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有病——岁寒晚急
时间:2018-10-07 09:10:18

  一名俊美非凡的男子,在紫气中现出了真身,再无处可匿。
  霍晅眉峰一挑:“暖香候,白道长,初次见面,我想取你狗命。”
  白修莹:“…… ……”
 
 
第95章 怀璧之罪
  白修莹:“……好巧, 我也是来杀你的。”
  霍晅再不废话,剑气磅礴, 红色的剑光像一道细密的网, 将暖香候困在其中。金色小龙游走在剑网之中, 伺机搏杀猎物。
  白修莹眨眼间就放出了数个杀阵, 每一个都爆发出一股极强的煞气, 稍一碰上, 就是蚀骨之毒。
  霍晅以剑灭之!
  她浩荡剑气之前, 这些微末手段甚至都不够抵挡一剑之威。
  封剑至今,今日,她才算是彻底的释放出真正的剑气!
  沈流静眸中映出这红与金, 这样的颜色,都是她的卓绝天赋,她的勉励刻苦。
  白修莹不再掩藏,双目神莹一闪,从眉心放出一条更大的金龙。
  他的言灵之力, 远强过霍晅。
  形势逆转, 金色小龙被大龙缠住, 周身的紫气都被打散了, 霍晅以剑气相助,但这金龙却不为剑气所伤。虽然被剑气散开,瞬间又会重新聚拢。
  白修莹口中念念有词, 脚下腾起阵符, 转眼间就放出了百余个藏满了煞气的杀阵。
  霍晅定神, 剑若游龙,越来越快,不论多少杀阵,都悉数破之。
  沈流静原本坐在防护阵中,此刻,拔出了麟血剑。他本就重伤,伤处再次裂开,剑刃还未逢敌,就已经滴上了自己的血。
  霍晅百忙之中,急促的说了一句:“收回去!不要命了你!”
  沈流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麟血剑与她同出,红色的剑光映衬着彼岸的红,互不压制,只显得更为灼艳。
  他等待的便是这个时机!一击彼岸,以千丝万缕的剑气,完全封住了白修莹的退路,四面八方,无论往哪方行走,都是重伤。
  白修莹没料到沈流静会突然出手,数百道杀阵噶然而止,被霍晅的剑穿透左心,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白修莹短促的哼了一声,看着霍晅的眼睛。他的目光撇开了所有漫不经心的伪装,既沉又定。所有被执念掌控的人,都有一双这样坚定的、可怕的眼睛。
  “你有没有,一定要得到的?你有没有,一定要毁掉的?”
  “有。我要安宁,还要长生。我要这两样东西,就要先除掉你们这些乱七八糟,一天天啥正经事不干,一心想要为祸的倒霉玩意儿。不然,我拿命去拼,这大洲,也未必会有片刻的安宁。”霍晅道:“怎么总有些不甘寂寞,又不知死活的人呢?莫非,是本尊这把剑抡的还不够勤勉?”
  霍晅握紧剑柄,剑刃在他心口处狠狠的扭转了一圈。白修莹嘴唇咬出了血,额头上冷汗滴落,将眼睫都洇湿了。他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石头,浑身弓成一个煮熟的、红透的虾,许久许久一动不能动。
  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喘出一口气:“我问候你祖宗!马的,实在太疼了!”
  “你是言灵族人,我也是。算起来,我和你一个祖宗。”霍晅似是贪玩一般,把剑刃又拧回去了一圈:“非是我手辣,实在你太心狠。我师兄为你不惜叛出师门,你竟敢没有丝毫的动容。我虽然心里怪他,可还是有点替他不平。这两下绞心之痛,就算是我替我师兄戳的!”
  白修莹压低了声音,从喉咙深处喘了口气:“他疼你一场,不冤。”
  他早知道,霍晅是言灵之后,那时候也想过,要斩草除根,将她杀了。只不过一来并不知道,启动那神器,需要多大的力量,也不确定霍晅就会觉醒言灵之力;二来,思云树实在把她看的太紧,又常说,不是非要她死。白修莹那时,还算疼他,也就依了他一回两回,算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不到十岁就觉醒了言灵之力,到如今,还未完全获得传承,就能够与他平分秋色了。
  那时候,思云树不肯让他动手,他尚且还没有现在这么丧心病狂,便放过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万没有料到,那个皱巴巴的可怜婴孩如今会如此刻毒,拿剑将他戳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如此。
  思云树道:“思云树误我,妇人之仁的废物。”
  霍晅:“你还是别说我师兄坏话了。人死成空,他背叛师门,是该死,可一旦死了,我还是念他好的。你再说,我忍不住想再转几圈。”
  她是没转,可当真是用刑的好手!剑气猛涨,顺着伤口刺入他体内,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中游走,几乎要把经脉、体肤都撑裂开来。
  霍晅冷声问:“我知道,你取走了小魇镇。那玩意儿没什么稀奇,奇的是石狮子上两颗红眼珠,乃是烛龙之泪。那东西在哪?”
  白修莹微顿,不语。
  霍晅微微倾身:“或许,你想跟我讲讲,当年你是如何为了自己的私心,让言灵一族数百人,尽数灭族?”
  白修莹眼珠一缩,这点惊愕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俯首笑起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当年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未出生呢。”
  霍晅道:“言灵一族的能力,是天生,不知是赐予,还是为了毁灭。但这种与众不同的魂力,最玄妙的一点,不在于这股力量有多么强大,而在于,这股力量,会随着血脉的消失逆流。”
  白修莹垂下眼睑,低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霍晅思量了一下,通俗易懂的对一旁的沈流静解释:“也就是说,当年言灵族人降世,原本有一人,天赐之力便是一。而后生子,言灵之力便一分为二。其后族人渐多,力量便越来越弱化。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十,十分百,到最后,言灵血脉散落大洲各地,许多人一生都未曾觉醒。”
  白修莹顽抗不语。
  沈流静似有所悟。
  霍晅接着道:“言灵血脉之力因族人变多而减弱,反过来,竟然也是成立的。也就是说,原本有十个族人,那么这力量便会一分为十,但并不等均,有的人强到可以控制元婴修士,有的人连一个普通人都应付不来。假如这十个人除掉了五人,这股力量就会随血脉的消散而逆流回归,原本的力量只分给五个人。”
  “只不过,这股力量回归到活人身上之后,也不一定会完全觉醒。因此,这许多年来,鲜少有人知道。”
  白修莹终于开口了,方才的疼痛过后,他仍然是轻声曼语,仿佛情人间低声诉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晅眼皮微垂,瞥他一眼:“我猜的。”
  白修莹一口血涌到喉咙口,又吐不出来,被自己的血给呛住了:“咳咳……猜的?真的是……不愧是言灵一族最后的血脉,难缠的厉害。”
  霍晅慢慢道:“我可不算好杀。你一次两次,想方设法要杀我,都不肯放弃。我只好认认真真的对你,仔仔细细的揣测一下你的意图。自从我感应到,这世上还有言灵族人存活,便突然领悟,或许,与言灵之力有关。”
  沈流静慢慢道:“当年弱水之战,言灵一族散落四方的族人,都受当年的族长传召,赶回弱水之畔。彼时言灵族长力量最强,能够夜入思幽境分神修士的梦中,将指令植入神魂之中。也因此当时几位分神大修临阵倒戈,数百名金丹修士死于自己人之手。弱水之畔,血流成河,骨肉……溅野。”
  白修莹微微一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应该也去过。不过后来你母亲也死在那几个背叛的修士手中,空镜墟数十弟子拼了命把你抢出来,送回了山中。反倒是沈崔嵬,的确心狠,你这个小娃娃,当时都吓的说不话来了,他也不曾亲自抚慰一二。”他摇摇头,“你若不是有沈留情那么个好大爷,哪能活这么大?”
  沈流静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当年典籍所载,弱水之战的起因,是因言灵族长姬禁污蔑不落天宗主杀死了自己的独子,找上问心令令主要讨个公道。最后调查结果,他那独子,却是死在言灵之力手中。当时的几位宗主为了控制事态,便约见言灵族长,指明原委,可重要的是,那样强盛的言灵之力,只有族长自己才有。”
  霍晅接着道:“再加上,姬禁的确野心昭昭,想要从弱水河畔出山,认为拥有天赐之力的言灵一族,才够资格作为问心令令主。是以,几位宗主都认为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嫁祸不落天。自然是明里暗里警告了一番。族长姬禁回了弱水之后,丧子之痛加上不白之冤,岂可善罢甘休?”
  这之后大战触发,双方都是血战。你屠我族人,我杀你子孙,血海里酿出了生生世世都无法化解的深仇。
  最后,言灵一族覆灭。弱水河畔的黄河泥染成了红砂土,数百年风雨侵袭,再不见当年白水碧带,千秋盛景。
  这大概是白修莹此生,最为得意的一桩事。
  既然败露,倒也供认不讳:“不错,姬禁之子,是我所杀。为的就是得回全部的天赐之力。”
  沈流静眼中黑气翻涌,杀气毫不掩饰:“为你一人之欲,灭杀一族,还有各大正宗那些身葬弱水的不归人!……你此人,该挫骨扬灰!”
  “你略施小计,便除掉了言灵一族,只要再杀了我,你就能承继全部的天赐力量。只是,我不明白,凭你的心机手段,若只是想得到什么,毁灭什么,魔门才是你最大的爪牙,为何偏偏要执着于言灵之力呢?”霍晅顿了顿,剑刃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一般,她用力一抽,一道光华璀璨的圆轮,就像一枚中心镂空的满月,晶莹剔透,从他心口处被“扒”了出来。
  “不要!”白修莹脸色大变,抢出半边身子探出要抢这轮满月,目呲欲裂,手心浮光崩裂,不断的消耗魂力,织出一道屏障。
  沈流静以为他要对霍晅不利,勉强撑起身子,麟血剑柄将白修莹打了回去。
  一声脆响,那满月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啊!啊!……”白修莹狂叫一声,双手抱头,不断的揉搓着自己柔美白腻的脸,力道之大,恨不得把这层脸皮都活扒下来。因为痛苦、绝望、愤怒、怨怼到了极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做出些狂悖、不合常理的疯狂动作。
  霍晅:“……我真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脆弱的法器。”
  沈流静:“……”
  他自然也没见过,一摔就坏的法器。
  这轮满月灵光璀然,流华熠熠,便是一见之下,都难以挪开双目,谁又能料到,竟然会如此轻易的摔成了两半。
 
 
第96章 当年事
  霍晅捡起碎成两半的满月, 触到手心时,两半法器碎裂的边缘冒出丝丝冷白的光线, 还在相互试探着往中间靠拢。她心里微微一惊, 面上神情丝毫不显, 若无其事的将这东西收了起来。
  “这东西, 叫做年轮。我一直放在心口处, 用心血养着, 护着。如今……算是彻底没了念想了。”白修莹不断的喘着气, 心口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浑身都染红了。
  这一身褴褛血衣,缠着一个空洞洞的疯人。
  霍晅在脑海中飞快的搜刮, 不曾记得有任何一本典籍中提到“年轮”,她下意识看向沈流静。
  沈流静微微蹙眉,神色狐疑,略带震惊:“空镜墟的思过崖上,刻有当年开山祖师李璇珠的手记。我曾在思过崖修心, 记得有一句, 若得年轮, 或可弥补一二。可惜, 时间终不能倒流,空间总不能回头,我能为之做的, 永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二三小时。痛之又痛, 刻我心扉。”
  寥寥几句, 霍晅已然了悟。她摇摇头:“时空自有法则,每一刻过去,这世间万物都有变化,又怎么穿透一点,改变其中一事一物的诡计?更何况,我方才触摸这东西,的确灵气纯粹。但,也只是一件灵器。”
  白修莹痛苦的闭上眼:“你错了,这是一件半仙器。是我在魔隙之下,烛龙关押之所,意外得来的。”
  霍晅恍然大悟,烛龙之主是一名九转散仙,或许真能造出这样的半仙器。
  若说年轮与烛龙出自同源,便能解释了。
  这烛龙之主,还真是个祸害!
  引来烛龙,一心想要摧毁修真界。留下个破年轮,又惹的白修莹生出无妄执念,平白无故的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白修莹道:“我虽然得了这东西,可却不能驭使,只偶尔一次,在言灵之力的感召下,灵光一闪,回到了三天之前,但不过数十息,就又被扔了回来。离我的梦,还差的太远了。”
  霍晅心道:砸的好!这玩意儿,毁了的干净。
  “你要年轮做什么?”
  白修莹张了张嘴,眼睛里的浓厚湿气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这东西,已经被你毁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做这个梦了。”
  他喘息着:
  “沈流静,你来,看看我特意给你留的好东西。”
  霍晅用力拽了拽沈流静的衣袖。
  白修莹冷笑一声:“你不是想要烛龙之泪吗?你一定很在意吧?先前是烛龙之鳞,如今是烛龙之泪,都与烛龙有关。我们这些魔修,在你眼里,不过跳梁小丑。只有魔隙之下压着的那尊大魔物——烛龙,才是你最在意的。天剑,不就是为了克它而存在的吗?”
  他转过脸,看向沈流静:“你过来,我告诉你烛龙之泪在哪里。”
  不等沈流静靠近,他诡秘一笑,突然传音:“你可知,当年霍晅的父母,都是晏极最好的医修?”
  他自然知道。
  “当年霍晅的母亲秋湘子已身怀有孕,弱水之战,自然只有她父亲霍云岫前去。在此之前,秋湘子从未觉醒过言灵之力,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言灵一族的血脉。这之后,霍云岫身受重创,秋湘子不顾师门阻拦,坚持前往弱水。”
  白修莹停了下来,不再出声。
  沈流静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这之后,大家都知道了。秋湘子死在沈崔嵬剑下,三四日后才被清扫战场的同门发现尸身。她身上还带着唯一一颗化雪丹。霍云岫等不到这颗丹药,饱受痛苦,死前血肉都被寒毒冻成了冰霜,陨落之前,他强忍着周身剧痛,用尽最后的灵力将冰霜化去,才强撑着,和蘅仙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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