重点,还打了个叉叉。
他挑着眼皮问:“爸,你约了王叔叔,干吗还得带上我?咱家又不缺司机!”
董钢不悦地说:“还有你王叔叔的女儿。”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你必须要去。”
“那行啊,你拖着我去。”能拖去,算你赢。
董乘浪半真不假地说完,冲他爷爷眨眨眼睛,上楼去了。
一进入自己的房间,董乘浪便垮下了脸,还以为这个家庭斗争会发生在别人的家里,哪知道他自己的后院先起了火,还真是不给力就算了,别拖后腿行不行!
董乘浪一肚子火气,直接倒在了床上。
楼下的董钢气急败坏地吩咐李秋萍,“他如果明天不跟我去的话,不要给他送饭吃,饿他个三天。”
李秋萍的脸一拉,“不能饿坏了孩子的身体。”
董钢道:“你懂什么!你要是有其他的办法,他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给他掰回到正道上来,这次就必须听我的。先给他介绍一个居家的女朋友,让他收一收心。”
“可乘乘不会喜欢老王的女儿。”
“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就不喜欢了?”
“乘乘的心里一直装着……”
“先不管那些,总之明天先想办法押着他去。”
李秋萍不喜欢董乘浪现在这个工作,她想了又想,觉得没准儿丈夫是对的,声势便弱了下来。
或许狠一狠心,就真的好了呢!
董老爷子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像他孙子一样挑一下眼皮,拄着拐棍回房间去了。
这个呀,人如果短视,当爹的也没有办法。
董乘浪翻来覆去,半宿都没有睡着。
一早,董钢便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原是来嘱咐他别忘记了下午的约会。
董乘浪却翻了个身,没听见似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董钢气呼呼地下了楼。
换李秋萍上来了。
李秋萍二话不说,坐在他的床前,开始抹泪。
董乘浪心里烦躁的不行,吸了口气,说:“妈,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们这样很有意思吗?如果说我是个混蛋,吃喝PIAO赌样样俱全,你们这样还能说的过去。我明明是个根红苗正三观正确的大好青年,我实在弄不懂你们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你们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能十年都不会回来一次了。”
“原因,你还不知道吗?妈妈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妈妈只要你转业。”这样的话,李秋萍没有说过一千遍,也说过八百遍了,苦口婆心,可没有用处呢。
果然,董乘浪不快地说:“妈,工作是我自己在做,我喜欢啊,你为什么非得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到我的身上?别说是为了我好,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好还是不好,我自己知道。”
李秋萍一哽,说不出话了。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心里倒是彻底发了狠,这次怎么着也得狠下心来了。
董钢一走,特地嘱咐李秋萍看住了逆子。
李秋萍咬了咬牙,果真没有给儿子送早饭。
她其实对林家的闺女没有什么偏见,只是林深处不该说想娶他林家的女儿,就得接受这样的考验。
她就这一个孩子,怎么能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呢?
她宁愿他一辈子碌碌无为,只要他平安啊。
楼下安静了下来,董乘浪眯着眼睛补了会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晌午了,他□□着脚进了浴室洗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一开门,这才发现房门上了锁。
董乘浪气的直笑。
他的父母天真的以为他才几岁呢!
门锁了,那就跳窗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秋萍正坐在沙发前愣神,就听家里的阿姨惊呼出声。
她皱眉,不悦地说:“怎么了?”
阿姨站在门口,支支吾吾,指着院子,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李秋萍走了出去,将好看见董乘浪像个猴子一样,从窗户跳到了墙外的梧桐树上,又从梧桐树上滑了下来,不见踪影。
李秋萍赶紧跑到了大门口,对着董乘浪的背影喊:“乘乘!”
董乘浪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李秋萍似乎是知道,他这次一走,真的可能十年都不回来了。
她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蹲坐在地。
董乘浪还能去哪儿呢?
他弯都没拐一下,直接到了林家,谁也不找,就找上级,寻求庇护。
林深处都气笑了,这孩子不光胆肥,脸比胆还大。
他女儿脖子上的伤痕就算了,那是她自己多事儿。
他女儿嘴上的伤痕,他且是不相信上火的说法。
他还没追究呢,罪魁祸首居然敢跑来找他。
还求庇护呢,没有一脚踢他出去,是看在他立过功的份上。
林深处即刻就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自己家的后院有本事就去自己扫平,搬救兵不是英雄。
可董乘浪却说孙悟空厉害吧,但孙悟空一遇到了难打的妖精,哪回没搬救兵呢!
以上,其实仅仅是两人的眼神交流。
就好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高手过招,必先眉来眼去,哦不,飞几把眼刀,互相探一探底。
董乘浪坐在林家的客厅里,和林深处“眉来眼去”,半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红果果的表明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赖上了你”。
林深处在心底叹了口气,没什么表情地说:“上楼。”
喻蓝星不知道她爸要和董乘浪聊些什么。
就她来说,反正是不喜欢和她爸聊天的,没什么可聊,还总受教育。
她撇了嘴,给了董乘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董乘浪却冲她神秘兮兮地笑。
林深处的书房在三楼。
董乘浪不是第一次来,第一回来那年,他才十七岁。
那时候,作为家属,喻蓝星和她的母亲、弟弟,先行出国,林深处殿后还没走。
还记得那时书房里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一张纸片都被打包成箱,即将运到国外去。
他触景伤情,更伤心,站都没站稳,就说:“林叔叔,我要给你当先锋。”
现在想想,他都佩服那时自己的勇气。
所谓的先锋,就是要入他的阵营,听他的安排,受他的差遣。
大院里都知道,林深处是国安出身,没做国安之前,当过特种兵。
总之,可以算作特殊工作者。
即使是董家的孩子,想要做这种特殊工作者,也不是很容易。
他还记得,林深处当时问的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答的是:“因为我有让你帮忙的能力,绝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少年就是少年,吹牛都特别有底气。
一晃几年过去,先锋是做了,功也立的有。
本事变大,筹码变多,人也变得油滑,滑不溜秋像个小泥鳅。
反正,他是赖定了这个未来的老岳丈。
林深处点了点书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自己则转到了书桌的后面,坐在了按摩椅上。
人不服老不行,这年纪一翻过四十五,就体会到按摩的好处了。
譬如肩膀有点酸,坐到这个按摩椅上按按揉揉,多少能缓解一下。
可是现在,林深处没有按摩的心情。
“你家里的事,我不会管。”林深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董乘浪早有所料,摊摊手说:“叔,你不用管,我家里的事,我自己能够摆平,我就是缺个住的地方。”
“宾馆,酒店,满大街都是。”林深处气的都想咳嗽了。
“那不一样。”董乘浪直白地说:“我还得和星培养感情,宾馆再近,也远啊!现在,我连车都没有。”
混小子当着他的面说想和他的女儿培养感情……这是有多肆无忌惮,多没放他在眼里。
林深处眯了下眼睛,不满地问:“翅膀硬了?”
“叔,我们都成年了,相亲相爱,奔着结婚去,先培养感情也不行吗?”
董乘浪理所当然的语气,“叔,你总不会想把星留在身边留一辈子吧?那你这个想法也太不进步了,和我妈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差不多了,总想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来左右子女的人生。”
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一点儿都不手软。
林深处不知是该欣慰还是生气。
欣慰这孩子是他看中的先锋,果然本事渐长。
生气他丫的一直都在打星的主意,贼心不死啊。
偏偏,就“相亲相爱”四个字,自己就反对无效了。
林深处想了又想,笑了。
他摆了摆手,佯怒:“滚!”
“好嘞!”董乘浪笑笑地站了起来。
——
董家。
董钢接到家里的电话,从研究生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这时候,李秋萍早就苏醒。
愣了会子神,想哭,又欲哭无泪。
董钢一看妻子哀怨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他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他回来,他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登报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李秋萍一听这话,又急了,紧紧地拽住了董钢的衣襟。
“你松开。”
“你不能去。”
李秋萍的顾虑很多,她想着自己的儿子是一条心非得走那悬崖峭壁的话,那能够帮他的只有林深处了。
她死都不能让丈夫得罪了林家人。
夫妻俩正僵持不下,董老爷子拄着拐棍立在门口,啧啧了两声。
董钢心里有气没处发,冲着自己的老爹大吼了起来,“这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孙子随你,抗木仓了,还比你有出息,比你狠心。”
董老爷子老脸都气红了,他拄着拐棍,缓缓转了身子,忍了又忍,却还是没有忍住,“那年,你高考,报的学校却不是我指定的那一个,我只发了一次脾气,你恨我多年。我并不怨你,只怪我年轻自私,没在意过你的想法。如今,你儿子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你百般阻拦。我只说一句,你如此恨我,可不还是活成了我的样子!”
董钢愣神的功夫,董老爷子拄着拐棍慢慢离去。
父亲与儿子,好像注定了是天敌。
可有一天,儿子也会成为父亲。
董钢呆立了半晌,慢慢地坐在了床沿,和妻子相对,却不发一语。
他想了又想,未来不知道怎么样,至少今天晚上的约会是肯定去不成了。
他掏出手机,给老王打电话。
“哎,老王,是我……我打电话来跟你道歉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去不了了……实在是对不起啦,改日我登门道歉……唉,是犬子无福啊!”
老子看上的儿媳妇,呵呵,看上也是白看上。
——
董乘浪这儿,并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领了林深处的命令,麻溜儿地滚了,没滚多远,就是下了楼,和喻蓝星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在林家,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规规矩矩地坐着,最多只敢趁着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拉一拉她的小手。
她脖颈上的伤痕,有几道特别浅的,开始落痂。
唯有一道最深,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董乘浪拿手指触了触。
喻蓝星没有觉到疼,反而是痒。
她拍掉了他的手,说:“长肉芽了,别碰,痒。”
董乘浪总算是得了个时机,反手就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叹了口气,卖乖:“你不知道,我回家这一晚多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